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缓步走在废墟之上，脚下的碎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擂鼓般的“帝王引擎”声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停在了豪杰的面前。


    昔日的武道之王，如今的龙级怪人，此刻正狼狈不堪地匍匐在地。


    他那巨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露出了底下暗紫色的肌肉组织。


    林默站在那里，身形并不魁梧，甚至在豪杰庞大的身躯对比下显得有些瘦削。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他看起来丝毫不逊色于豪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豪杰，眼神里没有喜悦，没有怜悯，更没有丝毫的嘲讽。


    “为什么……为什么……人类……能拥有这种力量？”


    豪杰嘶哑的质问声中，充满了迷茫与不甘。


    “这……这不应该是人类能够触及的领域！这不可能！”


    林默摇了摇头，眼睛依旧停留在豪杰身上。


    “领域？是你自己为自己划定了界限。”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豪杰的耳中。


    林默回忆起了获得【武道·极】时的场景，他的意识可是实实在在地经历着不同武道宗师的一生。


    有痛苦，有不甘，有迷茫，但更多的，是那一颗永不放弃的心，是那誓要打破极限的意志。


    “你所谓的极限，不过是你的极限。你无法打破，便以为无人能够打破。你选择了捷径，便以为所有人都需要走捷径。”


    林默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在这死寂的废墟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继续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吗，豪杰？”


    “真正的极限，不在于你的种族，而在于你的内心。你的心，早在你选择逃避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滞不前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豪杰混乱的思绪。


    逃避吗……


    我的内心……


    他的独眼中，那不祥的红光渐渐褪去，取而代的是一丝清明。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拉回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充满绝望与恐惧的瞬间。


    ……


    那时的他，还不是怪人。


    他是人类，一个名叫“豪杰”的男人。


    他是第一届超级格斗大会无可争议的冠军，是被尊称为“武术之王”的传奇存在。


    他的名字，本身就是武道界的丰碑。


    无数武道家将他视为毕生追寻的目标，将能与他对上一招视为无上的荣耀。


    他站在人类武道的顶点，放眼望去，再无敌手。


    但高处不胜寒。


    他感到了空虚，一种找不到更高山峰的空虚。


    直到那一天，他从一个被他轻松击败的怪人那里，听到了一个传闻。


    那个怪人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嘲弄的语气，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在人类无法触及的地底深处，在那个由无数怪物盘踞的王国里，存在着一个真正的“王”，一个名为“大蛇”的怪人王。


    这个传闻点燃了他早已沉寂的热血。


    怪人王！


    他要去挑战！


    他要用这副人类的身躯，用自己千锤百炼的武艺，去挑战那个传说中非人的顶点。


    他要去证明，证明自己所坚持的“武道”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


    他抛下了所有荣誉与地位，孤身一人，义无反顾地闯入了那个位于Z市无人区地下深处的怪人协会巢穴。


    那里充斥着阴冷潮湿的空气，以及腐败的恶臭。


    随后，无数奇形怪状的怪人，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但在人类豪杰的面前，它们都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他的拳风能撕裂空气，他的掌功能震碎岩石。


    他的身法如行云流水，在成百上千的怪人围攻中穿梭自如。


    他的武术，是最致命的杀戮艺术，是最锋利的剑，无所不能，无人能敌。


    作为人类的豪杰一路势如破竹，脚下堆满了怪人的尸骸。


    他心中的信念也在这场杀戮中越发坚定，也愈发感觉自己就是武道的化身。


    终于，他抵达了最深处，那片如同巨型蜂巢的广阔的地下空间。


    然后，他见到了怪人王大蛇。


    只是一眼，他就产生了无法遏止的惊骇与恐惧。


    那不是一个可以用“生物”来形容的存在。


    它是由无数嘶吼着的龙形怪物纠缠而成的集合体，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


    仅仅是与之对视，就让豪杰的灵魂感到了无法遏制的颤栗。


    但他没有退缩。也绝不允许自己退缩。


    他是豪杰！


    是人类的武道之王！他代表着人类武术的最高峰！


    “嗬啊啊啊！”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发出一声怒吼，将自己的精、气、神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凝聚，并提升到此生的最巅峰！


    他将毕生的修为，将自己对武道的所有理解，全部灌注进了这即将挥出的一拳之中。


    “崩山裂地拳！”


    那一拳，汇聚了他所有的骄傲与信念，是他作为人类武者所能达到的极致。


    拳未至，拳风已然呼啸穿过整个地底。


    这足以将一座真正的山峰瞬间夷为平地！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大蛇的反应却平淡得令人绝望。


    它只是随意地伸出了一条手臂，便轻松地挡下了这道攻击。


    豪杰的全力一击，甚至没能让那条手臂颤动分毫。


    “武术……”


    大蛇不屑地出声了，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嘲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孱弱者的杂耍。”


    接下来，便是怪人王大蛇单方面的凌虐。


    豪杰的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技巧，他的经验，他的武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被打得骨骼尽碎，内脏破裂，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大蛇的面前，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他的身体被打垮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信念，他穷尽一生所坚持的武道，被彻底粉碎了。


    原来……人类的极限，真的存在。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武道，真的是一场笑话。


    大蛇没有杀他，而是将一颗仍在搏动的怪人细胞，丢到了他的面前。


    “你的实力不错。”大蛇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舍弃你那孱弱的躯壳，接受我的恩赐，你将获得你做梦也无法想象的力量，你将……超越你的极限。”


    那一刻，豪杰看着那颗丑陋的细胞，又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身躯。


    他的武道之心，在那一刻彻底死去。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既然自己的道路是错的，是走不通的，那为什么不选择那条正确的、通往强大的道路？


    极限……超越极限……


    他艰难地伸出手，将怪人细胞，塞进了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