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时辰过后，001终于连上线，为此，它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疏通关系。


    “米娅，米娅！”


    001焦急道。


    诶？


    透过米娅的双眼，她看到了身穿嫁服的灰姑娘和米娅。


    她才离开了多久，她们就私定终身了？


    001赶忙查档。


    对这段经历却死活查不出来，那段过往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她又托局里的关系，查到她离开时，米娅就已经陷入了沉睡，直到十分钟前才苏醒，醒后，行尸走肉地走到长镜前，对镜梳妆，而灰姑娘照旧做着水晶鞋，打算出去卖。


    一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反常的。


    但，正是因为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才会反常。


    “米娅！”


    001再次呼喊。


    “001？”


    米娅惊喜道。


    “你还好吧？”


    两人同时说出口。


    “我还好，你呢？”


    再次同步。


    “米娅，不要试图掩人耳目做些不被认可的事儿。”


    她察觉到了米娅的异样，劝道。


    米娅没有回应。


    “米娅？米娅！”


    与米娅的联系再次被强行切断。


    米娅，大事不妙。


    ……


    光影下，二人夺目璀璨。


    ——


    米娅体会了人生中第一次“婚礼”，不过，上台的不是她。


    当夜，王宫内大乱。


    婚礼上，王子遇刺，至今昏迷不醒，而选定的王妃“米娅”离奇失踪，至于现场的那段记忆，宴会上其他宾客皆无印象。


    国王下令，全力追捕刺客，寻找王妃。


    ……


    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飞雪。


    米娅和灰姑娘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


    “我们要去哪儿？”


    米娅问道。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灰姑娘摊手。


    光怪陆离的童话世界，有两个离经叛道的人试图打破命运。


    冬，雪，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天地之间银装素裹，人行走在世间，何其渺小。


    ——


    “相信我吗？米娅。”


    “嗯。”


    米娅答道。


    雪夜，无数发光的水晶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被摆放在大门外。


    “走吧。”


    灰姑娘立定到一处门外，敲响了房门。


    咚咚几声。


    房门被打开，入目是一位光彩夺目的女人。


    不是珠光宝气，全身上下没有一件珠宝，衣着也与寻常人无异，容貌不足以倾国，却单是站在那儿，便能看出身份的尊贵。


    浑身上下有种气质，浑然天生，即使缄默不发一言，也非常人能比拟。


    “这位是？”


    女人神色诧异，率先开口询问。


    “新一任的拯救者，米娅。”


    “哦，原来如此。”


    “进来吧。”


    女人招呼道。


    “你在外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女人向她们端过来几杯热茶，茶烟袅袅，映出女人诡谲的双目。


    “不好，吃不饱穿不暖，你说说，那是什么地方啊？没有五险一金就算了，还没加班费？！这正常吗？最重要的一点，那儿的人，不是，员工，充个电就饱了，连饭都不用吃。”


    听她这意思，米娅不由得想起了在童话管理局时的日子，常有魂魄员工抱怨，局子里待遇太差，要去投胎，人还没走，局里就扩建了，不仅备了咖啡馆、奶茶店，还集齐了不同地区，甚至是不同世界的特色美食馆(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毒苹果，海的女儿世界特产鱼虾，莴苣姑娘的莴苣等等等等。)。


    只是，这些只对正式员工开放。


    临时员工，对他们来说，是用来压榨的。不仅要每天工作十八小时（毕竟都是魂魄了，再怎么也不会猝死的）。


    米娅在那儿的那些日子，成天光是听这些鬼哭狼嚎，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


    结合身份，这人十有八九是……


    “自我介绍一下，仙女教母。”


    仙女教母微笑着对着米娅伸出一只手。


    米娅迟疑，迟迟没有握过去。


    仙女教母似是察觉到米娅内心所想，直接上手一把握住米娅垂下的手，得体地笑道：“幸会，幸会，米娅小姐。”


    “诶？”


    ——


    接下来，又是些头重脚轻的客套话，又是问候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又是抱怨管理局设施简陋，还欺负新人。


    “不就是想考个公吗？至于把人折磨成这样，你看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嗯嗯、嗯嗯，果然，只有你才是我的知音。”


    两人一副久不见知己的模样，热泪盈眶地握住彼此的双手，齐声大喊：“知音。”


    不过，米娅好奇，瘦了一圈是怎么个瘦法，毕竟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对仙女教母的描写，更多的是慈祥和蔼，与眼前这位年轻艳丽的女子，显然是大相径庭。


    “工资少，福利少，真不知道，我之前过得是什么幸福日子。”


    “你受苦了。”


    米娅忽地瞥见房间角落里的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身穿长袍，头戴三角巫师帽，一手执魔杖，另一只手握着一面……“魔镜？”，体态丰腴，笑容憨厚。


    米娅再回头看看不间断输出的“仙女教母”，不可置信，又反复确认了几遍。


    看出来了，果然，童话管理局，害人不浅……


    “说什么，为了仪容仪表？”


    “它一个童话管理局，一群靠充电运行的系统，再就是一些不肯投胎的牛马魂魄？要什么仪容仪表？给谁看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


    人，被压榨惯了，也会炸了，想投胎的牛马，不是好牛马。


    “你知道，他们捉来的那些鬼，前世是干什么的吗？那都是殚精竭虑卷到死才被捉来的啊，我跟那群人成天在一块儿卷生卷死，能好才怪。”


    听着仙女教母倒了半天苦水，漂泊已久的心，逐渐被安顿。


    “哎，对了，你要的那些个东西，我查到了。”


    “就是吧。”


    “不太好说。”


    “王子那边情况如何？”


    “他有没有难为你，还是……？”


    说了许久，她方注意到二人身上的穿着，眼珠子滴溜一转，心底又是一盘算，目瞪口呆：“你俩这是，私奔了？”


    “谁是……”


    “咳咳。”


    话音未落，被灰姑娘轻咳打断。


    “好，说正事。”


    “童话管理局内部商量着，把王子换掉。”


    换……掉？


    还能这么操作？


    仙女教母没理会米娅异样的目光，继续说道：“王子已经严重脱离控制。”


    “我偷听到，童话管理局连夜商讨对策，说是为了保证故事的进行，世界的稳定。”


    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当务之急，是先救下他。”


    “能不能活，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灰姑娘道。


    ……


    “还好吗？”


    灰姑娘扶住米娅。


    “嗯。”


    很平淡，也只有这一声回应。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米娅，不要觉得，童话管理局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圣地，你背后，不一定是好‘人’。”


    是啊，想想监察局的那些猫猫狗狗同事，以及001这些个系统。


    她背后甚至不一定是人……


    有什么干系呢？这两者。


    ——


    “米娅，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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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灰姑娘摇了摇米娅。


    “走了。”


    灰姑娘继续道。


    米娅睡眼朦胧问道：“去干什么？”


    “摆摊。”


    困意盎然。


    昨晚，交谈过后，仙女教母为两人提供了住所，可惜，一大早醒后，仙女教母就不见了。


    餐桌上摆好了早饭，以及一张纸条：“我要继续去当牛作马了，桌上的饭，自己热热。”


    仙女教母。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走上街。


    “你确定，这些能卖出去？”


    “当然。”


    “逃跑也是需要钱的，不然，你以为人家会好心免费为我们提供食宿啊。”


    不会吗？


    “卖什么？”


    “水晶鞋。”


    灰姑娘道。


    水晶、鞋？


    她们准备的水晶鞋不是一早就卖完了吗？001又联系不上，哪来的货啊。


    灰姑娘皮笑肉不笑：“秘密。”


    呵，秘密。


    ——


    米娅有时真是越来越不想理会她了。


    但，任务还没完成，回想这一路，兢兢业业卖了多少天水晶鞋，还差点给王子做了王妃。


    这任务尚且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功不可没。


    米娅心底自顾自安慰道。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一天，辛勤的米娅，和她的助手灰姑娘，除了一起开启逃亡之旅的新篇章，还重操起了旧业——摆摊。


    陪笑着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顾客，日子好，天气好，生意却不太好。


    摊子没了往日的红火。


    只有三三两两行人路过瞥上一眼，米娅颓着表情都没换过来，那些过路人就已经拔腿跑了三丈远，连吼带哄的都不回头。


    呵，不过是遇见了一群，不爱买新鞋罢了。


    这没什么的。


    ……


    忙碌了一早上的两人，终于，卖出了一双。


    今时不同往日啊。


    原来是供不应求，现在呢，是能供但无人求。


    不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生意如此惨淡呢？


    哦，原来是王子遇刺当天王妃以及其他女眷，当然还是有少量男人，齐齐身穿水晶鞋，水晶鞋的光，照得整座礼堂，缤纷多彩。


    很可惜，也是这个原因，给了凶手可乘之机，当着众人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刺了王子一刀，王子倒地时喷血，众人还以为是鞋底泛起的余光，纷纷示意身旁女眷踢踏展示脚上的鞋，王子倒地，众人以为是王子脸皮薄先晕了过去，竟奏起了音乐，跳起了舞。


    更离谱的，国王王后为了给亲儿子撑场面，还豁着一大把年纪，助兴，跳了一曲爱的华尔兹。


    唱的唱，舞的舞。


    凶手趁乱跑出一里外，回头一打听，众人还在载歌载舞，不由得感慨：“看来这王子，生前也是好事做尽啊。”


    王子倒地，众人跳舞，多么贴心的父母，多么有水准的气氛组。


    跑得多快的“王妃们”。


    等众人回过神时，媳妇跑了，王子倒了，凶手逃了，众人懵了。


    看看脚下的水晶鞋，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国王当即下令，不遗余力追捕凶手，同时全国上下禁止再穿发光水晶鞋，也不允许私自售卖，一经查出，即刻打入地牢。


    不过，听说地牢里全是膘肥体壮的大老鼠。


    说时迟，那时快。


    方才费劲巴拉才卖出的水晶鞋，现在被人提着，身后还跟着穿戴盔甲的士兵，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们。


    她们要是说是打酱油的，有人信吗？


    好了，东西也不拿了，人也不困了，牵着手，撒丫子就是跑，连跑了二里地，才想起来，那人还没给钱。


    货也没了，钱也没赚到。


    两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仙女教母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