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靠在断墙边，嘴里有股铁锈味。他没动，手还按在丹田位置。墟核还在跳，但节奏慢得像要停。刚才那道从地底涌上来的热流已经没了，香头也熄了，只剩一点焦黑的木梗插在泥里。


    他闭眼，内视。


    金光护盾还在头顶撑着，可墟核中心有一团黑丝缠着光壁，来回撞击。不是外来的，是之前被秦无涯魔魂沾上的残意。它没散，还在动。


    他睁开眼，看向风暴边缘。


    那里浮着一团半透明的影子，形状模糊，但能看出人形。衣服的轮廓像是实验室白大褂，脸却看不清。它在空中飘，时不时抽搐一下，像被什么拉扯着。


    他知道是谁。


    藤蔓还留在地上，几根断的，几根蜷着。他把手贴到地面，掌心压进碎石缝。青帝诀的灵流早耗得差不多了，但他咬破舌尖，血滑进喉咙的时候，经脉里又窜出一丝热。


    地面震动了一下。


    三根藤蔓从废墟里钻出来，带着土块和断裂的钢筋。它们不往天上走，先贴地爬行，绕过塌陷的水泥板，悄悄接近那团黑影。


    黑影忽然一颤。


    它转了个方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一秒，它猛地往上冲，想脱离地面范围。江临渊立刻抬手结印，三根藤蔓同时暴起，如鞭子般甩上半空，缠住黑影腰部、手臂和脖颈。


    黑影剧烈挣扎。


    它发出的声音不像人，尖利刺耳，断断续续。藤蔓越收越紧，将它往下拉。它伸出一只虚影般的手，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三道漆黑裂痕。裂痕刚出现，就被周围残留的符文锁链吸走，化作光点消散。


    江临渊没停。


    他双手合拢，掌心对准自己胸口。墟核猛地一震，金光从丹田冲上来，在胸前凝成一道细线。他把这道光推出去，连到藤蔓末端，直接绑在黑影身上。


    牵引开始了。


    黑影被一点点拖向他。每靠近一寸，它的体积就缩小一分。原本还能看出轮廓，现在只剩一团雾状物，在藤蔓绞杀中不断扭曲。


    它离得越近，江临渊就越清楚听清那声音。


    “我……只是想活。”


    他说：“你早就死了。”


    话落，他加大输出。


    金光从掌心喷涌而出，不再是一线，而是像瀑布一样罩住整个黑影。藤蔓松开，任其悬在半空。金光包裹它，从外向内渗透，一层层剥开那些黑丝。


    黑影开始变形。


    它缩成一团，又猛然张开，幻化出一张人脸——年轻，苍白，穿着旧式校服。那是很多年前的秦无涯，还没当老师，还是个学生。


    “我也签到过。”那人影嘶哑地说，“我在图书馆后门站了七天，只换来一颗枯死的种子。你说我不该恨？”


    江临渊盯着它，没说话。


    他记得那个签到点。后来他去过，系统给了一枚青玉简。那时候他不知道，原来有人比他更早发现那里能连通洞天。


    人影继续说：“他们把我踢出去，说我资质不够。可我现在比谁都强，我能吞雷，我能控气，我能——”


    “你错了。”江临渊打断。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悬浮的残魂。


    “你不是变强了，你是疯了。”


    金光暴涨。


    整团黑影被彻底吞没。它在里面翻滚，尖叫，最后变成一声长长的哀鸣。那声音持续了几息，然后戛然而止。


    光散了。


    空中什么都没留下。


    江临渊收回手，整个人往后一倒，背撞上断墙。他喘着气，额头全是汗。墟核还在，但里面干净了，没有黑丝，没有异样波动。


    他抬头。


    头顶的劫雷不动了。


    原本翻滚的乌云停在半空，像被冻住。黑色魔气也不再流动，悬在空中如墨汁滴入清水的状态。符文锁链一根根断裂，掉下来时化作碎光，落地即灭。


    风停了。


    连灰尘都不再扬起。


    实验楼这片废墟安静得奇怪。刚才还在轰鸣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他坐了一会儿，试着动左手。手指能屈伸，但肩膀发麻。右腿更糟，膝盖以下几乎没知觉。他没管这些，慢慢把背包拉过来，检查侧袋。


    香没了。


    只剩一点灰烬粘在布料上。


    他把它倒出来，灰落在掌心，轻轻一吹，全散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从操场方向来。他没回头，耳朵却竖了起来。那人走得稳，不急不缓，踩在碎石上发出均匀的响。


    来了三个。


    一个停在操场边缘，两个继续往前。其中一个穿黑外套，袖口露出半截绷带。另一个走得稍快，手里拎着东西，反光。


    江临渊摸了下腰间。


    破甲锥还在。


    他没拔，只是把身体重心往下沉，靠墙坐着的样子没变，但脚掌已经抵住地面，随时能发力。


    来人走到废墟入口。


    穿黑外套的那个站定，看了眼四周，目光扫过倒塌的教学楼、裂开的地面、还有悬浮在半空未完全消散的光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开口：“你还活着。”


    江临渊抬头。


    “我还活着。”


    他刚说完这句话，胸口突然一震。


    一股力量从丹田深处冲上来，不受控制地撕开皮肤。金光炸裂，一道柱形光束直冲天际。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双脚离地，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往外拽。


    他想稳住身形，但四肢僵硬，动不了。


    金光在他体内乱窜，最后全部涌向心脏位置。那里传来搏动声，一声比一声重。他低头看去，看见一块菱形晶体正从胸口缓缓升起，表面刻满细纹，像是某种阵图。


    是墟核。


    它自己出来了。


    墟核悬浮在他面前，微微旋转，随后调转方向，朝城郊荒山飞去。


    江临渊摔在地上，膝盖磕到碎石。他顾不上疼，撑着地面站起来，拖着右腿追出去。


    操场地面开始震动。


    草皮裂开，裂缝一路延伸向校外。他跑过篮球架，跑过升旗台，跑过老吴每天扫的地坪。每一步都踩在裂纹上，脚下传来低沉的嗡鸣。


    他停下脚步，闭眼感应。


    墟核还在，就在神识边缘，像一根线连着他。它没有断，也没有消失，反而在拉他过去。


    他盘膝坐下。


    不再追了。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任由那股牵引力带动全身气机。体内的经脉开始自动运转，青帝诀的灵流顺着奇经八脉游走，速度越来越快。


    远处，荒山方向亮起了光。


    第一道来自图书馆旧址，蓝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实验楼地下，一道暗红光芒升起。游泳馆、宿舍区、食堂后巷、教学主楼天台……十处地点同时亮起不同颜色的光柱，全都指向荒山中央。


    江临渊睁开眼。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荒山。


    当他踏上山顶时，看见墟核已经嵌入地面一块凸起的岩石中。那石头天然形成环形纹路，中间凹陷，正好容纳墟核。金光从缝隙里渗出，沿着地脉扩散。


    十道光柱从城市各处飞来，像丝线缠绕，全部注入墟核之中。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之前的那种空间裂隙，而是一条笔直的线，上下贯通。光从那条线里洒下来，照在墟核上。


    江临渊站在三丈外，感觉全身经脉都在发烫。


    他听见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上官玥站在山腰，脸色苍白，左手扶着树干。她右手空着，剑胚不在手中。


    下一秒，一道白光从她背包里冲出。


    剑胚自行飞起，穿过空气时留下淡淡残影。它飞向墟核，精准落入顶部一道凹槽，严丝合缝地卡进去。


    轰！


    金光与白光交织，形成螺旋状光柱，贯穿天地。


    江临渊被气浪掀退两步，抬手挡住眼睛。


    等他放下手，看见陈慕白站在山脚，仰头望着光柱。他身上有伤，左臂用布条绑着，走路有点跛，但还是一步步走上来了。


    他走到江临渊身边，喘着气说：“这是墟核归位主阵眼的征兆。”


    江临渊没说话。


    他闭上眼，感受体内的变化。墟核虽然不在丹田，但他能感觉到它的每一次搏动。它像一颗新的心脏，连接着地下某条庞大的脉络。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知道十处签到点的状态。


    图书馆的青玉简还在原地。


    实验楼下的冰魄灵珠微微发热。


    游泳馆池底那片阵纹碎片，开始发光。


    他睁开眼。


    荒山四周的空气轻微震荡，像是水波荡漾。灵气流动变得有规律，每隔七息一次，如同呼吸。


    上官玥走到墟核前，伸手碰了碰剑胚。


    她的手指刚触到剑身，整座山突然一震。


    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陈慕白皱眉：“封印系统在重构。”


    江临渊点头。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他站到墟核正前方，双手抬起，掌心对准光柱。


    一股信息流冲进脑海。


    画面太多，太快。他看见一座崩塌的石门，上面刻着“昆仑”二字。他看见一群人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碑。他看见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里有东西在哭。


    他没躲。


    他把这些画面全接了下来。


    最后一幅画面消失时，他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道金纹。


    三人站在山顶，围着墟核。


    谁也没说话。


    江临渊的背包侧袋空了，那截香彻底没了。


    风吹过来，吹起他卫衣的帽子。


    他抬起手，把帽子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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