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练的结果就是，林渺第二天差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大腿酸得像被锤子敲过，胳膊也抬不起来，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起床了起床了！”剑灵准时准点在她脑海里嚷嚷，“辰时了！太阳晒屁股了！懒虫！快起来站桩！”


    林渺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让我再躺一会儿……”


    “躺什么躺！”剑灵不依不饶，“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今天偷懒一天，明天就想偷懒两天，后天就直接躺平了！起来！”


    林渺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挪到院子里。


    紫星兰已经“醒”了，叶子在晨风中轻轻摆动，木板上写：早上好。


    小雪趴在它旁边，见她出来，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林渺摆好站桩姿势。


    “腿再低点！”剑灵开始指挥，“对，保持！呼吸！吸三吐七！别停！”


    林渺咬牙坚持。


    站到一半，园子外传来脚步声。


    周明来了。


    他抱着一大摞符纸，兴冲冲地跑进来：“林师姐！我又改良了聚灵符纹，这次效果提升了三成！”


    林渺保持着站桩姿势，脖子僵硬地转过去，对他点了点头。


    周明这才注意到她的姿势，愣了一下：“林师姐，你这是……”


    “练功。”林渺挤出两个字。


    周明似懂非懂，但也没多问，把符纸摊在石桌上，开始讲解他的新成果。


    林渺一边站桩，一边听。


    不得不说，周明在符道上确实有天赋。这次改良的符纹更加精简，灵气流转效率更高，已经接近二阶符箓的水平了。


    “不错。”她听完，给出了评价，“但中间这个转折处，可以再圆滑一点。你现在是直角转折，灵气通过时会有轻微损耗。改成弧形试试。”


    周明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立刻掏出符笔，现场修改。


    林渺继续站桩。


    又过了一会儿，赵长老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在站桩，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早饭是灵米粥配咸菜，还有两个水煮蛋。


    林渺结束站桩，坐下来吃饭。


    周明还在改符纹，嘴里念念有词。


    “对了林师姐，”他忽然抬头，“你听说了吗？丹霞峰那边出事了。”


    林渺抬头：“什么事？”


    “炸炉了。”周明压低声音，“昨天下午，丹霞峰的吴长老炼了一炉‘筑基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丹炉直接炸了。整个丹房都被掀了顶，吴长老自己也被炸伤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林渺眨了眨眼。


    筑基丹？炸炉？


    她想起自己之前炼出的那枚四品筑基丹，引动了丹劫，但好像……没炸炉？


    “炸得厉害吗？”她问。


    “可厉害了！”周明绘声绘色，“听说丹炉碎片飞出去几百丈远，把隔壁器峰的屋顶都砸了个洞。吴长老的胡子都烧没了，头发也焦了一半，可惨了。”


    林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抽了抽。


    “所以现在丹霞峰那边乱成一团。”周明继续道，“原本这个月要交付给各峰的筑基丹，全泡汤了。各峰长老都去丹霞峰讨说法，丹霞峰的刘峰主头都大了。”


    林渺点点头，没太在意。


    毕竟这事跟她关系不大。


    吃完饭，她准备开始今天的灵气控制练习。


    就在这时，一张传讯符飞了进来。


    是玄镜真人的。


    “林渺，来丹霞峰一趟。有事找你。”


    林渺看着传讯符，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丹霞峰找她干嘛？


    她收拾了一下，对周明道：“你先自己练，我出去一趟。”


    周明点头：“好嘞。”


    林渺出了灵草园，往丹霞峰走去。


    丹霞峰在主峰东侧，是凌霄宗专门炼丹的地方。还没到山脚，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混合着焦糊味。


    山道上，不少丹霞峰弟子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愁容。


    林渺上了山，来到丹霞峰大殿。


    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玄镜真人，刘峰主，还有几位她不认识的长老，都聚在一起，脸色凝重。


    看到林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林渺来了。”玄镜真人开口，“坐。”


    林渺找了个角落坐下。


    刘峰主是个矮胖老头，此刻正摸着光秃秃的脑门，愁眉苦脸。


    “林渺啊，”他开口，声音沙哑，“这次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渺心里一紧：“刘峰主请说。”


    “是这样的。”刘峰主叹了口气，“吴长老炸炉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林渺点头。


    “炸炉事小，关键是那炉筑基丹。”刘峰主道，“那是这个月要交付给各峰的配额。现在炉炸了，丹也没了。各峰都等着筑基丹给弟子筑基，拖不得。”


    林渺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刘峰主下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之前炼出过四品筑基丹？”


    来了。


    林渺硬着头皮点头：“是炼出过一枚。”


    “你看……”刘峰主搓着手，“能不能再炼几炉？不用四品，三品就行。只要能解燃眉之急，丹霞峰必有重谢！”


    林渺沉默。


    她上次炼出四品筑基丹，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炼出来的。


    现在让她正经炼，她连丹方都记不全。


    “刘峰主，”她斟酌着开口，“我其实……不太会炼丹。”


    “谦虚！太谦虚了！”刘峰主摆手，“能炼出四品筑基丹的，能不会炼丹？你放心，材料我们出，丹炉我们提供，你只管炼！炼坏了算我们的！”


    林渺看向玄镜真人。


    玄镜真人点了点头：“试试吧。现在确实没别的办法了。”


    林渺知道推不掉了。


    “我尽力。”她道，“但我需要一间安静的丹房，还有……没人打扰。”


    “没问题！”刘峰主立刻答应，“我这就给你安排最好的丹房！需要什么材料，你列个单子，我马上让人去取！”


    半个时辰后，林渺被带到了一间地下丹房。


    丹房不大，但很安静，墙壁上刻着隔音和防护阵法。中央摆着一尊青铜丹炉，炉身刻着繁复的符文，一看就不是凡品。


    桌上摆满了各种药材，都是炼制筑基丹的材料。


    林渺看着这些药材，有点头疼。


    她确实记得筑基丹的丹方，但也仅限于记得。具体怎么处理药材，火候怎么控制，什么时候投放，她一概不知。


    “怎么办？”她问剑灵。


    剑灵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凉拌。你不会真以为你能炼出筑基丹吧？”


    “那现在怎么办？”林渺道，“牛都吹出去了，总不能现在出去说‘对不起我骗你们的’吧？”


    “谁让你答应得那么爽快。”剑灵幸灾乐祸，“不过嘛……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你有办法？”


    “有啊。”剑灵道，“不过你得听我的，一步都不能错。”


    林渺立刻道：“听！”


    “先把药材处理了。”剑灵开始指挥，“筑基丹主药是‘凝玉草’，辅药十七种。你先按我说的顺序，把药材处理干净。”


    林渺照做。


    凝玉草去根留叶，用灵气逼出汁液。


    赤阳果去皮取核，用文火烘干。


    寒冰莲子剥壳，只取莲心。


    ……


    剑灵一边说，她一边做。


    处理药材是炼丹的基础，她做得还算顺利。毕竟在灵草园待了这么久，对药材的特性很熟悉。


    处理完所有药材，林渺额头已经见汗了。


    “接下来呢？”她问。


    “生火。”剑灵道，“用你的灵气点燃丹炉底部的‘地火石’。记住，火要稳，不能忽大忽小。”


    林渺将手按在丹炉底部，注入灵气。


    “噗”的一声，炉底燃起一团青色火焰。


    “现在，按我说的顺序投放药材。”剑灵道，“先放凝玉草汁液，等它沸腾，冒白烟时，放赤阳果核。记住，放完立刻降温，火焰调小三分之一。”


    林渺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


    凝玉草汁液倒入丹炉，很快沸腾，冒出白色烟雾。


    她立刻放入赤阳果核，同时调小火焰。


    炉内传来“滋滋”声。


    “等果核融化，变成金色液体时，放寒冰莲心。”剑灵继续道，“放完后立刻升温，火焰调大一半。”


    林渺照做。


    寒冰莲心一入炉，炉内温度骤降，金色液体开始凝固。


    她立刻调大火焰，温度回升，液体重新融化。


    “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剑灵语气严肃起来，“把剩下的十四种辅药，按我说的顺序，每三息投放一种。投放时要用灵气包裹，不能直接接触炉底火焰。”


    林渺深吸一口气。


    她左手控制火焰，右手拿起药材，用灵气包裹，开始投放。


    “青灵藤。”


    投放。


    “火绒花。”


    投放。


    “玄阴土。”


    投放。


    ……


    十四种药材，每三息一种，不能快也不能慢。


    林渺精神高度集中，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全部药材投放完毕。


    炉内，各种颜色的药液混合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现在，用灵气搅拌。”剑灵道，“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三圈，反复九次。搅拌时要均匀，不能快也不能慢。”


    林渺伸出双手，将灵气探入炉内，开始搅拌。


    药液在灵气的引导下缓缓旋转，颜色逐渐融合，从五彩斑斓变成淡淡的乳白色。


    “最后一次搅拌。”剑灵道，“然后封炉，用文火温养一炷香时间。”


    林渺做完最后一步，将炉盖盖上，调成文火。


    她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累。


    比站桩还累。


    “这就累了？”剑灵道，“还没完呢。一炷香后开炉，要是成丹了，还得处理丹劫。”


    “丹劫？”林渺一愣，“三品筑基丹也有丹劫？”


    “本来没有。”剑灵道，“但你用的是先天道体的灵气，炼出来的丹品质会提升。三品变四品，四品变五品。丹劫肯定会有，大小而已。”


    林渺：“……”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林渺站起身，走到丹炉前。


    “开炉吧。”剑灵道。


    林渺深吸一口气，伸手揭开炉盖。


    一股浓郁的丹香扑面而来。


    炉底，躺着九枚圆润的丹药，通体乳白，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每一枚丹药上，都有四道清晰的丹纹。


    四品筑基丹。


    九枚，全是四品。


    林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头顶传来“轰隆”一声闷雷。


    丹劫来了。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


    虽然隔着厚厚的岩石，但她能感觉到，外面天空正在聚集雷云。


    “怎么办？”她问。


    “扛着呗。”剑灵淡定道，“丹霞峰的防护阵法不弱，应该能扛住前三道雷。后面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林渺嘴角抽了抽。


    她迅速将九枚丹药收进玉瓶，然后冲出丹房。


    外面，刘峰主和几位长老已经等在门口了，个个脸色凝重。


    “丹成了？”刘峰主急问。


    “成了。”林渺把玉瓶递过去，“九枚，四品。”


    刘峰主接过玉瓶，打开一看，手都抖了：“四……四品？还九枚？”


    其他长老也围过来看，个个倒吸凉气。


    “快看天上！”有人喊道。


    众人抬头。


    只见丹霞峰上空，乌云密布，电蛇乱窜。


    雷劫要来了。


    “开启防护大阵！”刘峰主立刻下令。


    丹霞峰的防护大阵瞬间启动，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笼罩了整个山峰。


    第一道雷劫落下。


    水桶粗的紫色雷电，狠狠劈在光罩上。


    光罩剧烈晃动，但撑住了。


    第二道雷劫，比第一道粗一倍。


    光罩开始出现裂纹。


    第三道雷劫落下时，光罩“咔嚓”一声，碎了。


    还有六道雷劫。


    刘峰主脸色发白：“完了……”


    就在这时，林渺站了出来。


    “让我来。”她道。


    “你来？”刘峰主一愣，“你怎么来？”


    林渺没解释，直接从储物袋里掏出诛仙剑。


    剑灵在她脑海里嘀咕：“又来？我上次睁眼才几天，又要干活？”


    “帮忙。”林渺在心里道，“回头给你找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剑灵满意了。


    第四道雷劫落下。


    林渺举剑，迎了上去。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一斩。


    剑锋与雷电碰撞。


    “轰！”


    雷电被斩成两半，消散在空中。


    第五道雷劫，威力更大。


    林渺再次举剑。


    这次，剑柄上的眼睛睁开了。


    血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雷电在接触到剑锋的瞬间，像冰雪消融一样，消失了。


    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


    林渺一剑一剑，将雷劫全部斩碎。


    她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酸痛，但握剑的手很稳。


    最后一道雷劫，第九道，也是最强的一道。


    不再是紫色，而是变成了暗金色，粗如房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从天而降。


    林渺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灵气注入剑中。


    诛仙剑微微震颤，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


    她双手握剑，朝着那道暗金色雷电，全力一斩！


    “斩！”


    一道血红色的剑光冲天而起，与暗金色雷电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剑光像切豆腐一样，将雷电从中劈开。


    雷电一分为二，向两侧滑落，轰在远处的山头上，炸出两个深坑。


    天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去。


    阳光重新洒落。


    林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里的诛仙剑还在微微震颤。


    剑灵的声音响起：“还行，没给我丢人。”


    林渺笑了笑，将剑收回储物袋。


    她转过身，看向刘峰主等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林……林渺，”刘峰主咽了口唾沫，“你刚才……斩了丹劫？”


    “嗯。”林渺点头，“丹劫散了，丹药应该安全了。”


    刘峰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瓶，又抬头看了看她，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九枚四品筑基丹！还斩了丹劫！林渺，你真是我丹霞峰的福星！”


    他大手一挥：“以后丹霞峰的药材库，对你全面开放！你需要什么，随便拿！”


    其他长老也纷纷表态，各种好处许诺了一堆。


    林渺一一道谢，心里却在想：总算蒙混过关了。


    从丹霞峰出来，林渺没回灵草园，而是去了执事堂。


    她要兑换贡献点。


    之前落霞镇的任务奖励还没领。


    执事堂的刘长老见到她，笑得跟朵花似的：“林剑子来了！快坐快坐！落霞镇的任务评定已经出来了，甲等！贡献点一百，灵石两百！另外，宗门还额外奖励你五百贡献点，表彰你及时发现魔道踪迹！”


    林渺眼睛一亮。


    七百贡献点，加上之前的积蓄，够她换不少好东西了。


    “我想换些东西。”她道。


    “尽管说！”刘长老热情道，“咱们执事堂什么都有！”


    林渺列了个清单。


    首先是一套二阶防御法阵，比她现在用的基础遮掩阵强十倍。


    其次是一些炼器材料，是剑灵点名要的，说是能稍微修补一下剑身。


    然后是一本《基础炼器入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学学怎么保养剑。


    最后，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比如灵植肥料、灵兽口粮之类的。


    刘长老很快把东西备齐，装进一个储物袋里。


    “总共六百八十贡献点。”他道，“还剩二十点，要不要再换点别的？”


    林渺想了想：“换两瓶‘蕴灵丹’吧。”


    蕴灵丹是炼气期常用的辅助丹药，能加速灵气恢复，她现在练功消耗大，用得着。


    东西到手，林渺告辞离开。


    回到灵草园时，天色已近黄昏。


    赵长老正在园子里浇水，见她回来，松了口气：“听说你去丹霞峰炼丹了？没炸炉吧？”


    “没炸。”林渺笑道，“还炼成了。”


    “那就好。”赵长老点头，“对了，今天有人给你送了个东西。”


    他指了指屋里桌上。


    林渺进屋一看，桌上放着一个木盒。


    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信是顾长风写的，说他明天就要回天剑宗了，这块令牌是天剑宗客卿的凭证，持此令可以在天剑宗势力范围内得到一些便利。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天剑”二字，背面是一个“客”字。


    林渺收好令牌。


    她坐到床上，开始调息。


    今天消耗太大了，斩丹劫那一剑，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灵气。


    调息了半个时辰，她才感觉好了一些。


    “剑灵。”她在心里喊。


    “干嘛？”剑灵懒洋洋地回应。


    “今天谢谢你。”林渺道。


    “少来这套。”剑灵道，“记得我的材料就行。还有，明天开始，训练加倍。你今天表现太差，斩个雷劫都这么费力，以后怎么打架？”


    林渺：“……”


    她收回刚才的感谢。


    这剑灵，就是个无情的训练机器。


    夜深了。


    林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炼丹，斩丹劫，换贡献点，收到客卿令……


    每一件，都让她离“普通修士”越来越远。


    但她不后悔。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难，也得走下去。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桌面的诛仙剑上。


    剑身反射着清冷的光。


    林渺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里，她看到一把完整的剑，通体血红，剑身上刻着繁复的纹路，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那把剑在呼唤她。


    而她，正在一步一步，朝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