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经纪，您好！”陆廷连忙收起电脑，站起身来就鞠了一躬。


    “别紧张，咱们坐下慢慢聊。”江霁失笑。


    陆廷还是内敛，他露出一个笑容，有些拘谨地坐下。


    “我看你刚在忙？”江霁找了个无关的话题切入。


    “帮家里整理一点资料。”陆廷解释，“我父母是开小商店的。”


    江霁点点头，又聊了几个话题，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廷慢慢不那么拘谨了，他才开始正题。


    “陆廷，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咱们就是一条船上同舟共济的伙伴了，我想知道，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江霁温和询问。


    “听公司的安排吧。当初说会安排我先去演一些小角色慢慢混。”陆廷想了想，斟酌着回答。


    “这是公司的安排。”


    江霁将刚上桌的一盘小点心推到陆廷面前，“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陆廷沉默了片刻，“我的想法……”


    他的想法重要吗？


    见陆廷脸上神色迷茫而沉重，江霁将声音放得更柔，在咖啡厅的bgm中，温润微哑的声音带着让人敞开心扉的韵味。


    “对，你的想法。你想当演员吗？还是更想……继续站在舞台上？”


    站在舞台上，是说……


    继续当爱豆？


    陆廷神色动了动，全被江霁看在眼里。


    很好，陆廷更想当爱豆，这与江霁对陆廷的判断相符。


    虽然如果陆廷想成为演员，江霁也有法子，但两人能就此达成共识更好。


    “比起演戏，我还是更喜欢舞台。”陆廷低着头，声音也很低，底气不太足。


    签到澄星娱乐后，他本来都要妥协接受自己要当演员的事实了。


    他甚至想过，在剧组当一个混子演员，万一走狗屎运混出些名堂到时候也可以曲线救国，再次站上舞台，圆自己的舞台梦。


    但没想到，他和自己的经纪人第一次见面，他就问自己还想不想当爱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遗憾死灰复燃，那丝不甘心疯狂生长着，烧灼着陆廷的灵魂，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这是他想不想的事情吗？


    经历过前团的黯然解散，经历过和一家家公司面试又一次次失败，他很清楚，自己想继续待在娱乐圈，再当爱豆的可能性很小了。


    那些想过的“曲线救国”都只是乐观的幻梦罢了。


    毕竟，自己一个从未演过戏的，本身长相过于锐利，气质木讷迟钝的新人，要怎样才能成长到能够曲线救国的地步？


    多半只是接一些小角色，像所有的三十八线小演员一样，在圈子里挣扎沉沦罢了。


    陆廷完全无法压制自己的悲观想法，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揉搓右手，过于用力的指甲在右手上留下一道道白印。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向新经纪人表忠心，让这位有些尖锐的经纪人安心，自己百分百听从安排。


    “我……”


    “好，由你决定。”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江霁语调轻松而平淡。


    陆廷猛然抬头，看向江霁。


    由他决定？这是……


    他可以继续当爱豆的意思？


    “江经纪，您是说？”陆廷声音有些干涩，他讷讷开口。


    “你想当爱豆，可以。”江霁挑眉。


    陆廷的手在裤子上狠狠攥了一下，“公司那边……”


    江霁只是一个经纪人，能这样一口决定艺人的发展路线吗？


    “公司那边我会沟通，你只用做决定就行。”


    江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表情慵懒声音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软，“不过有些话我要提前说明。”


    “如果你考虑当演员的话，我没见过你的演技，姑且算一般吧。你需要要先去学习怎么演戏，不过群演什么的不需要太好的演技，你能早一些结束学习去工作。”


    陆廷抿唇。


    虽然他不是很想当演员，但还是因为江霁这话而有些触动。


    不是将他直接扔进剧组，而是要去上课学习吗？


    要知道，现在很多公司对他这种小角色都堪称放养，将人扔进影视城就不怎么管了，像养蛊一样，只有从最底层摸爬滚打杀出来，得到一定知名度的，才可以获得公司的注意和资源倾斜。


    资本总是逐利的，在他们不能获得回报前，公司吝于在他们身上投资。这规则又无情又残酷。


    在这种情况下，小角色们有的练出实力，再加上不俗的运气，杀出重围，更多的则是练不出实力也混不出头，在迷茫和失望中度过在剧组的一天天。


    而和这些对比，江霁这种让他上课的，堪称慈善家。


    陆廷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倒是冲淡了原本的温吞气质，让他看上去有了些魅力。


    江霁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两秒，才缓缓继续，“而如果想继续当爱豆，你现在的实力完全不合格，可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打磨练习。”


    “我会给你找地方训练，到时候就是再当一次练习生，练习生所经历的训练的辛苦，未来未卜的迷茫，你都会重新经历一次，甚至比上一次还有痛苦很多。并且，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什么时候能再次出道，会以什么形式出道。”


    和之前相对温和的演员选项对比，此时的爱豆选项显得那样残酷。


    光看条件，江霁像是希望他选择演员那条路的……但陆廷隐约感觉，江霁其实更希望他选择爱豆路线，那条更艰难的路线。


    陆廷仔仔细细阅读着江霁的表情，江霁眸光湛湛，嘴角挂着笑意，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他将选择权全交到了陆廷的手上，“怎么样，你的选择呢？”


    两条未来的道路摆在陆廷的面前，此刻，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沉默蔓延，音乐声也无法打破这个角落里凝滞的气氛。


    半晌，陆廷艰难开口，“我，我，我能多考虑一段时间吗？”


    他做好了江霁不答应，让他当场做出选择的准备，但江霁的态度仍旧轻松而干脆。


    “可以。”江霁将杯中的咖啡喝完，“一个星期吧，我给你一个星期考虑，做好决定联系我。”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你的经纪人，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江霁起身，伸出手。


    陆廷连忙握了上去，“合，合作愉快。”


    要说的话说完了，江霁没有犹豫，对陆廷眨眨眼睛，转身离开。


    陆廷还愣在原地。


    他这位长相昳丽的新经纪人，作风却不像外表这般温柔多情，好像有几分春风化雨雷厉风行的样子。


    今天见面，给他撂下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后就十分果断地离开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经纪人。


    不过……好像感觉还不错？


    ＊＊


    之后的几天，江霁并没有联系陆廷，给足了他思考的空间。


    第二天，他就带着米樊离开了苏市。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回到海市。


    之前那个机构比起系统学演技，更像是一个临时抱佛脚的“艺考班”。


    让米樊试镜前突击学习可以，但长期来说并不算特别适合。


    并且，对于米樊来说，他的学习重点已经放在了睡梦空间之中，那毕竟有身临其境的1vs1大师课，现实中的学习更多是查漏补缺保持状态。


    所以，江霁在杭市另外找了老师，带领米樊练习演技基础，并且学习阅读和理解剧本。


    这样就算米樊进组了，也可以抽出时间来学习。


    江霁希望手下的艺人保持学习的习惯，保持进取的决心。这样在他们成名的过程中才能更好地保持清明，不迷失自我。


    他们落地的当天，米樊就被江霁送到了新老师那里，马不停蹄地再次开启了课程。


    因为之前米樊写人物小传时发生的问题，江霁专门给他找了“阅读理解”的老师，带着他仔细学习如何阅读和理解剧本。


    米樊只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的课堂上，听着老师讲：“这句话表达了什么样的感情？”


    但不得不说，江霁的安排对他来说很有用。


    一段时间下来，他对剧情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之前他更多在关注“沈怀舟”这个角色，对剧本中其他人并不算很了解。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研读，他更加深入了解了各个人物命运交织出的剧情。


    不得不说，不愧是大IP，越是阅读越是动人。


    晚上的时候，在“挑战”时间，他仍然在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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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大概知道了这个挑战的通关方式：至少作为主要配角，在台上完成一整场戏。


    听起来不难，但达成却着实不容易。


    毕竟不是现代背景，很多人学习戏曲只是作为爱好。


    在戏班子里，这是大家一辈子吃饭的行当，所有人都非常努力，所以，米樊想从这些人里脱颖而出，得到一个主要配角的角色，实属不易。


    米樊只觉得《浮生局》拍摄完成之前，他大概是没办法完成这个挑战了。


    不过每天的“学院”时间倒是能完美抚慰他在挑战中受伤的心灵。


    到现在为止，他在学院里将演技的基本功声台形表课程每一门都上过了几节。


    只能说不愧是名师，这些老师无论是严肃的还是温柔的，都有着无比强大的教学能力和人格魅力，让这个学习的过程变得不那么难受。


    比起戏班子的传统师承，动则打骂的教学方式，学院的课程简直堪称享受。


    米樊的生活再一次稳定下来，这种白天晚上都在上课的生活，每天都充实无比。


    而在到达杭市的五天后，米樊去考了普通话考试。他自我感觉还不错，应该是能达到江霁的要求。


    等他兴冲冲回到他和江霁租住的公寓的时候，就发现小客厅坐着另外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戴着鸭舌帽，朴素的装扮挡不住漂亮的脸蛋。


    很明显是个艺人。


    米樊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和瞬间起立的人面面相觑。


    “这是米樊，我手下第一个艺人，年龄比你大一些，现在在准备进组。”


    江霁坐在沙发上，给他俩互相介绍，“这是陆廷，新艺人。”


    两人对视一眼，打了个有些尴尬的招呼。


    陆廷动作有些拘谨。


    他当然知道米樊。这几天，米樊拿下《浮生局》男二这个角色的事情已经在公司传遍了，不少人羡慕嫉妒，不过更多人是想知道，米樊到底是怎么进步的？


    托李乐的福，之前他们就知道，有个叫米樊的小演员因为演技太差马上就要被林导的《云雨间》剧组退货了。


    李乐这个经纪人组长曾大肆在公司宣扬过米樊的演技到底有多烂。


    抛开他的主观色彩加工，不少人都觉得，米樊的演技大概也就是个群演水平，属于比外行稍微好一点的层次。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米樊居然将《云雨间》演完了也没被退货。


    就在他们以为这是林导比较宽容的时候，他们得知了米樊被林导推荐试镜《浮生局》男二，并且一举试镜成功的消息。


    这就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已知如果米樊如果演技好的话，李乐最开始就会强行将他抢到自己手里，反正当时江霁才是个实习生，公司肯定偏袒李乐。


    又已知，如果米樊演技不好的话，他肯定面不上《浮生局》的男二。


    这部剧的制片人在业内十分有名，她对剧集质量把控很严格，对演员的演技也很有要求，这也是她出品的剧集能一直保持水准的原因。


    排除掉米樊处于演技好与不好叠加态这一薛定谔的原因，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米樊在短时间里进步惊人。


    这就让不少原本心态平和的人也开始羡慕了起来。


    演技顿悟，突飞猛进，大导青睐，一飞冲天……可恶，这剧本为什么不是自己在演！


    米樊不知道短短时间里陆廷脑子里都闪过了什么。


    他也是知道陆廷的。不过，不是陆廷的前团有多火，他单纯是因为知道江霁要收第二个艺人，稍微了解了一下而已。


    米樊寒暄，“我叫你一声小陆吧，小陆你来杭市，是来找角色？”


    “我是来上课的。江经纪说让我先上一段时间课。”陆廷摇摇头。


    米樊了然。


    是了，让艺人先上课，是江霁的作风。


    “演技课？这我熟……”他正打算担起作为“师兄”的担子，给陆廷介绍一下课程，就听江霁开口：


    “他和你不一样，他上爱豆的课程。”


    陆廷抿唇，眼睛亮亮的，“对，我学唱跳。”


    爱豆？唱跳？


    米樊惊讶地看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