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无尽的黑暗中，叶只秋缓缓睁开眼。


    每呼吸一口气，都感觉无数灰尘冲进鼻腔。


    晕眩中，她缓缓坐起身，强撑着睁开眼向周围看去。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应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地上、桌子上、家具各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叶只秋随便一动，无数颗粒飘了起来。窗帘缝隙漏进的阳光，将它们的踪迹照的清清楚楚。


    啊，唯美的丁达尔效应！


    叶只秋默默抬手，用袖子捂住口鼻。


    浪漫的差点鼻炎都要犯了……


    慢吞吞站起身，环视周围。


    除了自己躺过的地方勉强能看出地板颜色外，其他都是灰扑扑一片。


    叶只秋眨眨眼，看着脚下自己的轮廓。


    呃，看起来不太吉利呀。实在是太像那啥后，警察蜀黍在案发现场画的定位了。


    眼神移开，看向桌子。


    只见上面放着打开的几十桶泡面。不知道房屋原主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吃了这么多。纸质的桶盒叠在一起，摞的半人高，底部干涸的调料颗粒已与灰尘完美融合。


    “汤，喝的好干净啊。”叶只秋嘟囔着发出一句感叹。


    往前几步是开放厨房，绕过吧台，挪到水槽位置。将脏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面，旋转手柄。


    自从醒来后，浑身上下都有种被灰尘包裹的不适感。


    一秒、两秒、三秒。


    水龙头发出形似闹肚子的空腔音，随后吐出一抹灰，没了动静。


    叶只秋：“……”


    收回在水龙头洗礼下，变得更脏的手指，盯着看着几秒，用另一只手开始搓。将指腹上的灰渍搓出一个小条，扔进垃圾桶，她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


    话说，这是哪里？


    叶只秋后知后觉，终于开始思考最重要的问题。


    这间寻常的小户型套房内，除了无人居住以外，最特别的当属门窗。巨大的木条交错，把所有出入口钉死封住。


    原来房间昏沉并不是因为太阳下山，而是光被挡住了。


    所以，这是误入了密室逃脱？


    那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叶只秋托着下巴，认真回忆蛛丝马迹。


    她今年二十五岁，在某互联网大厂做HR。最近正好是金九银十，找工作和跳槽的人都很多。


    叶只秋这个月的任务是招聘三人，填充岗位。


    互联网作为高薪行业，按理说供不应求，招人很简单。然而她却忙的脚不沾地，要问为什么……


    ——“应届毕业生也该有经验啊，没经验找个愣头青进公司干嘛？”


    ——“十年？老油条了吧，工资要太高。”


    ——“二十多呀，这种小年轻不可控，动不动就整顿职场。三十三？有点老了，还有精力加班吗？”


    ——“这个不行，招来没多久就要结婚生孩子去了……这个也不行，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哪会好好上班？”


    叶只秋眨眨眼，看着电脑里几千份简历，陷入迷茫。


    领导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叶啊，你再看看，明天给我一些新的人选。咱公司要求不高，各方面只要合适就好。”


    “对了，你这个效率有点低了呀。私下要加加油，看看其他同事，不要拖后腿。”


    于是，没有人权的社畜叶只秋只能继续加班。


    她滑动着没有尽头的简历，电脑蓝盈盈的光打在脸上，耳边是鼠标滚轮拨弄的声音。


    不知不觉，视网膜上映照的文字变成大片黑白雪花点，心脏猛地被揪起。


    失去意识前，叶只秋迷迷糊糊的想：


    假如自己有能力做决定，一定佛系一点，当个快乐的社畜，躺平吃吃喝喝永不纠结。


    ……


    叶只秋长叹一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猝死了。


    至于死后到了哪里？反正眼前的‘密室’怎么看都不像天堂。


    叶只秋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右上角信号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叉。这种情况只能尝试拨打110了。


    “滴——”


    通话失败的提示音和脑内机械音同时响起：


    【检测到宿主叶只秋，您已触发‘末日人事系统’。】


    哈？


    叶只秋懵懵的眨眨眼。


    作为一个平凡的社畜，下班后为数不多的休闲时间，她也看过小说，刷过短剧。


    死后重生，拥有系统，绑定金手指，这种固定套路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末日就末日，为什么后面还跟了个人事？！


    ptsd已经就位。


    还不等叶只秋提出异议，系统消息已经接踵而来：


    【系统成功激活，欢迎进入。】


    【当前人才紧缺，宿主绑定‘人力资源总监’岗位。】


    叶只秋：“等等，上一秒加班猝死，下一秒换个地方上岗，请问这对吗？”


    【宿主放心，非常正确。也希望您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叶只秋沉默，果断拒绝：“……不要。”


    【……】


    【您是想申请封存账号吗？】


    “什么是封存账号？”迟钝如叶只秋，愣是从机械音里听出一丝威胁意味。


    【封存账号代表从这个世界抹杀。】


    【友情提示，您在原本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叶只秋：“……”


    好吧，死亡威胁。


    但看到人力资源、人事系统几个词，太阳穴瞬间突突疼。


    还是不想接受，社畜抱头。


    “你抹杀我吧。”


    叶只秋的咸鱼性格里有一点很奇怪，她本没什么胜负欲，但如若被架上去，就会不由自主想要做好。


    一边丧，一边卷。


    如今终于死了，咸鱼翻身咸鱼躺平，打了几个滚还是不想站起来。


    【……】


    系统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油盐不进的宿主。


    如果它有牙根，现在肯定已经咬崩了。


    【好的。宿主申请封存账号……再次友情提示：封存过程较为艰难，请慎重考虑。】


    叶只秋眨眨眼：“艰难是什么意思？”


    【为了消除宿主存在痕迹，封存过程中，可能存在骨肉剥离（凌迟），分阶段处理（五马分尸），碾碎成灰（挫骨扬灰），燃烧（火化）等一系列方式。因精神和□□存档差异，封存成功前，宿主会一直同步感受。】


    叶只秋：“……”


    好恨作为社畜，每一个潜台词都秒懂的无力感。


    自己绑定的真是人事系统，而不是什么十大酷刑体验吗？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系统温和提醒：


    【请问宿主要继续申请封存吗？】


    叶只秋：“不用了。”


    【好的，那么本系统继续为您提供同步。】


    【宿主：叶只秋。】


    【入职时间：1天。】


    【当前HC（招聘岗位数量）：1000……00……00……】


    叶只秋看着数不尽的“0”，瞳孔地震。这么多人？！


    她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你只绑定了我一个吗？”


    【是的，所以请宿主努力。】


    【发布新手任务：请宿主在一小时内，完成第一名员工的招聘。】


    【提示：招聘失败，绑定账号将会封存。祝您工作愉快。】


    “？？？”


    看着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巨大倒计时，叶只秋一脸懵逼。


    等等！！怎么就突然新手任务了。


    一个小时，人生地不熟，完成招聘？！


    开玩笑，这是逼自己去大街上拉人？话说回来，要招聘的是什么岗位呀？


    随着叶只秋意念一动，脑中出现厚厚一沓光屏。紧接着，光屏如同纸页飞起，在眼前成宫格样式展开。


    【请为不同职能找到合适的候选人，并签订合同，帮助他们发挥特长。】


    【「无限种子」：任职后，持有者可无限制取出自己需要的植物种子……】


    【「无穷流水」：任职后，持有者可召唤流水，净化污染水源……】


    【「灵土空间」：任职后，持有者可根据自身精神力展开空间，空间内土壤自带养分循环系统，抵御外部气候侵蚀……】


    【「爆裂火焰」、「金属叠加」、「雷电储能」……「时间操控」、「物质重塑」……】


    越往后看，用词越高端，能力越抽象。


    叶只秋不敢置信的一字一顿确认，这些牛逼轰轰的‘金手指’就是等待签约的岗位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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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过的末世小说里，异能通常是自己发个烧就莫名出现的呀。如今竟然需要招聘签约？


    叶只秋忍住挠头的脏手，忍不住吐槽：这还需要招聘？拿出去，定然供不应求啊！


    什么人事系统，分明是造神系统。


    HR的躺平生活终于要到来了吗？


    滑动光屏，叶只秋看向合同。密密麻麻的文字下，几乎都是用来维护自己权益的，只有几条格外特别。


    第十三条：招聘合同一旦签署，职能将彻底绑定乙方，即使解除合同也无法收回，请甲方面试乙方人选时慎重考虑！！


    第四十四条：甲方可强制签署合同，乙方无权毁约。甲方若要解约，当主动赔偿N+1（注意：不要轻易尝试！??????????????????????????）


    叶只秋皱眉，赔偿N+1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钱吧？还有，都已经写备注了，括号里为啥还要打码。


    还不等她细看合同后面的内容，系统已经再次提醒：


    【请在「54分08……07……06」秒内完成签约，如果失败，宿主账号将被封存。】


    啊，对！首要目标，先找人。


    视线落在被木板钉死的大门上，叶只秋从鞋柜下的储物箱中翻出个羊角锤。沿着缝隙，将封堵大门的木板一点点撬开。


    伴随着脑内倒计时的滴答声，大门轮廓逐渐显现。


    木板全部拆下，叶只秋喘着粗气放下锤子：系统给的一个小时，恐怕有大半都得花在密室拆迁上。


    正在心中默默吐槽着，突然令人牙酸的“咯滋”声响起。


    有人在门口？


    叶只秋微微蹙眉。


    “嘎滋——嘎滋——”


    像是什么东西在抠挖门板。


    声音越来越大。


    为了帮忙，这么热心？


    叶只秋严重怀疑，以现在的用力程度，对方能把手指抠折了。


    她疑惑的踮起脚，从猫眼向外看去。


    畸变的小孔前，一片漆黑。


    叶只秋：“？”


    谁这么不道德，把猫眼塞住了？！


    似乎是外面的人感应到斥责，一丝狭小的光线从圆孔边沿露出，然后缓缓显出轮廓。


    那是一个男人，他佝偻着背，大部分重心都贴在门框上，显得站姿歪歪扭扭。他低垂着头，露出的后脑勺上头发稀疏，还长着凹凸不平的黑红疤痕，看起来很像是感染了什么严重的皮肤病。


    男人的手臂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拧着，一下一下划过铁门，发出令人不适的刮擦声。


    叶只秋木着脸，得出结论：遇到变态了。


    紧跟着，又有几道人影出现在男人身后，他们走姿怪异，和‘守门员’如出一辙。


    叶只秋：遇到变态团伙了。


    眼神刚要从猫眼上移开，突然外面的男人抬头，脸贴了过来。


    灰败的皮肤下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没有嘴唇包裹的牙齿动了动，粘稠的口水流出，滴答下落。半吊着的眼珠垂在脸上，突然抵上猫眼。


    小孔再一次变得漆黑。


    叶只秋跟着瞳孔放大：“！！”


    一秒推翻刚才的结论，不是变态团伙，是丧尸围攻啊！！


    “嘎滋——嘎滋——”


    数道挠抓的声音密集响起。


    “哐！”


    严丝合缝的大门被撞得变形。


    于此同时，系统机械音提示：


    【倒计时「29分59……58……57……」秒】


    【请宿主积极行动，尽快完成新手任务，招聘第一名员工。如果失败，宿主账号将被封存。】


    叶只秋：“……？！”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了。不晓得生吞活剥和凌迟挫骨比，哪个更疼？


    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叶只秋将羊角锤攥紧，像捧莲花一样横在胸口。


    【倒计时：「28分44秒」】


    【倒计时：「25分17秒」】


    【倒计时……】


    门缝变形，腐烂的手指从外面挤进来。


    叶只秋屏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要不说社畜就是社畜。哪怕绑定系统，手握一堆金手指，倒计时也只会催你去死。


    伴随着“嗬嗬”的抽气声，两个腐烂的脑袋同时顶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