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放开我！”


    “尔等欲要寻死也！我父乃尚书令，尔等的将军乃是我叔父！”


    “我誓杀尔等！”


    被玄甲军士卒架着往金凤台内走的高澄就像是被拎着的小鸡崽子似得，极其狼狈。


    越是这般狼狈，他内心便越发恼怒，整个人也就越发的歇斯底里！


    可他这点气力在玄甲军士卒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无论他如何威胁，玄甲军士卒都不为所动。


    他们的头上只有一片天，一颗太阳，这世间也唯有一人方能指挥的动他们，高澄除了也姓高以外，在玄甲军士卒眼中跟常人并无区别。


    “逆子！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欢得知高澄在放榜处大闹的消息后，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匆匆的赶来。


    陈元康不单单是通知了高洋，也通知了高欢。


    “阿父……”


    看到高欢出现在面前，高澄心中的委屈一下子便爆发出来，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


    玄甲军士卒们也顺势放开了他。


    高澄转过身去欲要拿这些士卒泄愤，刚刚抬起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给抓住，仿佛是铁钳一般，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愤怒的回头，看清来人之后，原本愤怒的神情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叔……叔父。”


    正是高羽抓住了他的手。


    高羽阴沉着脸，怒其不争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叔父……我……我……”


    高澄很是委屈想要跟高羽哭诉，却又不希望被高羽看到这么不堪的一幕，整个人站在原地语无伦次。


    高羽和高欢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这状元还好没给高澄。


    眼下这么点打击就让高澄如此进退失据，情绪如此崩溃，这要是让他继续顺风顺水下去，将来遇到真正的挫折，从此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古往今来，太多天骄一路顺风顺水，结果遭遇一次挫折之后便再也站不起来。


    高洋这个时候也已经跑了过来，看到高澄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心中暗喜不已。


    高羽也没有多说什么，眼下高澄处于情绪崩溃的状态，无论跟他说什么他眼下都听不进去，还得是让他先去冷静一下。


    “阿洋，你将阿惠带府去。”


    高欢这时候却上前一步，补充道，“回他自己的府邸，莫要走漏消息，你亲自看门，若是你阿母得知消息要去见这逆子，你也不得让你阿母入内，就说是我说的！”


    “是！”


    高洋应允下来，脸上带着颇为得意的表情来到高澄面前，“阿哥，走吧。”


    高澄愤愤的看了他一眼，“让开，我自己会走！”


    望着颇有大将之风，明明年龄更小，却更为沉稳的高洋，再看看如丧家之犬，颓然的高澄，高欢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与昭君确实太过溺爱阿惠，这才致使他……”


    高羽反过来安慰道，“阿惠还年少，他自己能想明白的。”


    历史上的高澄虽然是著名的‘梗王’，而且死在厨子手中略显滑稽，但并非是一个愚笨之人。


    就冲他能在高欢死后，稳住局势，面对侯景叛乱也能稳住局面，就足以看出高澄颇有能力。


    毕竟……


    高欢给他留下的也算是‘烂摊子’。


    他就不信，高澄遇到这么点挫折就会一蹶不振，若他真这么不堪，能早点发现也是好事，免得日后捅出大篓子来。


    “刘一，去外面将状元跟探花请进来吧。”


    终究是第一次的科举，高羽对于科举也只是一个大概，流程也不太可能那么规范。


    不过下一次科举就会好很多，因为礼部官员们自会根据礼法，制定一套完善的流程，那样也会看上去正规许多。


    眼下是非常时刻，那就非常对待。


    高羽、高欢、杨愔、崔暹、司马子如……全都聚集在殿内。


    很快，祖珽跟宋游道便被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严格来说二人都是出自世家，宋游道只能说是家道中落，但也算见过世面，便是见到当今朝堂权力中心的人，也丝毫不怯场。


    “拜见丞相以及诸公。”


    祖珽大大方方的拱手行礼。


    司马子如等人面带笑容的冲他点点头，释放善意，范阳也能算是河北地界，范阳祖氏自然也能算做河北世家的自己人。


    “你二人的答卷，我们都看过，答的很不错，便是在众多殿试的学子中，你二人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从答卷便能看出你二人才华匪浅，眼下国朝正值用人之际………”


    眼下的大魏看似是一个存续上百年的王朝，但实则跟‘百废待兴’的新生王朝无异，朝堂上的各个部门都并非满额，有大把的空缺职务。


    因而殿试通过考核的考生们，可不需要先去翰林院里面待几年，混资历。


    而是通过考试之后便能直接为官，这也是只有新生王朝初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高羽本想用言语来激励二人一番。


    却只见祖珽突然下拜道，“丞相，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


    高羽轻笑一声，“你想去何部为官？”


    就此前跟祖珽的接触来看，高羽觉得似祖珽这等功利之人，可能会想着直接去吏部或者是户部这样的强权部门，人事跟钱袋子永远是朝堂内最为重要的两个部门。


    祖珽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牙道，“在下的请求便是，望丞相准许，让我任丞相府属官，在下愿为丞相尽绵薄之力。”


    高羽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众人也都纷纷侧目看向他。


    崔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祖珽这个请求，他们哪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


    眼下的局势是个人都清楚。


    大魏气数已尽，高羽只要灭了尔朱荣以及尔朱荣所拥立的伪帝政权，肯定就会行禅让之举，建立新朝。


    跟在高羽身旁，那便是预备的皇帝近臣。


    只要高羽更进一步之后，丞相府内的属官各个都会水涨船高。


    看似眼下入丞相府内担任属官，品级低，不如去六部任职。


    但从长远考虑来看……肯定是跟在高羽面前混脸熟更为重要。


    身后的宋游道也是皱起眉头，一脸嫌弃之色，他为人正直，就见不得这种在官场上偷奸耍滑，妄图走捷径的小人行径。


    “范阳祖氏亦是大族，家风怎么如此不堪？”


    被人当面怼，祖珽也不尴尬，反而是面带笑容的看向宋游道，“此话怎讲？”


    “丞相设立科举，乃是为国取士，上天赋予你远超常人的才华，你却不思如何为国解难，为百姓做事，反而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走捷径，这难道不是奸佞小人的行径吗！”


    这话说的就很难听了。


    可以说这话一说出口，二人彻底不死不休都不为过。


    祖珽却轻笑一声，“那我试问！”


    “国朝的重担是不是压在丞相肩上？黎民苍生是不是压在丞相肩上？陛下将国朝政务托付给丞相，为丞相排忧解难，难道不就是为国排忧解难，为黎民苍生排忧解难吗？”


    “奉丞相一人之心，便是奉天下万民之心。”


    “我！何错之有？？”


    祖珽的话掷地有声，脸上没有任何羞愧之色，反而是一脸正色，仿佛他说的就是正义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