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许易笑了笑。


    那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却让王振国的心弦莫名绷紧了。


    “那我看看。”


    说着，许易信手拿起了桌上那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文件。


    他的指尖翻动书页，动作连贯而流畅，只带起轻微的“哗哗”声。


    目光一页页扫过，阅读速度快得惊人。


    短短几分钟，许易的指尖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随后，他将文件轻轻合上，放回桌面，抬起头，目光里是真诚的赞许。


    “王老，您这效率，真是没得说。”


    “这份方案，高瞻远瞩，大框架上找不出任何毛病。尤其是课程设置和导师团队的构想，完全是奔着世界最顶尖的水准去的。”


    听到许易的肯定，王振国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


    就在这时，许易话锋陡然一转，脸上带着几分商量的笑意。


    “我这儿，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小想法，想跟您探讨一下。”


    “许书记你说！”


    王振国坐直了身体，整个人刹那间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想说的，是这个招生规模。”


    许易伸出一根手指，在文件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他翻开方案中关于招生的那一页，指着上面那个醒目的数字。


    “硕博这边，我相信您和其他教授们的专业判断。”


    “但是本科……”


    “第一年，面向全国招收本科新生，一千人。”


    许易轻声念出这个数字，而后抬眼看向王振国，笑了。


    “王老，您不觉得这个数字……”


    他拖长了音调，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有点多了吗？”


    王振国脸上的神情，霎时一僵。


    多了？


    一千人，还多？


    对于一所国家特批、举世瞩目的全新大学来说，这个数字已经是他和其他教授们反复权衡，甚至有些“保守”的结果了。


    “青禾学校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许易没有等他回答，声音平缓地继续往下说。


    “不是我们有多少栋教学楼，也不是我们的校园有多气派。”


    “而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黑科技教学模式，和您带领的这支超豪华导师天团。”


    “是我们可以给予每一个学生，近乎奢侈的、定制化的培养。”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任何人都无法复制的护城河。”


    许易的视线落在王振国的眼睛上，语气变得无比认真。


    “一旦学生的数量，超出了我们能够精细化培养的极限。”


    “为了追求规模而牺牲了质量……”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敲在王振国的心上。


    “那我们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


    王振国脸上的沉思之色愈发浓重，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文件粗糙的边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毕竟，国家给了这么大的支持，如果第一年只招小部分人，在外界看来，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甚至是对资源的浪费。


    可许易现在，却毫不留情地，将这层“面子”给撕开了，直指问题的核心。


    王振国沉默了很久，久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他看着许易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释然，也有几分自嘲。


    “是我……着相了。”


    王振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笑。


    “国家给的荣誉和支持太重，我这心里就总想着，得搞出个大场面，才对得起这份信任。”


    “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规模做大，怎么一炮打响，反倒是把咱们最根本的东西给忘了。”


    他抬起头，看着许易，眼神里满是欣赏和认可。


    “你说的对，宁缺毋滥！”


    “青禾学校不是普通大学，我们要做的是一个培养怪才、天才的摇篮！这地方，就不能用常规的逻辑去考量！”


    王振国彻底放下了包袱，虚心求教。


    “既然如此，那依你的意思，这个数字，定在多少合适？”


    许易见他想通了，脸上的笑容也更轻松了。


    “我的想法是，咱们干脆把门槛提高。”


    “我们不定具体的招生人数。”


    “每个省份，当年高考排名前十的学生，可以申请青禾学校入学测试。”


    王振国听到这，眼睛陡然睁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每个省份的前十名，才有资格申请一个测试？


    要知道，一个省份的前十名，那都是清北两所顶尖学府抢破头的尖子生！


    而青禾学校，居然只给他们一个“测试资格”？


    “许书记，这……这是不是太……”


    王振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疯狂。


    “太严了？”


    许易替他说了出来，笑着摇了摇头。


    “不，王老，这还不够严。”


    “分数只是敲门砖，一个最基础的筛选。至于敲门之后，能不能进这个门，看的是我们自己的测试。”


    “怎么测，测什么，如何避免高分低能，这才是我希望您和您团队，下一步要去做的事情。”


    许易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不仅要看他们的智商，更要看他们的思维方式，看他们的求知欲，看他们的品性，看他们有没有那种敢于挑战权威，敢于颠覆世界的野心。”


    “我们要找的，不是听话的螺丝钉。”


    “而是能亲手打造新世界的工程师，是能定义下一个时代的先行者！”


    许易的一番话，听得王振国浑身血液都开始发烫，他好似已经看到了一个由无数天才组成的，星光璀璨的未来。


    “可是这么严苛的条件，万一，一个省份，我们一个都看不上呢？”


    王振国还是问出了心底最后一点顾虑。


    “那就不招。”


    许易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一个都看不上，就一个都不招。”


    “青禾学校的招生名额，不设下限，只为真正的天才敞开大门。”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王振国内心最后一点瞻前顾后的顾虑。


    “行，我明白了！”


    王振国一拍大腿，霍然起身，浑身充满了干劲！


    “我现在就回去！连夜把方案改了！招生简章也全部重写！”


    “许书记，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