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秋风权弈

作品:《象牙塔之波

    深秋的楚江大学,梧桐叶片片飘落,铺就一条条金黄而热闹的道路。象牙塔里看似平静,却因一场即将到来的人事更迭,开始暗潮汹涌。


    因为转正而成为楚江大学最年轻处长的秦冰纶在孟超眼里就是一朵玫瑰。在孟超看来,秦冰纶既不是温婉的百合,也不是清冷的寒梅,而是一朵盛开在权力荆棘丛中最艳丽、也最扎手的玫瑰。在绸缎般层叠馥郁的花瓣下面满是尖刺的硬枝。她的每一次升迁、每一个成功带来的威胁,都像是那根根锐刺,精准地扎入他敏感的神经,让心中对秦冰纶的愤恨早就盖过了对她耀眼光芒的垂涎。


    坐着恨不如起来行。再过一个月,梅大镛因为年龄问题就要卸任院长了。孟超暗自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样的机会从眼前错过。此刻,他坐办公椅里,目光游移地看着窗外银杏树上金黄剔透的叶片。


    想起吴若甫和自己说过的“校长助理”的事情,孟超焦虑地喃喃自语:“慢一步步步皆慢啊”。这个官场上朴素的道理此刻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与秦冰纶同是三年前提拔的副院长,如今对方却因院老院长提前病退而意外“扶正”。想到此,他甚至有些迁怒院长梅大镛——这家伙即将到点,最近上蹿下跳四处活动竟然妄想延迟退休,真他妈的有些不要脸啊。


    孟超的焦虑并非没有道理。自去年以来,梅大镛就在不同场合放风,说什么“六十岁退休简直是资源浪费”、“国外干到七十岁大有人在”、“我现在每天都能跑上十公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为自己延迟退休埋伏笔。


    在孟超看来,如果梅大镛真的如愿,自己争取院长的愿望就会落空。一旦哪一天启动“校长助理”的遴选,自己必败秦冰纶无疑。为此,这半年来,孟超或亲力亲为或怂恿钟德君胡莎莎两位干将,没少给许继武、吴若甫甚至梅大镛的死对头莫笑非递交匿名信,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到龄退休是国家法定政策,决不能在楚江大学开此恶例。觉得力度尚有欠缺,孟超有意将悄悄掌握的梅大镛这些年来公款吃喝旅游的证据提供给钟德君,授意他去隐秘地“煽风点火”。


    孟超精心策划的“地下工作”,终于显露出了成效。那几封处处戳中要害的匿名信如同几枚精准射出的冷箭,足以让书记许继武徘徊不前。


    当梅大镛再次走进许继武的办公室准备与老同学敲定延迟退休的细节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与往日不同。许继武依旧客气、亲手沏茶,但目光明显有些游移闪躲。


    “老梅啊,你这个事……”,许继武轻轻呷了口茶,语气斟酌着说道:“唉,现在风声有点紧哩。”许继武固然重视同学情分,但对自己羽毛更加爱惜,更何况这确实超规越距的事情,他不可能绝不愿为了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同学去硬扛“风险”和“舆论压力”。


    梅大镛对老同学态度的转变有些失望,言语难免有些激动。好脾气的许继武干脆拿出了举报信,这下梅大镛的气势有些萎靡了下去。许继武不想让老同学怨恨自己,趁机暗示校长吴若甫“坚决反对”的态度未自己开脱。


    举报信让梅大镛有些惊悸。他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只好讪讪地表态“那就按规矩办吧。”


    回到办公室里的梅大镛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办公桌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笔筒里的钢笔都跳了一下。


    “混账东西!都是些阴沟里的老鼠!”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像一头被偷猎者刺伤却找不到对手的老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疾走。想到自己延迟退休的梦想彻底被那些来自暗处的冷箭和明面上的规则击得粉碎,他舍不得啊。


    正在身着闷气,门外传来敲门声。梅大镛没好气喊了声“进来”,副院长卓娅有些干瘪的身形闪了进来。


    卓娅是一位右眼角缀着一颗黑得发亮泪痣的武汉女人。出身部队大院的她自恃背景高贵,加上资历匪浅,在楚江大学享有“火药桶”的盛名。一次班子会上,她甚至指着孟超的鼻子直接来了一句“个班马养的”的汉骂,一时语惊四座、震慑全场。


    气势固然盛大,但卓娅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副院长已经做了十年而一直达不到提拔。在副军级的首长爷爷的启发下,卓娅从去年来刻意收敛火爆脾气,开始现学如何从“斗勇型”向“斗智型”的转变。这一切,都是源于梅大镛退休后将要空出的院长位子。


    梅大镛在这些年和卓娅的共事中,对她的失敬心有所恨。但是,自从去年来卓娅一箱箱不对特供的茅台送上家门,梅大镛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好转了不少。


    窗外梧桐叶簌簌飘落,室内檀香在青铜香炉里袅绕。当卓娅随意将两条特供烟放在梅大镛面前时,梅大镛因为举报信郁积在心中的怒火消减了些许,故意咳嗽两声:“你来得正好。下周三的全省会计学术论坛,规格很高,要不……你来主持?”


    卓娅现在学会了收敛,感谢一番后故意说道:“会计教研室是孟院长分管。这样他会不会有意见呀?您知道,他现在似乎对我恨有意见的。”


    梅大镛最近也听说了不少孟超活动频频的消息,这让他有些不爽,便呷了一口茶后说道:“你也是会计科班出身嘛。都是院里的事情,再说小孟抛头露面的次数很多,你也该露露面嘛。”


    卓娅担心梅大镛是在试探自己,赶紧起身态度异常“坚定”地拒绝:“不行不行!梅院长,这论坛非得您主持不可!您的资历、气场,我和孟院长哪能比?” 她刻意将“孟院长”三个字咬得很重。


    卓娅果然有先见之明。梅大镛故作沉吟,顺水推舟,表示再和“上面”商量商量。说到这里,梅大镛忽然看着卓娅说到:“这都快下班了,你找我有事吗?”


    卓娅没有立刻回答。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梅院,也没什么大事。今天中午几个人一起吃饭时,有人说上咱们院最近似乎有人在刮一股妖风,想把脏水泼在您的身上。您可得当心啊。”


    梅大镛的腰板本能地挺了起来。故作镇定地说道:“怎么办呢。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卓娅故意叹了口气:“唉,我不明白,有的人当面将您梅院捧得高高的,背后却不停地使着阴招,这不是小人嘛。”


    梅大镛几乎脱口而出:“你是说的小孟?”


    卓娅赶紧使劲摆手,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了秘书胡莎莎的敲门声。她是过来签字的。梅大镛强压下脸上的怒意,接过文件匆匆签字后让她离开。


    胡莎莎恭敬地接过文件,退了出去。回到办公室后,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孟超的手机。


    电话那头,孟超的呼吸明显有些停滞。他对梅大镛睚眦必报的小人心理心里早有领教,如果不尽快攻关平息梅大镛的怒火,那极有可能将烧得自己体无完肤。


    晚上八点,梅大镛家的门铃急促地响了两声。梅夫人开门见上孟超,脸上立刻结了霜,只冷冷地说了句“你来干什么”,便不理他。


    孟超庆幸这次“深入虎穴”。他将一条羊绒围巾递给梅夫人,换来了她用手指了指里屋的待遇。孟超又拎着两盒极品茶叶走进了里屋。已经听到动静的梅大镛故意头也不回,依然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孟超并不回避,鞠了一躬后说道:“梅院,我知道卓院长在您面前说了我的不是,今天特地过来向您请罪,也要做些解释。”


    梅大镛眼皮都没抬,冷冷道:“孟副院长言重了,你何罪之有?是我老了,不该占着茅坑不拉屎,该给你们年轻人让位了。”看了一眼孟超放在茶几上的茶叶,他冷笑了一声:“只是有些东西得按部就班,总不能抢的嘛。”


    孟超根本不在乎梅大镛这些带刺的话,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扭转梅大镛的偏见:“梅院长,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的。您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努力辅佐你。前不久,许书记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是明确希望您继续掌舵领航,将我们财经学院这几年的好势头延续下去。这个您可以去向许书记求证的。倒是有些在您面前甜言蜜语的人,指不定是安的什么心呢?”


    “什么意思?”梅大镛身子从摇椅上半坐了起来。


    孟超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您听听这个就明白了。”


    手机开始播放背景嘈杂的录音,但里面副院长卓娅高亢的声音还是清晰可辩:“老梅真是想不通啊。延迟退休,说到底不就是舍不得那点权和待遇嘛?但他一直占着院长的坑,这会阻碍学校的发展呀?……”


    孟超迅速按了暂停,痛心地说:“后面还有些更过分的,我就不污您的耳朵了。本来我想给她留点面子,但现在她为了接替您的位子想把水搅浑把矛头引到我身上的做法,确实让人无法容忍。”


    虽然知道卓娅和孟超一直不对付,但原声播放,应该不像是孟超编造的。这些年,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他梅大镛见识得太多了。但卓娅如此露骨地攻击自己,这确实大出他的意料。梅大镛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孟超的脸:“看来你们都不想我在院长这个位置上多待一天嘛。放心吧,马上就会遂了你们的。”


    “梅院您误会我了!”孟超急于洗白自己:“我孟超是您一手提携起来的,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您的事?”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我也听说了,现在延迟退休政策上还有障碍。其实吧,我一直有个主意……”,说到这里,他又故意停顿了下来。


    梅大镛知道孟超一向主意多,便用目光逼着他快讲。


    “说句实在话,延迟退休,就算成功了,也就多干一两年,期间还要面对这些明枪暗箭,耗费心神,得不偿失。”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想法,既能让您安心退下来,又能让您退而不休,继续保持甚至提升您的影响力和待遇。”


    梅大镛挑了挑眉:“哦?”


    “我们可以由学院出面申请,为您专门设立一个‘梅大镛大师工作室’,这样也可以和莫笑非的‘荆楚大先生’工作室抗衡嘛!”


    一句“和莫笑非抗衡”说出了梅大镛藏在心里多年的夙愿。孟超继续画着美图:“独立办公空间,专项经费支持,配备科研助手,专攻重大课题。如果这样的话,,名有了,利也有了,清闲也有了,这该多好呀。”


    梅大镛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走了两圈后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待说话,孟超几乎是拍起了胸脯:“梅院长,只要您放心将院长的担子交给我,我向您保证,‘梅大师工作室’将是我上任后推动的第一要事!将来学院资源一定优先保障和倾斜。”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梅大镛当然知道孟超的话里有真有假,但抛过来的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饵料委实诱人。良久,梅大镛缓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小孟啊……你有这个心,很好。工作室的想法……有点意思。具体细节,还可以再斟酌。”


    梅大镛想成立“梅大师工作室”的消息激怒了一个人,他便是“荆楚大先生工作室”主人莫笑非。这个消息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莫笑非心中的妒火和鄙夷之火。“荆楚大先生工作室”官方认可的楚江大学独一无二的学术招牌,岂容他人分庭抗礼消磨了成色?


    怒不可遏的莫笑非径直找到了校长吴若甫,竟然连“他算个狗屁大师”的话都骂了出来。


    梅大镛想成立“大师工作室”的事情,许继武是和吴若甫商量过的。本来呢,吴若甫对梅大镛借势许继武的做法一直心怀芥蒂,但眼前有一件事情让他不好贸然反对许继武,那就是最近自己也在和上面探讨延迟退休的事情。这件事没有许继武的点头就很难顺利实施,因此,对许继武现在的一些想法,吴若甫都会尽量地予以支持。再者,吴若甫心里清楚,莫笑非如此气急败坏,决不是出于公心,更多的是见不得梅大镛的好。想到这里,吴若甫笑得非常婉转:“莫教授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嘛。梅教授能不能设工作室,得班子研究决定呢。”


    “那总得有个门槛吧?”莫笑非不依不饶:“不然以后阿猫阿狗都成了大师,岂不是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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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承诺给学校争取一笔500万的计划外拨款,这个门槛不低吧?”


    吴若甫的一句话噎得莫笑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冒出一句“这简直是对学术的污染”,悻悻地离开了。


    半个月后,在卞同峰叔叔——省厅负责经费部门处长卞建桥的亲自关心下,梅大镛真金白银为学校争取到了一笔六百万的专项拨款。作为汇报,许继武亲自主持会议,授权财经学院组建“梅大师工作室”。


    “大师工作室”牌子上墙,财经学院院长职务卸任。在卸任的前一天,梅大镛还要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兑现对卞建桥提拔侄儿卞同峰做教研室主任的承诺。


    教研室主任是个可上可下的职务,和行政部门的科长不能同日而语。梅大镛本以为大家会给自己这个即将退休院长一个面子,所谓提拔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没想到班子会上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卓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理由是卞同峰独来独往,没有群众基础。总支书记也跟着附和,说是卞同峰性格孤僻,难以共事。孟超倒没有明确反对,但提出了一个让钟德君一起出任教研室主任的新问题,卓娅趁机也要求解决心腹肖志阳的教研室主任问题。任凭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家就是不松口。眼看桌煮熟的鸭子要飞了,最后,梅大镛只好采纳孟超的建议:教研室副主任不需要学校批准,干脆将卞同峰、肖志阳、钟德君他们都戴一顶“副主任”的帽子。


    梅大镛卸任院长后,卓娅和孟超的争夺战日趋白热化。有了吴若甫的支持,孟超现在重点攻打书记许继武的“堡垒”。在楚江大学民间早有传闻:升职靠“鼠”(许),“鼠”不如“钱”。钱指的是许继武夫人钱曼莉。钱曼莉在司法系统工作,作风泼辣、行事果决,深得许继武的信任和依赖,自然对学校干部任免拥有极大话语权。楚江大学民间有一个笑话:提拔有没有戏,可以通过去许书记家拜访时从钱曼莉的表现窥斑见豹。寥寥数语便被打发了事的基本没戏;能坐下交谈片刻的尚有希望;如果能得到钱曼莉亲自冲泡的好茶光明在前。当然,这样不同的待遇取决于来人馈赠的多寡轻重。


    孟超对此洞若观火。他知道许继武一直有“玩玉”的嗜好,特意精心准备了一尊质地上乘的“和田玉”佛像。在得到钱曼莉亲自冲泡“大红袍”的礼遇后的一个礼拜,孟超就得到了钱曼莉的口头“承诺”。


    秦冰纶一直在密切关注财经学院院长的选拔问题。孟超是自己的劲敌,卓娅是色厉内荏的“草包”。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秦冰纶的心早就倾向了卓娅。在了解到孟超势头凶猛后,她不禁替卓娅操起心来。


    这天晚饭后,看见卓娅一个人走向校园西北的月季园。秦冰纶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卓娅已经发现了远远跟在后面的秦冰纶。她对秦冰纶素来没有什么好感,本能地加快脚步想摆脱她。没想到秦冰纶在后面紧走了几步,亲热地喊着“卓院长”。卓娅只好停下了脚步。


    卓娅有意端出“出身名门”的架子。秦冰纶毫不在意,脸上绽放出毫无破绽的崇拜:“卓院长真有眼光和品味。这里的月季开得最好,因为有些偏远没几人欣赏。真有些可惜了。”


    明知是奉承,卓娅却受用。她低头在一朵硕大的粉色花苞上嗅了一下,秦冰纶借机赞叹起来:“哎呀,人比花娇啊,要是有摄影师在,那肯定成经典的。”


    卓娅的防范开始松懈。刚走了几步,秦冰纶忽然惊讶了一声:“卓院长你的脸上怎么有暗斑啦?”说罢,她从手包里取出一套早有准备的昂贵护肤品,故作推心置腹:“女人啊,职场不易。楚大处级干部有几个女的,真是太不公平了。唉,和这些感觉良好的男人共事,压力大啊。”


    一席话瞬间引发共鸣。本来虚推了几下的护肤品最终落入到卓娅随身的挎包中。


    关系自然近了几分,说起话来就可以推心置腹。秦冰纶故作神秘道:“大家都传您要接梅院长的班呢。要是这样就好了,至少学院有三位女院长了,到时候互相有个照应。”


    卓娅目光有些黯淡:“冰纶,我哪是那人的对手呀。”


    秦冰纶自然知道卓娅所指,故作轻蔑地说道:“如果这样吃喝嫖赌的人上来,你们财经学院今后难啊,卓院,不是我说你,你呀还是太实诚。我都替你憋屈。”


    秦冰纶的仗义执言让卓娅大为感动,急问因应的对策。秦冰纶看看四下无人诡秘地说道:“你不是器重肖志阳吗?他那个爱人江小北是个厉害角色的呀。”


    卓娅有些开了茅塞,再无心思赏花,道谢后匆匆离去。


    第二天下午,校纪委书记拿着两封举报孟超“与秘书胡莎莎关系暧昧”、“公款吃喝玩乐”的匿名信走进许继武办公室。许继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信塞进了抽屉。纪委书记刚走,梅大镛手里晃着同样的举报信来找许继武。许继武含笑着说道:“老梅,我看你就别掺和了。安心弄好你的工作室吧。接班人问题,我和吴校长已经有了共识。” 这话既是警告,也是暗示。


    很快,孟超任职财经学院院长的红头文件正式下发。


    秦冰纶料定无力回天,转而继续实施“第二方案”。她特意约卓娅茶叙,明为安慰,实为继续煽风点火,将卓娅对孟超的嫉恨之火燃得更旺,为日后长久斗争埋下伏笔。


    钟德君被提拔为教研室副主任后,因为“从龙有功”,又被院长孟超安了顶“院办副主任”的帽子,因此整日里意气风发,对学院里的权力游戏乐此不疲。冷眼旁观的顾明远担心好朋友惹火烧身,好心劝他,却被钟德君嘲笑“书生迂腐”,气得他在当天的日记里大发感叹:象牙塔内,知识似乎成了权力的点缀,而非追求的目标。那些冠冕堂皇的学术之争、理念之辩,剥开外壳,多是赤裸裸的名利权欲。所谓大师,有时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主角。而我,只愿做一个安静的读者,而非蹩脚的演员。


    秋风依旧扫着落叶,校园依旧书声琅琅,仿佛一切如常。只有那纷纷坠落的梧桐叶,无声地记录着这片学术江湖之下的暗流涌动与人性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