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只秋站在收费窗前。


    细小的夜风，从窗户缝隙处吹进，带来丝丝冷意。


    眉头微微蹙起，饶是迟钝如她，也意识到那乌云不对劲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音还没有落下，只听一连串的“嘭嘭”闷响，世界已变为一片黑暗。


    叶只秋：“！！”


    她有些紧张的靠在金属桌上，手指摸索着桌面，将太阳能灯板抱在怀里。


    嘭、嘭——


    不间断的撞击声下，叶只秋紧张的揪住了袖角。失去视觉，让人格外没有安全感。


    叶只秋迷茫的看着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风变大了。


    胳膊抬起，还未前伸，手腕已被攥住。叶只秋被这突然的触碰，吓得打了个冷战。


    霍不予声音极低：“把灯打开。”


    叶只秋：“哦。”


    怀着浓浓疑问，她摸向灯板右上角。伴随着细小的咔哒声，耀眼的白光照亮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让人呼吸一紧。


    只见收费亭透明的玻璃上已经没有一丝空隙，全部被手臂长的巨大黄褐色蛾子爬满。


    它们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全身上下覆盖着灰败的茸毛，躯干紧贴着玻璃。斑纹各异的翅膀拖在身后，形似枯萎的菌褶。随着爬行移动，翅膀上的鳞粉蹭在玻璃上，又被退化的黑红色口器刮过，留下长长痕迹。


    这些灰褐色身影将月光完全挡住，它们缓慢的爬行着，翅膀摩擦间发出微不可查的沙沙声。


    于此同时，收费亭的玻璃正随着它们的移动，缓缓挤出一条缝隙。长着茸毛的足尖，尝试探入……


    收费亭为了方便工作人员，设计的窗户都是推拉款式。通常来说只有一侧可以移动。但叶只秋选了个大房间，也就是双侧收费亭，两边窗户都可推拉。


    外加还有个消息：两扇玻璃的锁都坏了。


    “呼——”


    几人同时转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窗户已被挤出一条大缝。


    蛾子布满胸毛的躯干和三只长腿，都伸了进来……


    “快！快关上窗户！！”


    郑云松抱着钟吟，两个人缩在墙角。此时看到虫腿伸进房间，顿时目眦尽裂，破音喊道。


    “砰！”


    叶只秋推上窗户。


    玻璃与虫腿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后，三条腿肉眼可见发生了转弯。然后，它们抽动着，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吊在那里。


    叶只秋紧紧推着玻璃，看向郑云松：“过来帮忙啊，你还是不是男人？”


    钟吟睁大眼睛：“你，你……”


    霍不予冰冷的目光跟着扫了过来。


    钟吟闭嘴，郑云松身上一抖，走了过去。他颤着手接替叶只秋位置：“这腿……就让它在这儿吊着？”


    叶只秋转身去堵另一边的玻璃，回答：“那你把它推出去啊。”


    郑云松：“……”


    手试探了几下，还是不敢触碰。最后他咬咬牙，决定偏头不看。


    被夹住腿的蛾子疯狂扇动着翅膀，狰狞的蛾头上，巨大的复眼同郑云松相对。细长的触须抵在玻璃上，让他时常有种扫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郑云松努力压制心底不适。


    他不敢喊叶只秋，更不敢招惹霍不予，只得将矛头对准钟吟：“待在那里干嘛，快过来想办法把它的腿弄出去啊！”


    钟吟害怕的移了过去……


    对面。


    叶只秋一手推着玻璃，一手将灯板立在窗户前向外照去。


    这么多蛾子，不知道花队长怎么样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叶只秋还没做好准备时，收费亭已经被虫群淹没。幸运的是，它们攻击能力还未进化，整体看来还在扑棱蛾子范畴。


    虽然力气增加了很多，但不会像电影里变异的怪兽，一条腿就能把玻璃踹碎。


    即使这样，几人依然没有逃脱之法。


    外面的蛾子越来越多，灯光甚至已经照不出去。


    叶只秋明显感觉到，即使窗户没有关严，收费岗亭内也不再出现风了。


    ——这里，成了密闭空间。


    随着氧气消耗，二氧化碳上升，所有人明显感觉到有些发闷。


    继续下去，虽不至于缺氧，但很可能因二氧化碳浓度过高而中毒。


    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叶只秋眉头蹙起。


    她耳边是钟吟和郑云松的抱怨声，两人彼此指责着对方，盘点一路以来自己如何付出，对方又怎么坐享其成。


    “啊！！！郑云松，你快推窗户呀，又有腿钻进来了！！！”


    钟吟尖叫着，指向窗户缝隙。三条卡住的蛾子腿还是没有解决，缝隙处，其他蛾子跟着探了进来。数根尖细的虫足努力抠挖着，想要扩大入口。剐蹭间，虫足与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滑音。


    “我推着呢，你倒是想办法把那几条腿弄出去啊！”郑云松烦躁吼道。


    然而，不知道是蛾子的力量加强，还是郑云松的力气变弱，明显可以看出挤进来的虫足越探越长，甚至隐隐有扒开窗户的意思。


    “卧槽，想办法把它推出去呀！”郑云松大吼一声。他能看到弯折的虫足与自己越来越近。


    玻璃震颤，在推拉卡槽内歪斜。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报废。


    千钧一发之际，耳后突然传来“嚓擦”两声。


    叶只秋抿唇出现。


    她手中拿着个旧打火机，跳跃的火苗烧向虫足尖。火焰接触的刹那，探进来的虫腿宛如触电一般，陡然缩了回去。


    郑云松：“他们怕火！！太好了，有救了！！”


    “有这个你怎么不早拿出来？”钟吟同样松了一口气，她有些埋怨的看向叶只秋，“刚才我们差一点就完蛋了。”


    “快，把外面的蛾子都烧死！”郑云松急切道。他手臂酸软，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叶只秋拇指放开，火焰消失。


    她语气温吞道：“你太高看小火机了，它能点着就不错了。要是能烧死外面的蛾子，恐怕我们也成人肉铁盒，十分熟了。”


    郑云松一哽：“……”


    他目光看向对面，原来叶只秋的位置，已经替换上了霍不予。


    男人斜靠在金属台上，两指虚虚点着玻璃。和郑云松的全力以赴相比，霍不予更像是站在窗前看风景，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东西能看。


    郑云松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对面的蛾子那么安静，自己这边却如此惊险。明明都是在一个房间里，风险应该共同分担。


    他刚想尝试商量，两人换一下位置，就听叶只秋对霍不予说道：“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出去。”


    郑云松、钟吟：“你们疯了？”


    霍不予冷森森的眼神瞟了过来，两人噤声。


    他收回目光，双眸定定凝视叶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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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出去？”


    “不能等下去了。”叶只秋抽了抽鼻子，“这里的空气越来越差。既然知道它们怕火，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来的路上，叶只秋看到收费站附近有个木屋，许是不同城市都会在高速附近建设有特色的建筑吧，那小木屋还挺好看的。


    若是可以挪到那里，空间大很多。即使蛾子一时半会不走，也可以拥有更多喘息时间。甚至能从内部卸几块木头，尝试点燃火把，驱散蝙蝠蛾。


    木屋与收费亭大概四百米距离，‘转移藏身地’是叶只秋目前想到的最好办法。


    霍不予耸肩，态度随意。


    既然决定，那就准备冲！叶只秋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搜罗了一番后，找到一只灭火器，一个羊角锤。


    叶只秋将锤子攥在手心，她似乎和这东西格外有缘。


    准备妥当，她默默将卫衣帽子戴在头上，拉紧。内衫拽了拽挡住口鼻，袖子拧紧捏入掌心。


    “走吧！”


    霍不予：“……”


    看着全副武装将自己包成粽子的叶只秋，他停顿了几秒后，动作优雅的将微敞的领口扣上。


    郑云松、钟吟目瞪口呆，他们似乎被无视了。


    眼看叶只秋要抚上门把手，钟吟冲了上去，挡在门前：“你疯了？真的要开门？”


    “你们想找死，不要拖着我们啊。”


    “外面那么多虫子看不见吗？我不会让你们打开门的，就算在这里耗死，我也不要被虫子爬满。”


    钟吟背靠着铁门，一手攥住把手，一手胡乱挥舞，不让叶只秋靠近。


    叶只秋：“……”


    看着脑内【2小时47分23秒】的倒计时，准备好灭火器。她算是看清系统了，每次提示的候选人，都是那种让人糟心的。


    霍不予松开玻璃，上前。


    他淡淡瞥了一眼叶只秋：“准备好了？”


    “嗯。”叶只秋点点头，口鼻捂住后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喂，你不许过去，是不是男人啊？！”郑云松在身后喊道。没了霍不予守着，窗户眨眼被蝙蝠蛾挤出一条缝隙。


    他斜躺在工作台上，两手伸直扒着玻璃，脚尖绷紧卡住另一边，整个人极其狼狈。


    钟吟害怕的看着霍不予，崩溃大声尖叫，两腿疯狂蹬踹。


    她清楚对面的男人不好惹，所以从进入屋子以来，都努力避开。


    叶只秋：“……”


    面上不显，实际内心也很崩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冲出去面对扑棱蛾子，谁知屋里先来了一只。现在回想起来，真想拍死当初给两人开门的自己。


    刚准备放下灭火器，腾手对付钟吟。


    身边黑影一闪，霍不予上前，一把捏住对方小腿，像是扔麻袋一样，将尖叫的钟吟甩向身后。


    钟吟砸在郑云松身上，两个人顺着工作台滑行了半米后，撞在曲型玻璃上。


    无视身后惊恐的两人，霍不予扭了扭手腕。


    他盯着掌心看了两秒后，把手搭在叶只秋帽衫头顶捏了捏，又冷又轻的声音响起：“现在可以开门了……”


    叶只秋抬眼看向自己头顶：“……”


    严重怀疑霍不予在趁机用自己帽子擦手。


    深吸一口气，手指按在灭火器按钮上，伴随着钟吟和郑云松惊惧的尖叫声，叶只秋拉开了房门——


    汹涌的蛾群如同装满水宝宝的气球被扎破，铺天盖地倾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