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流向后飘去，晴天的云像一只白鸽子。不远处的帐像墨一样在无边的天际间化开。


    绘梦的任务地点离他不远。


    夏油杰独行在小路上，跨过警戒线只身入帐。


    想见的人不在，雀跃的心跳极速平静。


    帐里的术式乱七八糟的，为首穿着灰色羽织的术师轻蔑地打量着他，眉毛上扬，他没说话，似乎在评判他的价值。


    夏油杰冷冷地看着他。


    恶心的眼神。


    禅院直哉旁边的术师跨过帐里昏睡的普通人的腿，道：“直哉少爷，是神女大人的同期，咒灵操使夏油杰。”


    禅院直哉是故意不出声的，他瞥了一眼殷勤的禅院术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绘梦大名鼎鼎的同学夏油君啊。”


    “毕竟每年新进入咒术界的术师没有几个。”


    “炳”成员悄悄抬起眼皮看禅院直哉，其实普通人出身的术师也没那么少。他顶着禅院直哉威胁的眼神默默闭嘴。


    禅院直哉向前一步，准备上手压住夏油杰的肩膀，刚伸出手就被对方拽住手腕。夏油杰开口：“绘梦呢？”


    “像你这样的……”禅院直哉再次打量他，“好没品的发型。留这种发型是为了逗她笑吗？”他刻薄地发出古怪的笑声。


    手腕直接被拽脱臼了。


    夏油杰松开手，禅院直哉的手腕软趴趴的垂下。


    他眼底阴鸷，“绘梦在哪？”


    “这不是你该问的吧，不要以为绘梦愿意给你几个笑脸真把自己当重要人物了。夏油君，有点自知之明啊。”


    夏油杰反而笑出来，笑意不进眼中。“绘梦同学的狗而已，多叫两声绘梦会给你发个奖章吗？”


    他在耳旁张开手掌，“多叫两声。”


    禅院直哉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摸索到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刀在他手指间转动，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挑眉：“你喜欢绘梦？”


    夏油杰紧抿着唇。


    “夏油君可能难以理解神女对禅院家的意义，以及禅院神女对咒术界的意义。”帐内四散的术师站到禅院直哉身后，不同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到夏油杰身上，他还在说，“当然，夏油君作为平民术师也不需要考虑这个。你只用知道，你和神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要以为能和神女同期……”


    凌厉的咒力划破空气，禅院直哉耳畔的发丝飘落在地。他抬起手，示意其他人动手。


    “现在转学去京都校还勉强能放你一马。”


    “什么啊，”五条悟憋不住笑，“禅院直哉问你，给你500万让你转学去京都？”


    “没有500万。”夏油杰在咖啡里加了块方糖，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还有点青肿，“直接问我要不要去京都，然后上来群殴。”


    他耸耸肩，“当然，他们完败，现在估计全身骨折在硝子那里治疗。”


    “那禅院直哉应该很爽。”


    五条悟推着墨镜，“他非常想来东京，但被禅院直毘人下了死令不许来东京校。现在在东京校治疗，很可能会遇到他的神女。”


    夏油杰喝了一口咖啡。牛奶、方糖都加了，咖啡还是又酸又苦。雨滴打在玻璃上，今日的晴空一去不返，雾沉沉的风卷着雨水，窗下鲜亮的伞映出新的天地。


    他的指尖停在玻璃上，顺着那个伞缓慢移动。


    绘梦走得不快，忍者兵撑起伞，她自伞下伸出手，接住飘零的雨滴。


    “绘梦今天没去做任务。”玻璃的冰凉绵延至全身，夏油杰隔着玻璃抚摸着绘梦，“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五条悟嗤笑出声：“参加那些烂橘子的会议算是重要的事吗？”


    他走到他身边，在朦胧的雾气中抓住她的身影。五条悟低头，墨镜下滑，“她去总监部后，禅院高层接管了她的任务。”


    “不是因为杰的正论，也不是禅院很看重普通人或者这个任务有多重要之类的。只是神女的任务完成率是100%，禅院家认为神女应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才处理的。”


    五条悟靠在窗户上，余光仍盯紧那个影子，“杰来打个赌吧。看看绘梦会先去医务室还是先来教室。”


    “医务室。”夏油杰回，“禅院家肯定会大肆修改过程，说什么为了神女才挨打。完全不会提对自己不利的一面。或者干脆推到咒灵身上。”


    五条悟笑了，他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禅院是会那么做啦。”


    “可是，她不在乎那些任务中随时处于生死边缘的普通人，也不在乎聚集在身边愿意为她双手奉上一切的术师。”


    五条悟的声音越来越轻，玻璃上蒙起了一层细密的水雾，他擦开玻璃，绘梦跳进水洼中，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花。


    幼时偶然碰到至今难忘的相遇，少年时独自走向他的表面冷淡实际心软的少女。


    看见她就会与日俱增的爱意。


    夏油杰时隔许久，终于理解了五条悟那句“你了解真正的她吗？”


    但是，他听到自己在说：“好想见到绘梦。”


    【医务室或者教室，你一个也没选。】


    【你一味地自己玩水。】


    玩家伸进水潭里的脚尖停顿了一瞬，很快又踢着水面。


    鞋面上染着泥点，玩家干脆将鞋子脱下来，让忍者兵抱着自己回到宿舍。头发也有点湿漉漉的，每每下雨天玩家就很嫉妒五条悟的术式，出门旅行必备技能啊。


    可惜她当初抽卡没抽到六眼。


    洗完澡把玉犬放出来，玩家抱着毛茸茸的大狗向外走去。


    沙发上坐着温和有礼的同期，见到她出来还对她温柔的笑。玩家赤着足停留在毯子上，夏油杰的视线落到绘梦滴水的长发上：“刚才给绘梦发过消息，敲门后在外面等了一会，绘梦没有关门就先进来了。”


    “哦。”玩家先是应答，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女生宿舍。


    他看出了她的不解，“有点事想要告诉绘梦，去我的宿舍也可以。不过，还是先给绘梦吹头发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坐在他旁边，玉犬缩在玩家怀里，舒服地哼叫。玩家才发现，好像离夏油杰太近了。


    他的手指捧起她的湿发，温热的风拍打到她的发丝、肩颈。她仰起头，他好认真，专心吹着她的发丝。


    和梳发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静谧的灯光下，吹风机嗡嗡地响，他的手指触及她的皮肤，喉结轻微滚动。他低头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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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珠缓慢蒸发。


    热气却浮现在玩家脸上。


    好闷。


    玩家不习惯这种感觉。


    她匆匆握住他的手，道：“可以了。”


    夏油杰停下来，他并不打算把绘梦逼得太急。现在，才开始。


    离开了吹风机的环境音，玩家更不适应了。


    “汪汪——”


    玉犬察觉到主人焦躁不安地情绪，凶猛地冲夏油杰叫。


    又是狗叫。


    今天已经遇到第二次了。


    夏油杰想。


    玩家立刻捏捏玉犬的爪子，抱住它，尽情地贴贴。


    她大半张脸埋在蓬松的毛中，露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夏油杰靠在沙发上，开口：“我把禅院直哉打了。”


    没有提及原因，他简单粗暴地说。


    他很想知道她会回什么。


    绘梦先是茫然地瞪大眼睛，紧接着又垂下眼角。


    她看着夏油杰，他的小臂上有点青黑，但这算不了什么，平日里训练时他身上远比这更严重的伤比比皆是。


    那他在问啥。


    她难道要棒读：哇哇哇，你好厉害，打得好。


    精通galgame攻略角色的玩家忍不在笑出声。


    她松开玉犬，道：“我也打过。需要我夸你吗，杰。”


    “直哉有时候确实很好玩，明知道会挨打还要专门凑过来，说得话特别难听，不动手都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


    她看似包容地对待他，完全不在乎他打禅院直哉的原因。


    夏油杰说不上心底的感受。


    “我以为你会去看禅院直哉，他骨折得挺严重。”


    玩家一边逗狗一边问：“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又不是玩家打得人。


    “我懂了。”玩家自信点头。“你见他伤势太重于心不忍想去见他，但不好意思。”


    玩家拉住他的手腕，热情相邀：“我可以带你去。没事的不用在意，他在禅院家经常挨打的。”


    夏油杰愣了一下。他反手握住绘梦的手，看着绘梦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应下来。


    他站在医务室门口，拍照，并附上一句话。


    [悟，打赌，我赢了。]


    对方秒回[？？？]


    禅院直哉看到绘梦时表情舒展，下一秒，他伸手指着绘梦身后的夏油杰：“他凭什么进来的？”


    旁边工作的硝子道：“不要在医务室吵闹。”


    夏油杰突然觉得，禅院直哉此时憋屈的表情令他心情舒畅，那张脸看起来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故意向病床上的禅院直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玩家还在解释：“杰打算找你道歉，但一个人不好意思，我就带他过来了。”


    禅院直哉吊着一张脸，夏油杰哪里是道歉的态度，他故意看笑话还差不多。他将枕头砸向绘梦：“你不来看我就算了，居然还带他过来。”


    玩家迅速躲过，安慰他：“你皮糙肉厚，在禅院家也经常被我打。”


    “闭嘴！”禅院直哉尖叫，他好委屈，“你打我和别人打我怎么能混为一谈！你打我，我只会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