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羽此刻便站在金凤台内的高台之上。


    如检阅大军操练一般，站在他的视角，刚好可以从正面看着考生们从正面入金凤台内。


    虽说他跟自己的家眷都住在金凤台内部，但丝毫不影响，金凤台的占地规模大着呢。


    看着大批考生入内。


    高羽亲眼目睹过这等盛况后，方才能为什么二凤会说出‘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这样的话。


    科举虽然在南北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雏形，眼下的南梁那边，萧菩萨其实早就已经用科举取士，来提拔和重用一批寒门子弟跟王、谢这些顶级世家打擂台，互相制衡。


    若不是萧菩萨晚年的一系列骚操作显得过于昏聩，以至于拖累了他称得上‘英明神武’的前半生，再加上最终是隋朝一统天下，结束自五胡乱华后，华夏长达数百年的南北分裂。


    萧菩萨本该在后世的教材中占据不小的篇幅。


    高羽面带笑容的遥指远处的考生笑道。


    “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


    高欢、崔暹、杨愔……等人都站在他身后，听到这话也都跟着陪笑，到了他们这一步哪能不明白科举的意义？


    此前……


    高羽还需要他们在背后推着向前进。


    眼下？


    高羽早早的就已经开始从各个方面为自己君临天下后提前做准备了。


    这次科举最为明显。


    按理说。


    科举选才，是为国选才，为天子挑选人才，殿试的考生们可以自诩‘天子门生’。


    可高羽却横插一脚，连样子都不做了，将殿试的举办地放在金凤台，他来代替天子亲自举办这场考试。


    这一批考生可不是什么‘天子门生’，而是高羽这位丞相的‘门生’。


    这只是其中之一。


    更别提高羽一直在令杨愔、崔暹等人带着一批文官们，结合前朝的律法，要制定一部新的律法出来，这便是已经提前代入天子的身份，开始要给全天下的都人定下一个规则。


    所有人都得在这套规则下运转。


    “丞相，所有考生都已经入场。”


    陈元康匆匆跑过来禀报。


    高羽微微颔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高欢，“将考题发放下去吧。”


    后世网上很多人喜欢用现代社会大学的学位去对比古代秀才、举人、状元的含金量，其实压根就没法对比。


    甚至对古代的这些举人、状元们有一个误解，以为只要死记硬背四书五经就行。


    实则不然……


    历朝历代科举考试的内容都会有策问，而且策问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策问的内容，也基本都是每个朝代在当时所面临的一些社会热点问题，针对这些问题给出建议，解决方案。


    高羽也不例外。


    除了策问外，论、判也会考核。


    万一这批学子里面就有那么些人不擅长处理政务，但却是顶尖的‘狄仁杰’擅长判案呢？


    偏科生若偏对了方向，也有其用武之地。


    ………………


    待到考题公布出来。


    高澄不由皱起了眉头，“叔父这是意欲何为？”


    所有人都知道，对高羽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如何对付尔朱荣，很多学子在来之前准备做的最多的也是思考如何对付尔朱荣。


    结果这考题却让他们都傻了眼。


    高羽知道这是热门考题，但却故意不设置这个考题，他策问的考题是，如何治理北边草原诸部。


    这就比较考虑一个人整体的战略眼光了。


    高澄环视周遭，发现绝大多数考生都是皱着眉头，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他反而笑了。


    “哼，一群废物，这点变通能力都没有，也敢来参加殿试？”


    只是粗略一思考，高澄心中便有了想法。


    这就是他身为高欢这个尚书令的儿子，所具备的天然优势，高欢平日里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高澄只需要偶尔在一旁稍微听到高欢跟高羽等人的对话就够了。


    “草原之民蛮夷也，不尊圣人之言，不尊王道教化………………”


    高澄奋笔疾书，下笔如有神，片刻之间写了不少。


    他再一抬头，发现依旧有很多人依旧没有下笔，心中不由更为得意，可这时……


    左上方的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观此人穿着想来也是世家子，这人跟他一样，奋笔疾书都不带停顿的。


    “有点意思……”


    高澄多看了他几眼，想要看看这人是不是在装腔作势，看了片刻才发觉，此人是真的文思泉涌。


    “写的快不算本事！”


    高澄收敛心神，不再去观察他人，而是全身心投入到策问的对答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高羽也已经离开了高台，在高欢的陪同下，准备近距离的看一看考生们作答。


    还未走近。


    高羽便看到不少考生抓耳挠腮，迟迟无法动笔。


    身后的高欢轻笑一声，“二郎，你出这等考题，想来此前应当无人能猜到。”


    “若是轻易便让人猜到，岂不是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


    高羽这样的做法，本质上是坑了世家子们一把。


    他们有充足的‘师资力量’，族中也有长辈在朝中为官，当然知道眼下朝堂上政务的重心放在何处。


    从这些消息渠道收集到足够多的消息，便能押题，提前让人作答，他们只需要记住这些内容即可。


    一旦押题成功，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利好。


    偏偏这样还没法去计较他们是不是作弊。


    “如此一来……怕是到时候收上来的答卷，能入目的没有几份。”


    “这不恰恰证明挑选到了真正有能力的治国之才？”


    高羽加快了脚步，来到一名学子旁，观其穿着便是府兵学堂体系内培养出来的。


    这名学子抬头甚是紧张。


    高羽则笑脸相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莫要慌张，安稳答题即可。”


    “是……是……”


    以高羽如今的权势，这些出自底层的学子们又有几人能做到近距离的跟他接触完全不紧张的，这已经是远超常人的心理素质了。


    高羽唯一能做的。


    也就是每个跟自己对视的考生，他都用笑脸应对，尽可能不要给他们施加太大的心理压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


    考场如战场。


    到了考场还紧张，承受不住压力的人，这种不过关的心理素质，也配不上‘英才’这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