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一，你又瞎想什么呢，我只是想找一些吃。”林枝无语的看着紧皱眉头的少年，这里抬头便是望不到边际的大山，青山绵延不断，气候倒是有些像两湖地区和西南山区，既然住在山里，那不靠山吃山要怎么发家致富。


    “不行，山里毒菌子很多，还有人吃了毒死的，你是想毒死大家？”陆初一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林枝无奈的看了这孩子一眼，不着急反驳，视线环视一圈，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藏在灌木丛里的山药藤，“初一，你瞧这山药，如果不昨晚吃过，在这山里毫不起眼谁会将它挖回去？我娘说万事万物都有其特性，郎中用药还要辩证开方，有些草药有毒性，可几种草药在一起便能救命。菌子也一样，咱们只要识得它，知道如何做如何吃，便是大山赐予我们的珍贵食物，若是不认得的乱吃自然会中毒。”


    陆初一面色紧绷看着林枝，见她神情笃定像是对菌子很熟悉，他没再反对，毕竟比起饿肚子，若是真能分辨菌子没粮食时候也是一个活路。


    林枝知道他心里防线有所松动，继续开口，“我阿娘的娘家也是在山里，小时候她总告诉我，她是从小跟着外祖母在山里转大的。阿娘也教我认过一些菌子，像认人一样，通过不同菌子的形状，颜色等各种细节辨别，每一种菌子喜欢长在什么地方都是它们的习性。松林里的牛肝菌菌子肉厚实，橡树下喜长鸡油菌黄灿灿的，还有喇叭菌像个锁啦，颜色越艳丽有毒的可能性越大，咱不认识千万别碰，吃了不是见小人儿就是要躺板板。”


    林枝说这些话时，眸子晶亮，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听她熟稔的语气仿佛这些菌子她都捡食过无数次，讲起来都满心欢喜。


    山林里晨雾未散，鸟声“叽叽喳喳”的，她声音落在里头，轻柔却坚定。


    陆初一低头“嗯”了一声，声音沉闷，林枝说出花儿来，他心底还是抱着一丝不确定：“二哥虽然不许我们来山里，但我偷偷来很多次，菌子见过不少，但不敢捡来吃。”


    “你们不认识谨慎些是对的，从前你们不敢吃，但现在有我了啊，我会教你认识菌子，学会吃菌子，还会让你们都爱上吃这山菌子。”林枝都不敢想这漫山遍野的菌子要是都捡回去做成好吃的，什么小鸡炖蘑菇，菌子炒腊肉之类的食物有多美味，想想她都要流口水。


    “不只我家不吃，附近村子里的人宁愿挖野菜吃野不会捡菌子吃犯险，且这山里有不少兽类，危险。这菌子你从前在娘家也会捡来吃？没听人提起过。”陆初一疑惑，林枝这脑子这么活泛为何还在娘家受了这么多年憋屈呢，这完全不像她的性格。


    “那怎么可能！我在林家时若是敢捡菌子给我后娘他们吃，她们绝对会认为我想毒死他们，怕是早就想方设法弄死我了。那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从不信我，也从未将我当做一家人。”林枝想到原主的悲惨遭遇都恨不得问候那一家子的祖宗十八代。


    “合着你自己都没有吃过，还让我们相信你，你就想拿我们给你的菌子试毒了？林枝，你还真是最毒妇人心。”陆初一瞪大眼睛盯着林枝，语气里满是愤怒。


    得，这混小子又炸毛了。


    “陆初一，你说谁恶毒呢！”林枝气得抬手一巴掌拍在陆初一后脑勺上，“你放心，菌子捡回去肯定我先吃，昨晚的山药你不也是等我吃了才下嘴的么？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谁。”


    “哼！你虽遭遇可怜，但我们岂能毫无防备，不然哪天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呢！你也别高兴太早，今晨雾重，可咱们这入秋还未曾下几回雨，山里菌子不下雨发不起来。还有等会你自己跟紧我，别忘了咱们这山叫云雾山，早晚山里雾气大，若是不小心些会迷路……从前村里可是有人迷在山里死了。”林枝说话直接，陆初一也不跟她拐弯抹角，有啥说啥了。


    “晓得了，没有菌子，咱们就挖山药或者找找其他的食物，出来一趟，绝对没有空手回家的道理。”陆初一虽然嘴巴贱，到底是个半大孩子，人还怪好，明明不信任她，还是担心她走丢迷路。


    陆初一在前面带路，林枝跟在他身后，步子放缓，随手捡了一根长棍在翻着枯叶，眼睛细细扫着地面。林子里光线并不甚明亮，如同初一说的，早上出门的时候看着天气虽好，可雾气却慢慢上来了，白雾漫漫，越来越浓，渐渐只能看清周围几米的地方。


    林枝手里的棍子仔细翻找，忽然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蹲下身，棍子轻轻拨开一层松针和落叶，露出一个朵亮黄的圆盖，就像是一个小瓶盖儿一般，是黄色的枞树菌。


    “初一，你看这个。”林枝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欢喜，林枝小心的将枞树菌捡起来，轻轻掐了一下根部，立刻流出乳白色黏稠的汁液，没一会变成了铜绿色，这个菌子还有个别名叫“铜绿菌”。


    陆初一凑过去，只见褐色的泥土里，两朵鸡蛋大小的黄色菌子，在这草木枯黄的山里格外喜人。


    林枝迫不及待伸手捏住菌脚轻轻将菌子拔出来。


    “这是松菌，也叫枞树菌，最是爽滑的。”她将菌子凑到陆初一鼻尖，“你闻一闻，是不是还带着松树的清香？”


    陆初一认真吸了一口气，鼻子嗅了嗅，的确是有一股香味，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并不难闻，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这确定菌子真能吃？”


    “必须能吃，你仔细认一认这个菌子，照着这个去找，这一片都是松树林，只要有长应该就不止这一个。”林枝赶紧扯了一把草将背篓垫上，菌子脆弱，很容易坏，铺上草不会挤压烂掉。


    发现了菌子林枝没有功夫去管陆初一了，她拿着棍子地毯似翻找，一朵又一朵，是不是看到还没有开的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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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骨朵发出惊喜感叹“简直是极品”“发财了发财了”。


    陆初一听着她一直在絮絮叨叨，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见她满脸兴奋，完全不理解，只觉得她莫名其妙，这没人要的菌子，也只有林枝当个宝贝，不过他闲得无聊也随手捡了根棍子，开始学着林枝的样子在翻枯树叶草丛。


    有的菌子撑开直接顶开树叶，一眼就能看到，但大概是天干，很多小的都长不大，藏在厚厚的松针里，别说，拔了一个又一个，当真是喜人，找起来他都没心思想别的了。


    “呀，乖乖，这里居然有一大片珊瑚菌，陆初一，你快来，快点。”


    陆初一想都没想提上篮子就跑到林枝那边，果然看到一大片大小不一，乳白色的，像牙齿一样长得乱七八糟的菌子，林枝说叫珊瑚菌。


    陆初一没有见过珊瑚，不知道为啥叫这个名字。


    “可惜了，没下雨，好多都干了长不出来，陆初一，这个菌子也好吃，若是能有点泡菜炒一炒，下饭超绝的，就着我能吃两大碗白米饭。”林枝看着这珊瑚菌都两眼放光。


    “泡菜？那是什么？”陆初一只觉得林枝嘴里总是蹦出一些奇怪的话。


    “额，就是腌菜，跟咱们这里腌咸菜差不多。等以后有机会我做了给你们吃。”林枝想到自己穿越前自己腌的四川泡菜都馋得流口水了。


    “那得多费盐。”陆初一的关注点都在腌菜上，他当然知道腌菜，镇上还有人卖呢，可腌菜要很多盐，他们家可没那么多钱买盐浪费。


    “这件事往后再说，赶紧捡菌吧！这珊瑚菌你就捡大的，小的洗起来麻烦得很，留着继续长。”


    两人捡了一会，林枝还是觉得不得劲儿，又开始找枞树菌，这片林子里似乎只有黄色的枞树菌和珊瑚菌，偶尔有两个白色的菌子，林枝不认识都踩碎了。


    “林枝，这个菌子能不能吃？也是黄色。”陆初一看到跟枞树菌完全不一样的几朵黄色的菌子，小心捡起来捧到林枝面前。


    林枝一看那菌子就笑了，“臭小子，你可以啊，这可是鸡油菌，摸起来滑溜溜的，像有一层油，鸡油菌炖鸡汤最是鲜美，汤里漂着一层黄澄澄的油花儿诱人得很。”


    林枝将鸡油菌放进陆初一的竹篮里，不放心叮嘱他，“遇到不认识的都问我，咱们也不贪心，千万不能什么菌子都捡，对了这个枞树菌，还有两种颜色……”


    陆初一认真听着林枝的话，脸上有了微微笑意，捡菌子的原来这么有趣，他从前怎么没发现。


    叔嫂继续低头寻觅，在林子里转圈圈。


    只是两人最终也没找到多少菌子，全部装起来也就堪堪装满陆初一提的篮子，松菌和鸡油菌黄得鲜艳，白色的珊瑚菌镶嵌其中，还有不小心掉进篮子里的褐红松针和绿绿的树叶，篮子里好似装满整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