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山似的发着彩光的不同颜色的水晶鞋被哄抢一空。


    抛去成本，她把赚来的钱老老实实跟001核算、分账。


    两人愉快地敲定了明天的合作。


    天还没亮，001便再次给她送来一堆水晶鞋。


    只不过，这次的水晶鞋由纸盒包装着，每个纸盒外面还粘着一枝绑着扎带的玫瑰。


    这次，来买的不只是女人，更有男人买下来送给妻子，子女送母亲，甚至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相互挽着，给彼此买一双。


    卖的不只是鞋子，似乎，还有温情。


    当然，充裕的还有001的钱包。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全镇的女人都被再一次席卷而来的发光水晶鞋吸引。原本积压在仓库里的大量旧货，他们那边也不是没想过补救方法，降价、换款式，能试的都试了遍，只是效果不大，灰姑娘工厂里的货越积越多。


    对于米娅来说，那边终于是有了动静。


    对方亲自请人将米娅带过去。


    ——


    她被人引领着来到一处咖啡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里整洁、温馨，全屋都是暖色调的布置，即使是夏天，在里面待着也不会觉得燥热突兀。


    前台摆放了两盆小雏菊，还有一只猫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脚步声渐进，猫被赶来的人惊醒，向前伸展着身子，对着小雏菊喵喵叫了两声。两片花瓣从小雏菊上飘落，算是对朋友的呼唤做出了回应。


    来人将金发梳成一个丸子头，松松散散地垂在脑后，整张脸被面纱遮住了大半。


    “久仰，米娅小姐。”


    那人摘下面纱，率先落座。


    “久仰，辛德瑞拉小姐。”


    “今晚月色很美。”


    灰姑娘看向玻璃窗外艳阳高照的大白天，缓缓说道。


    “是，月色很美。”


    米娅附和道。


    “我是辛德瑞拉，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辛德瑞拉双手交叠，肘关节撑在桌面上。


    “米娅，我叫米娅。”


    米娅点头应道。


    窗外不少年轻的小姐、夫人走过，她们手里撑着花伞，身上穿着优雅漂亮的长裙子，脚下踩着一双双发光的塑料水晶鞋。


    一双双水晶鞋在地上闪着五彩光芒，可白天的太阳光远比那绚烂色彩耀眼。即便如此，她们也依旧穿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们的水晶鞋很漂亮。”


    灰姑娘说道。


    “能这么快制作出这么多水晶鞋，风靡全城的，我想，能做成这一切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对吧？”


    明知故问。辛德瑞拉既然请她过来，难道会不知道是她在卖吗？现在话里话外试探个没完，到底是想说什么？


    “跟我合作，生意我们五五分。”


    辛德瑞拉转过脸盯着她，心里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会拒绝的。


    辛德瑞拉想。


    出乎意料的是，米娅从容地笑了笑，吐出两个字：“不要。”


    “利润还可以商量。”


    “我现在在城里经营着最大的水晶鞋连锁店。”


    “小姐，我的意思是，这些还不够。”


    米娅缓缓道。


    “单是水晶鞋怎么够？玻璃鞋、钻石鞋、黄金鞋，哪一件不可以做？”


    果然，她还真没看错人。


    “但是我很好奇，你既然能猜到王子在舞会第二天会在城中寻找穿水晶鞋的女孩，为什么会提前卖水晶鞋呢？”


    “然后，看着王子在满场的水晶鞋面前发懵。”


    米娅发誓，她是真的好奇，她至少要提前知道这个故事的具体走向。


    “也许你可能不相信，我，是重生的。”


    啊？重生？


    她真的没有听错吗？


    等等，她就这么平淡地说出来了？


    “有些东西，经历过，就不会再想拥有了。”


    “财富，才是永恒的。”


    她的眼底燃着被野心点燃的火焰。


    “当然，你说得对，小姐。”


    反应过来的米娅微笑着表示赞同。


    “合作愉快，米娅小姐。”


    “合作愉快。”


    ——


    “001！”


    “001！”


    米娅在脑海里大声呼唤001。


    “在呢，在呢，米娅。”


    001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像是受不了她这夺命连环似的呼唤。


    “发生了什么？”


    001不解地问。


    “为什么灰姑娘会重生？”


    不对，她的意思是，为什么灰姑娘会认为自己是重生的？就像上个世界王后说的，这个世界是个循环，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老橡树、王后都保留着每次循环里拯救者的记忆，可灰姑娘不一样，她真正能回忆起的，似乎只有上一世和现在。


    所以，她才会认为自己是重生的，是吗？


    米娅想不通。


    “哦，这个啊，正常正常。”


    001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之前说的时候忘记补充了，你想想，灰姑娘这个世界和白雪公主的世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能有什么区别？


    一个偏向从商，一个偏向参政？


    “最大的区别……？”


    米娅喃喃自语。


    “哎呀，一个几乎是全员觉醒，一个只有一个人啦。”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真正觉醒的，只有灰姑娘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那中立者呢？”


    “嗯……准确来说，没有。”


    “但——有一位先知。”


    001故弄玄虚地说道。


    “谁？”


    ——


    “货，准备好了吗？”


    灰姑娘问道。


    “包在我身上。”


    米娅笑笑。


    她对做生意的思路，已经不仅局限于“水晶鞋”了。新推出的款式，除了发光水晶鞋，更是加入了粉色、紫色、白色以及多色的水晶塑料拖鞋。


    还有蝴蝶翅膀，甚至包括搭配蝴蝶翅膀的发箍、裙摆。


    还有脸上贴的星星贴。


    发光项链，发光发卡，发光……


    塑料魔杖，公主王冠。


    简直是开辟了新大陆。


    灰姑娘对米娅的创造能力目瞪口呆。


    想不到，是同道中人啊！


    这简直，就是她的知己！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支起摊子。她们甚至不用大声叫卖，只需要穿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饰品在人群中走上一圈，人们便会被吸引，主动跟在她们身后来到摊子旁。


    “为什么不弄个店铺？”


    米娅明明记得，辛德瑞拉掌控着全城最大的水晶鞋供应渠道。


    “嗯……”


    “这里客流量大。”


    总不能说，为了做水晶鞋，她已经把钱都砸进去了吧。


    “为什么定价这么低？”


    灰姑娘又问。


    “嗯……”


    “打开名气！”


    总不能说这是塑料水晶鞋吧……


    要是被灰姑娘知道，米娅用塑料做的鞋子抢了她上好纯水晶鞋的生意，还差点把她的工厂弄倒闭，她怕是会气晕过去吧……


    米娅和灰姑娘都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不能被她发现！”


    ——


    只是没想到，这次进的货比之前卖得还要快。不只是女人，甚至能看见不少扭捏着身子的男人挤进人群，美其名曰：“带给夫人。”


    可米娅和辛德瑞拉看着他们那模样……实在不像！


    人群死死地将她们包围，前前后后围了数层。这也导致里面买完的人想出去，怎么也挤不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怎么也挤不进来。


    有哄抢的，有赶上最后一件便抬高数倍价格，逼着她们卖给自己的。


    还有想要定制的，想要全套却没货，当场鬼哭狼嚎、撒泼打滚的。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姿态。在爱美这条路上，她们不再是各家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小姐、夫人。


    此刻的她们，天真烂漫，只做自己。


    ……


    第一次合作，圆满完成。米娅抽出一部分钱给001，说是给供货商人的佣金。其余的部分，她与灰姑娘一人一半。


    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分别了。


    “你就这么简单地跟灰姑娘取得了联系？”


    001不解。它们局子里费了半天力气，也没办法跟灰姑娘达成协议。米娅倒好，单靠卖了几天水晶鞋，不仅让她主动现身，还跟她一起摆摊卖了半天货。


    真是古怪。


    “明天，继续。”


    米娅微微笑着。走在路上，不少人脚上都踩着发光水晶鞋。夜里，那些光芒就像一道道绽放在人间的烟火。


    “好。”


    明天继续，又是一场硬战。


    灰姑娘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试探性地随口一提结盟，这个女孩就答应了，还把利润分了她一半。


    真是个好人。


    回到家，继母那张刻薄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两个姐姐一左一右迎在门口两侧。见到她回来，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脸，大喊：“欢迎回家。”


    一个接过她手里给她们带的礼物，一个替她取下外套放好。


    待她坐到沙发上时，一个捏腿，一个捶背，还有继母在一旁端茶倒水。


    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快哉。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对她们做些什么？不过是她们从心底里认定她是一家之主罢了。


    这日子，有钱有颜有闲，还家庭和睦，不比伺候那事儿多的王子省心？


    往后的日子——想想就顺遂。


    ……


    时光流转，又到了她们摆摊卖货的时间。


    这次，001依旧带来了不少这个世界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仍旧被哄抢一空。


    只不过，她们摆摊时，老远有一个貌美的女人跟在一个游唱艺人身后，总是远远地盯着她们看。


    “这个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灰姑娘突然说道。


    米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听到这话，看向灰姑娘。


    灰姑娘无所谓地笑笑：“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这并不稀奇。”


    “你的下巴，今天很翘……”


    灰姑娘抬手摸去，一颗痘直挺挺地长在下巴处。


    灰姑娘：“……”


    她们在街上闲逛时，又见到了那个女人一面。


    她的陶器被人毁坏，正盯着满地的碎片黯然神伤。眼里含着泪水，却哭不出来，只是一味地盯着那片狼藉。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两人出于好心，由米娅上前询问。


    女人抬起头，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委屈地看向她们。


    通过交谈，她们得知，这个女人原本是一个国家的公主。早年她心高气傲，总是对慕名而来求娶她的人冷嘲热讽。她的国王父亲大怒，发誓要将她嫁给第一个上门讨饭的人。不久后，国王便将她嫁给了一个上门的叫花子。


    再之后，任凭她怎么抗拒都无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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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她被国王赶出了皇宫。她甚至试过绝食自杀，结果还是徒劳，只能被迫陪着叫花子流浪。


    编筐、纺线，从前她不会的东西，现在通通学了个遍。


    她给米娅和灰姑娘看自己的双手，原本如玉一般无暇，如今却粗糙不堪，甚至长满了茧子和裂口。


    她说她曾想过杀了她的丈夫，那人粗鄙不堪，只会整日数落她。


    可她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分毫。


    尤其是他那个上翘的下巴，让她想起了之前的一位追求者——她曾嘲笑那个人的下巴像画眉嘴一样。


    待会儿，她即将去宫殿里帮厨娘做事，好还清陶器的钱。


    “一个骑士骑着马冲过来，将我的陶器踩了个粉碎。”


    “当我们经过一处丛林时，我问那是谁的领地，他说是画眉嘴国王的。稻田，甚至是远处的那座城堡，都是画眉嘴国王的……”


    “这些日子里，我那个卖唱的丈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初辜负了那个画眉嘴国王。”


    画眉嘴，公主，叫花子……


    米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画眉嘴国王！


    跟灰姑娘一起遇见了《画眉嘴国王》里的公主，真是……缘分！


    001！


    米娅在脑海里呼唤它。


    在确认过在一个主故事里帮助其他故事的主人公不算违反规定后，米娅拉住灰姑娘：“我想帮她。”


    “好。”


    默契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又心照不宣……


    ——


    她们没有告诉公主真相，只是将赚来的钱分给她一笔，足够她还清陶罐的债务。


    两人谎称皇宫今晚有舞会，邀请她一起盛装参加。


    毕竟漂泊了这么久，公主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欣然答应了。


    讲真，要说打扮，米娅完完全全是一窍不通，更别说替一位公主打扮了。


    灰姑娘当机立断，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她们来到一家服装店，店主热情地接待了她们。接着，一群人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入，一个个神情肃穆地围着公主，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流光溢彩的长裙，搭配精美的发髻、华贵的珠宝，还有象征公主身份的王冠，一件都不能少。


    片刻之后，面前的公主明眸皓齿，容光焕发，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该你了。”


    灰姑娘转向米娅，笑着说道。


    “我就不用了吧……”


    灰姑娘没理会米娅的拒绝，拉过她按在梳妆镜前，拈起一支缀着珍珠的银质发簪，轻轻别在她的鬓边：“哪有陪公主出席盛典，自己却素面朝天的道理？”


    “这个……会不会太招摇了？”


    米娅有些局促地问道。


    灰姑娘看向身后的店主，店主立刻会意。一名侍女从屋外捧进来一条月白色的长裙。


    裙子的制作工艺巧夺天工，整条裙身由银线缝制而成，上面不仅有精美的花纹，还缀满了细碎的珍珠宝石，熠熠生辉，华贵中又透着几分典雅。


    “是不是……”


    米娅话还没说完，愣神的功夫，发型已经被打理好了。


    她的长发被优雅地盘起，那支珍珠发簪正好用来固定发髻，额前还坠了一串小巧的珍珠额饰。


    镜中的少女，像小时候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精灵公主，温婉端庄，又透着几分俏皮可爱。


    实在是……太漂亮了！


    灰姑娘自己也没闲着，精心打扮了一番，艳光四射。


    夜晚，她们坐着西瓜马车来到皇宫。


    为什么不是南瓜？因为南瓜马车是灰姑娘这个故事里的限定款！


    米娅和灰姑娘一左一右陪着公主走进宴会厅。


    当宴会厅的大门打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了过去。


    公主从容地游走在宾客之间，尽情展现着自己的魅力。


    “和我一起跳一支舞？”


    灰姑娘向米娅发出邀请。


    “不、不了。”


    米娅对跳舞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儿园的集体拍手舞。


    小学的时候，每年六一她都会报名表演，跳舞、唱歌、演小品，能试的项目她都试过。可惜她天生四肢不协调，在人多的地方表演还容易紧张。六年小学时光，她从来没有成功当众表演过一次。


    再后来，每次提到唱歌跳舞、表演节目，米娅还是会忍不住去争取，可依旧次次落选，次次紧张。久而久之，她便自动远离了这些活动。


    跳舞，还是当众跳舞，别想了，这在她身上根本不可能实现。


    “走吧。”


    灰姑娘不理会米娅的犹豫，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踏入舞池。


    “左。”


    “右。”


    “转圈。”


    她一点点耐心地指导着，米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跟着灰姑娘的指引，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音乐声越来越大，灰姑娘的声音渐渐被淹没在乐曲声中。米娅却全然未察觉，她渐渐掌握了节奏，从需要刻意模仿旁人的舞步，到能随着拍子随意舞动。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各位小姐像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随着音乐声尽情绽放着自己的光彩。


    绅士们目光灼灼地观察着身旁小姐的舞步，也纷纷起身，邀舞共乐。


    大殿内，每个人都在尽情释放着各自的魅力。


    宴会厅的二楼，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们。


    一位身穿华服、头戴王冠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地走进大殿。


    “欢迎诸位的莅临！”


    “是他。”


    米娅听见身旁的公主喃喃低语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