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华撑着凳子的扶手站起来，向胡曼黎的面前走去，他全身都在轻微发抖，前几步走得很慢，最后两个大步跨到胡曼黎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胡曼黎的面前。


    哽咽着，最终只有紧咬的嘴唇，和颤抖的肩。


    ‘我就是向阳华，妈妈的小阳阳啊！’这句话卡在喉咙，没说出口。


    胡曼黎被他的举动吓得往后缩了一缩，可是看着向阳华泪流满面的脸，她又忍不住向向阳华凑了过去。


    她的眼里露出慈爱，疑惑又心疼的光来。


    伸手想给向阳华擦去泪水，又不敢下手。


    最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哦了一声，把手伸进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双手捧着伸到向阳华的面前。


    “不哭，吃，吃糖，不哭。”


    胡曼黎的脸上带着笑容，尽力的哄着面前这个陌生人。


    向阳华早已泣不成声。


    他抬手从胡曼黎的手中接过那些大白兔奶糖，手碰到胡曼黎的手。


    妈妈的手还跟小时候记忆中那样的温暖，可是已不再细嫩。


    向阳华怕自己被这份温暖裹挟，会忍不住抱着老母亲恸哭，他如触电般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把糖拽紧在自己的手里。


    他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跪在地上的大腿上。


    胡曼黎摸了摸他的头，“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哭，我们家小阳阳从小就不爱哭，可乖了。别哭了”


    胡曼黎站起来，拉着张琳琳的手问道：“小阳阳在哪里？怎么还没来？”


    张琳琳赶紧哄道：“可能在外面了，我们去看看吧！”


    她扶着胡曼黎就要出审讯室。


    “谢谢你。”向阳华的声音响起，“还有，对不起。”


    张琳琳这才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个东西，她让胡曼黎站在门外，走到向阳华面前把那张亲子鉴定递到向阳华的面前。


    “还好没错。”


    张琳琳说完就又走了出去。


    两个审讯的民警也停了记录仪，叹着气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向阳华，他们没有给他上手铐，也出了门。


    此时，整个房间只有向阳华一个人。


    他泪眼模糊的看了看那张单子。


    ＜支持 胡曼黎（母亲）与 向阳华（孩子）之间存在亲生母子关系。＞


    看到这行字，他颓然的坐在地上。


    “对不起，妈，对不起”向阳华自言自语，声音却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您爱了我这么多年，而我，却恨了您这么多年。”


    此时，向阳华也真正的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正因为他的母亲遭遇了人口拐卖，导致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而他自己最终竟然也干起了人口拐卖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让多少家庭破裂，过上了他一样的生活。


    向阳华想到这里，猛的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对不起，对不起！”


    他嘴里一直说着这三个字，一时分不清是跟胡曼黎说，还是跟被骗受害人的家属说。


    接着，他又开始自扇耳光。


    等民警发现过来拉住他的时候，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扇得红肿了。


    席梦和张琳琳在外面也没找到所谓的小阳阳。


    眼看胡曼黎就要开始发疯，开始闹。


    席梦灵机一动，“小琳子，我们给她买一个三四岁那么大的仿真娃娃，然后在里面装一个AI，让她能跟那个仿真娃娃聊天，你看这样行不行？”


    张琳琳没辙，只得点头道：“先试一下吧！”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的有效。


    仿真娃娃买回来后，胡曼黎开心得不得了，整天就抱着那个娃娃乐呵呵的笑。


    她喜欢逗AI娃娃，就算AI接不住她的话，她也不恼，而是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说。


    “接下来怎么办？”席梦看着胡曼黎问道：“总不能送回去吧？”


    “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向阳华的亲妈，还可以考虑送回去，可现在就算我们想送回去，丛鑫也绝对不可能答应把人送回去再搞成那个样子。”


    “那弄到哪里去？”


    张琳琳想了想，“在镇上的养老院，我们给她安排一间上好的房间吧？”


    席梦还真没想到镇上的养老院，她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哎！这个办法不错！”


    自此，张琳琳感觉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边也再没需要她的地方了。


    她打算再去见向阳华一次，跟他道个别就准备回家了。


    可是，向阳华却拒绝了张琳琳的探视，他跟拘留所的人要了纸笔，写了两封信托人带给张琳琳。


    一封给张琳琳，一封给丛鑫。


    张琳琳把给丛鑫的那一封放在包里，打开给自己的信看起来，里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了长长的几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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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琳琳，见字如面。


    还是那句话：对不起，谢谢你。


    还记得第一见你的时候，你穿着红色的大衣，身上散发着一股别的女人身上没有的江湖义气和洒脱。


    我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可我渴望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你是警察，就渴望你能拉我一把。


    本以为我帮你办事，你就能想办法帮我身份洗白，结果你却出卖我。


    我当时心里很纠结，很难受。


    我决心报复你，可你去给我的奶奶扫墓又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为了一点私心和防止你真的将猪仔遣散导致我们陷入危机，我决定把你和荆天明跟其余人分开。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去帮我寻找生母，还找到了。


    谢谢你帮我找到她，而我却让你陷入危机。


    我看得出她受了不少苦。


    可是，我现在却没有底气去责备那个拐卖她的人，因为我自己干了相同的缺德事。


    我无颜再面对你，也无颜再面对她。


    我会将自己搜集到的犯罪资料一并上交，其余的就让法律来定夺。


    如果，法律最终给我一个改造的机会，我还有机会出来。


    到时候我们再相见。


    你现在的状态变得比从前阴郁，我知道是因为我。


    其实，只要你从事这一行，这种事你只会见得越来越多。


    我是一个开始，希望也是一个结束。


    你家庭不错，没必要为了我们这样的人浪费心力。


    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祝好。


    向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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