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被弃养的劣等O

    书房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厚重的实木书桌。


    沈泠掩上门,脚步放得极轻,整个人如同一张薄纸般恂恂地飘到了书桌前。


    “来了?”陆峙合上电脑,一手取下无框眼镜,一手捏了捏山根。


    “嗯,陆叔叔。”


    陆峙似笑非笑:“现在不叫‘爸爸’了?”


    沈泠没说话。


    似乎是觉得捉弄一个小孩子没意思,陆峙并未刻意拿住他的“称谓”不放。


    “你妈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沈泠低着头,脸色苍白,他缓慢地摇了摇头,而后又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她以前……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好几天都不回家。”


    他似乎是想证明他妈陈画只是不打招呼出了一趟远门,而不是丢下他自己离开了。


    “知道了。”陆峙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你这会儿联系得上她么?”


    沈泠摇摇头。


    “我这些日子送她的包、值钱的衣服首饰,她都陆陆续续送去二奢店里卖了,我给她的那张卡,她也零零碎碎地从里边转走了三四百万,明细我没仔细看,不过应该是用了些套现的手段。”


    陆峙的语速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家里出了只偷米的耗子,三四百万在他口中也只算是“零零碎碎”,好像三四粒米的样子。


    “之前她赌|博输了将近一千万,这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对吧?”


    沈泠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陆峙敢把他们母子带回家,背景底细自然已经让人摸清楚了,他对情人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何况陈画长得明艳漂亮、嘴甜、没心眼,很有种小女人的可爱。


    就是爱赌钱。陆夫人是万不能有这样的恶习的,可情妇就不一样了。


    给她花一点钱,也谈不上什么值不值的,而且那些钱,对于陆峙来说确实也就是九牛一毛的消费。


    上次和她动怒,也不过是因为陈画在赌场里玩得红眼了,没有及时回他的电话。


    他确实还没觉得很腻,那次训完话,陈画也乖巧听话了一阵子,没再去赌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会所夜店。


    陆峙自以为将这个漂亮却品行低劣的蠢女人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没想到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她现在已经不在枫川市了,”陆峙想点烟,但看了眼面前这个跟自家儿子同龄的Omega,还是没去碰烟盒,他无奈地笑了笑,“带着我的钱,跟一个男人跑去了国外。”


    “哦,那男人也姓沈。”


    顿了顿,才又问:“沈泠,他是你爸么?”


    陆峙并没有混账到用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来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的地步,可是略显昏暗的书房里一对一的对谈、审问,还是令沈泠起了一身冷汗。


    “我没见过他……”沈泠回答,“可能是吧。”


    沈泠本能地想替陈画撒一些谎、想多少替她狡辩几句,可在这个态度温和,口中没有任何责备意味、仅仅只是阐述的真正大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可悲的透明人。


    狡辩是无谓的,撒谎也是可笑的。


    “可能是吧。”陆峙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他靠在了高背皮椅上,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今年多大了?”


    “16……”


    “她拿走我的钱,把你留在这里,意思是用你抵债吗?”


    入冬后,陆家别墅里地暖日夜开着,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燥的温度。


    可站在书房里的沈泠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要被冷汗浸透了,陆峙嘴里吐出来的那些数字如山,要他还,他一辈子都还不起。


    更令沈泠觉得摇摇欲坠的是,他妈走了,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那他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就算陆峙不打算跟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计较那些钱,可他以后要怎么办呢?


    以前被赶出去,至少还有他妈陈画走在他前面,但现在他妈消失了。


    找不着了。


    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泠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里的。


    他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物品,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行李箱,半个小时不到就全收完了。


    收拾好后他愣愣地坐在床边,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给陈画打电话。


    打不通……


    还是打不通。


    当天晚上,沈泠的第二次发热期来势汹汹,后半夜他就不知不觉地发起了高烧。


    这晚沈泠反反复复地梦到了他妈。


    陈画从来就没靠过谱,在沈泠眼里,他妈永远是比年幼的自己更需要被照顾的对象。


    从沈泠记事开始,陈画就在外边反复地输钱、欠钱、喝酒,然后回家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沈泠学着其他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那样,安静而耐心地给陈画擦眼泪,等她睡着后,再把被她吐的乱七八糟的地板清理干净。


    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慌乱、手足无措,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的上一位“爸爸”姓郑,是个跑长途的货运司机,Beta,以前有过一段婚姻、没孩子,为人老实木讷,赚钱很拼命。


    陈画一开始其实对这个“姓郑的”并不满意,但他赚多少就给陈画多少,不像之前那些男人,要点钱跟要撬他太爷爷的棺材盖似的。


    于是陈画也就捏着鼻子跟这个普通男人结了婚。


    婚后男人依旧爽快上交工资,对他们娘俩都不错,可陈画这辈子除了吃喝玩乐和臭美,大半心思都落在了赌场里。


    严格来说男人其实挣得并不算少,毕竟他天天跑夜班,挣命般披星戴月。


    男人一回家,陈画就笑吟吟地搂住他的脖子,说:“这个月省下来的钱我都存银行去了,等以后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再养个小的——小泠,你喜欢弟弟还是小妹?”


    “小妹吧。”正在写作业的沈泠抬起头。


    “有了亲生的,你不怕你爸就不疼你了吗?”陈画故意说笑。


    那男人憨笑了一声:“说哪里话?小泠我也当亲生的养的,又乖又会念书,以后指定有出息。”


    “要没出息你就不认了么?”


    “你看你妈妈,”男人笑着对沈泠说,“我难得回一趟家,总拿这些话来捉弄我。”


    沈泠其实并不拿那些“亲生不亲生的”往心里去,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人和事都不会长久,也许明天他就要管另外一位陌生的男人叫“爸”,也许后天他就要坐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班级里上课。


    人生如逆旅。


    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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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当时的氛围使然,沈泠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点温馨得过了头的幸福感。


    要不是他知道他妈不但把男人每月上交的工资都输的精光,还在外边欠了一屁股莫名其妙的债,那点微妙的幸福感应该能维持得更久一点。


    沈泠好像总是吃不饱饭,每天都得看他妈的脸色。


    今天要是赢了钱回来,或许他能要到不少零用钱;输了,最好就躲得远远的,免得被他妈迁怒。


    好在陈画有时候一开心,就会多给他一些钱,不过他也不敢乱花,除了吃饭,学校里三不五时还得交个教辅材料费,他得攒着点。


    也不能攒太久,不然回头又得让输的精光的陈画从他这里把钱掏回去。


    沈泠烦过他妈,但没恨过。


    陈画自己都活得乱七八糟,可至少她哪一次都没有把沈泠丢下。


    他知道陈画带着自己这样一个半大小子,去找新家庭不容易,好几次对方看见她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都面露不满。


    当着沈泠的面,也不加掩饰:“你也没说是这么大的男孩啊?”


    陈画不厌其烦地解释:“什么男孩女孩的,小泠跟我一样都是Omega,现在这年头,Omega多值钱,何况就多一张嘴吃饭而已,他一个小孩子,能吃你们家多少东西呀?”


    在听说他的第二性别后,那些人才肯捏着鼻子让他跟他妈一块住进去。


    好几次沈泠都觉得,如果人家坚持不肯让自己进家门,自己的归宿有可能就是大街。


    可无论对方的态度一开始多不好,在陈画的撒娇和缠磨下,都会慢慢变软,然后勉强点头同意。


    他这会儿已经有点猜到了自己是在做梦,可一瞬间,又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里的陈画忽然凶狠地掰开他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沈泠的视野很低很矮,可能还在念小学或者幼儿园。


    他追着陈画的背影拼命拼命地跑,可陈画却坐上一辆车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空气中荡起灼热的烟尘。


    沈泠曾经想象过他妈会在外面闯下天大的祸,可却始终没有想过,陈画会抛下他自己走掉。


    他狼狈地跌坐在水泥地上,想哭,可眼眶却干涸得流不出眼泪。


    ……


    陆庭鹤没轻没重地把他摇醒了。


    “你发热还挑时间呢?”朦朦胧胧间,他听见陆庭鹤咬牙道,“一到周一就这样。”


    沈泠想睁眼,可眼皮发沉,浑身都火烧似的,烫得吓人。


    陆少爷紧接着又用餐巾纸捏起了床头柜上的抑制剂空管,然后沈泠就听见他说:“这是什么三无产品?你别把自己毒死了,我们家缺你钱花了吗?”


    沈泠很想说,抑制剂是他从正规药店买的,只不过是最便宜的那款,他在网上查过了,和贵的那几款相比,药效并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副作用更大一点。


    但他这一次的发热症状显然比第一次更严重,沈泠现在甚至连开口说话都有点难度。


    腺体肿痛,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要被体温蒸干了。


    恍惚间,他的指尖碰到了一个有些冰凉冰凉的东西,沈泠尽可能使劲地攥住了那个东西,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


    那好像是一只手。


    “……哥。”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