霍克手中捏着一份刚刚译出的、来自“不屈号”最后通讯的绝密电文薄纸。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电文上那短短几行字，每一个单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已在绝境之下，为保全舰员生命……被迫向5C佣兵团投降。愧对皇家海军荣耀……”


    “‘不屈号’……居然投降了。” 霍克爵士的声音低沉，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和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他将电文轻轻放在桌面上，动作缓慢得可怕，仿佛那纸张重若千斤。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场被他视为“惩戒行动”、志在必得的复仇之战，刚刚拉开序幕，英国皇家海军最精锐的45型驱逐舰之一，就以如此耻辱的方式——主动投降——退出了战场！ 另一艘“勇敢号”虽然逃离，但从其断续发回的损管报告看，也是伤痕累累，短期内彻底丧失了作战能力。


    一死一逃。


    这个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整个快速反应部队，乃至整个大英帝国的脸上。


    霍克爵士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警醒。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乃至整个英国的情报和军事评估系统，都严重低估了5C佣兵团！


    他们不仅仅是一群装备精良的亡命之徒，他们拥有高效的指挥体系、精准的情报获取能力、令人咋舌的火力投射密度，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战斗意志和战术执行力。


    愤怒吗？当然愤怒，怒火几乎要烧穿他的胸膛。


    但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准将，霍克强行将这股毁灭性的情绪压了下去，转化为冰冷的理智。


    被情绪左右指挥官的判断，是战场上最致命的错误。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指挥中心内一张张或震惊、或愤怒、或茫然的年轻面孔，用清晰、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声音下达了新的指令：


    “命令：改变原定作战计划。地面推进部队——第3伞兵营、墨西亚营、皇家韦塞克斯营，以及SAS渗透单位，全部停止前进，立刻返回吉布提基地待命区域！ 重复，所有地面及空中突击单位，取消深入索马里境内的行动，立即回撤！”


    这道命令让几名参谋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一名中校忍不住开口：“将军，我们还没有接敌，地面部队刚刚进入索马里边境不久，现在撤回……”


    霍克打断了他，手指点向战术地图上代表埃尔马安半岛的海域：“看看这里！我们的海上封锁和火力支援支点已经崩塌了！原计划的核心是利用海军优势完成立体封锁，消耗对方，再行地面突击。但现在，‘不屈’号沉没（在他心中，投降与沉没无异），‘勇敢’号重创撤离，海上封锁线已经名存实亡！5C依然可以通过海路获得补给，至少是喘息之机。”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更重要的是，对方起飞了至少四架战斗机，型号不明，性能不明。在我们没有彻底掌握制空权之前，让大规模地面部队，尤其是装甲部队，在缺乏有效空中掩护和海上火力支援的情况下，深入敌境，那是送给对方的活靶子！我们不能重蹈海军的覆辙。”


    “是，长官！立刻传达命令！” 负责通讯的少校军官再无异议，迅速转身执行。


    霍克的目光重新投向代表己方空中编队的光点集群，它们正快速向东移动，他拿起专用空战指挥频道的话筒，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和坚决：


    “‘雷霆’长机，这里是‘指挥部’。通报最新战况：我方海军‘不屈’号已被俘，‘勇敢’号重伤撤离。海上第一波交锋……我们失败了。”


    频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吸气声，显然前方的飞行员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霍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先生们，海军已经蒙受了耻辱！现在，天空是我们最后，也是必须守住的荣耀之地！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来袭的、所有敌机，给我全部击落！重复，全部击落！ 皇家空军的荣誉，大不列颠的尊严，就在你们手中！只许胜，不许败！”


    “明白，指挥部！‘雷霆’编队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代号“雷霆”的空中编队指挥官，斯特林中校（同时也是F-35B长机飞行员）的声音传来，虽然经过电子设备处理，但那份震惊过后的沉重与坚定清晰可辨。


    结束通话，霍克对身边的参谋长吩咐道：“一小时后，召集三个营的营长和SAS的两个中队长来指挥部。我们需要根据现状，立刻制定全新的、更稳妥的作战方案。”


    “另外，安排一个小时后与伦敦国防部的绝密视频会议线路。我需要直接向安德鲁大臣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汇报这里的情况，并申请……更多的支援和授权。这场仗，比我们想象的要难打得多。”


    “是，长官！”


    索马里兰，奥达勒州塞拉市上空，万米高空。


    深邃的夜空如同无边的黑天鹅绒，繁星点缀，在这里，十五个代表着人类最高工业结晶的钢铁幽灵，正以超音速撕裂寂静。


    前方五十公里处，是三架F-35B“闪电II”隐身战斗机， 它们呈“品”字形松散编队，彼此间隔约20公里，如同黑暗中的致命刺客，机身的菱形轮廓和特殊的涂层最大限度地吸收了雷达波，使得它们在对方雷达屏幕上几乎只是几个稍纵即逝的“光点”。


    长机飞行员，皇家空军中校斯特林，代号“泰晤士”，正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座舱内多功能显示器上的合成孔径雷达（SAR）图像和分布式孔径系统（DAS）提供的全景视野。


    后方约五十公里，是十二架“台风”战斗机组成的四个三机编队。 它们保持着标准的战术队形，间隔约10公里，如同一群紧密协作的猎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