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辰头都没抬，“你听谁说的？”


    “他这两天没上来，我以为是他家里有事儿，也没太当回事儿。刚中午吃饭的时候听沈彧辰跟我们那个小资料员聊天，说江燃已经辞职了。我还让他俩别背人后乱说来着，但跟江燃通了个电话，他自己承认已经辞职了。”楚昕岳不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沈冰辰，“哥，他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对了，我还问他原因来着，他吱吱唔唔地也说不明白。”


    “哥，他是真不干了吗？”楚昕岳瞪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沈冰辰终于看了楚昕岳一眼，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江燃的去向？”


    “啊？”楚昕岳挠挠头，想了想，眉头轻皱，“怎么说呢，江燃那小孩儿虽然话不多，但跟谁都客客气气的。办事儿挺利索的，而且不推卸责任，也挺护着他手底下这几头蒜的。”眼珠转了转，似是在找更恰当的词，“某些方面，哥，我说这话，你别不乐意啊，其实跟你还挺像的。就拿北五环那个项目说吧，好几次都是他出面摆平的那些刻意刁难我们的人。还有一次，几个工人不知道打从哪儿听的谣言，非说我们要欠他们的工程款，还找了人在工地上闹上了，也是江燃过去把那几个人搞定的。这些个破事儿换我，肯定不可能委屈自己耐着性子去跟他们说道。爱干干，不爱干滚蛋呗。这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那还不满大街都是啊，就今年这个就业环境，有个活儿干都够难了，还他娘的闹，闹个屁啊！可人江燃愣是把这些烂事儿都给捋顺了。”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关心他的去向，我只能说，跟他干的这几个月，挺踏实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谁在背后中伤他，或者他真的有必须走的事情。但，哥，放任这么个人才流失，肯定是集团损失。”楚昕岳少有地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得让沈冰辰也默了默。


    “他确实申请辞职了。”沈冰辰下意识摸出那只打火机，在指尖盘旋，若有所思道，“让他冷静冷静也不是坏事。”接着，沈冰辰轻笑出声，“如果把北五环那个项目交给你全权负责，你愿意吗？”


    楚昕岳还没有从那句“他确实申请辞职了”缓过来，就听到沈冰辰要对他委以重任，一下子就懵住了，“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冰辰，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开玩笑的吧。我？是那块料？”


    “小岳，你早晚要独当一面的。”沈冰辰放下盘桓在指尖的打火机，“现在，算是个机会。”他的眼底闪过期待，“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机会的。你考虑考虑？”


    “那个，哥，我，应该不行吧。”楚昕岳明显是怂了，“你相信一个常年在及格线附近横跳的人会管理好一个项目？”


    “小岳，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沈冰辰目光柔和地看着楚昕岳，“你不想，就算了。”


    “哥。”楚昕岳不太确定地看着沈冰辰，“不是试探哈？”


    沈冰辰摇了摇头，“不是。”


    长长吐出一口气，楚昕岳拍了拍胸脯，“吓死宝宝了。可快把江燃找回来吧，他那颗心脏巨强大，也就他能扛住你了。”


    笑容凝结在沈冰辰的脸上，他垂下眼眸，轻声道，“快了。”


    “嗯？”楚昕岳没有听清沈冰辰在说什么，一脸疑惑，“哥？”


    “没事。”沈冰辰抬眼看向楚昕岳，眼底的暗沉已被笑意取代，“这周末，郭总他们请吃饭，一起？”


    “不了。”楚昕岳拒绝道，“没空听那帮老古董满嘴跑火车。”


    沈冰辰也不强求，淡淡一笑，“行，随你。”


    楚昕岳刚要开口，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撇了撇嘴，手指向外示意了一下后，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离开。


    视线扫过屏幕上的号码，沈冰辰眼底那点柔和的笑意瞬间变得萧杀凛冽。


    宣纸卷云吊灯下，黄花梨木圆桌上天青釉瓷的碟子里盛放着精致的菜肴，多宝格错落的青铜香炉、龙泉瓷瓶和、灵璧石，墙上悬挂着一幅墨竹，靠墙的湘妃竹榻上沈冰辰斜倚在石青色的锦缎引枕上，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支细杆烟，一点猩红寸寸啃噬烟身，一缕青烟贴着指尖蜿蜒着上飘，与香炉里漫出的暖烟缠绕在一处。深邃的眸子闪着妖异的光，还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唇角轻抿，就连呼吸都染着淡淡的烟草的香气，棱角分明的下颌在柔和光线的映照下，线条清晰的如同被墨笔轻轻勾勒过。


    包间门被一只骨节泛白的手推开，花衬衫配着休闲短裤的郑森嵌在门框里，目光精准锁定竹榻上的沈冰辰。


    微挑的眉峰和带着笑的唇角，让郑森透着几分痞气的嚣张，半点正形都没有。他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饮尽后，才侧着脑袋望向沈冰辰。


    “我说，今儿，这又是什么章程啊？”


    “懒得做饭。”星火骤亮，火光映亮沈冰辰鼻梁挺直的侧脸，一缕青烟自沈冰辰的口鼻处缓缓散开，沉如古井的眸子微微低垂。


    挑眉打量了沈冰辰一眼，嘴角往下一撇，翻了个白眼，“松哥到哪儿了？”


    “楼下，停车呢吧。”


    半晌，沈冰辰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句，尾音拖的长长的。语气淡的没有半点起伏，那副懒散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都跟他无关似的。


    语落，门响，萧松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高大健硕的身形几乎占满了整个门框，小麦色的肌肤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透出健康的色泽，浓眉下的那对眼睛里透着股憨厚和实在。


    他先是冲着屋里颔首一笑，接着，自然而然地走到沈冰辰面前，抬手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随后，走到桌前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松了松领口：“咱俩先吃，他肯定要先看完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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