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是你亲生的吗？”


    即便见多了村子一碗水端不平的偏心长辈，可被亲娘张红梅这样对待，沈正华心里还是抽抽的疼。


    他不能接受，亲娘想杀害孩子的事实。


    “你怎么不是我亲生的了！”张红梅声音陡然拔高，“那年月多难，谁愿意给别人养孩子！是哪个碎嘴子瞎说，我撕烂她的嘴！”


    沈正华沉默。


    见他不说话，张红梅就要往外走，“我去找钱大栓，得叫他好好扇他那碎嘴媳妇儿几巴掌！”


    钱大栓的媳妇儿，跟张红梅是一个村的，但两人却不对付，这事儿人尽皆知。


    “她没说。”


    “她没说？”张红梅瞧着儿子，眉目狰狞，“你跟我走，咱们当面对质，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说着，人就要往外冲。


    钱大栓家的才从地里摘菜回来，正好听到张红梅骂骂咧咧，想到这几年的恩怨，再加上沈家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她瞬间就战斗状态了。


    “咋？扇谁？撕烂谁的嘴？”钱大栓家的冷笑，“我当年那一句话不对？你肚子不像怀孕还不让人说了？谁家怀孕了，肚子一会儿顶到胸口，一会儿下坠到腰胯的？”


    “你——”


    “你什么你，怕不是当年你结婚好几年怀不上孩子，故意买了个孩子养着，好把自己的孩子引出来吧？”


    “仔细算算，你家老大刚满月，你就怀上老二，怎么说都有点儿不对劲儿吧？”


    钱大栓家的说话嘎嘣脆，像是机关枪一样，一阵突突突，直把张红梅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她的手指头都在发抖。


    “还有，咱们村自从过了大饥荒，就没有溺死孩子的事儿了。你这当奶奶的，要是想溺死女孩儿，咱就不说啥了，那可是你白白胖胖的孙子哎，你都敢喂猪？”


    “桩桩件件的事儿，咋看你家大儿子都不像你亲生的！”


    “不然这样透着聪明劲儿的白胖孙子，你咋会不稀罕？”


    钱大栓家的一口气说完，爽了，甩着几根豆角，脚步轻快地就要往家走。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身后“嗷”一嗓子，整个人就被扑到了地上。


    张红梅薅着钱大栓家的头发，骑在她身上，一边扇，一边打骂，“我打死你个浪骚的！我打死你个胡咧咧的！”


    钱大栓家的被锤的也恼了，使劲儿把身子翻过来，就伸出手往张红梅胸脯上狠锤，等她吃痛，更是把她掀翻在地，捡了一块人家晒好的泥砖，就往人脑袋上招呼。


    俩人打起来太突然，沈正华只来得及打掉钱大栓家的泥砖，没让流血事件发生。


    但钱大栓家的也存了十年的恶气了，她家儿子生的都是丫头片子，张红梅没少明里暗里骂她缺德，在她跟前嘚瑟。


    新仇旧恨，她重新捡起泥砖，趁着沈正华扶人的功夫，一砖头砸在了张红梅的脚踝处。


    只一瞬，张红梅的惨叫就传来。


    钱大栓家的拍拍手，迅速跑了……


    ====


    等沈正华处理好一切，带着吓傻的沈应慧回到县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见到李万秀，沈应慧忘记了亲爹的再三叮嘱，抱住人就哭了起来。


    “怎么了？”李万秀看向丈夫。


    沈正华：“她以为我们不要她了，伤心了。”


    沈应蓝看着亲爹的表情，略挑了挑眉，但也没有拆穿什么。


    只要亲爹身上的因果线没有变化，那就不是事儿。


    亲妈身上的因果线还跟之前一样，依然缠绕着灰气，不增不减。


    没有变化就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翌日。


    李万泉和沈正华一起送李万秀去考试，沈应蓝带着弟弟妹妹呆在招待所。


    “昨天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沈应蓝掏出五分钱晃了晃，“好好说，就把钱给你。”


    沈应慧回答得毫不犹豫，“昨天奶奶挨打了！腿都瘸了！”


    “谁打的？”沈应蓝坐直身体。


    “钱家奶奶。”沈应慧眼巴巴。


    “啊！”沈应蓝震惊。


    她原本是想等她妈李万秀考完试回家，就挑拨奶奶和钱大栓家的关系，让两人干起来的。


    现在，就这么心想事成了？？


    “姐？”沈应慧伸手。


    沈应蓝“呵呵”一笑，把钱重新塞进兜里，“今天给你上一课，嘴巴甜却不干实事的，别信。”


    没有辨别人渣能力的恋爱脑，从小就得接受毒打，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


    沈应慧嘴巴一瘪就要哭。


    “哈哈哈，被骗了吧？我咋会不给你钱呢？”沈应蓝掏出一毛钱，递过去，“你给我两分钱，我把这一毛钱全给你。”


    沈应慧算算，从口袋里掏出大舅妈给的两分钱，递过去。


    见她这样，沈应蓝无语地想翻白眼。


    接过钱，把这两分和自己的一毛放在一起，塞进了自己兜里。


    叫她记吃不记打！


    “嗷——”沈应慧哭了，“我要告诉咱爸咱妈咱奶！”


    “别哭了，今天上午，你要是能教会双胞胎十个词儿，我这边的一毛七全给你。”沈应蓝倚在门边，晃荡着脚，“顺便带你去二舅单位食堂吃肉。”


    沈应慧愣愣的，“你又要骗我？”


    “爱信不信吧。”沈应蓝把一毛七分钱全拿出来，“钱在这里，昨天二舅带来的卤鸡，我给你留的，你也吃到，不是吗？”


    沈应慧犹犹豫豫，“真不骗我？”


    “这样吧，我先给你一分钱，等你教会双胞胎，我就把剩下的都给你。”沈应蓝递给她一分钱。


    沈应慧立马抢过来，塞进裤兜，“你要说话算话！”


    “嗯哼~”沈应蓝耸耸肩。


    沈应慧只当她是答应了，把双胞胎往床头一放，开始教学。


    一把解决完三个萝卜头，沈应蓝给自己鼓了个掌。


    得了一上午的清闲，沈应蓝很满意，等下午，这一毛七还能再玩一遍儿。


    而另外一边，送李万秀去考场的两人，却不是那么顺利。


    先是自行车掉链子，再然后就是李万秀被赶考的人挂到了书包带子，整个人都被大力拽去，要不是沈正华和李万泉配合默契，她整个人都得狠摔在地。


    直到目送人进了考场，沈正华才松了口气。


    这两天的事儿，隐隐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们一家子使劲儿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