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城，某警署。


    赵天一则被负责这起案件的李警长请到了办公室。


    “赵律师，坐。”李警长客气地招呼道。


    赵天一扶了扶眼镜，认真地说道：“叫我大律师。”


    李警长：“……”


    这家伙是对大律师这个称呼有什么执念吗？


    李警长倒了一杯茶递给赵天一：“咱们开门见山，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天一接过茶杯：“当然是依法处理，该立案就立案，该撤案就撤案。”


    “没那么简单。”


    李警长摇了摇头：“死了人，而且死者还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属已经打电话到我们这儿了，要求严惩凶手。”


    赵天一自然知道这家属是谁，但他并没点破：“所以呢？法律要为人情让路吗？”


    “法律不会，但程序有时候会。”


    李警长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说道：“检察部那边已经准备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批捕张涛了。他们的理由是，张涛夺刀后，赵彪手里已经没有凶器，这时候的防卫明显超过了必要限度。”


    赵天一笑了，笑得很冷。


    “李警长，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妻子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这时候另一个暴徒朝你冲过来，你是会先判断他手里有没有刀，还是会用一切手段阻止他？”


    李警长闻言，顿时沉默了。


    赵天一继续说道：“法律不能强人所难，这个案子你们要是不撤案，我会一直打下去。这不仅是为了张涛，更是为了所有可能面对暴力却不敢反抗的普通人。”


    “李警长，你办过那么多案子，应该见过太多受害者因为害怕防卫过当而不敢反抗，结果被活活打残、打死的案例吧？”


    李警长再次沉默了，他确实见过。


    赵天一干脆举起了他接过的两个案子作为例子。


    天一律所经过一年多的发展，胜诉率很高，在明珠城已经算是顶级律所了，自然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其中有两个案子让赵天一印象深刻，哪怕是他处理起来也感觉非常棘手，主要是因为时间过去得有点久了。


    眼下倒是个契机，他正好借此激活正当防卫这个条款。


    “05年的时候，我们那边有个小超市的老板娘，遇到了三个混混偷东西。她发现后被那三个混混殴打，最后从货架拿到一把刀捅死了一个混混，结果却被判故意伤害，蹲了三年。出狱后，超市没了，丈夫也跟她离婚了，现在只能在菜市场扫垃圾。”


    “07年，有个出租车司机，乘客持刀拦路抢劫他，反被他找到机会开车撞死，结果被判防卫过当，判了两年。”


    “李警长，这些判决错了吗？从法律条文来看，也许没错。但从人心公道来看，那就是大错特错！法律本该是弱者的盾牌，现在却成了暴徒的帮凶。因为它总是在苛求受害者在生死瞬间做出完美的应对方式！”


    李警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毕竟人死了，我也很为难。检察部那边也很为难，因为之前就没有这样的案例。”


    赵天一：“那为什么不能由这个案子开始，做一个正确的先行者，去证明法律可以保护勇于反抗的人？”


    “还有，我建议你现在可以搜搜微博上对这个案件的讨论。”


    李警长闻言，突然警觉了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查看微博上的相关话题。


    当看到微博上的话题度已经爆了时，他的脸色顿时黑了。


    评论区几乎清一色地支持张涛。


    “这要是真的，新郎完全是正当防卫啊。”


    “希望能判无罪，不然以后谁敢反抗？”


    “........”


    李警长皱着眉头，看向赵天一：“你在操纵舆论。”


    “我在呈现真相。”


    赵天一纠正道：“舆论不是洪水猛兽，它还可以是一面镜子，如果司法判决与普遍的公道认知背道而驰，那该反思的是司法，不是民众。”


    “根据我们统计的数据来看，其中八成的人支持正当防卫，一成半的人在讨论法律适用，只有半成的人认为可能构成防卫过当。”


    李警长看着那些数据，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这个律师的手段有点太强了吧。


    刑侦、法律、舆论三条战线同时推进，他都能想象到他们即将要面对多大的压力。


    相比之下，那个给他们施压的所谓家属的压力，在这舆论这股压力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检察部不会喜欢你这样搞的。”李警长提醒道。


    赵天一毫不在意地说：“我也不需要他们喜欢，我只需要他们依法办事。”


    “李警长，在这个案子上，我的目标很明确。第一，张涛无罪释放。第二，赵彪及其涉黑团伙成员，全部依法追究，一个不漏。第三，借此案推动正当防卫条款的明晰化适用，让它不再那么模糊，真正成为好人手中的盾，而非束缚。”


    “其实，你回过头好好想想，如果这个案子能成为正当防卫撤案的典型，那网上那些的舆论都会化作对你们、对法律进步的赞誉！”


    “行了，我要去检察部递交听证材料了。”


    “祝我好运，哦不，是祝某些人好运！”


    门关上了。


    李警长坐在椅子上，很久没动，他在思考一个无法理解的问题。


    “不是，这律师真的和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吗？为啥感觉这么正呢？”


    “还是黑的发正？”


    ............


    警署斜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车上坐着七八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在吞云吐雾地抽着烟，要不是确定车里有人，那些路人都以为这面包车着火了呢。


    “都盯紧了！老板说了，等那个戴眼镜的律师出来就找个地方把他给拦住，好好给他松松骨！”


    “妈的，一个律师在网上瞎哔哔，还想给那杀人犯脱罪？必须让他长长记性！”


    “放心吧黄毛哥，一个四眼律师，咱们还收拾不了？包管吓得他屁滚尿流，滚出槐城！”


    “.........”


    他们显然是被赵彪背后的人雇佣来的。


    估计那位幕后之人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不讲武德，直接将案子捅到了网上，闹得人尽皆知。


    于是就想出了这所谓的釜底抽薪的策略，从源头解决掉这个惹麻烦的律师。


    几分钟后，一辆大奔开了出来。


    领头的黄毛给了司机一巴掌，喊道。


    “就是那辆大奔！快！跟上！别跟丢了！”


    “老大放心，往检察部方向有段路正在修管道，半边路封着了，车少人也少，刚好适合办事。”


    .........


    PS：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晚上我要去跨年啦！12点看放烟花！


    （有可能元旦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