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昨日饮食的余烬
作品:《次神1:诡秘之主,新沪怪谈》 林三酒走出记忆偿还大厅的金属门时,外面的天是灰蒙蒙的。
他站定在台阶上,没有回头。
身后那扇门悄无声息地合拢,连一丝多余的金属摩擦声都没有。
系统不会挽留他,也不会驱逐他。
只是清点,记录,然后……等下一次清算。
林三酒需要确认一件事:自己是否还“活着”。
不是呼吸心跳那种活,而是更基础的东西……他是否还能以“人”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完成一次最低限度的、有意义的交互。
巷口没有「张记面馆」
从来就没有。
至少在林三酒最底层的记忆里,那个位置五年前就是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走向那里,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热汤的白气、蓝布围裙上洗不掉的油渍、第八次成功讨债后那个溏心煎蛋在舌尖爆开的微弱幸福感,还有……那几张学生时代因为经济窘迫而记账的「代金券」,嗯……手写的那种。
这些画面清晰、连贯、带着温度,像一段刚播放完的切片。
但另一段记忆正在神经深处嘶叫。
不久前,他试图修改时间线,跳了回去。
2025年12月1日。
当时,他站在同一条巷口,看着墙皮剥落的空白。张姐牵着小雨的手,对他说:“那家面馆啊,早就没啦。” 那时他以为只是寻常的倒闭。
现在他明白了,那是系统级的删除。
连同那段岁月里所有的烟火气,被从现实的结构里剜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形状完美的认知空洞。
可他为什么还“记得”它存在?
林三酒停下脚步,右手食指用力按住左眼眶。银色雾气在视网膜边缘掠过,像系统后台弹出的错误提示窗。
冰冷的逻辑链在这一刻接通:
路飞被植入的虚假记忆。
手术椅上那些粉金色、包裹创伤的数据流。
系统不满足于删除,它在生产更平滑的认知,更稳定的体验。
“那么,我现在脑海里这段“面馆还在”的鲜活记忆,是谁生产的?”林三酒眼神迷离,充满困惑,“五年前,张记面馆那块街区被净化了。五年后,也就是两周前,我跳跃时间线回来……同样的人,同样的张记面馆整条街都没了。”
“‘净化’——系统内部文档里对这个词的标注。不是拆迁,不是遗忘,是将一段存在从所有关联者的认知中无害化移除。张记面馆是,路飞女儿的死亡是,那么……小雨的消失,是不是也只是一次我尚未被告知的‘净化’?”
“他们是为了防止我发现……现实被篡改后产生认知崩塌,而预先植入的缓冲程序吗?”
“那么,这就不是记忆被修改,而是认知被污染了。”
“当旧锚点(张记面馆)被系统删除,一套“替代性现实逻辑”自动激活,在我的思维里填充了合理的画面与连续性。”
“我成了一个走在废墟里,却看着海市蜃楼导航向前的人?”
林三酒走向隔壁街“老李杂粮粥”的招牌。
老板,男性。
他站在灶台后,同样的白色袖臂,蓝布围裙,甚至……左手腕上那块烫伤的疤。人还是那个人,性别不一样,年龄不一样,脸不一样。
系统无法彻底删除一个活人,只能给他换个招牌,像给加密文件换个表层名称。人成了可迁移的数据,店铺成了可替换的壳,记忆成了可编写的脚本。
林三酒在靠外的位置坐下,很脏。
苍蝇馆的桌子腿有点晃,他用掌心往下压了压。触感是实的,木头纹理硌着手心。这是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验证方式:触觉。
视觉会骗人,记忆会篡改,但木头硌手的疼痛,暂时还属于他,可能是“真的”。
“吃点啥?”老板头也不抬。
“一碗素面,”林三酒面无表情,顿了顿,补上那句已成肌肉记忆的台词,“加个蛋。”
“八块,加蛋两块,一共十块。”
“嗯。”
一样,价钱一样,十年未变。
面端上来时冒着白气。
清汤,细面,葱花,溏心煎蛋盖在最上面。
一切与他“记忆”中「张记面馆」的那碗面分毫不差。甚至连煎蛋边缘焦黄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这是标准化生产。
连他给自己的个人“奖励仪式”,都被系统归档成了可复刻的数据模板。
林三酒拿起筷子。
手指很稳。
夹起一撮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咀嚼。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淡”,不是“不好吃”,是“味道”这个概念本身,从他的感官词典里被静默移除了。
舌尖尽职地汇报着物理数据:滑、软、弹、温热。但咸是什么?鲜是什么?油脂在舌尖化开的丰腴感是什么?热汤该有的那股熨帖肺腑的慰藉是什么?
林三酒想起路飞手术后平滑的笑容。
他现在彻底理解了。
系统的侵蚀是分两步的:
第一步,抽走你感受世界的能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二步,植入“你依然能感受”的认知。
你变成了一个对着空白屏幕却能描述出绚丽画面的人。你咀嚼、吞咽、完成“进食”的全套仪式,但你吃下的不是食物,是维持这具肉体机器运转的燃料。食物曾是人类与这个世界最古老、最亲密的契约……你用劳动换取它,用味觉确认它,它最终变成你的血肉,完成一次能量的循环与确认。
现在,契约的一方(世界)悄然退场。
留下你独自完成这场单方面的、沉默的表演。
吃饭,成了存在主义的行为艺术。
从感官上与现实进行切割,变得毫无意义,
林三酒继续吃。
机械地,仪式性地。
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他要完成这个程序,确认这具身体还能执行“生存”的基础指令。
老板擦着柜台走过来,手里拎着块湿抹布。
“今天这面咋样?”他随口问,眼睛扫过林三酒的碗,“汤底我熬了四个钟头呢。”
林三酒停下筷子。
他抬起头,看着老板的脸。
那张脸上有熟悉的皱纹,眼角耷拉着,嘴角习惯性向下撇。这个人三年来从来没笑过,但总在他接完最棘手的单子后,默默往面里多加一个煎蛋。
这个人,还记得他是林三酒吗?
还是说,老板的认知里,他也只是一个“熟客数据包”,触发“加蛋”行为的,只是一串历史订单记录?
“……很好。”林三酒说。
声音平静,听不出破绽。
这是他对这个尚未完全沦为虚无的世界,最后一次徒劳的、礼貌的配合。
从外套内袋掏出钱包,倒在桌面上。
一张五块,三张一块纸钞,两枚一元硬币。
总共十块。
他盯着这些钱。
五块钱纸币上有个圆珠笔画的涂鸦,像只歪歪扭扭的兔子。一块钱硬币其中一枚边缘有磕痕,是去年在自动贩卖机卡住时他用钳子硬撬出来的。
这些细节他都记得。
但“十块钱等于一碗面加蛋”这个等式,正在崩解。不是忘记数字,是等号两端的连接正在锈蚀。钱是纸和金属,面是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它们之间那种由人类社会赋予的、坚不可摧的兑换关系,在他的认知里开始变得……不自然。
就像看着一行代码,每个字符都认识,但无法理解它为什么要这样排列。
他用手指把钱币分开,排成一列:5,1,1,1,1,1。然后合并,再分开。重复三次。
手指在轻微发抖。
这不是数钱。
这是在废墟里寻找最后一块尚未风化的石碑,用触摸确认上面的铭文是否依然有效。
老板走过来,看了一眼桌面:“十块,正好。”
林三酒把钱推过去。老板抓起钞票,随手塞进围裙口袋,硬币叮当掉进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下次再来啊。”老板说。
不会有下次了。
林三酒在心里回答。
不是他不来,而是“下次”这个概念,可能和他刚刚失去的味觉一样,正在变得无法被感知。
他站在便利店冷柜前。
矿泉水的标签上印着四个字:农夫山泉。
他的目光停留在“山泉”上。
千分之一秒内,认知冲突在神经突触间轰然爆发:
· 路径A(被污染的认知/旧世界记忆):
“农夫”是童年山泉的味道,是盛夏暴晒后喉咙灼烧被抚平的慰藉,是妹妹偷偷在他水里多加了一勺蜂蜜的恶作剧。它是一种奖励,一种连接,一种带着情感温度的感官体验。
· 路径B(当前赤裸的生理现实):
“水”是无色无味的H?O,是维持细胞代谢的必需溶剂,是这具肉体机器防止故障的冷却液。它是一种需求,一种功能,一套纯粹的物理化学程序。
两套逻辑,两个世界,在他的颅腔内短兵相接。
他必须手动地、痛苦地选择相信哪一套,才能完成“买水—解渴”这个最基础的生存行为。
选择路径A,意味着承认自己仍属于那个有味道、有温度、有连接的世界。但那记忆的源头……似乎不在‘这里’。它们来自更深的地方,林三酒的部分记忆保存在「多一维」,那里比三维世界多一个维度,比四维世界多一个维度,永远比其他世界多一个维度。所以,他最基础的部分无法删除、无法篡改,系统处于三维世界,或许同时存在于不同的时间线,但它的权限不够,办不到。
选择路径B,意味着承认自己正在滑向一个纯粹的、功能性的处理器……但这是真相。
林三酒的手指悬在冰凉的柜门,微微颤抖。
最终,他拉开了门。
选择了路径B
不是因为正确。
而是因为路径B的世界,至少还有规则。
物理规则。化学规则。能量守恒,质量不灭。这些规则不撒谎,不遗忘,也不会在清晨被系统悄悄修改。
他拧开瓶盖,喝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水滑过食道,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有味道,没有感觉,没有记忆的涟漪。
但另一套反馈系统启动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液体以每秒15厘米的速度通过食道;体温36.8度的身体,正在将摄氏4度的水提升至与环境热平衡;胃壁的平滑肌轻微舒张,容积增加了约300毫升;大脑垂体接收到了“渗透压恢复”的信号,解除了“渴”的警报状态。
这是一份精准的、毫无歧义的生理报告。
它不提供精神层面的慰藉,但提供确定性。
站在便利店门口,阳光刺眼。
那冰冷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再次响起:
“我选择了物理现实。”
“欢迎来到一个由质量、能量和熵构成的世界。”
“在这里,我不再‘感受’生活。”
“我‘监测’生存。”
林三酒握紧水瓶。
塑料外壳在掌心微微变形,分子间作用力反馈回清晰的阻力。
这是真的。
水是真的。
阳光是真的。
脚下正在开裂的街道……如果那裂缝能用分光仪测量出与柏油不同的折射率,能用声呐探测出下方的空洞结构。
那么,它也是真的。
所有能被测量、能被验证的,才是此刻他唯一能相信的“真实”。
而“滋味”、“连接”、“烟火气”……那些无法被量化、被公式化的东西,已随着味觉一同,被归入了另一个维度的、可疑的回忆。
他迈开脚步。
走向那条开裂的街道。
走向一个只剩下物理法则,但至少,法则不会背叛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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