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月。


    天气愈发的寒冷。


    高羽也从杨忠送回的公文中得知，他那边已经开始下雪，所以没有贸然动兵，依旧是以独孤信为使，前去跟河东之地的各世家、豪强之人私下联系。


    他倒是提及，尔朱天光在河东不得人心。


    以抗击敌军为名义，不断的向世家、豪强索要粮草、丁壮。


    杨忠大军没到之前，河东世家敢怒不敢言，可眼下杨忠率领大军便驻扎于河东以北。


    人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会忍气吞声，一旦有了选择，有的气可就不会再忍。


    高羽给杨忠的回信中倒是直言，只要能说服河东世家相助于他，可以给予一定的好处，也就是政治上的特权。


    不过代价是世家要出粮、出丁壮。


    这也就是河东之地还没有拿下来。


    像是山东那边，世家要将自太和年间，也就是孝文帝那个时期开始侵吞的土地全都吐出来。


    这就得得益于朝廷低下的‘行政效率’。


    清查户口、土地这种事情，又不是现代社会，数据库能年年更新。


    封建王朝。


    一般也就是立国初期跟国力达到巅峰的时候能够更新一下数据库。


    原因也很简单。


    立国初期，有能力的人多，没有能力的人怎么从这残酷的修罗场中脱颖而出，建立帝王基业？


    况且阻力也一般都比较小。


    而一般到达盛世后，因为国力达到巅峰便能有多余的精力跟财力来进行这种国家级层面的数据统计工程。


    北魏最后一次清查户口、土地，便是孝文帝时期进行的，已经过去几十年没有更新过了。


    这反而便宜了高羽。


    河北这边也在稳步推进之中。


    高羽其实就是钝刀子割肉，世家不可能一口气消灭，有的事情注定急不得。


    慢慢来，眼下高羽让他们将这几十年侵吞的土地吐出来，虽然让世家肉疼，但又因为高羽给了他们政治上的特殊待遇，让他们痛并快乐着，虽然有怨言，但也不至于抱起团来反抗。


    若是一口气就奔着直接消灭他们去，那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兔子急眼了还咬人呢。


    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高羽的计划就是慢慢的将世家的土地一点点侵吞。


    至于私兵部曲？


    眼下随着府兵制的大规模推广，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去给世家当部曲了。


    以前委身于世家当部曲，那是因为没得选，给世家当狗起码有一口饭吃。


    可眼下？


    有的选择，去给府兵当部曲能够得到好处更多，甚至……后续高羽还准备放大招，府兵部曲也能有一定的晋升通道。


    那世家便毫无吸引力。


    最终的结果就是。


    世家慢慢会沦为一群，没有土地、没有私兵部曲，仅仅只是有着一定政治特权的群体。


    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还能当土皇帝？


    这个过程注定是漫长的，但高羽年富力强，身强力壮，且……他有足够的威望，有的是时间跟世家慢慢消耗。


    现阶段要做的是先将他们拉拢到自己身边，而不是去帮尔朱荣。


    高羽双手负于身后，来到了殿外。


    呼啸的北风十分寒冷，吹在人的脸上，隐隐有些刺痛。


    但高羽当年在怀朔的时候，对如刀般的北风早就已经习惯了。


    忽而肩头一沉，一件袖口、领口处有动物毛绒缝制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是尔朱月婵。


    “夫君莫要着凉。”


    高羽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不由转过身来，“夫君？”


    尔朱月婵俏脸一红，“叔……叔父？夫君欺负人，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作贱我……”


    明明已经为自己生下两个女儿，却还是这般嫩。


    高羽大笑着拦腰将其抱起，开口称赞道，“婵儿的手艺可是见长，这缝制的多好。”


    尔朱月婵是草原女子，但跟着高羽到了山东后，不可避免的也慢慢被同化，其实也是被羊苌楚所影响了。


    羊苌楚号召高羽内院的女眷，要以身作则，带头编织。


    高羽的大氅等都是由她们亲手所制。


    抱着她回到殿内，高羽再一低头，却发现其胸口胀鼓鼓的地方已经被打湿，一抬头又看到尔朱月婵已经眼神迷离。


    也是……


    二人许久未曾欢愉。


    女人一多，分身乏术，确实有些照顾不过来。


    高羽也是反应过来。


    “婵儿也有小心思了？故意在这个时候过来是吧？”


    尔朱月婵红着脸，没有反驳，抬头看着高羽，进而又埋首于他胸前，颤抖着道，“叔……叔父，唔……”


    尔朱月婵轻咬着下唇，后院的女眷越来越多，没有危机感是不可能的。


    正妻又如何？


    三个平妻呢。


    不过看着高羽依旧对自己这般迷恋，她便放下心来，如高羽所愿。


    ………………


    十一月初十。


    定州、瀛州等地已经天降大雪。


    然邺城外。


    从燕、幽之地和山东征调而来的府兵却已经在此处集结。


    窦泰已经带着大军向前行进，在丹水旁驻扎，距离野王城不过五十里的距离，得知这个消息后。


    高羽也清楚……


    自己该准备动身了。


    城外。


    天子元善见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城送行。


    高羽虽未穿戴甲胄，但身上披着一席红色大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依旧是那般威风凛凛！！


    崔暹等人在其身旁。


    还是有些担忧，“丞相，不日便会下雪，此等天气动兵怕是……”


    “不。”


    高羽摇摇头，“要的便是这等严寒的天气。”


    他怎么会不知道，大冬天的动兵，对士卒是一种折磨？


    人畜都受不了，热胀冷缩的情况下，弓弦亦断，为了维持体温，需要的粮草会激增，需要吃更多的粮食，会极大的增加后勤负担。


    但没办法。


    “野王居于沁水、丹水之间，值此严寒之际，丹水、沁水若河面结冰，便是天赐良机！”


    高羽的大军苦。


    尔朱荣的大军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两个人都难，那就看谁的家底更殷实，谁更能扛得住！


    若是挑选天气好的时候去攻，大军想要过丹水都难。


    崔暹张了张嘴，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得开口道，“那某便祝丞相，旗开得胜！大胜而归！”


    高羽笑着点点头。


    从马背上下来后，他走到元善见面前，下拜行礼道，“劳烦陛下出城送行，士卒们定然奋勇杀敌，以报国恩！！”


    元善见则连忙将高羽搀扶起来。


    稚嫩的面容，红着眼眶道，“有劳丞相为国除贼。”


    “此去路途艰辛，丞相，定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