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行进一段距离后，高羽其实已经能够听到震天的‘喊杀’声。


    他能看到很多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朝着一个方向不断的涌过去，他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的冲垮对方的中军，很大程度是因为很多本应该在中军镇守的士卒都被吸引到了这边来。


    可以想象王思政和其麾下的八千府兵到底承受着怎样猛烈的进攻。


    这八千府兵最终能存活多少？


    他眼下不能直接去救王思政，而是要去冲侯渊和刘灵助所在。


    “杀啊！”


    高羽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去。


    ………………


    “将军！中军溃败了！”


    “怎会如此？贺拔允呢？”


    “贺拔允将军反叛了……”


    “什么！”


    侯渊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没稳住身形从马上跌落下去，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轰隆隆！！


    地动山摇，仿佛上天正在发怒一般。


    他循声望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数千人的规模就已经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头的程度。


    上万人的骑兵规模，只能用‘扯地连天’来形容。


    人披甲，马披甲，全员更换战马，时刻保持着胯下马儿能够最大限度的提供最大的动能！


    目之所及处，先是出现一个黑点，进而又变成一条黑线，甚至目力好一点的人，可以看到领头之人带着鬼神面具，而这尊鬼神之后跟着无数‘恶鬼’，仿佛是恶鬼前来索命。


    马蹄声由远到近，越来越大。


    轰隆隆的奔腾之声，甚至都让他听不到周遭的人说话。


    反倒是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对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清晰的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玄甲军在此！”


    “玄甲军在此！”


    “玄甲军在此！”


    并非是玄甲军要自爆‘姓名’，而是领头的高羽大喝一声‘玄甲军何在’！


    先是他周遭的人跟着大喊，进而扩散到后方的士卒。


    整个华夏北境，中原故土，谁人不知‘玄甲军’的威名？


    这就跟两个人在战场上厮杀，要怒视对方，声若洪雷的大声‘喊杀’是一个道理，就是为了震慑对方！


    刘灵助彻底傻眼了，“玄……玄甲军？莫贺咄？他不是在前方的军阵之中吗，怎会突然从我军后方杀过来？”


    侯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贺拔允反叛，中军溃败，这一连串的打击，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但他终究是一军主帅。


    飞快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情况，大军几乎都压在他这一侧，他未必不能反击。


    只要将对面军阵中高羽的‘旗帜’冲垮，那么……全军必然士气大振，未必就不能跟高羽决一死战！


    侯渊狠下心来，咬牙道！


    “前方继续进攻！”


    说着，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宝刀，转过身去，“其余人原地坚守，结阵！结阵！随我迎敌！！”


    这个时候就得加码进攻，至于后方？


    他这个主帅来亲自迎敌！


    危难时刻，就必须得有‘舍身’的勇气，他是全军的主心骨，所有士卒都在看着他，他脸上若是露出些许的胆怯，他的行为上但凡有一点点怂，就会引发连锁反应，直接带崩全军的士气！


    “结阵！杀敌！！”


    侯渊在军中的威望还算不错，随着军令的传出，在后方压阵的步卒们开始试图结阵。


    然而……


    嗖嗖嗖！


    天上下起箭雨，高羽所带领的一千多具甲铁骑只负责埋头冲阵，而是跟在身后的骑兵们纷纷搭弓射箭，朝天抛射！！


    步卒们披甲，除了少数倒霉蛋外都还好。


    可除了步卒外，还有大量的丁壮，丁壮们的身上可没有甲胄，面对从天而降的‘箭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他们，中箭之后纷纷发出惨叫声，进而开始有人为了躲避箭雨，开始不断的乱跑，寻找可以躲避箭雨的地方。


    侯渊麾下的步卒本就没有府兵那么精锐。


    无法做到像府兵那样迅速结阵，眼下又被‘自家人’给胡乱的冲击，根本就没法有效的结阵。


    此时。


    高羽已经带头冲锋到敌军身前！


    标志性的玄甲，标志性的鬼神面具，以及不断的大喊，“玄甲军在此！”


    听过玄甲军威名的士卒们早已是被吓破了胆！


    而当高羽真正与敌军相接，他这个‘玄甲军’牌泥头车的车头一上来便直接撞死了几个胡乱跑动的丁壮。


    是真正意义上的撞死！


    披着马甲的战马，长距离的冲锋而来，爆发出来的动能任何人都扛不住！


    高羽借助着这强大的动能，将马槊的枪杆夹在自己的腋下。


    噗嗤！


    直接串糖葫芦似的，贯穿两名敌军士卒的身体，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高羽大喝一声！


    双手握住枪杆，硬生生的将贯穿两名士卒的马槊给举起来，旋即猛的一挥，将尸体给甩飞出去，连带着撞倒一片，而面对骑兵的冲杀，倒地就意味着死！


    都不需要补刀，是活生生的被踩死！


    喊杀声，惨叫声！


    这个时候耳边只有这些声音，根本不可能靠着喊的来传达军令。


    但是带骑兵冲锋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军令，甚至都不需要打旗号，士卒们只要抬头看着‘玄甲’军旗所在的方向，跟着一起冲就完事了！


    “迎敌！迎敌！莫要惊慌！他们已经快要停下来了！”


    侯渊不断的大喊，但却没有任何成效，这种时候他喊破喉咙士卒们也听不到。


    身旁的亲卫死死的护着他。


    他再一看，刘灵助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高羽率领的两万骑兵如同海水般涌来，侯渊则仿佛遭受海浪冲击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水淹没。


    铛的一声！


    高羽用马槊将砍向自己的兵刃给荡开，巨大的力量，让面前几名士卒手中的刀，直接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这些士卒们，满脸惊惧之色，看着笼罩在黑甲的高大身影。


    一名士卒直接跌坐在地上，裤裆温热，吓尿了。


    高羽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


    多年的征战，他的心早就已经跟铁一样又冷又硬，面对敌人他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手起刀落！


    噗嗤一声！


    一颗人头飞起，掉落在地。


    无头尸体则在原地不断喷涌着血柱。


    整个战场宛若人间炼狱。


    随处可见，人头，无头尸体，被砍断的手臂，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高羽的鼻腔，将他体内几年没有发泄的‘凶残’一股脑的全都引了出来！


    “杀！杀！杀！！”


    高羽大喝，如同无情的杀戮机器，任何挡在他面前的敌军最终都将成为地上的一具尸体。


    彻底杀红了眼！


    他巡视一番，发现了一名身穿甲胄，一看保底也得是个中层将领的人。


    侯渊在亲卫的保护下，依旧在反抗！


    突然心中涌现一股凉意，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打猎的时候被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戴着鬼神面具的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便是让自己不寒而栗的源头。


    难道说……


    “那是莫贺咄！？”


    侯渊大惊，可一看高羽周遭的人并不多，他也是鼓足了勇气。


    “杀！随我擒杀莫贺咄！！”


    不等高羽冲过来，侯渊当即带着亲卫主动冲了过来。


    高羽一愣。


    大概也懂为何尔朱荣会让侯渊坐镇三州，确实是一个十分果断的人。


    “来得好！！”


    高羽同样主动驾马迎了过去！


    侯渊的亲卫们都披着甲胄，高羽便没法直接击杀他们。


    手中的马槊一扫，仅仅只是将人从马背上扫飞出去。


    堪堪避过刺来的长枪，高羽一手抓住枪杆，握住马槊的手松开再次避过一击，抽出腰间宝刀砍向一名亲卫的脖子，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这一幕震撼着面前所有人！


    何等神力？


    仅仅只是用力挥砍，便能直接斩断人的脖子？


    “啊！”


    高羽再次怒喝，猛的发力，单手便将这人的长枪给直接夺了过来，连带着将这人也给拖拽到自己面前，手起刀落，又斩杀一人！


    侯渊终于明白。


    为何哪怕已经跟高家兄弟彻底撕破脸皮。


    尔朱荣心中都还想着是击溃高欢，然后逼迫高羽向自己臣服。


    想的是让高羽为己所用，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依旧还想要让高羽臣服自己。


    也明白为何元子攸会在亲眼目睹洛阳之战后，给高羽‘如古之霸王复生’的评价。


    所有跟高羽并肩作战过的将领们都会对高羽心悦诚服，甚至是不敢在战场上与高羽硬碰硬。


    这等勇武，还是人吗？


    难道……


    长生天庇佑的非尔朱氏，而是高羽？


    原本的勇气在一瞬间便流逝，侯渊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想法！


    跑！


    赶紧跑！


    “将军！快跑吧！”


    身旁的亲卫连忙大喊，旋即便带着侯渊不断向后跑去。


    而其余人则悍不畏死的前来阻拦，为侯渊争取逃跑的时间。


    高羽也没有强行去追。


    整体的战局已定，侯渊是否存活已经不足以影响整体的战局。


    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