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和苏璇赶到镇子西侧时，现场已经被守山卫团团围住。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将众人惊恐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地面上有三个不规则的坑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硬生生撕开。洞口边缘散落着破碎的皮甲和半截断裂的长矛——都是之前在此巡逻的守山卫的装备。


    “几个人被拖下去了？”许轻舟沉声问。


    “三个。”赵莽的声音发颤，“张老五、李二牛，还有……还有我侄子赵小山。”


    许轻舟的心一沉。赵小山才十七岁。


    他走到最近的坑洞边缘，蹲下身。泥土还保持着湿润的新鲜感，洞壁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不是向上爬的痕迹，而是被拖拽时指甲抠出的绝望印记。


    更令人心悸的是，洞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腐臭味，与之前尸傀身上的气味相似，但更浓郁，更……鲜活。


    苏璇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指针在剧烈颤抖后，死死指向洞内深处。


    “阴秽之气极重。”她脸色凝重，“而且还在增强。”


    “是幽冥道？”许轻舟问。


    “不太像。”苏璇摇头，“这种直接从地底冒出的方式……更像是封印本身出现了裂痕。”


    她看向许轻舟：“你之前听到的那位前代守阵人说，‘它们知道我跟你说话了’。或许你的沟通，无意中刺激了封印里的东西，让它们更活跃了。”


    “也可能是幽冥道在外面搞鬼，里应外合。”陈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先生披着外衣，显然是被惊醒赶来的，“幽冥道擅长操纵阴邪死物，若是知道此地有封印，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撬开它——里面封着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可能是绝佳的‘材料’。”


    许轻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问题是——人被拖下去了，我们要不要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救，意味着要进入未知的地下，面对可能是千年老妖的东西。不救，那三个守山卫必死无疑，而且军心士气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我去。”许轻舟说。


    “不行！”苏璇和赵莽几乎同时开口。


    “你是守阵人，不能冒险。”苏璇急道。


    “那是我侄子！”赵莽眼睛通红，“我去！我带人下去！”


    “你下去有什么用？”许轻舟看着他，“普通的刀剑对付得了那些东西吗？苏姑娘，你有办法吗？”


    苏璇咬了咬嘴唇：“我可以用符咒暂时压制阴秽之气，但必须有人主攻。而且……”


    她顿了顿：“如果下面真是封印之地，或许需要守阵人的血契之力才能完全镇压。”


    “那就这么定了。”许轻舟不容置疑地说，“我、苏姑娘，再挑四个身手最好的守山卫——要胆大心细的，不要莽夫。准备火把、绳索、所有能克制阴邪的东西：朱砂、黑狗血、桃木，苏姑娘，你们墨家应该有些存货吧？”


    苏璇点头：“有。但数量不多。”


    “有多少带多少。”许轻舟看向陈望，“陈老，我们下去期间，镇子就拜托您和赵叔了。加强警戒，尤其注意地底动静——既然这里能冒出来，别处也可能。”


    陈望郑重地点头：“小心。”


    ---


    半个时辰后，准备就绪。


    许轻舟腰间挂着厚背砍刀，怀里揣着白玉碎片。苏璇背着一个特制的包裹，里面是各种符咒和墨家器具。四个被选中的守山卫都是老手，虽然脸色发白，但握刀的手很稳。


    苏璇在洞口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净化阵法，又给每人分发了三张护身符。


    “贴在胸口，能抵挡一次阴气侵袭。”她叮嘱道，“但只有一次，碎了就没了。”


    许轻舟第一个系好绳索，滑入洞中。


    黑暗瞬间吞没了火把的光。洞壁潮湿粘滑，越往下，那股甜腻的腐臭味越浓。下降了约莫三丈后，脚下终于触到了实地。


    这里不是天然洞穴。地面和墙壁有明显的人工修整痕迹，虽然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但仍能看出规整的方形截面。


    “这是……”苏璇随后下来，举着火把四照，声音里透着震惊，“这是人工开凿的甬道。看规制，至少有千年以上了。”


    “前代守阵人建的？”许轻舟问。


    “很可能。”苏璇抚摸着墙壁上一道模糊的刻痕，“这是古代镇邪符文的一种变体，现在已经失传了。”


    另外四人也陆续下来。火把的光在狭长的甬道中显得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十余步的距离。甬道向深处延伸，看不到尽头。


    地上有几道新鲜的拖痕，一直通向黑暗深处。


    “走。”许轻舟拔刀在前。


    甬道很静，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那股腐臭味挥之不去，像是渗进了每一寸墙壁。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岔路。


    三条通道，一模一样。


    拖痕在最左侧的通道口消失了——不是没有，而是被刻意抹去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分头？”一个守山卫低声问。


    “不行。”苏璇立刻反对，“力量分散更危险。而且……”


    她取出罗盘，指针在三条通道间疯狂旋转，最后竟直直指向地下。


    “阴气来自下面。”她抬头看向许轻舟，“这些通道可能都是幌子，真正的东西在更深层。”


    许轻舟闭上眼，尝试感应地脉。这一次，他能清晰地“听”到——脚下深处，有东西在蠕动、在低语、在……呼唤。


    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恶意，一种想要吞噬一切的饥渴。


    而且，在那片恶意之中，他隐约感觉到了三个微弱的、正在迅速消散的生命气息。


    “他们还活着。”他睁开眼，“但撑不了多久。我们没时间慢慢找了。”


    他走到三条通道的交叉口中心，蹲下身，将手掌按在地面上。


    “你要做什么？”苏璇问。


    “问问路。”


    许轻舟将意识沉入地脉。这一次，他没有深入，而是像投入石子的水面，用血契之力在周围的地层中荡开一圈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地下的结构如同水墨画般在他脑海中展开——错综复杂的甬道网络，如同蚁穴般层层叠叠。而在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心……


    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轰！


    地面剧烈震动！三条通道同时传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无数节肢在岩壁上爬行！


    “退后！”许轻舟大喝，同时挥刀斩向正前方！


    铛！


    刀锋斩中了什么东西，溅起一蓬腥臭的黏液！火把光下，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只通体漆黑、覆盖着甲壳的节肢，末端是锋利的钩爪。它从中间通道的黑暗中刺出，被许轻舟一刀斩断半截，但残余的部分还在疯狂扭动！


    “地穴魔虫！”苏璇脸色剧变，“这种东西应该早就灭绝了才对！”


    话音未落，左右两侧的通道也同时冲出数条同样的节肢！守山卫们挥刀抵挡，但普通的刀锋很难斩断那坚硬的甲壳，反而有两人被钩爪划伤，伤口瞬间发黑溃烂！


    “用火！”许轻舟吼道，同时将一张燃烧的符咒拍在地上！


    轰！火焰顺着符咒蔓延，暂时逼退了节肢。但更多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止三条通道，连他们头顶和脚下的岩壁都在震颤！


    “它们要塌陷这里！”苏璇急道，“必须找到真正的路！”


    许轻舟再次将手按在地上。这一次，他不再试探，而是将血契之力全力灌注！


    白玉碎片在怀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那道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没入地面，如同利剑般刺向地脉深处！


    嗡——


    整个地下空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那些疯狂攻击的节肢突然僵住，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黑暗中。


    而正前方的岩壁，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被外力破坏，而是像门一样，自行打开了。


    里面透出幽暗的、淡绿色的光。


    “是陷阱吗？”一个守山卫颤声问。


    “不知道。”许轻舟抹了把额头的汗，“但这是唯一的‘邀请’。”


    他率先踏入缝隙。


    ---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殿堂。


    与其说是殿堂，不如说是一座倒置的陵墓。穹顶高得看不见，无数粗壮的钟乳石垂下，像一柄柄倒悬的利剑。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许多已经黯淡无光。


    而祭坛周围，矗立着八十一根石柱——与祖祠堂前那八十一根一模一样，只是这里更加巨大，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粗大的黑色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祭坛中心一个模糊的、蠕动的黑影。


    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浓缩的黑暗，不断扭曲、膨胀、收缩。在它表面，偶尔会浮现出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


    三个守山卫被吊在祭坛边缘的半空中，被黑色的触须缠绕，已经昏迷不醒。他们的生命力正顺着触须，缓缓流向那团黑影。


    “还活着。”许轻舟能感觉到那三个微弱的心跳。


    “这是……‘怨煞聚合体’。”苏璇的声音在颤抖，“不是生灵，是无数怨念、诅咒、恶意沉淀千年后形成的……怪物。它没有理智，只有吞噬的本能。”


    她看向祭坛上的符文：“这些是封印阵法。但大部分已经失效了，只剩下最核心的几道还在勉强运转——所以它只能待在这里，不能离开。”


    “所以那些地穴魔虫是它放出去的触手？”许轻舟问。


    “应该是。它在用这种方式捕食，壮大自己。”苏璇咬牙，“等它吸干这三个人，封印可能就彻底……”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怎么救？”许轻舟握紧刀。


    “必须切断触须，同时加固封印。”苏璇快速说道，“我可以尝试修复部分符文，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被打扰。”


    “我来争取时间。”许轻舟深吸一口气，“你们四个，跟我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率先冲向祭坛！


    仿佛感应到入侵者，那团黑影剧烈翻腾起来！更多的黑色触须从它体内射出，像无数条毒蛇般扑向众人！


    许轻舟刀光展开，“撼山劲”全力运转！这一次，他的刀上不仅蕴含着气血之力，还带着一丝从地脉中借来的厚重气息——那是与这片土地共鸣的力量。


    刀锋斩过，触须纷纷断裂，溅出的黑色黏液在空中就化作黑烟消散！


    但触须太多了。四个守山卫很快就被逼得节节败退，只能勉强自保。苏璇趁机冲到一根石柱旁，咬破指尖，用鲜血在柱子上刻画新的符文。


    她的血一接触石柱，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烧红的铁烙在冰上。柱子上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但亮得很不稳定，忽明忽灭。


    黑影发出了无声的咆哮——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灵魂层面的震颤！祭坛剧烈震动，更多的触须如潮水般涌出，其中几条特别粗壮的，直扑苏璇！


    “保护她！”许轻舟吼道，同时冲向那几条触须！


    刀光如匹练斩下，三条触须应声而断。但第四条绕过了他的拦截，像鞭子一样抽向苏璇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守山卫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啊——！”他惨叫一声，胸口被抽得皮开肉绽，伤口瞬间发黑。


    触须卷住他，就要往黑影里拖！


    许轻舟目眦欲裂，手中砍刀脱手飞出，带着全部的力量斩断了那条触须！同时他飞扑过去，接住坠落的守山卫，将他拖回安全区域。


    但就这么一耽搁，苏璇那边压力骤增！她被五六条触须围攻，虽然用符咒勉强抵挡，但刻画符文的工作被打断了！


    “这样不行！”许轻舟将受伤的同伴交给另一个守山卫，“你们守住这里，我去祭坛中心！”


    “你疯了？！”苏璇急喊，“那是它最核心的区域！”


    “我知道！”许轻舟已经冲了出去，“但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它全部注意力！”


    他不再躲避触须，而是硬扛着攻击，直线冲向祭坛中心那团黑影！几条触须抽在他身上，皮甲碎裂，鲜血淋漓，但他脚步不停！


    怀中的白玉碎片越来越烫，仿佛要烧穿他的胸口！


    终于，他踏上了祭坛。


    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所有的触须都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回缩，重新融入黑影。那团黑暗蠕动着，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所有脸都转向许轻舟，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守……阵……人……”


    不是语言，是意念的传递，充满了饥渴和……喜悦。


    “你……终于……来了……”


    “我们……等了……很久……”


    许轻舟握紧刀柄：“放了那三个人。”


    “血肉……灵魂……都是……养分……”黑影的意念断断续续，“但你的……更美味……更纯净……地只印的气息……”


    它伸出一条比其他触须都粗壮、前端分化出五指形状的黑色手臂，缓缓伸向许轻舟：


    “来吧……与我……合一……”


    “成为……永恒……”


    许轻舟没有退。他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黑色手臂，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意识沉入胸口的血契。


    然后，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主动放开了对白玉碎片的压制。


    轰！


    纯净的白色光芒从他胸口爆发！那不是攻击性的光，而是一种温润、浩瀚、仿佛承载着大地重量的气息！


    光芒所过之处，祭坛上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个接一个重新亮起！八十一根石柱上的锁链哗啦啦作响，收紧，将黑影牢牢锁回祭坛中心！


    “不——！！！”


    这次是真正的声音，尖锐、凄厉、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愤怒！


    黑影疯狂挣扎，但锁链在白玉之光的加持下坚不可摧！那些缠绕三个守山卫的触须纷纷断裂，三人坠落在地。


    “就是现在！”许轻舟吼道，“苏姑娘！”


    苏璇已经冲到最近的一根石柱旁，指尖鲜血淋漓，飞快地刻画着最后的符文！


    一个、两个、三个……


    当她刻完第九个符文时，整个祭坛突然一震！八十一根石柱同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黑影牢牢罩住！


    黑影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不甘的嘶吼，重新缩回祭坛中心，变成了一团静止的、不再蠕动的黑暗。


    封印，暂时加固了。


    许轻舟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抽干了他全部的力量，胸口血契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灼痛。


    苏璇跑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死不了。”许轻舟看向那三个被救下的守山卫，“他们呢？”


    “还活着，但阴气入体，需要尽快治疗。”苏璇说着，目光落在祭坛中心，“但这封印……只是暂时稳住了。白玉碎片的力量只能激活残留的阵法，无法完全修复。它迟早还会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能撑多久？”


    “不知道。”苏璇苦笑，“也许一个月，也许只有几天——取决于它吸收了多少生命力，也取决于……外面有没有人继续捣乱。”


    许轻舟沉默地看着那团黑暗。


    他想起了前代守阵人残念的警告，想起了幽冥道的动作，想起了即将到来的月圆之夜。


    “苏姑娘。”他缓缓起身，“如果我们重启山河大阵节点，这个封印会怎么样？”


    苏璇愣住了：“你是说……”


    “节点重启，地脉之力汇聚。如果我们将部分力量导入这个封印，是不是能加固它？”


    “理论上……可以。”苏璇眼睛一亮，“但风险极大！节点重启本身就有封印松动的危险，再主动引导地脉之力进来，万一失控……”


    “反正都是冒险。”许轻舟打断她，“不如赌一把大的。”


    他看向那三个昏迷的守山卫：“先带他们上去。然后，我们重新计划月圆之夜的事。”


    “你确定？”


    “确定。”许轻舟最后看了一眼祭坛，“这东西必须被彻底镇压。否则，就算抚剑镇躲过了王明远，也躲不过它。”


    ---


    回到地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受伤的守山卫被紧急救治，赵小山三人虽然性命无忧，但脸色灰败，像是大病了一场。


    陈望听完地下的情况，久久不语。


    “所以，我们脚下一直埋着这么个东西。”他苦笑，“难怪抚剑镇这些年来，地气总是不顺，收成也时好时坏。”


    “现在的问题是，”许轻舟说，“月圆之夜，我们不仅要重启节点，还要想办法用节点之力加固封印。苏姑娘，这能做到吗？”


    苏璇在桌上铺开兽皮图，手指在上面快速比划：“原本的节点枢纽在祖祠正下方。但如果要将力量分导至西侧封印处，就需要修改部分枢机构件的位置，建立一条‘支脉’。”


    她抬起头：“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材料——有些特殊的导能材料，我们没带够。”


    “缺什么？”


    “主要是‘地心铜’和‘引灵玉’。”苏璇说，“前者能稳固地脉通道，后者能引导灵气流向。没有这两样，强行分导力量，很可能导致节点不稳，甚至崩溃。”


    许轻舟看向陈望：“镇子里有吗？”


    陈望摇头：“闻所未闻。”


    众人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守山卫匆匆跑来：“镇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说是找许轻舟的！”


    “谁？”


    “他不说名字，只让把这个交给你。”守山卫递过来一块黑色的铁牌。


    许轻舟接过，入手冰凉。铁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背面是一行小字：


    “今夜子时，镇西三里，枯柳树下。”


    “幽冥道的令牌。”苏璇一眼认出，“他们果然一直在监视。”


    许轻舟摩挲着铁牌：“看来，有人知道我们缺什么。”


    陈望皱眉：“你想去？”


    “不去，我们可能撑不到月圆之夜。”许轻舟站起身，“苏姑娘，地心铜和引灵玉长什么样？”


    苏璇快速描述了一番。


    “好。”许轻舟将铁牌揣入怀中，“我去会会他们。你们继续准备，按原计划进行——万一我回不来，至少节点重启不能耽搁。”


    “我跟你去。”苏璇说。


    “不行。你是布阵的关键，不能冒险。”许轻舟摇头，“我一个人去，反而容易脱身。”


    他看向赵莽：“赵叔，帮我准备一把新刀——要重的。”


    赵莽红着眼眶，重重点头。


    走出屋子时，晨光正好刺破云层，洒在抚剑镇残破的墙垣上。


    许轻舟摸了摸怀中的白玉碎片，又摸了摸那块冰冷的幽冥道令牌。


    前有千年封印，后有州府大军，中间还夹着幽冥道的算计。


    这条路，真是越走越窄了。


    但不知为何，他此刻心中反而一片平静。


    就像父亲常说的：打铁的时候，越是难锻的铁坯，越要沉住气。


    一锤，一锤，慢慢来。


    总能锻出形状的。


    ---


    子夜，镇西三里，枯柳树下。


    许轻舟准时赴约。


    树下已经站了一个人。黑袍罩身，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许轻舟？”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


    “是我。”许轻舟按着刀柄，“东西呢？”


    黑袍人低笑：“急什么。先聊聊——你在地下，看到那东西了吧？”


    “看到了。”


    “感觉如何？”


    “很恶心。”


    黑袍人又笑：“那可是好东西。千年来，它吸收了无数生灵的怨念，若是能炼化……”


    “说正事。”许轻舟打断他，“你们有地心铜和引灵玉？”


    “有。”黑袍人从袖中取出两个小布袋，扔在地上。袋口敞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铜块和乳白色的玉石。“足够你们用了。”


    “条件？”


    “简单。”黑袍人说，“月圆之夜，节点重启时，我们要你帮个小忙——在阵法成型的那一瞬间，将封印的‘生门’打开三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许轻舟瞳孔微缩：“你们想放出那东西？”


    “不是放出，是‘取一点样本’。”黑袍人的声音里透着贪婪，“放心，三息时间，它跑不出来。我们只要它核心的一缕本源怨煞，用来……做研究。”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们就得不到材料，节点重启失败，封印也会在几天内彻底崩解。”黑袍人摊手，“到时候，那东西完全苏醒，第一个吞噬的就是抚剑镇——包括你，守阵人。”


    许轻舟沉默。


    月光透过枯柳的枝丫，在他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许久，他弯腰，捡起了那两个布袋。


    “我答应。”


    黑袍人眼中绿光大盛：“聪明人。”


    “但我有个条件。”许轻舟抬头，“我要先验货——地心铜和引灵玉，必须是真的。如果你们用假货骗我……”


    “放心，幽冥道虽然名声不好，但做生意向来守信。”黑袍人转身，“月圆之夜，我们会有人在场。记住，三息，多一瞬都不行。”


    他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许轻舟站在原地，掂了掂手中的布袋。


    然后，他忽然将布袋往地上一倒——


    暗红色的铜块，乳白色的玉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都是真货。


    但他知道，幽冥道要的，绝不只是“一缕本源怨煞”那么简单。


    他们想要那东西。


    而许轻舟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月圆之夜，同时完成三件事：


    重启节点，加固封印，还要防备幽冥道趁机搞鬼。


    他收起材料，转身往回走。


    路过一处水洼时，他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满脸疲惫，眼中血丝，但眼神依然平静。


    “一锤，一锤。”他对着倒影轻声说。


    然后继续前行。


    身后，枯柳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谁在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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