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昭山仓库

作品:《明末:铁血山河

    他的声音并不咆哮。


    却因承载着如山如海的民族血债而重若千钧,砸得每个人心头剧震。


    那些原本目光闪烁的将领。


    脸上已不是羞愧,而是被唤醒的、混杂着沸腾的怒意。


    李星汉的目光扫过全场。


    在负责城南防务的游击将军韩顺脸上有了极短暂的停留。


    韩顺如遭雷击,浑身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那封藏在贴身处的帛书,此刻仿佛化作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俱焚。


    “我李星汉,”


    李星汉收回目光,挺直脊梁,声音斩钉截铁。


    “自从我起兵抗清以来!便已将此身许国,许给这天下亿兆不甘为奴的汉人百姓!”


    “长沙在,我与城同在;长沙破,我惟有一死,以谢天下!此心此志,神明共鉴!”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郑重道:


    “我深信,我飞虎军麾下将士,皆是有血性、知荣辱的好男儿!”


    “绝对不会为了一己苟活,去做那亲者痛、仇者快,死后也无颜见列祖列宗的糊涂事!”


    “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惑?”


    “我知道围城压大,鞑子诡计多端,若有人一时糊涂,收了不该收的东西,心生了一丝不该有的犹豫…”


    他目光澄澈,扫过每一个人:


    “只要他此刻,能主动站出来,将其付之一炬,我李星汉以性命与名誉立誓,往事绝不追究!”


    “你我仍是背靠背托付性命的袍泽兄弟,共抗外侮,生死同衾!”


    话音落下,厅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火把油脂燃烧的细微噼啪。


    那沉默中,惊涛骇浪在每个人胸中冲撞。


    汗水已浸透游击将军韩顺的内衫,他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将下唇咬出血痕。


    李星汉的话,尤其是那《菜人哀》的诗句和随后血淋淋的控诉。


    将他心中那点侥幸与贪婪凿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羞愧和愧悔。


    “噗通!”


    一声闷响,负责城南的游击将军韩顺主动走出队列,随后双膝砸在地砖上。


    他以头抢地,浑身抖如筛糠,涕泪横流,嘶声哭喊:


    “李将军!是末将糊涂!末将罪该万死!辜负将军信任,愧对死难同胞啊!!”


    他哆嗦着手,从贴胸处扯出一封揉皱的帛书。


    高举过头顶,那黄色的缎面在烛火下异常刺眼。


    满厅哗然!


    惊愕、愤怒、鄙夷、痛心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韩顺身上。


    李星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他大步上前,接过那封帛书,看也不看,径直伸向身旁熊熊燃烧的火盆。


    火焰猛地蹿高,帛书化为灰烬。


    照亮了厅中每一张众将的脸。


    火光跃动间,不知是谁,低吼了一声。


    “血仇不共戴天!杀鞑子!”


    随即,这压抑已久的悲愤与同仇敌忾。


    在厅中爆发出来,其他将领都一起发出怒吼:


    “血仇不共戴天!杀鞑子!”


    声浪之中,李星汉扶起瘫软的韩顺,沉声道: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诸位——”


    他转向所有将领,声如金铁交鸣。


    “前事已毕,往后如何,皆在今日抉择!”


    “望诸位与我,同心戮力,不负天地,不负苍生!”


    韩顺泣不成声,唯有重重叩首。


    ...


    凌夜枭与十名豹枭营精锐在小径山路上迅速移动。


    百名精选的飞虎军精锐之士紧随其后。


    虽不及豹枭营特种战士那种灵活轻盈,但也是军中的精锐了。


    他们可以咬牙紧跟,无人掉队。


    连背着的猛火油罐与火药包都未碰出多少声响。


    夜色与山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北方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喧嚣。


    那是赵武彪率领的四百飞虎军,按原计划对暮云仓库发起了声势浩大的佯攻。


    喊杀声、短暂的铳炮轰鸣、以及逐渐腾起的火光,打破了后半夜的寂静。


    瞬间吸引着暮云仓库周围清军警戒力量的注意。


    凌夜枭等人,疾行了一个时辰之后。


    终于到了目的地所在。


    众人伏在一处山石后休整,一边吃喝携带的干粮和饮水。


    一边用锐利的目光借着月光,俯瞰下方山谷。


    那里,便是此行的终极目标——清军昭山粮仓。


    仓区依山而建,背靠他们所在的陡坡,正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


    建有木栅、望楼,灯火明显多于别处,可见守军主力确如所料。


    集中于便于防御和交通的正面与侧翼。


    而他们所在的仓后陡坡,仅有两处低矮的哨棚。


    灯火稀疏,巡逻的梆子声也间隔较长。


    “前方守备警惕心不高。”


    一名豹枭营精锐凑近,声音几不可闻。


    凌夜枭点头,眼中冷静无波。


    他打了个手势,十名豹枭营成员立刻分为两组。


    一组五人,如同溶入阴影的流水,向最近的那个哨棚滑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另一组五人,则散向侧翼,负责清除可能的暗哨并监视通往正面的小径。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夜枭扑食的动静后,哨棚内重归寂静。


    “清除。”


    耳畔传来同伴的低语。


    凌夜枭不再犹豫,向身后等待的飞虎军敢死队头目打了个“进攻”的手势。


    豹枭营精锐悄然潜入仓区后方营房,短刀寒光闪烁。


    数十名在睡梦中的清兵甚至未及睁眼,便已命丧黄泉。


    包衣奴才的窝棚中,有人被惊醒,却被豹枭营战士捂住嘴,低声道:


    汉人兄弟,莫要声张,我们是长沙来的义军!


    这些被强征的汉人苦力纷纷点头,有人甚至主动指认清军军官的住处。


    正当行动顺利进行之际。


    一名清军小校起夜如厕,撞见同伴尸体,惊恐大喊:


    “敌袭!后山!后山有敌!”


    他刚敲响警锣,便被凌夜枭一箭穿喉。


    警报已发,隐秘行动宣告结束。


    强攻!凌夜枭低喝。


    百名飞虎军精锐立刻从潜伏处跃出。


    三人一组,两人持盾牌与刀斧在前。


    一人背负火油罐或火药包在后,沿着陡坡直扑下方仓区。


    很多清军尚在睡梦中,听到警锣后,顿时一片大乱。


    但也有不少精锐急匆匆从营房和工事后涌出,仓促迎战。


    包衣奴才们有胆小的缩在窝棚里瑟瑟发抖。


    也有胆大的则暗中操起身旁的扁担或者木棍,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箭矢开始零星射来,钉在盾牌上噗噗作响。


    火铳手,压制!第一队,破门!


    飞虎军头目周铁山嘶吼着。


    盾牌手迅速蹲下,后排的燧发长枪手已架枪瞄准。


    砰!砰!砰!一排齐射,将仓门附近的清军压制得抬不起头。


    刀斧手趁机前冲,猛力劈砍仓廒的门锁和栅栏。


    背负火油的士兵则将罐体砸向木质仓壁和茅草屋顶。


    杀贼啊!


    一声暴喝从侧面巷道传来!


    数十名披甲清军在一名把总带领下,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出。


    这些是王守备的亲兵营,甲胄齐全,刀枪森然,嚎叫着反冲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游离在战场边缘的凌夜枭动了。


    他带着三名豹枭营成员,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悄无声息地沿着仓廒阴影疾行,几个呼吸间便绕到了那伙反扑清军的侧后方。


    短铳,快。


    凌夜枭低语。


    四人半跪于矮墙后,铳管架在麻袋上,对准了不到二十步外的清兵。


    四声爆响汇作一声惊雷。


    清军把总胸前炸开血花,颓然倒地。


    反扑之势为之一滞。


    火铳手,转向!


    飞虎军把总周铁山抓住机会大喝。


    飞虎军迅速调整队形,二十支燧发长枪同时瞄准巷道。


    又是一轮齐射,铅弹如雨,将反扑的清军打得人仰马翻。


    快!杀进去!


    飞虎军趁势猛冲。


    几乎同时,主仓方向传来兵器交加声与凄厉惨叫。


    守粮主将王守备正挥刀督战,被两名飞虎军悍卒夹击。


    战刀格开第一击,却被第二柄长枪从甲胄缝隙刺入肋下。


    他瞪大双眼,口喷鲜血轰然倒地。


    主官骤亡,清军立时如断首之蛇,阵脚大乱。


    那三百多绿营兵本就在睡梦中被惊醒,此刻更是乱作一团。


    黑夜中不知敌军虚实,只闻燧发枪的轰鸣与四面喊杀,恍若千军万马压境。


    仓廒之间,火光摇曳,人影幢幢,惊惶的呼喊此起彼伏:


    明军杀进来了!


    后山也有!


    王大人死了!


    百余包衣奴才更是如炸窝的蚁群,哭嚎着四散奔逃。


    有人抱着头缩在粮袋后瑟瑟发抖,有人慌不择路撞翻火把,引燃了堆在仓外的草料;


    更有甚者趁乱抄起扁担棍棒,反向追打溃散的清兵。


    这些被强征来的汉人苦力,早已恨透了欺压他们的主子。


    混乱中,包衣与溃兵相互践踏,有人被推入刚点燃的火堆,凄厉的惨叫刺破夜空。


    明军却如虎入羊群,十人一队,专挑清军集结之处突袭。


    飞虎军精锐手持浸湿棉被制成的简易盾牌。


    三人一组成锋矢阵,刀斧手开路,火铳手居中,背负火油者殿后。


    豹枭营更是如鬼魅般穿梭于仓廒阴影之间,专斩清军头目。


    此消彼长之下,三百多绿营兵竟被这百余明军杀得溃不成军。


    “破了!仓门破了!”


    狂喜的呼喊从前线传来。


    一座最大的仓廒那厚重的包铁木门,终于被斧头和撞木合力破开。


    里面堆叠如山的粮袋暴露在火光之下。


    “火油!掷进去!”


    飞虎军士兵奋力将早已备好的火油罐投掷入内。


    陶罐碎裂声此起彼伏,刺鼻的火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凌夜枭见此,知道最关键的一击时机已到。


    他不再恋战,低喝道:


    “信号,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名豹枭营成员立刻取出特制号箭,就着附近的火把点燃引信。


    “咻——啪!”


    一支拖着醒目炽白尾焰的火箭尖啸着撕裂夜空。


    在昭山上空爆开一团明亮的绿色光晕。


    即便在下方仓廒开始燃起的火光映照下,这信号依然清晰夺目。


    这是给所有袭粮部队的撤离指令。


    也是给湘江上接应船队的告捷与召唤。


    “点火!”


    飞虎军头目嘶声怒吼。


    几支火把被奋力扔进了泼满火油的粮山。


    “轰——!!!”


    烈焰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轰然爆燃!


    火舌以惊人的速度窜升,疯狂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


    干燥的粮袋腾起冲天烈焰,木质的梁柱、隔板噼啪作响,迅速被火海吞没。


    滚滚浓烟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冲天而起!


    这仿佛是序幕的拉开。


    紧接着。


    “轰轰轰”!


    几座堆放火药与火油的粮仓和火药仓接连爆燃,震耳欲聋的巨响中。


    碎木砖石裹着燃烧的谷物如火雨般倾泻。


    最大的火药仓轰然炸裂,橘红色火球腾空而起。


    气浪将数十步内的人影尽数掀翻。


    桃花岭瞬间沦为火海,冲天烈焰映红十数里夜空。


    浓烟如黑龙升腾,十里外的长沙城头清晰可见。


    撤!将军渡!


    凌夜枭厉声喝道,手中短铳再次喷出火光。


    将一名试图逼近指挥拦截的清军哨总撂倒。


    任务已然达成,此刻唯一的要务就是活着撤离。


    飞虎军敢死队毫不恋战,搀扶起受伤的同伴。


    紧紧跟随凌夜枭和豹枭营的身影,向着湘江方向的将军渡迅速退去。


    身后,是照亮夜空的焚天大火。


    是清军气急败坏的怒吼。


    ...


    深夜,尚可喜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他尚未卸甲,正听着亲兵汇报。


    关于更早时关于暮云仓的军报。


    脸上带着一丝掌控局面的冷峻。


    “禀王爷,果然如您所料,伪明水师趁夜出动。”


    “其一部已在暮云仓外现踪,但见我守备森严,只敢在外围虚张声势。”


    “他们不过数百人,只是放了几阵铳,吆喝了几声后,现下已向北边的林子里溃退了。”


    “陆参将已派兵追击。”


    “嗯。”


    尚可喜微微颔首,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暮云位置。


    “李星汉黔驴技穷。又想扰我粮道,乱我军心?传令追击部队,务必咬住,驱其远离江岸,若能歼之则更佳。”


    他话音方落,正欲解下胸甲。


    帐外却陡然传来截然不同。


    近乎凄厉的呼喊与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冲大帐!


    “王爷!紧急军情!昭……昭山仓遭袭!大火!全是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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