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薄雾还没消散。


    结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降谷零拎着两个纸袋走进来，袋子里散发出咖啡和三明治的香气——这是他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风雨无阻。


    “早，尤里。”他习惯性地打了声招呼，把纸袋放在收银台上。


    但今天，书店里异常安静。


    平常这个时候，尤里应该已经起床，或者在二楼洗漱，或者在一楼整理书架。


    但现在，一楼空无一人，只有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木地板上，形成一条条温暖的光带。


    降谷零皱了皱眉。


    “尤里？”


    没有回应。


    他放下纸袋，手不动声色地按在腰间——那里常年藏着配枪。脚步放轻，沿着书架间的通道向里走。


    就在这时——


    书店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三个人。


    降谷零立刻闪身躲到书架后，从缝隙中观察。


    领头的是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深色夹克的青年——即使压低帽檐，降谷零也一眼认出了那双标志性的上挑猫眼。


    诸伏景光。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疲惫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眼神依然温和而锐利。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棕色皮衣、金发深肤的青年，脸上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安室透。


    或者说，是卧底时期的降谷零自己。


    另一个是戴着针织帽、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身形高大，表情冷峻，沉默得像一块冰。


    赤井秀一。


    ——或者说，是仍在组织卧底时期的“黑麦威士忌”。


    降谷零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三个人的组合……是什么情况？


    而且时间线明显不对——景光应该还在卧底初期，安室透（年轻的自己）和赤井秀一此刻应该互不知晓对方是卧底，甚至可能还在互相试探乃至敌视。


    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书店？


    书架后，降谷零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


    ---


    “就是这里。”


    诸伏景光站在书店中央，摘下鸭舌帽，对身后的两人说。


    他的声音平静，但降谷零听出了一丝紧绷——那是景光在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细微颤抖。


    安室透环顾四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一家书店？绿川，你叫我们来这里，说有‘关乎生死的重要情报’……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他用了“绿川”这个假名。显然，他仍在伪装。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扫视着书店的每一个角落，像在评估战场环境。


    他的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侧，但降谷零知道——那个位置，随时可以拔枪。


    “不是玩笑。”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在这里，我们可以……说真话。”


    “真话？”安室透挑眉，“绿川，你到底——”


    话没说完。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尤里揉着眼睛，穿着睡衣走下楼，嘴里嘟囔着：“零先生？今天这么早……诶？”


    她停在楼梯中段，看到了楼下那三个人。


    瞬间清醒。


    “诸、诸伏先生？”尤里瞪大眼睛，“还有……？赤井先生？”


    她下意识看向书架的方向——那里藏着十年后的降谷零。


    书架后，降谷零心里一沉。


    糟了。


    但尤里接下来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没有惊慌，没有尖叫，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尤里走下楼梯，走到收银台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诸伏先生，你把他们都带来了啊。”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老友来访般自然。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同时眯起眼睛。


    “店长小姐认识我们？”安室透微笑着问，但眼神已经变得危险。


    “认识啊。”尤里喝了口水，“降谷零，化名安室透，日本公安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代号‘波本’。赤井秀一，FBI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代号‘黑麦威士忌’。诸伏景光，日本公安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代号‘苏格兰’——不过这个代号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毕竟他才刚拿到不久。”


    空气，凝固了。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赤井秀一的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


    诸伏景光苦笑：“尤里小姐，你太直接了……”


    “反正都要摊牌，不如干脆点。”尤里放下水杯，看向那两人，“别紧张，我不是组织的人，也不是你们的敌人。这家书店……有点特殊。”


    “特殊？”赤井秀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能知道我们全部真实身份和代号的地方，可不仅仅是‘特殊’能形容的。”


    “那就换个说法。”尤里走到漫画区，抽出一本厚厚的漫画，“这里，能连接‘故事的世界’。”


    她把漫画放在桌上。


    封面是熟悉的画面——《名侦探柯南》。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同时瞳孔收缩。


    “这是什么？”安室透声音冰冷。


    “你们的‘故事’。”尤里平静地说，“准确说，是你们所在世界的‘未来记录’。”


    她翻开漫画，快速翻到某一页。


    那一页上，画着一个天台场景。


    金发青年（安室透）和黑发青年（赤井秀一）正在对峙，而旁边……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诸伏景光）倒在血泊中。


    “这是……”安室透的声音开始颤抖。


    “诸伏景光的死亡未来。”尤里轻声说，“在原定的‘故事’里，他会在不久后的某个天台，为了保护你和赤井先生的卧底身份不被暴露，用自己的配枪自杀——但因为手枪被赤井先生做了手脚，没能成功，最后他夺过赤井先生的枪，对准自己的胸口……”


    她顿了顿：


    “开枪。”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睛。


    安室透死死盯着那页漫画，手指捏得发白。


    赤井秀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你从哪里……”安室透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


    “我说了，这家书店能连接‘故事的世界’。”尤里看向他，“而你们，都是‘故事’里的角色。”


    她指向书架的方向：


    “那里，还有另一个证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排书架。


    几秒钟后。


    降谷零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当他完整地出现在灯光下时——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同时僵住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


    金发，深肤色，紫灰色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还有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沉稳气质……


    和安室透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模一样。


    是更成熟，更沧桑，眼神里沉淀着这个安室透还没有的……沉重。


    “你……”安室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双胞胎？还是易容？”


    “都不是。”降谷零——三年后的降谷零——平静地说，“我是你。三年后的你。”


    “荒谬。”安室透冷笑，“这种玩笑——”


    “警校时期，你和景光在宿舍里偷偷养过一只受伤的乌鸦，取名叫‘小黑’。”降谷零打断他，“结果被鬼冢教官发现，你们俩被罚打扫整个教学楼的厕所一周。”


    安室透的表情凝固了。


    “进入公安后，你的第一个任务代号是‘夜鹰’，目标是追踪一个跨国武器走私集团。”降谷零继续说，“你在任务中差点暴露，是景光假装成醉汉替你解围。”


    “还有……”他顿了顿，“你一直很想对景光说声谢谢，谢谢他在你父母去世后，每天都来你家陪你，即使他自己也刚刚失去父母。”


    安室透的脸色，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痛苦。


    因为这些事，都是只有他和景光知道的秘密。


    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除非……


    “你真的是……”安室透的声音在颤抖。


    “三年后的降谷零。”降谷零点头，“在我所在的时间线，景光已经在三年前殉职。赤井秀一暴露身份后逃离组织，现在和FBI合作。而我……继续以‘波本’的身份卧底，同时也在公安内部担任要职。”


    他看向诸伏景光：


    “直到某一天，这家书店出现，我在这里……见到了还活着的、处于卧底初期的景光。”


    信息量太大。


    安室透扶着收银台，感觉头在发晕。


    赤井秀一虽然依旧沉默，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安室透看向诸伏景光，“你早就知道了？知道我的身份？知道他的存在？”


    诸伏景光苦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那天在米花町看到你在波洛咖啡厅打工，我以为你堕落了，或者被卷入了什么麻烦……所以才来找尤里小姐。”


    他看向降谷零：


    “然后，我见到了他。见到了三年后的你。”


    “他告诉我……在我的‘未来’，我会死。”


    “为了保护你们。”


    安室透闭上眼睛。


    几秒后，他睁开眼，看向尤里：


    “那本漫画……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尤里把《名侦探柯南》推过去，“不过建议从第一卷开始看。毕竟……你们的故事，还挺长的。”


    安室透接过漫画。


    赤井秀一也走了过来。


    两人肩并肩——这个画面在未来的他们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开始翻阅。


    一页。


    两页。


    十页。


    一百页……


    他们看到了柯南的真实身份（工藤新一），看到了组织庞大而黑暗的结构，看到了贝尔摩德的双面性，看到了琴酒的冷酷，看到了未来许许多多的案件、牺牲、与希望。


    也看到了……他们自己的未来。


    安室透看到自己如何与赤井秀一从敌视到合作，如何得知景光死亡的真相后崩溃，如何在痛苦中继续前行，如何……在某个金发小女孩（灰原哀）身上看到了救赎。


    赤井秀一看到自己如何暴露，如何与家人分离，如何与朱蒂分手，如何……在某个眼镜小侦探身上看到了扳倒组织的希望。


    还有那些尚未发生，但注定会发生的——


    库拉索的牺牲。


    朗姆的出现。


    若狭留美的秘密。


    以及……那个对决。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安室透放下漫画，声音沙哑：


    “所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不。”尤里摇头，“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就不会把景光先生带到这里，也不会让你们看这本漫画。”


    她看向三人：


    “书店存在的意义，就是‘改变故事的可能性’。”


    “景光先生原本会死，但他现在知道了未来，就有可能活下去。”


    “你们原本会互相敌视很久，但现在知道了彼此都是卧底，就可以提前合作。”


    “组织的阴谋原本会得逞很久，但现在……你们有了剧透。”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对视一眼。


    眼神复杂。


    有警惕，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


    “我一直觉得你很可疑。”安室透突然说，“那种枪法，那种行动模式……根本不像普通的组织成员。”


    “你也是。”赤井秀一平静回应，“对组织的某些情报过于执着，对‘苏格兰’的失踪反应异常……公安的风格太明显了。”


    两人又沉默了。


    然后，安室透看向诸伏景光：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同伴，却一直瞒着我？”


    “因为时机不对。”诸伏景光轻声说，“如果我贸然相认，万一你露出破绽，我们三个都会死。组织最忌讳的就是卧底抱团。”


    他顿了顿：


    “但现在……时机到了。”


    “因为这家书店，因为尤里小姐，因为……‘未来的你’。”


    他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点了点头：“在我的时间线，我花了很久才接受赤井是同伴的事实。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互相猜忌上。但现在……你们有机会跳过那段弯路。”


    他看向安室透和赤井秀一：


    “合作吧。”


    “为了摧毁组织。”


    “也为了……不让景光重复那个未来。”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伸出手：


    “赤井秀一，重新认识一下。降谷零，日本公安。”


    赤井秀一看着那只手，几秒后，握住：


    “FBI。合作愉快。”


    很简短。


    但对于这两个未来会成为生死与共的搭档的人来说，这一握，已经足够。


    ---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安室透——现在应该叫他降谷零了，毕竟两个降谷零在场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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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问道。


    “首先，你们要维持表面的敌对关系。”未来降谷零说，“组织里耳目众多，如果你们突然变得亲密，会引起怀疑。”


    赤井秀一点头：“明白。”


    “其次，关于景光……”未来降谷零看向挚友，“你的死亡flag是天台事件。触发条件是你身份暴露，琴酒派人围捕。所以，关键是要避免身份暴露。”


    “但很难。”景光苦笑，“组织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前几天，贝尔摩德特意‘偶遇’了我一次，虽然我应付过去了，但她那种眼神……”


    “贝尔摩德……”未来降谷零皱眉，“她是个变数。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没有上报组织。她对柯南和小兰有特殊的保护欲……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尤里突然举手：“那个……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


    “既然要避免身份暴露，那能不能……主动制造一个‘假暴露’？”尤里说，“比如，让景光先生‘暴露’一个无关紧要的假身份——比如，让他假装是某个小国情报机构的间谍，而不是公安。这样组织会觉得‘挖出了一个卧底’，但实际上真正的身份还藏着。”


    众人一愣。


    “狸猫换太子……”赤井秀一沉吟，“理论上可行。但需要精密的计划和可靠的‘假身份’。”


    “假身份我可以提供。”未来降谷零说，“公安那边有一些备用的‘弃子身份’，本来就是用来迷惑敌人的。”


    “那谁来‘揭发’这个假身份？”景光问。


    众人对视。


    然后，目光同时落在了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身上。


    “你们两个互相‘竞争’，‘偶然’发现了苏格兰的‘真实身份’。”未来降谷零快速构思，“然后向组织‘举报’。组织核实后发现确实如此，会认为挖出了一个卧底，对你们更加信任。而景光则可以借机‘假死脱身’，转入地下。”


    “假死……”景光喃喃自语。


    “对。”未来降谷零看着他，“就像未来的我那样——在组织眼里，苏格兰已经死了。但实际上，你还活着，在暗处继续活动。”


    景光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是坚定的光：


    “我同意。”


    “只要……能继续战斗。”


    ---


    计划初步敲定后，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准备离开。


    毕竟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会引起怀疑。


    临走前，安室透——年轻的降谷零——看向未来的自己。


    眼神复杂。


    “三年后的我……”他轻声说，“辛苦你了。”


    三年后降谷零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很轻，但很真实的笑。


    “你也辛苦了。”他说，“未来的路……很艰难。但至少现在，你有了同伴。”


    安室透点头，又看向景光：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景光微笑：“我相信你。”


    赤井秀一站在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书店：


    “这家店……我会保密。”


    “谢谢。”尤里说。


    两人离开了。


    书店里，只剩下尤里、未来降谷零，和景光。


    “那么，”景光看向未来降谷零，“我也该走了。太久不回去，会引起怀疑。”


    “等等。”未来降谷零叫住他。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制的通讯器。


    “这个给你。是我那个时代的加密通讯器，信号无法被这个时代的设备追踪或拦截。如果我们有紧急情况需要联系……就用这个。”


    景光接过通讯器，握紧：


    “谢谢。”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向尤里：


    “尤里小姐，Zero……就拜托你了。”


    尤里用力点头：“我会的。”


    景光笑了。


    然后，推门离开。


    风铃轻响。


    书店里，又恢复了宁静。


    降谷零——未来的那个——走到收银台边，拿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觉得……这个计划能成功吗？”尤里问。


    “不知道。”降谷零诚实地说，“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他看向窗外，晨雾已经散了，阳光灿烂。


    “而且……”


    他轻声说：


    “能再次看到活着的景光，能和他说话，能和他并肩作战……”


    “这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


    尤里走到他身边，也看向窗外。


    “是啊。”


    “奇迹……已经开始了。”


    ---


    而此时此刻。


    书店外，街角的阴影里。


    一个戴着针织帽的男人——赤井秀一——正靠着墙，点燃一根烟。


    他没有离开。


    他在等。


    几秒后，另一个身影从书店方向走来。


    是安室透——年轻的降谷零。


    两人对视。


    “有事？”降谷零问。


    赤井秀一吐出一口烟：


    “关于刚才那个计划……我有个补充。”


    “说。”


    “假暴露的计划需要一个人来‘验证’假身份的真实性。”赤井秀一说，“最好的人选是……琴酒。”


    降谷零皱眉：“太危险了。琴酒多疑，万一被他看穿——”


    “所以需要更精密的布置。”赤井秀一打断他，“而且……这也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测试琴酒的权限边界。”赤井秀一的眼神变得锐利，“如果他真的能‘核实’那个假身份，说明组织的情报网渗透到了那个小国的情报机构。如果不能……那就说明组织在某些领域也有盲区。”


    降谷零沉默了。


    然后，他点头：


    “有道理。但具体怎么做？”


    赤井秀一掐灭烟：


    “我需要时间制定详细方案。三天后，老地方见。”


    “老地方？”


    “我们第一次‘偶遇’的那家射击场。”赤井秀一说，“装作偶遇，交换情报。”


    “……行。”


    赤井秀一转身要走，又停住：


    “降谷。”


    “嗯？”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是同伴。”


    赤井秀一说完，消失在街角。


    降谷零站在原地，良久，嘴角微微上扬。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