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狯岳站在一片花海之中。


    或许是花海吧，其实迷迷蒙蒙他看不太清楚。


    狯岳抬手，小心地碰了碰左眼的眼角。


    好像没事？左眼能正常闭合也能视物。


    他……是又**吗？


    想到这点，狯岳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侧的刀，依旧还在，他伸手想要握住刀柄，却在看见手时一下停住了动作。


    这是……？


    苍白的、不似活人的手，上面黑色的尖锐指甲让狯岳下意识蜷了手指。


    他怎么又成鬼了？


    不对吧他不是刚刚被童磨差点杀了，然后被炼狱杏寿郎救了——他没撑过去吗？


    虽然并不奇怪。


    且不论伤势，光是被冻伤那么久，失温而死或者因为肺被破坏得太狠，呼吸衰竭死去都有可能，但是这里不是地狱。


    这里是，彼岸？


    他是**，还是在死的边缘？


    狯岳的眉头不自知地皱起，他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握住刀柄，只是右手虚虚悬在上方，开始探索这片区域。


    这里是彼岸。


    狯岳确认了。


    他这是从地狱里出来了。


    这算是进步吗？狯岳的脚步稍微轻松了一点。


    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这片地方还挺漂亮的，没有黄泉可能会有的阴森，反倒像是风景优美的野外，脚下有草有花，那暗红色的花有许多细长的花叶弯曲拢住花心，狯岳没见过，但也猜出来是彼岸花。


    看不到业火是件好事，冥河比业火顺眼。河面好像能跳得过去，狯岳试了一下，越过河面，轻松落地。


    和传说中的景象完全对得上啊，那么传说中的桥呢？


    他顺着河流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怎么才能醒来。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让他怠懒，不去想办法离开这里。


    又似乎是什么声音，在引领他去看什么。


    远处开始出现一座桥，桥上有灵魂在排队。


    狯岳：他是误入了什么地方……


    所以他来这儿的意义到底是什——


    “对不起！对不起爷爷！！！


    狯岳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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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妻善逸的声音。


    他寻找声音的方位——其实根本不用找，就在桥的侧面，桑岛慈悟郎和我妻善逸隔着河流对向而立。


    “对不起！！！”


    我妻善逸还在哭，却不是狯岳所习惯的那种纯干嚎，那声音里面的悲伤和痛苦宛如具象化，像是一根根针扎进心脏，疼痛伴随着心跳，一下一下。


    “对不起我没和狯岳处好关系！我确实有写信给他，但我给他写的信他从来都没有回！”


    这废物在说什么啊，他写的那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回信的必要？


    字也丑得很——


    “要是没有我的话，狯岳他可能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我妻善逸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涌出，“对不起！！原谅我吧！！”


    狯岳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停滞了。


    “对不起！到头来还是没能回报你的恩情！！其实我……真的很想趁爷爷你在世的时候成为九柱之一…”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你不会讨厌我了吧…！你说话啊！爷爷！”我妻善逸开始想要跨过河，被彼岸花缠住了脚，“可恶！这些东西干嘛缠着人不放！”


    我妻善逸奋力想要挣脱，却听到了桑岛慈悟郎的呼唤：“善逸。”


    我妻善逸：“！！”爷爷——


    桑岛慈悟郎早已泪流满面。


    狯岳站在原地。


    雷之呼吸的剑士，听力都很好。


    所以他无比清晰地听到桑岛慈悟郎的声音。


    “——你是我的骄傲。”


    *


    刀匠村已经被彻底分割出了两个战场，一头炼狱杏寿郎和童磨一对一，另一头甘露寺蜜璃在单挑憎怕天。


    鎹鸦的消息已经传进了总部，产屋敷耀哉惊得咳出了血：“三只上弦？！其中还有上弦之贰——”


    “耀哉！”产屋敷天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上弦之贰……香奈惠就是死在他手上的、我该直接安排撤离的……天音，”产屋敷耀哉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已经失明的眼睛在不断颤动，“杏寿郎、无一郎、蜜璃、炭治郎、祢豆子、狯岳、伊之助、还有玄弥……”


    如果锻刀村战局崩盘，鬼杀队那么多孩子都得折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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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


    一个上弦之陆就动用了一名柱级四名队员现在锻刀村里出现了三只上弦？！上弦之叁就差点杀了杏寿郎这次出现的甚至是更高一级的贰？！


    他料到了那个男人的睚眦必报却没想过那样胆小怯懦之人这次竟然如此不吝惜战力！


    来不及思考鬼舞辻无惨的动机产屋敷耀哉在震骇之下极快地做出了判断：“已经没有办法了投入更多战力！”


    数只鎹鸦飞出总部飞向各柱所在的位置。


    “嘎——锻刀村遇袭——三只上弦之鬼现身！请求支援！请求空闲战力支援！”


    我妻善逸并不在原本要通知的人之列


    锻刀村……锻刀村在哪里？！


    “啾太郎！带我过去！求你了！！！”


    我妻善逸慌得大脑一片空白：“你知道的吧！带我过去！”


    “——我珍视的人都在那里啊！！！”


    大哥！炭治郎！祢豆子！伊之助！


    他在鬼杀队的所有联系……都在那里啊！！！


    啾太郎也急了它连忙飞上高空和传递消息的鎹鸦啾啾啾了几声随后一鼓作气像个小炮弹一样往一个方向弹射飞出。


    我妻善逸立刻顺着指引的方向冲刺用上雷之呼吸不说还直接开了神速。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现在才刚刚入夜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大哥——


    他还没来得及给大哥道歉！！！


    被通知到的柱级也全部第一时间往锻刀村冲去。


    “嘎——嘎——”


    伊黑小芭内的身影化作残影。他的心脏狂跳血管轰鸣。


    『嗯？嗯！我之后要去锻刀村调试刀哦！和伊黑先生一起吃甜品要等到下次啦！所以绝对不是不想和伊黑先生一起的意思……！』


    『我知道的。』伊黑小芭内如此回复。


    记忆里的女孩脸‘噌——’一下爆红：『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甘露寺在那里……！”


    拜托了这次让他赶上！让他赶上！！！


    “风之呼吸——”


    不死川实弥面目狰狞心都要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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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弥在那里！！！


    妈的死腿！跑快点啊！！！


    蝶屋内，在调制药剂的蝴蝶忍也接到了消息，她眉心蹙起，不假思索开始行动：“从周围的藤之屋里调度急救药品，腾出床位，这场恶战之后蝶屋必然会超负荷运作——”


    她虽然焦心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神崎葵立刻应是后带着小清小穗小澄去忙活了，隐也开始进进出出地搬东西，蝴蝶忍眼见她的鎹鸦回来，忍不住问：“情况如何？”


    “是上弦之伍，上弦之肆和上弦之贰——”


    玻璃试管掉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蝴蝶忍直接冲出了蝶屋。


    童！！磨！！！


    *


    关注这场战斗的不止鬼杀队一方。


    无限城之中，一只身形高大的鬼早已经停住了训练的动作，他的视野分为两半，一面看着上弦之贰的战斗，一面看着上弦之肆的对战。


    正是上弦之壹，黑死牟。


    他一开始并不关心这次的任务，只觉得童磨非要掺和上弦之肆和上弦之伍的任务属于任性之举。


    但基于上弦之叁和上弦之陆都没有击杀掉这一届鬼杀队的柱，已然让鬼舞辻无惨失去信任，所以最后默许了童磨的胡闹。


    黑死牟是直到突然察觉上弦之伍被斩杀了，才终于投去了注意力。


    鬼的情报一向共通，视野共享则往往条件更苛刻，但对地位特殊的上弦之壹来说畅通无阻。


    黑死牟静静看着战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斑纹……”


    还真是……许多年未曾现世了啊。


    在这悠悠历史长河里，也曾出现过剑士在死境下开启斑纹，但从未有过这种数量的斑纹剑士在同一时期出现。


    黑死牟的视线定格在灶门炭治郎身上，那红色的眼瞳，额角的斑纹……那个呼吸法和耳饰……


    为什么日之呼吸终究还是传承了下来？


    为什么他会有那对耳饰？


    为什么……神明总是眷顾着他？连他的传人都这般不同……


    这次的异象，是否也是他的传人带来的？


    心绪激荡。


    离黑死牟最近的几根柱子已然出现了不堪重负的裂痕，六目之鬼面容远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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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所以为的更狰狞。


    『童磨把他们全杀了。』


    黑死牟听到鬼舞辻无惨冷漠地下达指令。


    鬼王并不会在意原因他厌恶变化只想消灭异常。


    童磨的声音传来：『遵命无惨大人——半天狗阁下呢？』


    『不用管他』鬼舞辻无惨现在的拟态是个七八岁的小少爷因为这场行动专门去了无人的书房里随意地翻着手中的书『要是连一个柱都杀不死就当我白给了他那么多血。』


    难道还指望着他去救吗？


    『辜负我期待的无用之徒**就**。』鬼舞辻无惨下了判决。


    『了解～』


    *


    睡莲菩萨重重砸下手掌转手刀为拍童磨发现这样比手刀范围更大更快更强——哎呀他很少用这招的啦一点点成长也是正常的～


    冰晶随着睡莲菩萨的动作铺天盖地落在炼狱杏寿郎身上结成霜、连成片、凝成块不断地剥夺着温度。


    他脸上的火焰斑纹甚至也开始有些难以维系。


    炼狱杏寿郎纵使再小心在缠斗下冰晶也终究开始在肺部一点点累积起来呼吸的频率肉眼可见加快了。


    即便如此他的怒火未减。


    童磨笑了：“真厉害都有点不想杀你了呢。”


    他这么说着却连续挥扇。


    御子白姬


    这次没有给他任何退路。


    炼狱杏寿郎双手握刀目光灼灼。


    “炎之呼吸·玖之型·奥义！”


    从正面！击溃他的血鬼术！


    “——炼狱！！！”


    童磨笑眯眯地弯眸。


    冰与火相撞童磨却是自上而下炼狱杏寿郎没占到地形上的优势按理是得被拍死在这里。


    所以当看到代表烈焰的刀光当真穿过了层层寒冰之时童磨也就只剩半真心半假意的感叹了：“你真的是人类吗？”


    “……”


    冰霜已然覆上炼狱杏寿郎的脸庞他的刀被卡在睡莲菩萨的手中脚下的寒冰已经攀上腿部还在逐渐上爬一根粗大冰柱穿透他的左肩胛骨捅穿他的左肺尖端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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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冰层凝为一块。


    炼狱杏寿郎斩开了冰层却被冻结在了这一片冰的残骸里。


    童磨笑问：“有遗言吗？”


    炼狱杏寿郎咳了一口血扬声：“那也不会是说给你听的！”


    “血鬼术·寒冬冰柱。”


    寒冰尖柱高高在上宣布终局。


    雷霆瞬间贯穿刺来的冰柱霹雳贯空稻玉狯岳刹那间重返战场铁扇脱手童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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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得及看到残影就被穿胸一击他被狯岳连带着狠狠钉在了身后巨大的菩萨冰身。


    童磨睁大眼睛：“！”


    炼狱杏寿郎愕然抬头。


    狯岳？！他不是——


    童磨也愣了他视线下移看着低头的狯岳。


    童磨：“……！”


    什么？


    “不可能。”童磨说视线像看怪物一样。


    “你的肺起码被冻坏了一半就算是呼吸法剑士也该因为呼吸衰竭死去……更何况还有严重的失血和失温就算刚刚被救了也迟早会死。”


    童磨的手死死抓着胸口仅剩的一截日轮刀血液流出冻结他试图将日轮刀掰断或者干脆冻结固定住：“你现在的核心体温已经在三十度以下了心率还没有战斗时的一半；被我打穿身体一直在失血现在血压也很低了吧？为什么还能用呼吸法？”


    发生的这一切都有些超出童磨的预料了他很清楚地认识到绝不能让眼前的怪物得到日轮刀的掌控权否则他也不知还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变故。


    童磨对着眼前超乎常理的存在执着地重复试图让狯岳自己理解到他的不合理：“不明白吗？你不可能还活着。”


    “呵……哈哈、哈哈哈哈……”


    狯岳却在笑。


    发出断断续续地带着血沫的声音他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无声的战场上只有狯岳一个人的笑声。


    疯了……吗？


    童磨试探性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一点点狯岳则是依旧双手持刀没有继续深入


    按照常理这个人应该早就踏入生命倒计时但是他竟然在那笑太诡异了童磨还是没轻举妄动。


    童磨有点好奇。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狯岳确实没那力气挥刀，童磨说的那些伤势都是对的。


    他只是想笑，笑他这一天天到底都在干什么。


    这还是他吗？


    因为所谓的责任和同情而保护嘴平伊之助？


    为了不让其他人**而去硬刚上弦之贰？


    身体已经是**之末还要拿命去换炼狱？


    这是他？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变化？人不都是越变越好吗？为什么他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变化？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血液夹杂着肺叶的碎块呛呕出来，让狯岳的笑声更加断断续续。


    善良不是他，勇敢不是他。


    无私不是他，强大不是他。


    自私是他，无耻是他。


    怕死是他，弱小是他。


    他是别人的铺路砖，他是别人的踏脚石，他是别人的陪衬，是别人的反衬——


    谁问过他……谁问过他的意见！！！


    童磨：“……”


    肺都已经开始碎了，不能还能打了吧……？


    “血鬼术·莲叶冰。”他迅速挥扇。


    炼狱杏寿郎：“狯岳！！！”


    他终于将刀从冰中挣脱，刀柄击碎了桎梏住他的冰柱，可终究还是晚了半步。


    鲜血喷涌而出，嘴平伊之助用双刀交叉着卡住了扇柄，童磨的斩击自伊之助的手肘开始横向切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童磨：“！”


    唉？这个又是怎么活的？


    嘴平伊之助面容扭曲，翠眸中满是恨意：“老子可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能改变内脏的位置对老子来说理所应当！！！”


    童磨：“唉？”


    琴叶的孩子还有这本事……？


    力气好大，扇柄被卡住了没法行动——


    不对吧，人类的力气怎么可能大得过鬼……


    嘴平伊之助：“把狯岳……”


    嘴平伊之助的力气还在不断变大，胸口的伤口在往外不要命地喷血，即便如此，他的角力在某一瞬终于胜过了童磨。


    童磨铁扇脱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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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回来！！！”


    嘴平伊之助怒吼着斩下童磨的双臂。


    “炎之呼吸·叁之型·气炎万象！”


    童磨怔然看着飞快袭来的炼狱杏寿郎。


    躲开——


    不，他被狯岳钉着，脱不开身。


    炼狱杏寿郎的刀刃直直砍中童磨脖颈，刀刃嵌入皮肉，逐步深入。


    “……”


    晶莹的眼泪从童磨眼眶中滚落。


    时间似乎被放慢了。


    无数冰藤蔓从他身后的睡莲菩萨中暴长，绕过童磨的身体，层层缠上炼狱杏寿郎和嘴平伊之助的刀刃蔓延冻结，再一路缠向他们的刀柄、手臂。


    明明是那样纤细的冰藤蔓，明明是斩断过那么多次的冰藤蔓，这次却硬得让两人的刀再难以寸进。


    被斩断的双臂几乎是在瞬间长好，童磨将狯岳的日轮刀从体内抽出，然后把狯岳轻轻推向嘴平伊之助。


    “还给你。”他垂眸看着嘴平伊之助，堪称温柔地说。


    “但是，对不起呐。”


    童磨轻声道。


    “——这孩子已经活不了了。”


    睡莲菩萨的数只巨手随着话音的落下，从高空重重拍下。


    童磨还是逃脱了。


    “狯岳！狯岳！！狯岳！！！”


    狯岳再一次落入炼狱杏寿郎的怀抱，他紧抓着刀柄的手无力地松开。


    日轮刀，落地。


    他听到炼狱杏寿郎在一直喊他，也听到伊之助的那声怒吼了。


    狯岳眼眸里闪过很多人…很多人。


    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走马灯了。


    好疼，好冷。


    要是……要是……


    一开始，就没有遇到过鬼，就好了。


    “……”狯岳微微张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