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日扎

作品:《斗奸

    祁郢知道自己耳朵没有问题,他只是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你看过我写的日札,所有人都不懂,唯有你知道,你听得懂,”床榻上的女人保持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姿态,眼睛却看向了床顶的夜明珠,语气与神态柔弱而温婉,“我在日札里写下,许执麓最讨厌你,所以她诞生了,而你知道的,因恨而存在的她,会因爱而消失——”


    在感受到身下男人的胸腔在剧烈的起伏,可见其心里是极其不平静的,但她依旧残忍的揭示真相。


    “从一开始就只有我能听见她,她也只对我说话,可我告诉了你,还有苇草,你却让太医给我诊治,说我得了心因症,因为失去了孩子受了刺激,”她长吐一口气,轻微的摇头,“不,我没有生病,是你们以为我生病,但为了不想成为你们眼里的病人,我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直到,我决定离开——她就来了。”


    “然后你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接受了她,甚至,你爱上了她。”


    “你们忘了我,就像当初我忘了替我死去的苇草一样,还有我们的孩子满满……死去的人被忘记,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苇草是许绾雉带进宫的贴身侍女,在大兴元年陪她在永寿宫时,因出言维护她而顶撞了薄氏,被活活杖毙,从那之后她身边就没有留过贴心的人伺候。


    祁郢看着她,眼神一错不错,但怀中的女人低眉顺眼的,气质真的会改变容貌,连相貌都毫无一丝锋利和攻击性,她察觉到他在看,也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帐顶撤下,与他对视,“她已经死了,我是姐姐。”


    “死的是你,你是妹妹。”他试图用她的逻辑打败她。


    “等你认清现实,接受了,死去的人就如世上没有一样——”


    “世上有你。”他终于没忍住打断她,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告诉她,“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你就存在了,小鹿。”


    “而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你便永远存在。”


    然而回应他这般深情的却是一抹苦笑,她带着破碎和脆弱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小鹿,你爱上的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人。”


    “……”祁郢抬手捏了捏青筋跳动的额角,试图压下牵动的情绪,直白说是怒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女人动怒,但是这会儿真受不了了。


    “你现在跟我说,她不存在,那我这四年的感情算什么?”


    “你问我?那我又算什么?因为你不爱我,我就不配存在了,现在我告诉你,我是姐姐,许绾雉。”许绾雉声音是轻细的,没有气势的,甚至没有波澜,好似不是在跟人争执,而是温言暖语的说话。


    “你是要把我逼疯了——”


    “到底谁疯了,你自己去查,许家根本没有许五姑娘,你去扬州把我娘召回京问问清楚,她有几个女儿。”


    祁郢闻言剧烈一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说的话打心底里有一股诡异的认同感,像是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不要去查,不能查……他并不是一个多疑到不自信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短暂的沉默后,他一点点坐直,许绾雉也配合的挪开了身子,两人之间充斥着诡异而陌生的氛围。


    祁郢下了床,穿好鞋,站在床榻前,脸黑的吓人,临走前,鬼使神差的问她,“那孩子呢,他——”


    “我会代替她抚养的。”


    也就是说大儿子现在成了她的亲骨肉,刚出生的这个倒是……外甥?


    荒谬感冲击的祁郢整个人怀疑人生!


    明明颠倒乾坤黑白的是眼前的女人,但为什么是他背负这一切后果?


    这晚,乾元殿里聚集着一众人,端坐在正位的祁郢全程黑着脸,不明所以的几人都慢慢收敛了喜色,这不是三皇子顺利平安的出世吗,怎么倒是一副孩子没保住的神色?


    难不成是小道消息说大的没保住……不,不可能,如果皇贵妃没了,这后宫要乱成什么样子,怎么会如此平静。


    胡思乱想的不止是章望,连不知为何被紧急召入宫的竟陵子都一脸惊疑。


    跟其他人不同,他被祁郢授予了特殊命令,要护佑二皇子的安危,如今常在太清观里待着。


    但今日他离观前,清和观主特地给他说,近来看星象有异,要他小心谨慎,万不可大意,上次观主警告他,还是皇贵妃找他研制那西蕃秘传的圣药……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朕召你们来,是有一困惑,需要你们集思广益,为朕解答。”


    “臣等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章望连忙出声应答,在场除了他觉得不该出现的裴元照,其他人都是私底下交情还不错的,有从前的御前红人毕渥,还有受宠幸的新人李晋,以及裴元照在门下省的左膀右臂归荣敬,他也升任了门下侍中,也算御前露脸的肱骨官员了。


    新冒头的官员一茬接一茬,而他们也算是大浪淘沙后没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金砂了。


    “观陛下神情,困恼之事当不是政事了,”裴元照是一众人里最神情从容的,他主动为祁郢铺下台阶,“不过天子无小事,臣等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责无旁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祁郢面色稍霁,但仍是叹气道,“你们都是大祁最能力出众的俊才,朕却要问一个极其怪诞的事情。”


    这话一出,裴元照都起了好奇心,颇为新鲜的很,“不知是何事?”


    “若有一人,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计划,将自己完全活成另一个人,待到计划全部完成,她突然完全翻转成了原本的自己……”祁郢迎着他们的或惊疑,或困惑,或诧然的目光,慢慢讲完,“你们说,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属实的把这群人问懵了,最先回过神的还是章望,他最先抢答,“陛下,这都是一个人,如何切分成两个人?”


    “如何不能,就好比民间的戏子演戏一样,演的都是话本里的人物,喜怒哀乐都不是自己的人生,但观众却入了戏……”毕渥接过话茬,一番话说的祁郢目光都变了,大抵是感受到了他的另眼相看,因为章望的出现而不再受重视的毕渥此刻发挥出了超常的智慧,“可人生不是戏,纵使戏幕落,这过程仍旧是人生,记忆不会作假——”


    “若是记忆没了呢?”竟陵子打断他,说出了一个更为糟糕的问题,“没有了过往的记忆,开始新的一幕戏的戏子,她也有权利开始新的选择,从前爱穿红,如今偏爱白……”


    祁郢倏然看向他,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沉声道,“竟陵子,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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