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少
作品:《别把落魄对照组捡回家[快穿]》 第29章 年少 也曾神色飞扬,也曾金瓯名动。……
狂风暴雨下了一整夜, 没有任何要停歇的迹象。
后半夜的温度骤降,空气里冰冷且潮湿,谢珩腰腹的伤口虽然不再加重, 仍渐渐发起高烧, 浑身烫得惊人。
无情道修士不常生病,尤其是发热这种小病,但谢珩的伤势非比寻常, 治好腰腹的伤最多只是保住性命,不让毒素蔓延全身罢了。
所以秦意劝他跟他回去的那番话,说得倒也并非哄骗。
秦意的伤在胸口,他咬着外衫, 很快处理好自己的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狐狸尾巴还一直缠在谢珩脚腕上, 却没再听谢珩冷言冷语骂他一句, 便又觉得奇怪。
他感觉修无情道的人脾气都很差,至少面前这位冷得可以直接去冰冻豆腐,但他还是蹲在谢珩身边,悄悄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让秦意立即收回了手。
怪不得没再骂他,原来是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
“冷……”谢珩面色苍白, 眉头紧蹙,清冷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病气, 浑身发着抖, 只有干得起皮的嘴唇轻微动着,凑近听,勉强能听清那一点喃喃般的声响。
“冷……”
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这些年的修为不受控制源源不断从新伤旧伤里流失,已经护不得他了。
若不及时保证体温, 就算能硬生生扛过去,于修练根基必定有损,修为说不定要倒退几百年不止,还会留下难以根治的后遗之症。
秦意也是修炼了几千年才修成人形的狐狸,自然懂得修为倒退,神元有损的威力。
他不至于那么良善,碰到谁都要救上一救,但对方刚才明明能杀了他立即取了他的妖丹为自己治伤所用,却很快便放了他一马,那对谢珩如今的状况,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他刚刚都已出手帮谢珩治了这腰腹之伤,就当送佛送到西,再帮这修士一回也无不可。
雨夜很冷,秦意刚刚才淋过一趟,身上到处也冰凉,衣服更是湿得透彻,完全没了保暖的效果。
他犹豫了一下,身形瞬间暴涨数十倍,变回了原本的狐狸模样,身体团在一起,把谢珩拱到了自己温暖柔顺的狐狸毛中心。
他本是不想轻易在人前暴露自己狐妖的本体,但事急从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翌日清晨,谢珩意识渐渐转醒。
掌心所及之处冰凉一片,但总有温热的地方。
狐狸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秦意的脑袋趴在谢珩胸前,尾巴还缠在他腿间,半干不干的罗袍盖在两人身上,他们紧紧相拥,姿势亲密无间。
谢珩有些莫名的恼怒。
果真是……不知廉耻……
他下意识地想掐诀唤醒自己的剑,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是徒劳地微微痉挛了一下。
这只千年狐妖比他想象当中重得多,若是平日里他早已把人掀飞,但现在,连掐个最普通的唤剑诀他都做不到,就更别谈把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
手指僵硬,手臂也无力,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不用去看也知道痕迹多么狰狞,但身体里刺骨的寒意,却已经渐渐消去。
谢珩几度挣扎无法,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也许是感受到了身下人的动静,没过一会儿,秦意也悠悠睁开眼,尾巴习惯性地扫了两下,见这人睫毛轻轻颤动,勾了下唇:“不愧是无情道,趴在你身上都没什么反应……”
他把尾巴收回来,慢慢坐起身,又凑到谢珩耳边,吐气如兰,“还是说,道长,你也很享受这种姿势……”
“你……!”
谢珩骤然睁开眼,说不清更多是羞还是愤,身上的重物骤然离去,他立即起身,催动最后一丝力气,掐诀唤剑,直指坐在地上的狐妖,“你找死!”
只是耳根烧红,红得滚烫,道心不稳,拿剑的手便也气得在发抖。
秦意缓慢眨了两下眼,主动靠近那柄剑,含住了那坚硬冰冷的剑尖,又轻轻吻了一下。
剑身嗡鸣,与主人同心。
谢珩向来冷清的瞳仁紧紧一缩,分明是想握紧这把剑,手上却怎么也没了力气。
“你……”
“你怎么能……”
强烈的心神震动之后,是道心动摇的滔天怒火,气急攻心,谢珩身形不稳地朝前走了几步,那柄环绕着冰寒之气的无情剑,便带着冷冽的剑气,直直刺向了秦意。
只可惜,重伤之下强行运转剑法只会遭到反噬,心念所至,丹田处顿时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
这具身体,虽然脱离了危险,依旧虚弱至极。
秦意轻而易举就避开了这剑锋都不稳的攻击,他闪身到谢珩身后,正对后颈狠狠一敲,谢珩便向后昏倒去,正好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么容易动怒,还是这样把你带回去好了。”
秦意轻轻勾唇,在谢珩紧蹙的眉头上点了点,“不然在这途中再气昏个三四次,对你现在的身体,可毫无益处呢。”.
皇帝亲封的状元竟在恩荣宴当夜遭到刺杀,正值壮年的帝王大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但据说,这新科状元面对危机四伏的刺杀,不仅化险为夷,还带回来一个人,似乎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此时正想要离开他醒来之地。
但没那么容易,熟练的无情道心法运转起来突然变得艰涩滞重,谢珩心口只传来一阵沉闷的刺痛。
秦意端着一碗药进来,见他又要强行运转修为,连忙阻止:“……别那么急着修炼,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是你……”
谢珩冷冷转头看他,突然攥住男人的手腕,手指痉挛般收紧,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却又显得有点徒劳无力,“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冷漠的眼睛里只一瞬间便燃起两簇幽冷的火焰,是恨,是怒,是凛冽的杀意,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屈辱。
可这虚弱的力气连筷子都不一定握得住,根本不可能伤到秦意,他任由对方掐着,目光扫过谢珩过度苍白的唇色,唇边的笑容邪气四溢,声音却是调笑:“道长,是我救了你,伤你的人还在外面逍遥,你可别随便冤枉人啊……”
听见他的声音,谢珩愈发心烦意乱,眉头也蹙得更紧:“……那为何修为倒退至此,连我的心法也不能运转了?”
秦意摇了摇头,这回倒是说的真心话:“这我也不知道,道长,你讲讲道理,我并没有修过无情道。”
说到这里,他的尾巴又不安分地缠上谢珩,眼中笑意盈盈,又带着一点微妙的漫不经心,无端撩人心弦,“我修的……都是有情的道,你的心法运转不了,问我,这不是为难人吗……?”
谢珩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几分,但这蓬松的尾巴在腿间晃来晃去,也让他更加烦闷,不由得冷冷出声:“你的尾巴——”
秦意收回狐狸尾巴,心中暗自腹诽:他的尾巴这么柔软,真是不识货,竟然可以一再拒绝。
说起来,昨夜黑灯瞎火看不清这道长的模样,今日一见,确实与常人不同。
清晨的光并不那么透亮,谢珩眉头轻蹙,一头银发倾泻而下,像是含着冰丝的月华,总给人一种冷冽之感,也因此,他的皮肤看起来很薄,隐隐能看见手上青筋的形状,依旧格外漂亮。
可他的眼睛却总是冷的,含着寒光,含着无情,道心愈坚,随手斩断情丝。
纤尘不染,无情无义,有趣,有趣。
想到这里,秦意轻轻一笑,把他抱回床上,提醒着:“你还是好好在我这里休养一段时间,等伤好了,说不定自然就好了。”
“毕竟就算现在能够运转心法,以你身体如今的虚弱程度,恐怕御剑飞出这个院子就要吐几口血,更别谈还去寻找那群追杀你的人了。”
他撩起一缕银色的发丝,毫无征兆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省点力气,身体也能恢复得快些。”
果然,话音未落,就又见谢珩握紧拳头,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冷冰冰道:“……寡廉鲜耻!”
看着他这副想揍自己又没有动手的模样,秦意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肆意笑出声,眉眼间是少年般的神色飞扬。
他算是发现了,什么无情道,分明就是不禁逗的和尚。
为抚慰状元遇刺一事,皇帝又一挥手,赐下不少好东西,还把本应官从六品的职位又往上抬了一抬,成了五品大官,这真是前无古人地头一遭,这位状元但凡是个真有能力的,便几乎已经肉眼可见地能平步青云。
一时之间,有人眼红艳羡,有人暗中打听,府前接连几月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登门来访之客有如过江之鲫,送的各种奇珍异宝笔墨纸砚都堆成了小山,又全部被送进了库房里。
但秦意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很像是有人借此造势,毕竟突然从籍籍无名被捧上云端,人就很容易做错事。
可他是狐妖啊。
狐狸是最狡诈的动物,怎么会上这种当呢?
于是被送到库房里堆积如山的拜访礼,被原封不动送到皇帝面前,并上书一封,其中不仅写了洪灾的应对之法,更是直言将这些贵礼全部捐赠出去,于近日赈灾之用,聊表对万民之心,绝无贪污之意。
毫不意外的,在几月过后,京城中果然谣言四起,言语直指官从五品的秦意,说他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这才惹怒上天,引下天灾。
今日一上朝,秦意又被参了好几本,他也不慌张,只慢悠悠从群臣当中走出来,针对对方质疑他的几点问题,一一做了解答。
从容不迫,每一条陈述都条理清晰,加上那些东西早就换成物资送往灾区,皇帝心中自然有了考量。
皇帝既然能平复战乱,是从多少勾心斗角枪林弹雨当中走出来的赢家,如今大梁正值用人之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真材实学的人才,他自然不会亏待。
反倒是跳出来针对秦意的几位,其用意实在明显,无非是害怕寒门出身的秦意爬到他们头上去,但因为此事就要诬告朝廷命官,若不是秦意早有准备,以后岂不人人可效仿?
于是皇帝震怒,跳出来针对秦意的几人官职皆有所贬,其他臣子便也从此事通晓了帝王之心。
这是位明君,眼里容不得沙子,更糊弄不得。
秦意是活了几千年的狐狸,什么王朝更替没亲眼看过,上有政见下能断案,有八面玲珑心,此事过后更是步步高升,官逼宰相。
那时明月高悬,京城十八条通衢大道,条条光明荡途,轻车快马,秦意和谢珩一起躺在屋顶,看远处火树银花,千灯万盏,哼着不知名的歌。
少年意气,总被称颂。
以至于后来雪落,鸿飞西东,还以为是自己来得太晚,错过了好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