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死死地抓着李卫东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厚实的冬衣里。


    “卫东！你听我说，这不行！绝对不行！”


    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哭腔。


    “能源是国家的根！私营企业，别说建了，就是想一想都是滔天大罪！”


    “你买航母，那是装备，是铁疙瘩！可这是电，是国家的血脉啊！”


    黄光亮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话都说不利索。


    “李……李生，钱厂长说得对啊！”


    “这……这在国内，是要掉脑袋的生意啊！我们……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汉斯·穆勒也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用一种看待科学无法解释现象的眼神看着李卫东。


    “李先生，您的想法……非常宏大。”


    他斟酌着用词。


    “但在日耳曼，任何超过十万千瓦的发电项目，都必须由国家能源委员会亲自审批，经过议会数年的辩论。”


    “您要建的，是一个三十万千瓦的大家伙，这……”


    这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是一个不可能由私人完成的奇迹。


    面对所有人的惊恐和劝阻，李卫东只是平静地将自己的手臂，从钱卫国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看着脚下奔腾的河水。


    “你们觉得，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一句平淡的反问，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是啊。


    没有电，一切都是废铁。


    没有稳定的电，再多的投资都是打水漂。


    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李卫东的话，像是最后一把推力。


    要么跳下去粉身碎骨。


    要么，就自己长出翅膀飞过去！


    “这块敲门砖……”


    李卫东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就是要用来敲开京城的大门。”


    众人还沉浸在这句话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远处的土路上响起。


    几束刺眼的车灯，划破了傍晚的昏暗。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几乎是甩着尾巴停了下来。


    车门猛地推开，市长带着秘书，连滚带爬地从车上冲了下来。


    他连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这寒风中冒着白气。


    “李总！我的李总啊！”


    市长人还没到，焦急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他几步冲到李卫东面前，也顾不上什么领导架子，一把拉住李卫东。


    “我刚开完会，就听说你们厂里出了大事！”


    “现在又听说，您……您要……”


    市长喘着粗气，指了指那汹涌的河流，又指了指李卫东，半天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李总，您是财神爷，是我们市的贵人！可这事儿，真的碰不得！”


    “别说我们市，就是省里，谁敢批？国家电力部，那是一座山！里头的人，哪个不是通着天的？”


    “您这计划要是报上去，就不是批不批的问题了，是会有人把您当成经济领域的敌人来看待！”


    市长是真的急了。


    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巨额投资，眼看着就要因为这个疯狂的念头而触礁。


    甚至，他这个牵头人，都可能要跟着吃挂落。


    李卫东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等市长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喘气的时候，他才开口。


    “市长，谢谢您的关心。”


    他的语气很诚恳。


    “但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市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更加难看。


    “没有独立的，完全受我们自己控制的能源供应。”


    李卫东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这个亚洲最大的电子新材料产业园，就是一句空话，一个笑话。”


    他转过身，直视着市长的眼睛。


    那眼神，让这位见惯了场面的市领导，心里莫名一突。


    “所以，市长先生。”


    李卫东的称呼变了。


    “您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怎么劝我放弃。”


    “而是，怎么和我一起，去说服省里。”


    “甚至，去说服京城。”


    市长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


    让自己帮他去说服京城？


    这不是拉着自己一起跳火坑吗！


    李卫东没有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市长。


    他对着身后的钱卫国、汉斯和黄光亮说道。


    “走，回会议室。”


    “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临时改造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市长也被李卫东“请”了进来，坐立不安。


    李卫东没有卖关子，他让秘书把另一份一直处于绝密状态的文件，分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位，你们都认为，建水电站，是我们去‘请求’国家批准。”


    李卫东站在白板前，拿起一支笔。


    “这个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环视众人。


    “我们不是在请求。”


    “我们是在做一笔交易。”


    交易？


    所有人都愣住了，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


    那是一份报告。


    一份比修建水电站的计划，更加宏大，更加惊世骇俗的报告。


    《关于建设亚洲领先电子化学品产业基地，支撑国家核心产业自主化战略的可行性报告》。


    钱卫国和汉斯·穆勒只是扫了一眼目录，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报告里，详细描绘了产业园完全建成后，将拥有怎样恐怖的产能。


    从超纯氟化电子材料，到高端光刻胶，再到特种电子气体……


    几乎涵盖了西方对龙国“卡脖子”最狠的所有领域！


    报告指出，一旦这个基地建成，龙国整个电子工业的成本，将下降百分之三十！


    从电视机、洗衣机，到最先进的雷达和导弹，都将拥有更强劲的“心脏”！


    而这，还不是最核心的。


    在报告的最后部分，一个代号为“909工程”的项目，被重点提及。


    报告明确指出，本产业园的终极目标，就是为“909工程”提供最稳定、最廉价、最高端的上游材料供应。


    是这个国家级战略工程，不可或缺的命脉！


    黄光亮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技术名词，但他看懂了这份报告的份量。


    他的手开始发抖，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终于明白李卫东的底气来自哪里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计划，这是一份递给国家最高层的投名状！


    钱卫国猛地抬起头，双眼放光，他激动地看着李卫东。


    “李总！这个909工程……”


    李卫东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钱总工，你不需要知道它具体是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它是我们这个国家，在未来三十年，绝对不能输的一场战争。”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几乎石化的市长脸上。


    “现在，你们还觉得，我是在‘请求’他们批准吗？”


    “一个民营企业建水电站，是大忌。”


    “但是，一个为国家最高战略服务的配套工程，要建一个专属的能源心脏，性质就完全变了。”


    李卫东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这份报告，会通过特殊的渠道，直接摆在京城最高层的办公桌上。”


    “他们要考虑的，不再是‘该不该让一个私企碰能源’。”


    “而是，‘敢不敢因为部门利益，去拖延国家芯片自主的进程’。”


    “这是一个阳谋。”


    “我把东方工业集团，和国家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拒绝我，就等于亲手给我们的芯片事业，踩一脚刹车。这个历史责任，谁来背？”


    “谁，又敢背？”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安静。


    钱卫国、黄光亮、汉斯·穆勒，还有那位市长。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被李卫东这番话里所展现出的，那种将商业、政治、国家战略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恐怖手腕，给彻底震慑住了。


    这已经不是商人的思维了。


    这是站在最高维度，俯瞰棋局的执棋者！


    李卫东走到巨大的龙国地图前，背对着众人。


    他的目光，越过了眼前的西北一隅，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望向了遥远的京城方向。


    他知道，这份报告递上去，必将在高层内部，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和博弈。


    但他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报告只是开胃菜。


    为了让那些人下定最后的决心，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连最高层都无法拒绝的，最终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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