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舟没料到12层那块招牌居然会毫无征兆地砸下来，她更没料到会有神兵天降，替自己接住了那块招牌。


    铁制招牌少说也有几十斤重，从高空坠落的惯性可想而知，普通人强行去接，恐怕会被当场砸得骨骼尽断而死。


    然而那位年轻的白衣男人，非但站在原地没后退半步，甚至还毫发无损。


    他淡定放下招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笑着转身看向她。


    他生得唇红齿白，有着极为清秀温柔的眉眼，声音也温文尔雅，三月春风般和煦。


    “裴老板，没有受伤吧？”


    裴灵舟兀自震惊，结果听了这话，瞬间就清醒过来。


    她警觉抬眸：“你认识我？”


    “认识啊。”男人笑意更深，“裴老板大名鼎鼎，谁不认识？”


    ……什么玩意儿大名鼎鼎，她发出去了那么多名片，也没见有多少客户上门。


    会准确锁定她的身份，又对她极度感兴趣的，绝不会是本空间的人。


    就像燕渡尘，就像迪兰，他们都是有备而来。


    对此，她已经经验丰富了。


    想到这里，她也就明白了，当即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去。


    “初次见面，我是姓裴，先生您呢？”


    男人从容握住她的手：“牧云。”


    “牧先生您好，请问您是盯上我很久了吗？”


    “裴老板真是聪明人。”牧云略一颔首，“其实也没有很久，只是追踪了两天你送外卖的热心场景。”


    “……”


    “裴老板真的很有社会公德心和责任感。”


    裴灵舟想了想，上次这么夸自己的，好像还是去精神病院修电路的那位师傅。


    她谦虚摆手：“过奖，我不是白打工，我收钱了。”


    “裴老板真的坦诚直率又善良。”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麻烦您直说来意。”她推着摩托车，往后退了几米，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您是从哪个空间来的？来我这是想下单，还是先把我当成个备用电源？提前说好，我是生意人，不管干什么都得先谈价格。”


    牧云很有耐心地问：“裴老板打算在哪里谈呢？去你家可以吗？”


    裴灵舟不太乐意，直觉告诉她，眼前这男人尽管样貌和善，实际大概率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她委婉拒绝：“算了吧牧先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裴老板考虑得很周全。”他点点头，“不如去你店里？”


    “我店铺那边是丧尸聚集地，去那很容易成为它们的夜宵。”


    “裴老板如果真害怕它们，也就不会在这种特殊时期，开展外卖业务了不是吗？”


    “……”


    夜风拂起牧云额前刘海，他微微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弯起眉眼轻声道。


    “而且就算有危险，别担心，我能保护得了你。”


    “……”


    ＊ ＊ ＊ ＊ ＊ ＊


    裴灵舟看人其实很准，只是看得比较抽象，这种准确度不在于对方的性格经历，而在于对方的危险系数。


    简单来说，她能一眼分辨出对方是不是善茬。


    就比如燕渡尘，虽然高冷却很严肃正派；再比如迪兰，属于典型直率开朗的类型。


    这两位实力强，可危险系数都不算高，并不会令她感觉到威胁。


    但牧云不同，哪怕牧云看上去比他们都要脾气温柔，在她这却得到了危险系数五颗星的评定。


    越温柔，越笑里藏刀。


    为保险起见，她让牧云骑摩托车载着自己，原因是怕他从背后偷袭，坐在后面方便随时逃跑。


    牧云答应了，并耐心表示：“裴老板不必戒心这么重，要知道刚才还是我救了你。”


    “谢谢，本来我自己也可以躲开。”裴灵舟说，“况且我也不能确定，那牌子是不是你故意扔下来的。”


    “裴老板的怀疑合情合理，我倒是也不好解释什么。”


    “所以牧先生，你到底是从哪个空间来的？”


    牧云笑了笑：“裴老板一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在无限接近店铺所在那条街道的时候，裴灵舟获得了想要的答案。


    尽管这答案有些匪夷所思。


    牧云驾驶着摩托车，一路加速前行，穿越十字路口时，前方恰有十几只丧尸，正在争抢啃噬着一具新鲜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几乎只剩下了血淋淋的骨架，裴灵舟正欲提醒牧云绕路走，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牧云目不斜视，悠然自得朝着那群丧尸直冲了过去。


    “喂，你也太嚣张了。”


    ……但人家嚣张自有嚣张的道理。


    丧尸们听到轰鸣的马达声，原本还在嗷嗷乱叫着准备扑来袭击，结果中途看清了牧云的脸，纷纷一个急刹车，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牧云没减速，只随意往旁边摆了摆手，它们迅速朝两侧排开，整齐得像是欢迎贵宾到场的酒店礼仪人员。


    不仅如此，后面零零散散又遇见了不少丧尸，店铺门口也有，但它们对待牧云都如同对待领导，乖巧恭敬，甚至还要90度鞠躬。


    目睹这一切的裴灵舟：“……”


    牧云微笑着问：“裴老板等什么呢？还不开店。”


    “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她面无表情，也朝他鞠了一躬。


    店门落锁，两人进屋，裴灵舟随手开了灯。


    牧云饶有兴致在店内溜达了一圈，最终在那座书柜前停住脚步，翻看起了架子上的漫画。


    “裴老板的精神生活很丰富。”


    “也不算丰富，可能在你的空间，娱乐方式太贫乏了。”


    “哦？”


    裴灵舟扯了张椅子给他坐，她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毕竟常年住在末世空间，怪物横生，战乱频发，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应该没什么时间搞娱乐活动吧？更不要说看漫画了。”


    她当初去过末世空间，打过丧尸，砍过怪兽，也了解过那里的食物链。


    别的暂且不提，能驯服有一定意识的高级丧尸，就足以说明牧云是大佬级的人物了。


    牧云拿了本漫画书坐在她对面，说是看漫画，其实是在端详她。


    他对她的兴趣，似乎更浓了一些。


    “像裴老板这样聪明又勇敢的女孩子，实在很少见。”


    “你们末世空间有很多聪明勇敢的女战士，不必和我说这种无聊的恭维话。”


    “我只是在想，相比起这里，可能末世空间才是适合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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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的人生战场。”


    裴灵舟越听越不对劲，立刻将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对不起，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哪里也不想去。”


    “裴老板法器的能量波动如此强烈，想必是穿越过多重高级空间的高手，如今居然随遇而安了？”


    “正因为去过太多地方，才觉得家里最好。”


    牧云含笑摇头:“偶尔也该有些崭新的体验。”


    “对我来说，还能有什么体验是崭新的？”


    “空间不可以，或许人可以。”他倾身向前，谆谆善诱，“毕竟裴老板也不可能永远一个人，对吗？”


    我就算不会永远一个人，也不跟你去末世空间搭伙。


    裴灵舟面无表情，把椅子又往后挪了挪。


    “色诱这种招数对我没什么用，很愚蠢。”她说，“牧先生有事说事。”


    牧云平静直起身，并没有因为被她讽刺而感到尴尬，反而异常坦然。


    “我的确需要裴老板帮个小忙。”


    裴灵舟反问:“是需要我帮忙，还是需要我的法器帮忙？”


    “裴老板要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牧云说，“末世空间目前非常不稳定，较之其他空间更加严峻，只有裴老板跟我回去，才有可能将现状遏制住。”


    “你的空间是挺严峻，瞧瞧跑出来的那些丧尸，能不能先管管？”裴灵舟说完，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喂，你该不会根本也没准备管吧？”


    “末世空间多灾多难，生存压力大，我原本也在考虑开辟第二战场。”牧云丝毫不以为意，“从各方面条件衡量，你所在的空间都很合适——但不用担心，我会负责保证你的安全。”


    “……你的意思是，想用我们的空间来饲养丧尸？”她差点被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气死，“凭什么你的空间就高人一等？我们空间一向安稳宜居，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竞争和考验是随时存在的，裴老板应该最明白这一道理。”牧云悠然回答，“如今系统失控，正是大家各凭本事的时候，我从无博爱之心，你也不可能保护得了那些不相干的人。”


    “那我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我对你那里没兴趣，反正你都准备祸害中级空间了，原空间稳不稳定的不重要，大不了搬家。”


    “还是很重要的，末世空间毕竟是我的后盾与退路。”


    “……这跟我有关系吗？”


    “很快就有关系了。”他嗓音温柔，语重心长地劝她，“我将诚心邀请裴老板，正式成为末世空间的一员，驻扎总部。”


    裴灵舟无语：“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不太了解裴老板的真正实力，或许我们可以切磋一下？最后由胜者来做决断。”


    威胁，这就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裴灵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怕他，但她并不想莫名其妙打一架。


    她只想赚点闲钱混日子，为什么要强行和空间主神起冲突？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正在思考怎样才能暂时脱身，下一刻突然看到自己的定魂戒光芒亮起，在前方墙壁上投射出了一扇门。


    空间通道开启，发束金冠的黑衣男人，缓步走进了店内。


    救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