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薪酬改革颁布的第三天，预期的阻力终于以最直白、最丑陋的方式爆发了。


    清晨，当基层仙官们精神抖擞地奔赴各自岗位，准备大干一场时，却惊愕地发现，许多关键部门几近瘫痪。


    司雨殿外，等着领取布雨令的各路河神排成了长龙，殿门却紧闭着，上面贴着一张潦草的告示：“主官抱恙，今日停摆。”


    “抱恙？”一位年轻河神愕然，“玄冥真君可是水系金仙，万载寒冰之体，他能感什么冒？”


    炼器坊更是冷冷清清，炉火全熄。平日里挥汗如雨、锤声震天的几位炼器宗师连同其亲传弟子，一个不见。只留下几个烧火童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师父们……都说心神不宁，需要闭关静修，否则恐有走火入魔之危。”一个童子怯生生地对前来催促进度的雷震子说道。


    雷震子脸色铁青，他负责的“新式雷法驱动法宝”项目，正卡在关键部件的炼制上。


    凌霄宝殿的日常朝会，更是变得稀稀拉拉。以往站得满满当当的高阶仙官区域，此刻空了一大片。留下的，要么是像太白金星这样资格极老、态度暧昧的和事佬，要么就是一些原本就不得志、在观望风色的中层。


    剩下的仙官们虽然站着，但眼神飘忽，神游天外。玉帝问起各部事务，回答皆是“正在熟悉”、“尚需协调”、“困难重重”。


    一种无声的、集体的、软性的抵抗，如同粘稠的泥沼，迅速蔓延至整个天庭的管理中枢。


    “大人，他们这是阳奉阴违，集体摆烂！”革新小组临时办公的“天道殿”内，苏浅将一份长长的缺席名单拍在张文韬的案头，俏脸含霜。她身后的九尾虚影都因愤怒而微微摇曳。


    敖丙坐在一旁，把玩着一颗龙珠，冷笑道：“我龙宫要是哪个将领敢这么干，早就扒了龙鳞扔去填海眼了。文韬，要不要我调一队龙族近卫上来，‘帮’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粗暴，太粗暴了。”老陶捧着一盆仙果，一边啃一边含糊地说，“依我看，断他们三天食堂供应，保证比什么都管用。”


    张文韬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伙伴，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他甚至悠闲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新到的“云雾仙茶”，氤氲的灵气沁人心脾。


    “预料之中。”他轻轻吹开茶沫，抿了一口，“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他们这是在跟我玩‘非暴力不合作’，想用瘫痪关键职能来逼我收回成命。”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苏浅蹙眉。


    “等？当然不。”张文韬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们以为离了他们，天庭就不转了？正好，我准备了这么久的大戏，该上第二幕了。”


    他抬手在空中一划，一道光幕展开，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名字。


    “苏浅，立刻以‘三界革新大使’名义，发布两条公告。”


    “第一，公布近三百年来，所有高阶仙官及其亲眷、门徒的功德消耗、资源领取明细，以及与他们的实际KPI产出对比。特别是那些常年KPI垫底，却占据着最好洞府、领取最多资源的，重点标注，用红色！”


    苏浅眼睛一亮：“明白！把他们尸位素餐的老底全掀出来！”


    “第二，”张文韬指向光幕上另一个名单，“启动‘破格提拔紧急预案’。将这些名单上的人，全部安排到空缺的关键岗位上，代理行使职权。告诉他们，代理期间，享受该岗位全额俸禄及KPI加成，若表现优异，三个月后直接转正！”


    那份名单上，赫然是近些年来在基层表现优异，却因资历、出身等原因一直被压制的年轻仙官，以及部分在“异兽再就业”和“相柳治理”中表现出色的非人族精英。


    两条公告，如同两颗重磅炸弹，通过仙界头条和天庭OA系统，瞬间传遍三界。


    第一条公告，直接将高阶仙官们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了下来。


    “北斗司星官，玄玑真人，连续五十年KPI未达标，其子却凭借关系占据蟠桃园肥差，年耗功德三万？”


    “织女坊主事，云锦仙子，名下报损‘织天梭’达十七把，核查发现其中十二把被其赠予下界情郎？”


    “雷部巡察使，烈阳真君，座下童子三百，仅十人有正式仙箓，余者皆吃空饷？”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原本许多中间派和基层仙官还对摆烂的高阶仙官抱有一丝同情或畏惧，此刻看到这些赤裸裸的数据，顿时怒火中烧。


    “呸！难怪改革要断他们财路，这吃的都是我们的血汗！”


    “拿着最多的资源，干着最少的活，还有脸摆烂？”


    “支持张大人！把这些蛀虫全清出去！”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


    而第二条公告，则给所有被压制许久的年轻人和基层精英，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我……我被任命为司雨殿代主事了？”那个曾在张文韬科学布雨时帮忙操作过无人机的小风伯，看着OA系统里的任命书，手都在发抖。


    “炼器坊代总管……是我？”一个因为不愿行贿而被宗师排挤，只能在库房管理材料的年轻炼器师，激动得差点捏碎了自己的玉简。


    狂喜、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力和动力。


    “大人如此信任，拼了命也要干出个样子来！”


    “机会来了！绝不能给大人丢脸！”


    一时间，无数道流光从天庭各处、甚至从下界飞向那些空缺的岗位。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压抑已久的激情和昂扬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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