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作品:《小夫郎聘夫记

    九月下旬,天骤然冷了下来,每逢夜里,瓢泼大雨打在屋顶,让阮素总担忧会不会哪天出现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状况。


    “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双手抱着脸,阮素坐在堂屋门前,雨水从茅舍屋檐落下像一层朦胧的雨幕。


    嗅到泥土的腥气,阮素皱了皱鼻子,气闷道:“能不能别下了。”


    下了好几天的雨,阮素也没法子出去卖饼。


    好不容易靠着红糖枣糕打出了一点名声,还有人特意寻来西市,在一众小摊贩中找到阮素,只求让他卖红糖枣糕给自己。


    送上门来的生意,阮素自然不可能不做,从那之后每天便会做上一盘红糖枣糕,数量不多,每日都能够卖完。


    甚至因此被更多的富贵人家知晓,每日都有富贵人家的丫鬟小厮过来买枣糕,连带着栗子饼也迎来了新一波热度。


    “没法子,”周梅脸上凝着些忧愁:“雨再不停,地里的菜咋子办哦。”


    这庄稼呀,最是难伺候。


    雨多了不行,雨少了也不成,纯靠老天吃饭,若是哪日老天不给饭吃,日子就难过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阮素把脸倚在门框上,双眼发直的看着院里聚集的水洼,心想,这去解个手,怕是回来的时候,腿也湿了,鞋也脏了。


    好想赚钱。


    好想赚钱。


    好想赚钱。


    想修青砖瓦房,想在锦官城买铺子,想定制更多的做糕饼工具……


    “吱—”


    长凳摩擦着地传来吵人的声响,阮素转过头,秦云霄正好走到他身后站定,身上穿的是前几日阮素特意买的披袄。


    天冷了,总不能给让秦云霄冻着,于是重阳后,阮素便去扯了两块布头,让周梅给做成了披袄。


    “冷吗?”秦云霄低头看他:“一直坐在门口,风灌进领子,小心得风寒。”


    阮素摇了摇头,语气凄凉:“天哪里有我的心冷。”


    “乱说,”周梅哂笑道:“等雨停了,你卖两天饼,心就热了。”


    “哈哈哈,”阮素靠着门,笑的开怀:“还是娘懂我。”


    见小哥儿笑得东倒西歪,秦云霄扯了扯唇角,瞥了眼屋外的雨幕。蜀地的天变得很快,说冷就冷,阮素先时同他说,之后只会越来越冷。


    冷倒是没什么,只是他身上的披袄虽说不算贵重,但也定然花费了一笔,等到了冬日又得换冬衣。


    如此一来,素哥儿又得在他身上花费钱财。


    大拇指摩擦着食指指腹,秦云霄若有所思的想:得想个正经法子,让素哥儿晓得他能自己挣钱。


    或者—


    寻个口子,将钱给素哥儿。


    他来阮家可不是为了给阮素添个麻烦。


    “对了。”


    坐在矮凳上的忽然出声,阮素抬头看秦云霄:“等雨停了,得给你修个屋子。”


    堂屋的门缝大,之前天热倒是无所谓,但是等冷下来要是天天睡堂屋,极容易得风寒,而且竹床很窄,睡着也不舒服。


    目光在秦云霄脸上打了转,阮素心头微微叹气,等修了屋子还得买过冬用的被子、衣裳……


    啧。


    他当初为啥要买秦云霄呢?


    “修屋子干什么。”


    阮坚站在卧房外打了个哈欠,他刚从床上下来,骤然接触到冷风,将衣襟拢了拢,看向一坐一站挨得极近的两人。


    “天冷了呀,”阮素一本正经的解释:“总不能让秦云霄一直睡堂屋吧,万一冻出病来怎么办。”


    狐疑的打量了下阮素,阮坚表情古怪,一时陷入沉默。


    “怎么了?”


    眨了眨眼,阮素心头狐疑,不会是爹不想给秦云霄修屋子吧!


    当然在村里修个屋子是要花一笔钱,最近下雨又没什么进项,阮坚不想耗费银子也是正常,但好歹秦云霄也来一个月了,总不能给人冻死。


    而且不得不说秦云霄挺好用,不管是种田还是帮他揉面,打发蛋糊都做得又快又好,等他以后糕饼生意做大,秦云霄可就是个不用磨合的绝佳伙计。


    就算以后秦云霄把自己赎走,多的屋子也可以用来堆放杂物。


    阮家的屋子实在太少,先时晒干的谷子现在都放在阮素的屋里,还有些便于储存的干豆子、干木耳也是堆放在堂屋,还有阮素阮坚的屋里。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阮素掰着手指头:“到时候咱们在村里请几个人帮帮忙,几天就能修好……”


    “用不着你出钱,”阮坚说:“等雨停了,我去找老罗他们商量。”


    阮素一愣,慢吞吞的说了声:“哦。”


    大雨下了一上午,到下午的时候稍微小了些,虽然依然不适合出门。


    下午,阮坚坐在屋里用弯刀把竹子片成细条,慢悠悠的编竹篓,秦云霄在一旁当学徒,周梅拿着针线纳鞋底。


    灶屋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是阮素在剁肉馅。


    傍晚,大雨成了毛毛细雨,让人终于从连绵不断的雨声中,得到一丝喘息,阮素扒着门看了眼,立即决定:


    “我去摘点豌豆尖回来煮丸子汤吃。”


    同周梅发了个招呼,阮素兴冲冲的拎着篮子准备冲出去,头上忽的落下一把伞,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跟你一块去,”秦云霄皱着眉看他:“打着伞,一会儿要是风寒了,会很难受,你又不爱喝药。”


    “这么点雨怎么可能风寒,”阮素不服气的抬起手臂,挤了挤肱二头肌,“你知道我身体有多壮吗,一拳一只大老虎。”


    “能有多壮,”周梅白他一眼:“听云霄的,你俩快去快回,别多耽搁。”


    阮素:……成吧。


    他娘平时看着温和不管事,其实还是蛮有威严的。


    不过阮素并不反感,反而很是喜欢被家人关心的感觉。


    阮素和秦云霄的背影消失在院中,阮坚停下编竹条的手,过了会儿,忽然问:“你说,素哥儿的意思是不是再催我让他们早日成亲。”


    毕竟两人的事算得上板上钉钉,村里的人几乎都已知晓,只等着吃喜酒。


    “嗯?”周梅琢磨了一下,不确定道:“不晓得素哥儿在想什么,不过你考察得差不多了吧。我觉得云霄这娃儿不错,早点定下来,成亲的时候太冷也不好。”


    阮坚表情凝重,半晌后,轻轻“嗯”了声:“要是明儿不下雨,我去找村长看看黄历,挑个好日子,顺道问问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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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有空,去府衙把云霄的户籍办了。”


    “要得。”


    看了眼外头的雨,周梅轻声道:“老天爷,可别再下雨了。”


    ·


    豌豆种下约莫二十天左右就能够摘第一波豌豆尖了,这会儿的豌豆尖十分又细又小,不是最好吃的时候,要等掐下第一波,再次发起来的第二波才最为好吃。


    阮素觉得豌豆尖真是好菜,越掐越发得多,最主要味道也很不错。


    阮素低头掐豌豆尖,秦云霄给他打伞,细雨不如大雨来势凶猛,但若是淋得时间长了,也会浸湿衣裳。


    掐了约莫半篮子的豌豆尖,阮素直起腰,掂量了下:“差不多了。”


    土路经过雨水多日的冲刷,鞋底一踏上去就会沾上顽固的泥土,且十分湿滑,一不小心就会跌个屁股着地。


    不妨,阮素正好踩到一块湿滑的石头,他踉跄着往前栽去,一只结实的手臂及时揽在腰间,止住了向前的趋势。


    后脑勺撞到一片坚硬,阮素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撞在了秦云霄的肩膀上,他站稳身子,小声道谢:“多亏你,要不然我还得摔个屁股墩儿。”


    “雨天路滑,走慢些。”


    松开手臂,秦云霄深吸一口气,绷紧的身子微微一松,手背浮现的青筋趋于缓和。


    莫名怪异的感觉再次出现,阮素讪讪答了一声“哦”。


    他抿紧唇,转头时,瞥到秦云霄的另一边肩头灰色布料呈现出深重的黑色,显然已经被完全浸湿。


    不期然再次回忆起龙泉上的对话,阮素收回视线,埋下头往前走。


    肉丸需将七分瘦肉,三分肥肉切成又薄又细的小肉丁,再用菜刀剁打上许久,直至有了黏性,再剁好的肉泥中加入盐、胡椒粉、大酱等调味,再用筷子搅打至肉馅有拉丝感。


    之后还要加入葱姜水继续搅拌至吸收,摔打肉馅几十次才能做好。


    要不是这几天下雨,阮素根本没有闲工夫做肉丸子。


    弹牙劲道的肉丸配上清香嫩气的豌豆尖,在雨天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丸汤,简直不要太让人舒服。


    阮素爱吃辣,他特意调了个蘸碟,将肉丸在里头裹上一圈粘上红艳艳的辣子,一口塞到嘴里,便会发出满足的喟叹。


    “真好吃!”


    要是太辣了再吃上点豌豆尖解辣,阮素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谁能比他会吃!


    吃完饭,舀了一碗青绿色的汤,低头便能够闻到豌豆尖的清香,阮素喝了两碗汤,刚将碗放下,便听阮坚说道:


    “明天我去找村长,找个时候,给云霄把户籍上了。”


    上户籍?


    阮素睁大眼:“上什么户籍。”


    难道秦云霄背着他和爹娘商量好了,真要收他当儿子啊?


    “还能是什么户籍,”周梅以为他害羞,好笑道:“云霄来我们家一个月了,是时候把事儿办了。”


    把什么事儿办了?


    脑袋开始发晕,阮素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又听周梅絮絮叨叨的说:


    “先去把户籍上了,再找个吉日,把亲成了。好不容易办件喜事,得好好计划有个章程,虽然云霄是入赘,但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