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虽混乱，但对高羽却没有任何影响。


    士气崩盘，成了一群溃兵以后，精锐跟普通的农户没有任何区别。


    尤其是当越来越多人看到主帅贺拔胜扭头就跑，跑的比谁都快的时候，纷纷争先恐后的跟着逃跑。


    本身轻装行军被伏击就已经是士气跌落到谷底，如今再迭加主帅临阵逃跑的buff，士气能扛得住才有鬼。


    都如无头苍蝇一般，仓皇逃窜。


    段韶反应很快，他示意身旁的亲卫跟自己一同大喊，“降者不杀！放下手中兵刃，蹲在原地，听候发落，乱跑者杀无赦！！”


    亲卫们跟着一同大喊，混乱的局面这才稍微有所遏制。


    原本就已经跑远的，不可能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后方的营寨处逃窜过去。


    倒霉的就是那些中间以及因为混乱而连带着被困在原地的。


    跑也跑不掉，听到这话。


    本身就没有兵刃、甲胄在身的，直接双手抱着头往地上一蹲。


    高羽用余光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很是满意，“孝先年纪轻轻便这般沉稳，多经历几场恶战，便可以对其委以重任。”


    打仗这玩意。


    上限看天赋，想要做到如兵仙韩信那般，将大兵团如指臂使，指哪打哪。


    又或者是如冠军侯霍去病那般，年纪轻轻就玩‘闪电战’。


    这都是需要天赋，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更多时候看的是下限。


    如‘不败将军’程不识这种。


    李广为啥难封？


    军队交给你，你自己能活着回来，手下士卒全死光了有啥用？


    精锐士卒对于每一个帝国而言都是宝贵的财富，北魏为啥衰落的那么快，钟离之战，宣武帝把洛阳中军的鲜卑精锐送完了有很大的关系，钟离之战对北魏的影响太大了。


    从那之后，北魏维持统治的核心军事力量，洛阳精锐中军开始一落千丈，短短20-30年的时间，就衰败至斯。


    人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


    段韶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稳，知道这一点，实属难得。


    即便他是一个高羽完全没有印象的‘路人甲’，就这份沉着冷静，便能让他拥有极高的下限，将讲武堂内传授的知识哪怕是死记硬背，都可以将他的军事水准推到一个极高的下限。


    更别提作为‘北齐三杰之首’，他有着充足的上限。


    是高羽麾下极其稀缺的‘帅才’。


    局面渐渐得到控制，高羽将注意力也放回到面前的李弼身上，他有点模糊的印象。


    后三国时期，能让他有点印象的。


    要么在史书上的评价就是‘当世项羽’的顶级骑将，要么就是高欢、宇文黑獭这种人精。


    看李弼的胆量和勇武程度，保底也是个难得的骑将，高羽起了爱才之心，主动开口招揽道。


    “你说你唤作李弼，不知祖上是陇西李氏，还是赵郡李氏？”


    “陇西李氏。”


    高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陇西李氏啊。


    那就没法攀亲戚了。


    他要说自己是出自赵郡李氏，高羽瞬间就能跟他攀亲戚。


    诶，在外带兵打仗久了。


    突然想到李祖娥、李祖猗这对姐妹花，心中难免有一丝悸动。


    高羽不动声色的开口道，“既然是出自名门之后，为何要委身于贼？”


    “贼？”


    李弼冷笑一声，“到底谁人是贼？”


    高羽轻笑一声，“自然是逆贼尔朱荣！大魏历代先帝对陇西李氏不薄，你不思为朝廷正统效力，却要委身于贼，若有朝一日去了地下，有何颜面见历代陇西李氏先祖？”


    “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我问你，大魏历代先帝所用的玉玺在何处？”


    李弼神情一滞，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高羽却进而逼问道，“那我再问你！先帝是怎么死的？先帝遗诏的内容早就公之于众！”


    这个问题，李弼更加没法回答，他只得冷哼一声，将头别过去，“我乃败军之将，也不与你呈口舌，我也辩不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乃是爱才之人，怎会杀你？”


    高羽笑了笑。


    天下大才皆是烈马，若能驯服，那便是巨大的助力！


    高羽有的是性子跟他慢慢磨。


    “来人！”


    当即便有几名玄甲军士卒来到高羽身旁。


    “将此人给我看管好啊，将其给我带回营去，不得羞辱打骂。”


    “喏！”


    高羽也不在这边浪费时间。


    野王城中情况如何，他暂时还不知道，得快点回去了解第一手军情。


    他唤来段韶。


    “孝先，将降者全部放了，带走他们的战马、甲胄，你再带人归营，我得先走。”


    俘虏本身就没多少人，这群被吓破了胆的俘虏，抓回去也就是当个苦力，不如放回去让他们继续在尔朱荣军营中散播‘天策上将’的威名。


    况且贺拔胜等人已经逃脱，万一回营寨后，又拉来一批甲骑，也是个麻烦事。


    不是说打不过。


    而是没必要浪费时间，徒增伤亡，打这种没有意义的仗。


    野王城破后，大局已定！


    高羽眼下要思考的是如何快速布置防线，守住胜利的果实，为来年继续向前推进打好基础。


    “喏！”


    段韶点点头。


    高羽这才带着数十名玄甲军士卒，匆匆离去，一路向南奔往野王。


    待高羽赶回野王的时候。


    其实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辅兵们正在清理战场，城门处的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被堆放到了旁边。


    散落一地的甲胄、兵刃等……


    无一不在诉说着攻城的惨烈。


    高羽一路来到城中太守府邸内，远远的便瞧见冒出浓浓的黑烟，太守府一片狼藉，众多士卒聚集在外。


    眼见高羽前来。


    高昂、高洋等人匆匆来到其面前。


    “发生何事了？”


    “丞相……”


    高昂拱手道，“敌军主帅叱列延庆不愿投降，放火烧了宅邸，自焚于房屋内。”


    高羽面无表情，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叱列延庆跟他也算是故友。


    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这也让他想到。


    将来自己与尔朱荣终有一战，定会分出个胜负来。


    “待到火势扑灭后，看能不能找到其尸首，实在不行将其衣冠带出来。”


    “喏。”


    高羽摇摇头，又招手将高洋叫到跟前，“阿洋，你带人去将此战伤亡情况统计出来。”


    “喏！”


    高羽又让数名亲卫在城中巡视，主要是防止士卒们拿百姓发泄。


    他自己则又匆匆出城，赶往城外的营寨。


    大批存活下来的伤员被集中送到了城外营寨内救治。


    还未走进营帐，光是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的各种哀嚎之声，高羽心头一沉。


    一天便拿下野王。


    伤亡肯定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终究是惨烈的攻城，损失也不会太小。


    “回去以后得多多督促工匠了，若能早日将回回炮拿出来，攻城虽说依旧是件难事，但还是能一定程度减少伤亡。”


    回回炮确实是大杀器，但也不是无敌的。


    事实上，到了明清时期，为了抵御回回炮这种加了配重的超大投石机，城墙都加固过，不存在用回回炮将城墙轰塌的情况，也算是进攻武器倒逼防御工事升级。


    但在眼下，若是真能一‘炮’将城墙轰塌一部分。


    那种远超当前时代常人的认知，兴许真就是用回回炮开一炮就能逼迫对方投降，从而兵不血刃。


    毕竟人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恐惧，而恐惧则会让对方臣服。


    当然，若是能一步到位，直接拿出火炮……


    那估计得被敬若神明。


    高羽也不是没有尝试攀火药科技。


    但他自己就是个门外汉，而当前时代的工匠们火炮科技也没有得到太多的积累。


    以至于高羽还让人抓了不少擅长炼丹的道士回去，让他们去捣鼓。


    但目前的进度，也只是局限于可以炸山开路的阶段，这也是高羽敢于大规模兴修水利的底气之一。


    想要拿到战场上来用，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


    攀科技树这事，也急不来，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向前推。


    收回思绪。


    高羽摇摇头。


    为了不让这些人白白牺牲，接下来的善后工作便是重中之重。


    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