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练。


    莱茵哈鲁特手中的『磐岩结绿』在空中划出一道翠绿的轨迹，那轨迹看似缓慢，实则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雷古勒斯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或许他根本不屑于反应——那道剑光便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没有鲜血喷溅，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噗”声。


    雷古勒斯的身体僵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道细微的裂痕，脸上先是浮现出困惑，随即转为一种荒谬的愤怒。


    “你……你居然……”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如同被推倒的沙雕般崩塌，化作一滩灰白色的尘埃，散落在地板上。


    教堂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那些被昴护在身后的女子们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如同噩梦般笼罩她们生活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昴却没有放松警惕。他撑着膝盖站起身，玉障护盾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依然笼罩着所有人。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堆尘埃，眉头紧锁。


    “太简单了。”他低声说。


    莱茵哈尔鲁特收剑而立，翠绿的剑身上没有沾染丝毫污秽。他同样盯着那堆尘埃，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确实。”他同意道，“龙剑没有反应，就说明……”


    话音未落，地上的尘埃开始蠕动。


    如同倒放的录像，灰白色的颗粒从地板上飞起，在空中旋转、汇聚，重新勾勒出人形。先是骨架，然后是肌肉、皮肤、衣物——短短三秒，雷古勒斯·柯尔尼亚斯完好无损地重新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恼怒与优越感的复杂表情。


    “我说啊，”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尖锐，“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可是雷古勒斯·柯尔尼亚斯，是世界上最完整、最满足、最不该被伤害的人。你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些女子们本能地向后退缩，挤在昴的护盾边缘。


    “我啊，只是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雷古勒斯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教堂，“我只是想要我的妻子们每天准时迎接我回家，想要她们对我忠诚，想要她们理解我的付出。这有什么错？我给了她们庇护，给了她们生存的意义，我甚至没有要求太多——只要一点点爱，一点点忠诚，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回报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扭曲的火焰。


    “而你们，你们这些外来者，突然闯进我的王国，蛊惑我的妻子，破坏我的雕像，现在还试图伤害我！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正在践踏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个男人对他家庭的守护！”


    “闭嘴。”


    昴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切断了雷古勒斯的咆哮。


    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脸色依然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玉障护盾的光芒随着他的意志微微增强，将女子们牢牢护在其中。


    “你的‘王国’？”昴冷笑，“你的‘家庭’？你的‘妻子’？雷古勒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话？这些人——”他侧身，指向身后那些面色苍白的女子，“她们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家乡，有自己的人生！她们不是你的所有物，不是你的妃嫔，更不是你用来满足那扭曲占有欲的玩具！”


    雷古勒斯的脸色阴沉下来。


    “玩具？你说我的妻子们是玩具？”他的声音变得危险而低沉，“你果然什么都不懂。像你这样残缺的、贪婪的、永远不知道满足的虫豸，怎么可能理解完整的我？我拥有她们，保护她们，给予她们存在的意义——这就是爱，是最纯粹、最完整的爱！”


    他猛地抬手。


    这一次，攻击并非无形的风压，而是某种更诡异的东西。空气本身开始扭曲，教堂残骸中的石块、木屑、甚至尘埃，都在一瞬间被赋予了恐怖的动能，如同被无形之手捏合成一柄巨大的锤子，朝着昴的护盾狠狠砸下。


    “莱茵！”昴低吼。


    绿光再闪。


    莱茵哈尔鲁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巨锤的轨迹上，『磐岩结绿』轻描淡写地一划。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由杂物凝聚而成的巨锤在接触剑锋的瞬间便分崩离析，重新化作无害的碎片洒落。


    与此同时，莱茵哈尔鲁特脚步未停，身形如电，再次穿透雷古勒斯的身体。


    第二堆尘埃。


    三秒后，雷古勒斯再次复活。


    这一次，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故作姿态的优越感，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暴怒。


    “够了！！！”他尖啸道，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你们这些该死的、烦人的、不知好歹的蝼蚁！我要把你们全部碾碎，全部！连一粒灰尘都不会剩下！”


    他双手高举，整个教堂遗址开始剧烈震动。大地龟裂，天空中的乌云疯狂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响应他的怒火。


    莱茵哈尔鲁特皱眉，第三次挥剑。


    斩。


    复活。


    第四次。


    斩。


    复活。


    每一次复活，雷古勒斯的愤怒就增长一分，他的攻击也越来越狂暴，越来越不计后果。教堂遗址已经彻底化为废墟，地面被犁出深深的沟壑，远处的树林成片倒下。


    但无论他如何攻击，莱茵哈尔鲁特总能轻易化解；无论他复活多少次，那道翠绿的剑光总能将他再次送回尘埃。


    昴的护盾在余波的冲击下不断闪烁，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撑住了。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眼睛如扫描仪般扫过每一次复活的过程，扫过雷古勒斯每一次攻击时的细节，扫过身后那些女子们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死性……狮子王的心脏……”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之前对雷古勒斯名字的分析。


    雷古勒斯——狮子座最亮的那颗星，狮子的心脏。


    小王国。


    国王与妃嫔。


    一个荒诞而可怕的猜想逐渐在他心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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