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


    夜至。前一刻余昼残留的暑热还未来得及散去，转瞬便是冰封千里，周边都冒着森然寒气。


    如此强横且熟悉的异能气息。


    虞伊知道再不动手就要来不及，她举起枪屏息，准星稳稳锁住楼下那个身影。就在扳机将扣未扣的刹那——


    却被一道凝聚而成的冰刃贯穿心脏。


    胸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指尖仍遵循着最后的指令，扣下。


    子弹却早已偏离轨迹，呼啸着没入夜空，不知去向。


    她怔怔垂眸，望见一片血色，且迅速由中心向外泅开，在纯白的裙上尤为显眼。冰棱从她身体穿透，染血的尖端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随即完成使命般顷刻间消散。


    在A市基地，能在百米之外，以冰系异能完成如此精准狙杀的——


    只有他。


    黎霄。


    虞伊艰难抬头，视线已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看见他收起异能，毫不犹豫地转身，护着那个女人离开。


    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只留跟在身后的部分异能者清理现场，再一步步走进夜色。


    那股剧痛不再局限于胸口，更汹涌地漫上眼眶。


    虞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温热的血不断从唇角溢出。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向前倾倒，从高楼边缘直直坠落。


    ……


    虞伊从梦中惊醒。


    还是深夜。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那被冰刃贯穿的剧痛和坠落时的失重感如此真实，冰冷的绝望感依旧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


    “宝宝？”


    身侧传来沙哑嗓音。


    一只手臂自然地环了过来，带着熟悉的体温。虞伊却在触及那气息的瞬间，浑身僵硬，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向床沿缩去。


    指尖无也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又做噩梦了？”


    黎霄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他显然察觉了她的闪躲，动作顿了顿，眸色微暗，没有收回手，反而环着虞伊的腰部自然收紧。


    温热的大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坚实可靠，胸膛传来的心跳平稳而有力，驱散着她生理性的颤抖。


    但也就是这个怀抱，在前世最后一刻，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向死亡与深渊。


    “……嗯。”虞伊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强迫自己放松身体。但显然此刻极为抗拒与他亲近，多一秒都像是凌迟。


    虞伊试图转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温柔假象。


    但刚一动弹，黎霄的手臂便收得更紧，一把将她纤细的腰肢揽回，重新牢牢圈禁在怀中。姿态充满了占有与保护欲。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在寂静的深夜里，语调带着不容置疑。


    “别怕，梦都是反的。我在呢。”


    虞伊僵硬地躺着，没有动作。


    窗帘没有拉紧，留了一道缝隙。月色如霜如练，透过玻璃，悄无声息地洒落进来。


    她抬眸望着窗外那轮高悬的残缺明月。


    现在是末世的第二年。


    是她和黎霄在一起的第3个月，也是她重生的第9天。


    重生时机不巧，恰好在这个时间点。但凡早几个月，她就可以自主性地不再与黎霄产生任何交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最初重生回来对黎霄的抗拒到如今逃不开的麻木。


    黎霄在A市基地的权利太大，控制她的人身自由简直就跟玩弄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说来倒霉，虞伊前世喜欢过两个人，不过似乎次次不得善终。


    丧尸横行，秩序崩坏，人性在生存面前被反复拷问，何况是末世前本就稀缺的爱情观。


    她曾经怀疑过在如今这个世界里要求一份纯粹是否太过天真。


    命运最终给了她答案，从一而终确实存在，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死后，虞伊才发现她所在世界是一本末世小说，而主角不是她，她是那个推动主角们感情发展，最后被男主弄死的女配炮灰。


    真的很倒霉。


    更倒霉的是，她喜欢过得两个男人都是里面的男主。对，原小说是本某花市文，里面香艳剧情不断。换做是以前，虞伊会说这种类型多推点，好看爱看。


    但当发现自己不仅是局内人，还是那个被利用殆尽后随意丢弃的棋子时，就感觉不太好了。


    虞伊并不是没想过现在她已经知道剧情，给自己再去挣一挣。


    她的手摸在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前世被冰刃贯彻心脏的痛楚深入骨髓。


    不同于普通的刺痛，而是极致的寒冷先于利刃刺入，让周边血液都在瞬间冻结。紧接着，冰棱破开皮肉、轻易碾碎骨骼，最后精准地刺穿跳动的心脏，搅碎。


    真的太疼了。


    ——


    虞伊再次醒来的时候，黎霄已经不在。


    身侧的位置只剩凉意，显然离开多时。


    起床的时候虞伊只套了件黎霄的上衣，原因无他，他的上衣对她来讲尺寸太大，能盖住大腿的那种。穿裤子疼，狗东西昨晚又把她大腿根部那块皮肉给咬破了。


    她开卧室门出去，路过餐厅。桌上摆着早餐，一碗粥和一碟切片牛肉。很简单的一餐，但在如今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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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算得上奢侈。


    平常人家能吃饱已经算是不易，更何况还是末世之前的米和肉。


    桌上留着便签。


    ——记得加热后再吃。


    虞伊直接无视，她走到玄关处尝试性地拉动门把。


    结果也在预料之中，门从外面用密码锁住了。


    狗东西。


    虞伊狠狠踹了门泄愤。


    非法囚禁懂不懂？


    踢了两下，她动作便停了。有些沮丧，都末世了，哪还管什么法不法的。


    实力为王。


    而她？


    虞伊叹了口气，但凡强一点也不至于重生了。


    没回餐厅，她从空间里拿了个苹果，洗净之后，回客厅沙发上啃着吃。


    自两年前末世毫无预兆地降临，大概是遵循某种残酷而公平的自然法则。


    在丧尸的哀嚎与人类文明崩塌的巨响之中，人类也开始“进化”。


    火焰在掌心无声燃起，水流凭空凝聚成刃，大地震颤，疾风撕裂空气……


    金木水火□□冰风等各种异能如同沉睡在基因深处的古老密码，在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下，被暴力激活。


    虞伊运气不好也不差。


    在末世初期就觉醒了异能，不过形如鸡肋。是空间系异能。


    由着丧尸的威胁，末世之后，实力成为了唯一的硬通货。


    强大的个体或团体圈地为王，建立起或大或小的幸存者基地，制定自己的规则。弱者则依附强者，出卖劳力、技能，乃至尊严与自由，只为换取一片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和勉强果腹的食物。


    而像虞伊这样的空间系异能，基本没什么自保与作战能力，仅仅只能保存储藏东西的。伤亡最多，地位也就比普通人高出一点点。


    在异能者团队中受歧视，在普通人堆里招嫉恨，所谓哪都不是人。


    纯纯炮灰女配的标配设置。


    既然被锁在屋里哪都出不去，什么也做不了。虞伊索性又在空间里拿了本原著来看。


    之前她问系统要的复印版，方便她了解剧情。以后一个人跑别的基地做任务求生的时候，起码知道哪些地方危险。


    毕竟虽然现在她被关着，但不暴露意图的前提下，黎霄总不能锁她一辈子。


    她迟早要走的。


    生命诚可贵，在这边待着相当于慢性自杀，按照原书的进度，再过几个月，女主倪晚枝就要到A市基地来了。


    然后和黎霄看对眼，干柴烈火。虞伊就跟那氧气一样，时不时闹一闹，助燃，男女主的爱情火花愈演愈烈，最后“氧气”自作自受，“牺牲自我”，成为他们爱恨纠葛play的一环……


    虞伊：哈。纯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