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多，周家村依旧是灯火通明。


    青牛镇这边带队的分署警员和带队警长，先是仔细查看了案发现场，随后又看了看眼前这群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哪怕他们身为执法者，看到这一幕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群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他们怎么没听过槐城有这么一股这么‘黑’的社会势力，不知道的还以为误进了功夫2片场，那万恶的斧头帮又死灰复燃了。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一名警员汇报城里警署的人到了，他才松了口气。


    这种案子肯定不是他们镇级分署能处理的，城里的人一来就能移交，他也就不用面对这么大压力了。


    城里来了五辆警车，下来二十名左右的警员，领头的是一名刑事组的警长，姓李，四十岁左右，寸头鹰眼，看上去是那种雷厉风行的风格。


    “现场保护好了吗？”李警长开口问道，声音冷冰冰的。


    “按程序封锁了，所有涉事人员都还在，不过李警长，死者赵彪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家。”青牛镇的警长说道。


    “我现在不需要知道死者是谁，我只想知道，是谁嘎的，怎么嘎的。”


    李警长看了一眼这群黑衣人，也皱了皱眉头。


    心里暗道：这群人也太嚣张了，嘎了人居然不逃跑，还敢主动报警。


    大致了解情况后，他看向了浑身是血的张涛身上。


    “铐起来！”李警长一声令下。


    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赵天一上前一步，挡在了前面：“这位警长，稍等。”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张涛的律师，赵天一，在你们对我的当事人采取强制措施前，我有几个关于法律程序的问题需要确认。”


    李警长眯起眼睛：“说！”


    赵天一完全没在意他那锐利的目光，推了推金丝眼镜，道：“第一，我想确认我的当事人是否有明显逃跑、自杀、毁灭证据的迹象？”


    “暂时没有。”


    “第二，本案是否已经完成初步侦查，有充分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涉嫌犯罪？”


    “胸口插着刀，人死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死亡结果与刑事责任之间，需要完整的因果链条来支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根据《刑事诉讼法》，你们在对被拘留的人，认为需要逮捕的，应当在拘留后三日内提请检察院审查批准，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延长一日至四日。”


    “我现在正式提出，如果你们要拘留我的当事人，我要求在二十四小时内安排会见，并在三日内看到提请逮捕的完整证据材料。否则，我将向监察司侦查监督部门提出立案监督申请。”


    李警长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律师，感觉不是来走正常程序的，倒像是来掀桌子的。


    表面上看这个律师不仅没有求情，甚至给人一种错觉，这律师怎么比他们警方还迫不及待抓人呢。


    实际上对方这是先声夺人，等于是变相地告诉他这件事，必须按法律规则来，不能按你们的办案习惯来。


    尤其是这个律师提出的24小时会见、3日内看证据材料等要求，都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内，为后续辩护争取时间和信息。


    这样对方就能第一时间了解他们警方的到底想以什么罪行把张涛送到监察司的检察部，好提前准备应对策略。


    李警长更加确信这群黑衣人不简单了，这律师请的很有水平。


    不过，他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吧？


    “赵律师，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在维护法律赋予当事人的合法权利。”


    赵天一说道：“你们现在先做取证调查吧，等做完再说。对了，我们手里也有一些视频方面的证据，可以提供给你们。”


    这村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这年头不像后世到处是监控，所以他们提供的视频证据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当然，视频是拷贝过的。


    同时，赵天一又把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在李警长听来，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很专业！


    “赵律师，你以前干过刑侦？”


    “自学。”


    赵天一回答道：“李警长，我知道你们办案讲究证据，那现在证据你也大致看过了，再加上现场有两三百人可以证明赵彪团伙先持械闯入、先挟持人质、先动手伤人。”


    “这些证据，足够支持正当防卫的初步判断，如果你们现在以故意伤害致死等其他名头刑拘张涛，那就是在证据明显存疑的情况下，对防卫人进行有罪推定，我觉得你要想清楚了。”


    话很重。


    重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李警长身后的年轻警员忍不住开口道：“赵律师，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要用什么名头，不是你决定的！”


    “小陈。”


    李警长制止了他，深深看了赵天一 一眼：“好，按程序来，张涛，现在口头传唤你到警署配合调查，不是拘留。律师可以陪同，但其他人全部带回做笔录，涉嫌犯罪的，该拘留就拘留。”


    赵天一：“我还要求全程录音录像，并且允许我对询问过程进行监督记录。”


    李警长：“可以。”


    原本立场对立的两人，此时竟默契地握了握手，在外人看来，都会以为他们之间有啥特殊关系呢。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遇到了对手，需要认真对待。


    如果对方只是个小律师，那他都懒得理他，可眼前这架势，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同样，仅仅这一次碰面，赵天一就意识到，这位李警长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握手的这一幕，被院子对面二楼偷看的邻居看到了。


    那人甚至看见那些黑衣人们主动帮帽子叔叔，把赵彪带来的小弟们也一起押走了，心中非常的震惊。


    等车队全部离开，周娟儿家门口彻底安静下来之后，附近村民全都睡不着了，纷纷聚到这边，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反正我看见了，刚才那个带头的帽子叔叔跟那一个戴眼镜的黑衣人握手了。”


    “我靠！真的假的？”


    “真的握了，还握了好几下呢。”


    “这啥意思啊？难不成帽子叔叔跟这伙人是一伙的？”


    “你们这还没看明白吗？赵彪在我们这边够横了吧？说没就没了，帽子叔叔来了不仅没抓那些黑衣人，反倒跟他们客客气气地握手，这说明啥？”


    “说明这伙穿黑衣服的，来头比赵彪大多了。”


    “赵彪那叫地头蛇欺负欺负咱们还行，你看看人家这阵仗，这气度，嘎了人都不带跑的，帽子叔叔来了也得按他们的规矩办事，这能是一般的社会人吗？”


    “怪不得给咱一百块钱，感情那不是封口费，那是买命钱啊。意思就是拿了钱，把嘴闭严实了，今晚的事，咱们就当没看见，赵彪是自己死的。”


    “这赵彪踢到铁板了，把自己命搭进去不说，咱们村是不是也要变天了？以后这娟儿家有这伙人撑腰，谁还敢惹啊？”


    “以后看见娟儿她男人都客气点吧，不然就惨了！想想赵彪的下场。”


    “别说了，明天我就拿这一百块钱买点礼，给娟儿家送去。”


    “我也去，这钱花自己身上，我心里不踏实。”


    “.........”


    一群人几乎统一了口径，就等明天周家人回来，拎着礼物上门探望。


    理由还是很好找的，邻里之间，出了这么大事，总得关心关心不是。


    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啊！四舍五入，那我们就是亲人啊！


    见这么多人都要去巴结周家，有人忍不住感慨道：“这青牛镇，不对，恐怕整个槐城的天要变了，而且看样子，比赵彪还要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