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亘古不灭之誓

作品:《我敢骗娶失忆邪神

    “我明白。”


    良久,尼古拉丝轻声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飘忽,立场却异常清晰。


    “这些天看的书里,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组织。它们像丛林里的藤蔓,缠绕着光鲜的树干,汲取养分,也带来阴影。”


    她转过脸,看向李维斯,眸中没有了最初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理解的平静。


    “混乱与秩序并存,光与影交织,这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不是吗?”


    她微微歪头,发梢被风拂动:


    “我只是没想到,你每日要深入那样的……地方。”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李维斯掌心因长期握笔和偶尔协助搬运重物留下的薄茧。


    “所以,比起饼干是否合口味,我更关心……”


    她顿了顿,紫眸凝视着他,带着纯粹的担忧:


    “你在那里,是否安全?”


    李维斯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悄然落地。


    尼古拉丝的反应比他预想中更为理智和通达,她并未因他身处灰色地带而恐惧或疏离,反而将关切的核心落在了他的安危上。


    “大部分时间很安全。”


    李维斯语气肯定,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只是个处理文书的小人物,不参与那些……刀口舔血的争斗。就像码头上最普通的会计,只和数字、货单打交道。”


    “而且……”


    他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正因为我们的生意特殊,组织内部反而更强调规矩和保密,轻易不会让外人接触核心。”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主动带同事来家里,你也……”


    “我不会去的。”


    尼古拉丝立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回避:


    “那里……奇怪的气息很重,我不喜欢。我会在家好好待着,看书,或者试试新的点心配方。”


    她似乎彻底打消了融入他工作圈子的念头,将“家”划定为自己唯一安心驻守的堡垒。


    这份基于直觉的疏离,正中李维斯下怀。


    返程的路上,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海风似乎也变得柔和,吹散了先前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回到临海小屋,窗台上那盆蓝宝石铃兰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绿意盎然。


    尼古拉丝主动去烧水泡茶,动作已经由生疏而变得行云流水,甚至有一丝舞姿的优雅。


    李维斯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某个念头愈发坚定。


    他走到自己那个简陋的行李箱旁,从最底层的夹层里,取出一枚样式古朴的黄铜钥匙和一张薄薄的、印着摆渡人盟会徽记的储蓄凭证。


    这是组织内部发放的、不记名的薪资卡,可以在盟会控制的几个钱庄支取他数月来积攒的大部分薪水和奖金。


    “尼古拉丝。”


    他轻轻唤道。


    尼古拉丝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用廉价茶梗泡制的茶水转过身。


    李维斯将钥匙和储蓄凭证递到她面前,语气平常得像是在递过一把蔬菜:


    “这个你收着。以后家用的开支,需要买什么书、什么食材,或者你想添置些什么,可以直接从这里面取用。”


    尼古拉丝的目光落在凭证上,紫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有去接,而是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摇了摇头。


    “不,李维斯。”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这是你辛苦工作换来的。我……我不能拿。”


    “我们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李维斯试图将凭证塞进她手里:


    “你现在需要静养,我不想你为这些琐事烦心。”


    尼古拉丝的手微微后缩,避开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李维斯的眼睛,那深邃的紫色眼眸中,清澈得映出他有些执拗的神情。


    “我相信你。”


    她一字一顿,用与李维斯口音愈发相近的帝国语,说出了最重的承诺:


    “我相信你会安排好一切。这些东西,放在你那里,和我这里,没有区别。”


    她不是客套,也不是矫情。


    那眼神纯粹而坦然,是一种超越了物质依赖的、全然的情感托付。


    在她空白的认知里,“李维斯”这个名字,比他所能给予的任何物质保障都更具分量。


    李维斯的手顿在半空。


    一种混合着愧疚、庆幸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混杂着涌上心头。


    他收回手,将钥匙和凭证紧紧攥在手心。


    仿佛攥着一团火。


    “好。”


    李维斯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那我向你保证,尼古拉丝。”


    他凝视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灵魂深处,话语如同誓言,敲打在寂静的房间里:


    “我会用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为你写下一个亘古不灭的故事。”


    “我努力工作,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能给你一个安稳的现在,和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所以,请让我负担起这一切,好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半是表演,半是此刻复杂心绪下真实的冲动。


    尼古拉丝微微一怔,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誓言所触动。


    她看着李维斯眼中那几乎要灼伤人的亮光,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李维斯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脆弱:


    “其实……我有时候会害怕。”


    “害怕?”


    尼古拉丝困惑地眨了眨眼。


    “害怕……等你完全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李维斯垂下眼睑,声音低沉下去:


    “害怕你会想起北境的极光,想起家乡的玻璃花房,想起……或许在那里等待你的人。”


    “然后,你会后悔现在的一切,想要离开……”


    尼古拉丝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被冒犯或是不耐烦的神情。


    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盆蓝宝石铃兰最顶端那枚含苞待放的花蕾。


    然后,她转过身,举起那根手指,指尖仿佛沾染了窗外阳光和植物的生机,对着李维斯,用一种近乎宣告的、简单直白的语气回应:


    “你看,它在这里,长得很好。”


    她的紫眸清澈见底,倒映着整个港湾的蔚蓝与李维斯怔忡的身影。


    “我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