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元旦番外:黄门峡水库[番外]

作品:《黑山夜话

    “我想回家。”


    我说。


    最近降温,这破山上得有零下的温度,我穿了两条秋裤,听着小船外时不时拍打船边的水波声,冷得找不到脚,一整个从头到尾透心凉。


    “你别说话,再说鱼就走了。”


    周子末握着钓竿头也不回,整个水库全是黑漆漆的,山也是黑漆漆的,远处的天边浮现出一点城市光污染的红边,唯一的光源是我们船头的探照灯,不过灯被转到照着船底,远处的水面上浮标在哪都看不到。


    老陈就着这点光在打电脑,船很小,他坐我正对面,我也看不清楚他在看啥。


    “我想吐,”我说,“我要晕了,我晕船。”


    老陈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戴着的镜片反光,那么一瞬间眼神特别凌厉,我感觉我被瞪了。


    “…我是真的想吐,”我很委屈地解释道,“我真的很冷然后又晕船…”


    老陈把头抬高了点,镜片不反光了,我看到他的眼神其实是有点无奈甚至有点无语的那种。


    “你们怎么都这样。”


    我嘟囔了一句,往角落缩了缩。


    我们安静下来,周子末等得打了个哈欠,好些蚊子一样的飞虫绕着灯光飞,我百无聊赖地挥手去赶。


    过了好一会他们都不说话,这里没有信号,我的手又很冷,连手机都不想玩。


    我张嘴几次,想要说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是不是今天钓不上来我们就要在这睡了。但是他们俩都一副各司其职的专业模样,我又不想显得我太过于娇生惯养,就憋着没说话。


    冬天的夜里非常安静,没有野鸟叫和虫鸣声,偶尔几声水花溅起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响亮。搭配着纯黑的湖面,简直是任由想象力驰骋的疆场。


    我自己呆了一会又有点怕了,开始疑神疑鬼,觉得背后的湖水里会有东西爬上来,就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往老陈那边靠了一些。


    我一动,周子末就喊了一声“别动”,两者就相差0.01秒。“你一动可能鱼又吓跑了。”他说,“我们还要继续蹲。”


    “你叫我来是干嘛的??”我有点生气,“维持船的两边平衡吗?”


    “你需要多练一练胆量。”


    老陈发话了,周子末不置可否,我悲愤交加,又想不到反驳的话,和他们在一起总觉得很憋屈,这可能是一段不健康的关系。


    我们又继续保持船上的静默,至少等了二十分钟,我昏昏欲睡,周子末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来了。”


    我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周子末身体后倾,钓竿握在手里紧紧往后拉,顶头的尖尖被拉成了一个明显的竖弯钩,这次钓上来的东西应该不轻。


    周子末继续把那东西往上拽,看他的架势,似乎还对钓鱼这件事颇有研究。


    他一用劲船就也跟着晃,我们的船是那种半旧不新的塑料渔船,原本的亮蓝都褪了大半,再加上磨损,整艘船都泛着陈旧的灰白色。我紧紧地抓着船边,塑料毛刺扎得我的掌心刺刺地发痒,总觉得不是特别稳固,也弄得我特别没有安全感。


    周子末在那里和那个东西拉锯,又拉又放,半天才把东西提上来,我赶紧缩脚,他啪的一下就把那东西甩在了小船的地面上。


    那是一条挺大的鱼。


    我第一眼没看清楚,感觉还可以啊,这人有水平,十年钓鱼佬都不一定能搞到这么大的鱼。粗粗一看得有小臂长,至少得有个十几斤,绝对算是需要扛着绕城三圈让所有人都看看的那种程度。


    然后老陈的灯才照到鱼的身上。这条鱼上了船一下都没蹦哒过,仔细看才发现它的眼睛浑浊,肉泛着一种死白的颜色,鳞片也被刮掉了很多,下腹部鱼鳍直愣愣地竖着,感觉肚子很胀,感觉已经被泡发了。


    是一条死鱼,鱼嘴上还正正的挂着周子末的鱼钩。


    周子末吹了一声口哨,“死鱼正口,”他说,“这不就中了吗。”


    死鱼正口,提竿就走,夜钓最忌讳的就是死鱼吃饵,更何况这条死鱼在水里看上去活力四射,上来了才发烂发臭,谁知道在水底下拽着杆遛弯的到底是谁。


    我盯着那条鱼,老陈看了鱼一眼,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弄电脑去了。


    “拽不上来是因为缠住水草了吗。”我说。


    “当然是因为有鬼啦。”


    周子末笑着说。


    我真的好想死,他妈的太冷了,他妈的还有鬼,我从心灵到□□全被他们祸害完了,我要是变成水鬼我第一个把周子末抻下去,谁都别想好过。


    我挪开了,离那条死鱼远了一点。


    周子末又抛竿,还煞有介事地挂鸡心做鱼饵。最开始天气太冷了连腥味都闻不到,后来周子末又钓了三条死鱼上来,那种臭味才渐渐弥漫开,我看见老陈也不动声色地往船尾挪了一点。


    “你要把整个水库的死鱼都钓走吗,”我说,“那我们不如直接撒网捞。”


    “怪不得你不钓鱼,”周子末老神在在,“钓鱼,是培养耐心的一个很好的方法。”


    我翻他白眼,他那边钓竿又动了,我顺着杆子往水面上望,隐隐约约能见到远处浮标处一点水波泛起,想是又上钩了一条。


    这个时候老陈突然把电脑合上了,我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发现他也看着水面,我就也顺着看了过去。


    黑暗中,约莫是钓竿浮标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我胆子在经过坚持不懈的锻炼之后已经进步了许多,比如说现在,我虽然发出了一声好像被噎住的声音,但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尖叫出声。


    那个影子看得不甚清晰,感觉像是个人,除了白色的皮肤之外,还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面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影影绰绰地被一种看不见的线钓在浮标上,随着水的晃动上下轻微地浮沉着。


    周子末显然也看见了,他拉着钓竿,缓慢地把鱼线往船的方向拽。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时间整个水库静得可怕,连鱼线破开水面的那种微弱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也不知道我期待影子一起过来还是就此消失,但白影并没有跟着浮标一起靠近我们的船,在周子末拉动钓竿的时候它还停在原地,之后的某一个瞬间,刷的一下,它就又消失不见了。


    他们俩都没说话,周子末的动作也停下了。我跟着他们等了四五分钟,安静得我浑身都觉得难受。


    他们没说话,但也没跟我说别说话。我盯着水面看,觉得脖子都疼了,那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样,”我压低声音说,“我们等什么呢啊?”


    周子末朝我摆了摆手,我回头看老陈,一转脸就和一双泡肿了的眼睛贴了个正着。


    那个他妈的水鬼,瞬移到我后面来了。


    我这次没憋住,尖叫声简直响彻云霄。周子末马上回过头来。原来它刚才消停那么一会,是正贴着我的后脑勺,我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水鬼在原地没有动,周子末打开了手电,一下子晃到了它的眼睛。


    它明显是个女性角色,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件湿漉漉的红色毛线连衣裙,但是它又绝对不像是个人,它的眼睛很大,又圆,没有眼皮,瞳仁很黑,还泛着一股死了很久的灰白色,感觉整个眼睛是被贴到脸上的一样,特别的违和。


    我愣了几秒,才满身冷汗地反应过来,那是一双字面意义上的,死鱼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上上下下地转了一圈,竟然双双锁定到了我的方向。


    船上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刷的一下灭了,整个水库一片漆黑。


    我吓得腿都软了,这个东西离我大概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不要说反击,我能正常呼吸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老陈不知道跑哪去了,周子末也没有救驾的意思,我死死地闭上眼睛,祈祷着那东西能自己静静地离开。


    两个没用的男人死了一样安静,我缩在船里大气不敢出。很快,有声音传了出来,但不是我想要的,反而是最糟糕的那种。


    我听见轻轻的敲击声,不是从旁边,而是从船底传出来的。


    开始是连着的三声,我们的船是塑料的,敲出来的声音和敲门差不多,咚咚咚,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消失了。


    接着,船尾又咚咚地响了两声,那个东西似乎是在试探着什么,逐渐往我靠着的地方走,时断时续,每次响的时候都突兀地将寂静割开一道口子,在黑暗中爆裂出几个平白无感情的音符。


    有东西要上来,敲船,不知道是不是看哪里薄,好刺穿之后把我拖下去。


    我深呼吸三次,心跳还都隆隆作响。周子末和老陈是死了吗,他们最好是死了,不然今天回去就他妈的离婚,没用的男人还不如条狗,狗还他妈的知道叫两声,没准就能救我一命了。


    我就硬撑着,不动也不出声。敲击声跟它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我这个时候已经滑得很下,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了船底放脚的地方。这个地方虽然挤,但是挺有安全感的,我就准备再缩一会,等那两个援兵过来再说。


    我把脑袋往胸口埋,希望如果有东西要啃我,第一口给它点缓冲的机会。我扭动着调整姿势,还没调整好,就听见一阵水声,接着,我的脚腕就被抓住了。


    那手凉得像死人,力气又特别大,我尖叫着踢腿,不知道踢到了没有,它直接就给我拽到了水里。


    我狠狠地呛了一口死鱼味儿的水,拼命想要从水里浮上去咳,整个肺炸开一样疼,那只手还偏偏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向下拖。


    溺水是濒死感最强烈的一种死法,我的大脑很快就没办法再冷静地思考了,只知道盲目地抓着一切能抓得住的东西往下按,让自己的脑袋浮出水面。


    这样近乎疯狂的挣扎很快让我没了力气,对方才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任由我把他往下按,我被浮力托举出水面,呛咳好几声才勉强理智回笼,去看我到底扶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有一头金毛,在不甚清晰的水面下跟我笑着吐了俩气泡。


    我赶紧松手让周子末浮出水面,他刚刚不知道被我踹了多少次,但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我自然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咳了两声,紧紧地拽住他的手臂。


    “你们跑哪去了!”我质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到水里的??”


    “老陈先下水的,”周子末低声说,“要解决这个东西必须下水…给你看个好玩的。”


    我不信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周子末叫我闭气,我刚吸完一口气,他就把我往水里按。我这次有点心理准备,沉入水底也没那么慌乱,在黑暗中还能勉强地睁开眼睛。


    水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挣扎着想要浮上去,周子末拉着我不让我浮。我踹他,还没踹上,船的那个方向突然间点亮了一支特别亮的照明灯,巨大的光亮一下子在水底铺散开,一场无声的爆炸席卷了我们面前的这片水面,又很快地销声匿迹。


    但是那一下我就已经看清楚了。我拽着周子末拼命往远离船的方向蹬水,不敢想象自己刚才为什么还会觉得船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种敲击声并不是什么东西在试探,而是尸体发出来的。


    至少有十几具尸体竖直着浮在船下,那种咚咚声,是水流波动,尸体的脑袋撞到船底的声音。


    我当时和他们就隔着几厘米的塑料。


    其实我到现在已经很不理解练胆的原因了,他妈的只要是个人看见这样的景象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周子末和老陈表现正常因为他们根本不算个人,这和我胆量大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我拼命往水库岸边游,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周子末跟在我后面,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还有远远的那种“咚、咚”的响声,让人头皮发麻。


    我一够到岸边就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岸边的泥又湿又软,手一压下去摸到一把的草根树枝,特别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再加上我的衣服厚,湿了之后又特别重,坠得差点给我摔个趔趄。


    但我一秒钟都不敢停顿,连滚带爬地窜出去好远。斜坡上面有一条水泥小路,天特别黑,我顾不上斜坡上有什么能下手的地方了,直接乱抓一气,跟掉进井里的王八一样,非常不雅观地蹬着腿爬上了小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远处黑沉沉的山若隐若现,那艘我们开到水库中央的小船一动不动,整个水库像是死了一样寂静,一点人发出的声音都不复存在。


    我忽然想起来周子末似乎是跟在我后面上岸的,我低头往斜坡下看,他似乎还没有跟上来。


    我其实已经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是我还是没能控制住,又怂又蠢地往斜坡下望。斜坡下黑黢黢的一片,我望的时候已经开始心跳加速,耳边隆隆的都是心脏鼓动的声音。


    我隐约觉得跟着我上来的可能不是周子末,不然他早就上来和我讲话了,但是我也不敢确定那个跟着我上岸的到底是什么,我个人还是希望是周子末的,即便是他被吃了一半的尸体,也比水鬼跟着我上来了这个事实要强。


    我往前一步一步地挪,终于挪到能望见斜坡下情况的水泥路边缘时我的手心都是冷汗。我伸出头去很快速地望了一眼,斜坡下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松了口气,马上又原地飞速退了回去。这个时候水库湖面刷的一下又亮了,船上明显有两个人,但光线太强,我没办法看清楚脸。


    其中的一个人不停地朝着我的这个方向挥手,我已经疑神疑鬼到一定程度了,看见他挥手,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人更加用力地举高双手,做一个特别奇怪的动作。我往后又退了一些,直到退到水泥路的边缘,透过一棵树的遮掩,找准缝隙去观察他的动作。


    他挥手,转身,双手向下,然后抱住自己的肩膀,稍后又重复了一次。我这里没有反应,他似乎有些着急,重复动作的速度更快了,又做了两遍。


    我还是很谨慎地往后退,差点一脚踩空又翻到另外一边的坡道上。对面的那个人似乎放弃和我这样交流了,他和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


    接下来是非常古怪的一幕,他不知道为什么,跳到了另一个人的背上,那个人背着他,背对着我,背上的那个人又做了一次刚才的动作,和刚刚的几乎是一样的步骤,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这怎么回事,我冷汗直冒,这是想干嘛,这是想暗示我什么,这两个人是谁?能不能把灯调暗点?或者要不你直接上岸来也行啊?


    我就站在原地没动,那个人很快从他的伙伴背上下来了。他们俩似乎是在划船,船匀速地接近了岸边。


    大约十分钟后我终于看清了那俩人的脸,是周子末和老陈,看那种对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应该是真的。


    我对他们做了个摊开手的动作,周子末很明显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对我做了一串口型。


    我没看明白,就往前走了几步,老陈指周子末,又指我,两个人一串乱打手势,真的和我半分钱的默契都不存在。


    等到他们再靠近一点,我才很勉强地读出了他们的口型。


    周子末对我说:


    “背上有人。”


    我不知道别人突然听说自己背后扒了个鬼会怎么想怎么做,总之我那一瞬间是很想撅过去的,这样即便是对方啃我两口我也没感觉。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的羽绒服这么重,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吸饱了水,结果原来是上面挂了不应该挂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脱衣服脱得这么快过,湿了的外套像另一张黏在我身体上的皮,撕下的时候有一种特别恶心的黏连感,甚至连我真正的皮肤都开始因为冰冷的衣物而感到刺痛了起来。


    我火烧屁股地把外套扯下来扔在地上,马上窜得老远。外套在无灯的岸边是黑黢黢的一团,像什么蠕动着的活物,我不敢再看,惊魂未定地望向了老陈他们的方向。


    那两个人也看向了我这边。周子末在船上和老陈耳语了几句就准备上来,老陈按住了他,非常灵巧地跳上了岸,踩那种湿软的河岸和平地走路一样,几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


    “那里面是什么,”我赶紧和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压低了声音,“你们看见我背后有什么了?”


    “抬手。”


    服从命令简直是我的天职,老陈这么说,我几乎是马上就把手抬起来了。他直接就拎住我穿在里面的长袖卫衣往上拎,我还没反应过来,一秒钟就被他脱光了。


    之前虽然衣服是湿的,多少也起到了防风的作用。现在他脱我衣服,我马上就打了个冷颤,在夜晚山里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把我的卫衣扔在了地上,又脱了自己的防风外套给我裹上。


    他的外套也是潮乎乎的,应该下水前被他脱了,里面还比较干,倒是还算暖和。


    我还想追问,老陈摆了个嘘的手势。我的卫衣突然动了,跟毛毛虫一样,往前顾涌了一下。


    老陈把我往后拉,我立马缩他背后。我的衣服又抽搐了一下,跟有生命似的,把背后印着史努比图案的那面向上摊开。


    那里有一张脸。


    那张脸只有一层皮肤,甚至没有眼珠,眼珠的地方是两个黑色的洞,给人感觉像是吸饱了水一样发胀,如果不是平摊着隐隐约约有脸的形状,我会说它更像是一滩脓液。


    我只看到了一瞬,那张脸又跟一滩水渍一样,渗入到了我的衣服里,非常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库里的东西盯上你了,”老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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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今晚我们就解决掉这件事。”


    我想问他怎么解决,那边我看见周子末的小船又回到了水库中心,他人也不见了。老陈把手伸到我的外套兜里,把他自己的手机摸走了,打了个电话。


    他不说话的那几分钟我紧紧地贴着他,小学女生一样挽着他的手,他被我贴得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一下。


    “你敢,”我马上拽着他,把他拉得和我更近,在这种情况下,近总比远好,“不准躲!谁让你带我来的!”


    老陈似乎是有些无语,不躲了。


    电话接通,我听见那边是一个口音很重的男人,老陈问了几句准备好了没有,然后说差不多了,你等我说开始就开始。


    我偷听他的谈话,还没听完,那边水库里突然就亮了一下。我眯着眼看过去,周子末从水里上来了,把船的马力开足,正在往岸边来。


    “开始吧。”


    老陈说。


    那一瞬间,漫天的烟花把整个山间的夜空都点燃了。


    同样点燃的,还有水库底下的烈性炸药。轰隆一声巨响,水柱如银白铁花炸裂,碎玉飞溅,绽开在寂静的水面之上。


    我满脑子都是,我们什么时候带了炸药,我也没看见他们准备炸药啊。今天还是是我开车来的,他们也没和我说他们有带炸药?我在路上还差点和人追尾了!他们就这么放心让我开车?


    他们真的把不怕死诠释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服了。


    我还沉浸在是不是我今天差点在来的路上就把我们三个全送走的震惊当中,那边周子末连滚带爬地从小船上上来,手里还攥着钓竿。


    “今天怎么不是你生日,”周子末上来第一句跟我说这个,“你看这个排场,很适合庆祝生日。”


    “你那个包里装的是炸药??”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让我开车,要是刚才我追尾了我们就全死高速上了!”


    周子末愣了一下,没想到我第一时间要和他追究这方面的责任。然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笑了一声。


    “哟,”他说,“承认是你撞人家了啊,刚刚是谁死鸭子嘴硬说别人刹车的。”


    我去踩他脚,他丝滑的避开了,气得我要过去打他。他绕着老陈转,还对我勾手指让我过去,真的贱到没边了。


    老陈没理我们,说了句“再放一轮”,过一会,那边噼里啪啦又开始放烟花,好像还有些鞭炮的声音也一起响了起来,响做一片,半个天空都被映成了紫红色。


    我很快被烟花吸引,没有再和周子末吵。周子末把钓竿往地上一扔,直接坐地上了,很没素质的模样。


    其实我很少看烟花,这边过年过节基本禁燃烟花,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到说去某个地方专门看烟花。今天站在山里,看见红的绿的金的纷纷在眼前炸开,真的有一种非常玄妙的感受。仿佛今天的这个大排场不是为了掩盖犯罪行为,而是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


    比如说求婚啊,那种…之类的…我也不是很喜欢浪漫的那种人吧,但是这种仪式感是虽然平时会嘴硬说不用,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而会有些高兴的那种。


    我非常下意识地看了老陈一眼,老陈刚好和我对上眼神。他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


    我隐约有种特别古怪的预感,还没说得出口,一个戒指就套到了我的手上。


    “送给你的,”老陈微微笑着,把戒指推到我指根,“烟花也是。”


    我大脑完全懵圈了,举着手半天没说出话来。老陈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周子末站起来了,嘟囔着什么“我也出钱了”,过来狠狠地在我嘴上吧唧了一声。


    “这、这、什么,”我结结巴巴地说,“求婚?”


    “我们已经结婚了,”老陈说,“这是一个新年小惊喜。”


    我耳朵完全红了,周子末觉得有意思,扒拉我,我都没一巴掌过去,他转头就和老陈说“完了,放个烟花把人放傻了”。


    我们又在上面站了一会,他们下去水库边上拿剩下的东西的时候我脸上的热度仍然没能退下。老陈先去把他剩下的笔电和包拿上来了,我帮他接了一下包,“我还是没搞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我说。


    “惊喜和意外都不需要理由。”他说。


    吗的太哲理了,我是跟哲学家睡觉了吗,智力能通过O行为传播吗。


    后来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大概猜到了原因。


    最近他们俩都在出差,一天到晚见不到个人。我有一次很不经意地和老陈说过,我自己一天天的好无聊,你们来了又只去到处吓我,一点情趣没有。


    不过我也只是随口说一下,也不算是抱怨,老陈可能听进去了。没想到这人玩起浪漫来还是一套一套的,这里都能穿插一个触发点。


    我虽然冻得要死,但是又觉得心里发烫,处于一种很古怪的亢奋状态里。周子末也提着一大堆东西上来了,仰着头看了我一眼。


    “回神了宝贝,”他说,“老房子着火比较吸引你是吧,我好伤心。”


    我懒得和他说话。这件事绝对有他的那份,他们俩啥都不和我说,对对方倒是挺坦诚,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公平竞争。


    周子末伸手要我拉他一把,我把他拽起来了,顺势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谢谢你,”我面无表情地说,“好了赶紧去开车……”


    周子末抓住我就把舌头伸我嘴里了,我拼命拍他他也完全不在乎。亲的间隙我看见老陈已经去开车了,我又陷入了无人能救的窘境。


    我们俩亲了又亲,等到老陈把车开过来他才放我一马。我们俩上车,他直接去坐前面,我自己去开后排的车门。


    就在那个时候,我非常不应该地看了水库一眼。


    几乎恢复平静的水面中心浮起了一具尸体,它脸朝下,只有脊背,像一条巨大的锦鲤一般拱出水面,随后便停着不动了。


    是那个穿红衣的女人。


    我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背朝上浮出水面,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男性,穿着黄色T恤的小孩…还有好几个其他的人。他们仿佛一直就被拴在水底,现在有什么东西将它身上的绳索斩断了,才得以从深水下逐渐现身。


    这些尸体随着之前的余波微微晃动,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一种特别鲜亮的颜色,在黑漆漆的水面上格外惹眼。


    接着,水面下出现了什么白色的东西。那个东西很大,形状也有些奇怪,又不像是鱼,我非常仔细地看了,又实在是看不出它的具体形状。


    一种阴冷的感觉突然爬上我的脊背,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为什么了。


    我们在钓鱼,而这些尸体则是它的浮标与鱼饵,它也在钓我们。


    这就是它的生存方式。


    我非常冷静地拉开门,坐进车里。周子末正在摆弄平板,平板上应该是无人机的航拍,从俯瞰图上我才看明白那些白的是什么。


    那是一张脸,就是和爬我背后的那种差不多的,但是是pro Max版本的脸。它太过于巨大,只有航拍才能看见它的那种类似于人类失神恍惚的表情,那两个黑洞洞的眼框直直朝上,似乎仍留存着一点意识,在盯着拍摄它的飞机。


    “这算是解决了吗,”我说,“我就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我感觉正常的水库里好像不应该出现人脸。”


    “基本上解决了。”老陈回我。


    我不想毁掉今晚的气氛,准备相信他。


    后来我才知道,景峰山的一系列事件都被装在同一个大文件夹里,属于这个地区的第七号档案。除了黄门峡水库,景峰山隧道,它后面还有十几二十个事件,那俩男人把他们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理由是虽然看上去比较刺激,但是难度很低,刚好方便我这样的新手练一练手,好早日应对更高难度的冒险。


    而黄门峡水库这件事也并没有完全解决,某天我在做饭时一低头,从不锈钢洗菜盆里看到了那张人脸。


    它并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是五官都扭曲着,恶狠狠地看着我,显然恨毒了我。


    我看着那张脸,突然砰的敲了一下手里的铲子。它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我发现它好像除了吓我一跳,也根本没办法拿我怎么样。就是因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这才这么生气吧。


    我懂,我想,我旁边那俩男人就给我这种感觉,我真的感同身受。


    我喊老陈和周子末来和他们说了这件事,周子末很欣慰地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正是我们此行最主要的收获,解决不解决问题反而不重要了。


    我没说话,把那盆水倒进了厕所冲掉,然后把戒指摘了下来,塞进了周子末的饭碗里,差点把他的牙硌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