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暗香
作品:《岭南诡录》 老宅阁楼里的那一丝雨后的清冽,尚未在衣襟上完全散去,问事馆天井里老石榴树的绿意,已在夏末愈发肆意的阳光和蝉鸣中,沉淀成一种更深沉的墨绿。时光不紧不慢,又向前滑动了十来日。
“平衡事务所”的日常,如同上了发条的钟摆,在一种渐趋稳定的节奏中摆动。
旧船厂与老宅童灵两桩“丙”级事件的处理报告,经过阿King的标准化整理和陆文渊的最终审定,已作为范本存档。阿King据此进一步优化了“事件分级响应流程V1.0”和“战后复盘模板”,虽然武胜依旧觉得“条条框框太多”,但也不得不承认,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至少知道该先准备哪些符箓、该注意收集哪些数据——这让他省了不少瞎摸索的功夫。
叶知秋工坊里的储备愈发充盈。除了常规消耗品,她还根据两次任务暴露出的问题(武胜兵器易损、灵体沟通消耗心神等),成功改良了“五金护锋油”(不仅防锈,还能轻微增强兵器对阴邪之气的抗性)和“宁神香”(点燃后有助于稳定心神、增强对微弱灵体意念的感知,副作用是容易让人犯困)。武胜试了护锋油后赞不绝口,只是对宁神香敬谢不敏,声称“闻了就想打瞌睡,还怎么砍人”。
陆文渊与量天尺的“沟通”仍在继续。尺身依旧没有明显的灵性复苏迹象,但那种微弱的、属于陈景瑞卜算之道的“共鸣”感,却愈发清晰稳定。它不再仅仅是精神印记的残留,更像是一种“路标”或“过滤器”——当陆文渊静心持尺,尝试推演某些模糊的线索或感应地气变化时,思绪会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清晰、有条理,排除掉许多无用的杂念干扰,甚至偶尔会灵光一闪,抓住某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这并非预知未来,而是提升了思维的“效率”和“准确性”,颇有几分陈景瑞生前那“算无遗策”的味道,只是少了那份窥探天机的沉重代价。陆文渊将这种感觉,称为“尺规”。
武胜的身体和刀法都已恢复巅峰,甚至因祸得福,在温养刀身和转化阳气为“暖场”的尝试中,对内息的控制精细了不少。他不再满足于在后院练功房折腾,开始主动翻阅阿King整理出的“低威胁待处理事件列表”,摩拳擦掌,恨不得天天出去“活动筋骨”。
阿King的信息网络也在沈琬的有限支持下,缓慢而坚定地向外延伸。除了官方的部分数据接口,他还尝试接入了一些民间玄学论坛、地方志数据库、甚至某些边缘的探险者社群,从中筛选、交叉验证可能与“异常”相关的信息。尽管噪音极大,收获寥寥,但至少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沈琬偶尔会传来一些零星的、经过筛选的线索或情报碎片,大多是关于“水底衙”残余网络的小规模清理进展,或者某个偏远地区新上报的、性质模糊的“怪事”。塔顶混沌漩涡的监测报告也定期送达,数据显示它依旧处于深度“整合”状态,规律的微弱脉冲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平稳、深邃的能量“呼吸”节奏,总体稳定,暂无异常。
至于“九霄龙吟”和“传承序列”的线索,则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声息。滇南道、九月初九这些关键词,也暂时停留在阿King的监控列表里,没有触发新的警报。
平静,甚至带着点琐碎和重复的平静。
但这平静,反而让陆文渊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太清楚,暴风雨前,往往有最令人窒息的宁静。
这天午后,闷热无风,连蝉都叫得有气无力。堂屋里,阿King正对着屏幕上一段来自某个地方民俗论坛的、语焉不详的帖子皱眉。帖子标题是“西樵山老林,夜半异香,闻者皆梦魇”,内容极其简略,发帖人ID也很新,回复者寥寥,大多当作猎奇故事或瞎编乱造。
引起阿King注意的,是帖子附带的一张极其模糊、似乎是在夜晚用老式手机拍摄的照片。照片里是一片漆黑的山林轮廓,但林间深处,隐约可见一团极其黯淡的、泛着幽绿色的光晕,光晕形状不规则,勉强能看出像是一丛……植物?
更关键的是,阿King调用能量模型对该照片进行增强分析和频谱比对(尽管图片质量极差),发现那幽绿色光晕的残余能量特征,与他数据库中某种标记为“高危-疑似未完成”的“水底衙”实验品记录碎片,有低于5%但确实存在的相似性。相似度太低,无法确认,但结合“西樵山”(岭南名山,多传说,植被茂密)、“异香”、“梦魇”这些关键词,足以让他将其标记为“需现场核实-低优先级”。
他刚把这条信息加入待办清单,打算等累积更多类似线索或团队有空时再提。堂屋的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敲门声很规矩,三轻一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武胜正靠在椅子里打盹(被叶知秋的宁神香熏的),闻声一个激灵醒来,嘟囔道:“谁啊?大中午的。”他起身,透过门缝看了看,然后拉开了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约莫三十出头,穿着素雅的浅青色旗袍,外罩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容貌姣好,但脸色苍白,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眉宇间锁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惊惶与疲惫,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手袋。周身气质不像寻常市井妇人,倒像是旧时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只是被什么事情折磨得失了从容。
她看到开门的武胜,被他那彪悍的身形和略带凶相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但随即强自镇定,声音微颤地开口:“请问……这里是不是‘平衡事务所’?我……我找陆文渊陆先生。”
武胜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堂屋里的陆文渊。他们这地方,除了沈琬和极少数相关人员,对外几乎没有任何宣传。这女人怎么找来的?
陆文渊已经起身,走到门口,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我就是陆文渊。请问你是?”
女人看到陆文渊,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惊惧未减,她连忙从手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双手递过来:“是……是陈景瑞陈先生以前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遇到‘那些’解释不清、又实在走投无路的事情,可以拿着这个,到问事馆来找他,或者……找能接替他的人。”
陆文渊心中一动,接过纸条。纸条是很普通的宣纸,边缘已经有些发毛,上面是陈景瑞那熟悉的、略带潦草却又筋骨分明的字迹:“持此笺至龙津巷问事馆,可见分晓。”下面还有一个简略的八卦符号和日期,是三年前。
果然是景瑞留下的“后手”。他生前卜算无数,接触的客户三教九流,想必也预见到自己可能无法一直守护,故而留下了一些“引荐”或“托付”。
“请进来说吧。”陆文渊侧身让开,语气温和了些许。
女人感激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堂屋。她显然不习惯这种略显陈旧和“杂乱”(在她看来)的环境,目光快速扫过博古架、工作台和那个黑色骨灰罐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在陆文渊示意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手袋放在膝上。
叶知秋已经熄了宁神香,换上了一支气味更清雅的线香。阿King也暂时将屏幕切到后台,拿起平板电脑,做出记录的姿态。武胜则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姓苏,苏婉清。”女人自我介绍,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在西关开着一家小小的绣庄,祖上……也算有些底蕴。”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的恐惧之色更浓,“我……我撞鬼了。不,不是一般的鬼……是……是香。”
“香?”陆文渊眉头微挑。
“对,香!”苏婉清仿佛抓住了关键词,语速加快,却又因为恐惧而断断续续,“大概十天前开始的。每晚子时前后,我的卧室里,就会突然出现一种香味……很淡,很奇特,我从来没闻过那种味道。有点像檀香,又有点像药香,还有点像……雨后泥土和某种花混合的味道。一开始只是若有若无,我没在意,以为是窗外飘进来的,或者自己太累了产生的错觉。”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袋的带子:“可是后来,味道越来越清晰,而且……闻了那香味之后,我就会做噩梦。不是普通的噩梦,是……非常真实、非常可怕的梦。梦里总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看不清脸,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着。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冰冷刺骨,每次都能把我吓醒,醒来后浑身冷汗,心跳得像要炸开,那香味却还在房间里萦绕不去,要过很久才会慢慢散掉。”
她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我是精神紧张,神经衰弱,开了安神的药,一点用都没有。我也请过道士、神婆来看,有的说房子风水不好,有的说冲撞了东西,做了法事,挂了符,一点效果都没有!那香味和噩梦,一天不落!再这样下去,我……我真的要疯了!”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哽咽起来:“我实在没办法了,翻箱倒柜,才找到陈先生三年前给我批八字时留下的这张纸条……陈先生当年就说我命格偏阴,易惹阴祟,给了我一道护身符,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没想到……呜呜……”
陆文渊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手中那张陈景瑞留下的纸条上。三年前……那时候景瑞应该已经察觉到“水底衙”暗流涌动,开始为一些他认为“有缘”或“特殊”的客户预留后路了吗?
“苏小姐,别急。”陆文渊等她情绪稍微平复,才缓缓开口,“你遇到的,可能不是普通的‘撞邪’。你提到香味,还有梦中红衣女人……能具体描述一下那香味的特点吗?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什么别的感觉?比如,闻了之后,除了做噩梦,身体有没有其他不适?梦里的红衣女人,除了看着你,有没有其他动作,或者说过什么?还有,除了卧室,其他地方有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或者,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别人送的香料、古董、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一连串问题问出来,条理清晰,直指关键。
苏婉清被他冷静的态度感染,努力回忆着:“香味……真的很特别,我形容不好。闻久了,会觉得有点头晕,心里发慌,但又不是恶心的那种。身体……就是睡不好,没力气,胃口也差了,医生说是失眠引起的。梦里那个女人,从来没动过,也没说过话,就是站在那里,有时候在院子里,有时候在走廊尽头……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太真实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视线’的冰冷。”她打了个寒颤,“其他地方……好像没有。就是卧室。特别的东西……”她皱眉苦思,“我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丝线和布料,绣庄里偶尔会熏一些普通的艾草驱虫,但都不是那种味道。古董……我倒是喜欢收集一些老绣片和旧式香囊,但都是很久以前收的了,最近没有新添置。”
陆文渊看向叶知秋。叶知秋会意,起身走到苏婉清身边,轻声道:“苏小姐,冒昧了。”她伸出手指,在苏婉清眉心、手腕几处轻轻拂过,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青光。
片刻后,叶知秋收回手,对陆文渊微微点头:“确有阴气缠身之象,深入神庭,与寻常宅祟或游灵附体不同,更似……某种外来的、持续性的‘标记’或‘侵染’。其性阴寒,带木土之质,或有香料药物为媒。”
阿King也调出了一个简单的能量扫描界面(隐藏了大部分数据),对准苏婉清,屏幕上的波形显示她的生命能量场边缘有细微的、不规则的灰色扰动,与正常人的平稳波动有明显差异。
“标记?侵染?”苏婉清听得脸色更白。
“只是一种可能。”陆文渊安抚道,“苏小姐,如果你同意,我们需要去你的住处实地查看,尤其是你的卧室。另外,你提到收集的老绣片和香囊,能否也让我们看看?”
苏婉清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只要能解决,怎么都行!我家就在西关,离这不远,现在就可以去!”
“不急。”陆文渊示意她稍安勿躁,“武胜,你陪苏小姐在厅堂稍坐,喝杯茶定定神。叶知秋,准备一下可能用到的器物,重点检测‘香’、‘木’、‘土’属性的阴性能量。阿King,查一下西樵山那个‘异香’帖子,和苏小姐描述的香味,有没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关联可能。”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苏婉清在武胜有些笨拙的“招待”下,勉强喝了半杯茶,情绪稍稳。叶知秋迅速整理了一个便携的勘察箱,里面除了常用符箓,还多了几样检测香料、植物和土壤能量的特制工具。阿King则在数据库中快速进行关键词交叉比对和模糊关联分析。
几分钟后,阿King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光:“关联性极低,但非零。西樵山帖子描述的‘异香’无具体形容,但‘闻者皆梦魇’与苏小姐症状部分吻合。两者地理距离不远,同属广府文化圈。在缺乏更多直接证据前,只能作为潜在背景参考,概率低于3%。”
3%……很低,但在玄学领域,尤其是涉及未知的“传承”或“实验”时,任何微弱的关联都值得警惕。
陆文渊心中记下,对苏婉清道:“苏小姐,我们走吧。”
苏婉清的绣庄兼居所,位于西关一片保存尚好的老街区,是一栋二层带小天井的砖木小楼,门面挂着“婉清绣庄”的匾额,清雅别致。内部陈设果然如其人,处处透着旧式闺秀的精细与雅致,多宝格里摆着不少精美的刺绣作品和一些小巧的古董摆设。
她直接将众人引上二楼卧室。卧室布置得温馨舒适,雕花木床,锦缎被褥,梳妆台上摆着香粉和首饰盒,窗边小几上还放着一个插着时令鲜花的瓷瓶。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一进入卧室,陆文渊和叶知秋几乎同时眉头微蹙。
确实有一种极其淡薄的、难以形容的奇异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很淡,淡到若非灵觉敏锐或刻意去闻,几乎会被忽略。它混合了多种味道,正如苏婉清所说,有檀香的沉,有药草的清苦,有雨后泥土的腥润,还有一种……仿佛开在幽谷深处的、不知名花朵的冷冽甜腻。这些味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矛盾却又奇异地和谐的气息,闻久了,确实让人心生烦闷,灵台微眩。
阿King的探测器也捕捉到了微弱的异常能量读数,与苏婉清身上的扰动同源,在房间内呈弥散状态,浓度以床铺为中心向四周递减。
“就是这种味道!”苏婉清指着床铺,声音发颤,“每晚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我换过被褥,甚至换过床,都没用!”
叶知秋已经打开勘察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如同罗盘般的铜制器物,中心嵌着一枚晶莹的淡绿色宝石。她将器物平托手中,注入一丝法力,宝石立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扫过房间各处。
“探灵盘”的光芒扫过床铺、梳妆台、衣柜等位置时,并无异常。但当扫过窗边那个插着鲜花的小几,尤其是小几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用来放置杂物的小藤筐时,宝石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了一些,颜色也微微偏向暗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有较强的残留。”叶知秋走到小几旁,蹲下身,看向那个藤筐。
苏婉清愣了一下:“那里……就是放一些平时不用的零碎,线头、旧画稿什么的……”
叶知秋戴上特制的手套,小心地将藤筐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大多是些绣线头、剪坏的布片、废弃的画样。直到拿起一个用旧绸布随意包裹着的小小物件时,探灵盘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宝石也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叶知秋动作一顿,将那个小包裹放在旁边铺了软布的小几上,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个香囊。
非常小巧,只有拇指肚大小,布料是暗红色的旧锦缎,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绣着极其精细、却因年代久远而颜色暗淡的缠枝莲花纹。香囊口用同色的丝线束着,里面鼓鼓囊囊,显然塞满了东西。
那奇异的、让人心悸的香味,正是从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旧香囊上散发出来的!比房间里弥散的要浓郁得多!
苏婉清看到这个香囊,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这……这个!我想起来了!这是大概半个月前,一个很少来往的远房表姨来看我时送的!说是她整理旧物时找到的,觉得样子别致,就给我了。我闻着有点怪味,当时就随手扔进这个筐里,根本没当回事!难道……难道是它?!”
“半个月前……”陆文渊沉吟,“和你开始做噩梦的时间吻合。”
叶知秋没有贸然打开香囊,而是用几样不同的工具检测了一番,脸色越来越凝重:“囊内填充物异常。含有多种混合成分:陈年香料碎末、特殊矿物粉末(疑为辰砂、雄黄等)、植物灰烬(种类难辨)、以及……微量骨粉。所有材料都经过特殊炮制和混合,被一种阴寒的法力浸染过,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持续散发‘标记’能量的源头。其制作手法……与岭南民间常见的安神、辟邪香囊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某种……‘咒引’或‘媒介’。”
“咒引?媒介?”苏婉清吓得几乎站不稳。
“意思是,这个香囊本身,可能是一个‘信标’或者‘钥匙’。”阿King接口道,快速分析着探测器传来的数据,“它持续散发着特定频率的能量和气味‘信号’,将苏小姐的卧室,乃至苏小姐本人,‘标记’了出来,吸引了,或者说,召唤了某些东西的‘注意’。梦中的红衣女人,可能就是被这‘信号’吸引来的某种存在,或者……是这‘信号’在苏小姐意识中投射出的意象。”
陆文渊拿起那个香囊,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小块寒冰。他的灵觉深入感知,果然感觉到内部那复杂而阴冷的能量结构,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水底衙”某些邪术记载隐约相似的“气息”。但又不完全一样,似乎更加……“古旧”和“生疏”。
“苏小姐,你那位远房表姨,是什么人?现在还能联系上吗?”陆文渊问。
苏婉清茫然地摇头:“就是很远房的亲戚,很多年不来往了,听说她嫁到外地,那次是回来探亲顺路看我。我连她具体住哪儿都不清楚,只有个早就停机的老电话号码……”
线索似乎又断了。送香囊的人,可能只是无意中得到了这个“危险物品”,随手送出,也可能……是别有用心。但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苏婉清的问题。
“香囊是源头,必须处理掉。”叶知秋道,“但它内部能量结构稳固,贸然破坏可能引发反噬或加速‘信号’释放。需要先将其‘封印’,隔绝其与外界和苏小姐的联系,然后带回去慢慢研究化解。”
陆文渊点头同意。叶知秋立刻取出几张特制的、绘制着繁复封印符文的银白色符纸,小心地将香囊层层包裹,每包裹一层,便念诵一段咒文,符纸上的符文随之亮起,形成一个光茧,将香囊彻底封在其中。那奇异的香味顿时被隔绝了大半,房间内残余的异味也似乎淡了一些。
“香囊我们先带走处理。”陆文渊对惊魂未定的苏婉清道,“苏小姐,你卧室里残留的阴气和‘标记’需要清除,另外,你身上的侵染也需要调理。我们会给你一些净宅安神的符箓和药散,你按说明使用,这几天尽量待在阳气充足、人多的地方,避免独处和夜间外出。如果再有异常,随时联系我们。”
苏婉清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来。
回到问事馆,天色已近黄昏。封印好的香囊被放在堂屋方桌上一个特制的、刻满符文的木盒里,暂时隔绝。
四人围坐,面色都有些凝重。
“不是偶然。”武胜第一个开口,“哪家远房亲戚送这么邪门的东西?肯定是故意的!”
“目的呢?”叶知秋清冷道,“若想害苏婉清,方法很多,何必用这种缓慢、间接、且特征明显的方式?更像是一种……测试?或者,苏婉清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被选为了‘目标’?”
阿King调出苏婉清的基本信息(从绣庄登记和沈琬共享的户籍资料中获得):“苏婉清,女,三十二岁,未婚,经营‘婉清绣庄’。祖上为西关小商贾,无特殊背景。命格……根据陈景瑞三年前批语碎片显示:‘乙木逢阴,心细如发,易感灵气,亦易招阴晦’。特殊之处可能在于其‘易感’体质,使其对香囊的‘标记’信号反应格外强烈,成为了理想的……‘接收器’或‘放大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文渊轻轻叩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那个木盒上:“香囊的制作手法,有‘水底衙’的影子,但又不太一样。材料中的骨粉、矿物、混合方式……让我想起沈琬提过的,‘传承序列’可能流向了‘滇南’、‘苗疆’一带。那边的古老巫蛊和降头术中,常有以香料、骨殖、矿物为媒介施术的传统。”
他顿了顿,看向阿King:“查一下苏婉清那位‘表姨’的模糊信息,看看有没有可能和西南地区,尤其是滇、黔、桂交界地带扯上关系。另外,把香囊的能量特征数据,与沈琬之前提供的关于‘传承序列’的零碎信息,还有西樵山那个帖子,进行深度关联分析。哪怕只有0.1%的相关性,也记录下来。”
“已经在做。”阿King手指飞快,“数据比对需要时间。另外,已向沈琬提交信息查询请求,关于近期是否有类似‘香料媒介’、‘梦境侵扰’的异常事件报告。”
叶知秋则看着那个木盒:“香囊本身是‘果’,我们需要找到‘因’。谁制作的?目的为何?苏婉清是唯一的目标,还是众多目标之一?这些问题不搞清楚,隐患始终存在。”
陆文渊点头:“香囊先封印研究。苏婉清那边,我们保持关注,确保她安全。同时……”他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阿King,加大对我们‘辖区’内,尤其是西关、荔湾这些老城区,关于‘异常梦境’、‘气味困扰’、‘精神萎靡’等模糊症状的信息收集力度。不要只盯着明显的‘灵异事件’,这种潜移默化的侵扰,可能更容易被忽略。”
他站起身,走到天井里,晚风带着暑气,吹拂在脸上。
一个看似普通的旧香囊,却可能牵扯出“水底衙”流散的隐秘传承,甚至指向更遥远的西南之地。而苏婉清,一个与玄学界毫无瓜葛的普通绣庄女主人,却成了这暗流中的第一个“涟漪”。
“风雨”并未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阴柔的方式,悄然渗透。
而他们的“平衡事务所”,能否在这些细微的“暗香”浮动中,嗅到危险,稳住舟楫?
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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