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作品:《下等欲望

    10.新婚夜


    姜灼野和薄昀一起回了他们的新婚卧室。


    这是庄园里最大一个房间,里面点缀着一点玫瑰,墙壁上是淡金色的花鸟壁纸,牡丹芍药与梅花交错在一起,大概是为了契合婚礼的主题,房间到底还是放了一点红色的玫瑰,炽烈如火。


    这里面当然只有一张床,朦胧的纱帘垂下来,床铺柔软蓬松,雪白的被子一丝不苟,床上用粉色的花瓣铺了一个爱心。


    如果今天住进来的真是一对眷侣,大概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但姜灼野站在这里,只觉得心浮气躁,莫名生起一点厌恶。


    薄昀已经在换衣服了,特意定制的手表被他随便扔在了一边。


    姜灼野一回头,发现薄昀已经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的黑色外套早就扔在了沙发上。


    而薄昀还在单手解衬衫扣子,眉宇间也有淡淡的疲惫,这一天也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来往的宾客太多,他需要维持一个主人方得体,一整天都要打起精神。


    眼看着薄昀的衬衣都敞开了,露出里面漂亮结实的肌肉,姜灼野没忍住出了声:“你就这么不拘小节吗?也许你有注意到,这边还站了一个人?”


    薄昀停了一下,看向姜灼野:“我以为,我们两个男人,不用在意这么多。”


    他一点没有照顾姜灼野心灵的意思,将那件白色衬衫也扯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他结实白皙的,像雕塑一样的上半身完全展露了出来。


    这让姜灼野忍不住暗自比较了一下,随即不高兴地发现果然薄昀腹肌更多。


    薄昀对姜灼野说:“你最好早点习惯,起码第一年,我们真的会有很多时间生活在一起。”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浴室里。


    “草,秀给谁看啊。”


    姜灼野不屑道。


    他注视着浴室的方向,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而薄昀爷爷给的那个盒子还放在旁边,里面躺着那串价值连城的紫色翡翠珠链。


    房间里一切都如此暧昧,温存,玫瑰炽烈得像是爱情在盛开。


    可偏偏装了他们这样一对无趣的敌人。


    简直是荒唐透顶.


    薄昀并没有耽误太久就出来了,姜灼野立刻就走进了浴室。


    他泡了个澡,檀香精油很适合放松,让人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扫空了。


    出来后,他身上随便裹了一件银灰色的睡袍,头发没有吹干,这睡袍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的胸,行走之间还能看见大腿的线条。


    薄昀正在床上看书,瞥了姜灼野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


    真是不堪入目。


    他在心里想。


    但是姜灼野完全没有感受到,在短暂的纠结以后,姜灼野已经想开了,横竖这个婚都结了,他跟薄昀还有很多个夜晚要躺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矫情的。


    反正薄昀不舒服了,他就舒服。


    他还不如奔放一点,怎么高兴怎么来。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往床上一扔,柔软的床垫都因为这个动作颤了颤。


    这冲击力太大了,薄昀都跟着轻晃了一下。


    他皱着眉,往姜灼野那儿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他却怔了一下。


    姜灼野这件睡袍很轻薄,银灰色,甚至有些透。


    因为姜灼野奔放的动作,这件睡袍简直是衣不蔽体,一抬手就露出腰后的一小片皮肤。


    薄昀也就注意到姜灼野的后腰上有一片红红的。


    “你受伤了吗?”他合上了书,一只手已经准备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姜灼野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正在群里跟发小们吐槽自己躺上了薄昀的床,还是自己洗干净的,这滋味太操蛋了。


    其他几个人分布在不同房间里,笑得丧心病狂。


    他抬头看着薄昀,“什么?”


    薄昀难得耐心:“你后腰上红了一片,看着像过敏或是擦伤,你看看严不严重,我可以喊医生。”


    姜灼野愣了三秒,随即了然,好笑地看了薄昀一眼。


    “你近视啊。”他懒洋洋地吐槽了薄昀一句,自己将睡袍掀起了一角。


    这布料本来就没多少了,这么一掀,白皙修长的身体几乎都暴露在了薄昀眼前。


    “什么受伤,那是我的纹身,你什么眼神。”姜灼野说道。


    他的后腰上是一个红色的弓箭纹身,像浴火重生的凤凰的羽毛,因为隔着睡袍,所以薄昀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红色。


    他只掀起来几秒,确认薄昀看见了,就立刻放下了。


    “你还挺操心。”他不轻不重地笑话了一句。


    薄昀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将差点要按铃的手收了回来。


    “不识好人心。”他也不轻不重怼了回去,重新将手上的书又翻开了。


    这书是他从书架上随便拿的,是一本介绍十八世纪意大利贵族往事的书,其实不怎么有趣。


    他纯属打发时间。


    本来这“新婚夜”也无事可做。


    但是现在重新看着书页,他却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姜灼野刚刚后腰上那一小片皮肤莫名在他面前晃,雪白,腰线和臀部曲线都几近于完美,那个红色弓箭的纹身像翩飞的羽毛组成,落在腰窝的位置。


    他是个正常人,拥有正常的审美。


    他不得不承认,晚宴上的时候,那位法国的传媒大亨对他的恭维并不全是虚假。


    那位大亨十分夸张地祝贺他:“您拥有一位比太阳更具光辉的伴侣,他真是充满风情,如果我年轻十岁,也许都要一见钟情与您决斗了。”


    他当时只是笑笑,心想小屁孩也算得上风情万种吗?


    但是他现在想起刚刚那一幕,却不得不承认,这位传媒大亨也并非全是胡言乱语。


    姜灼野在不知不觉间,确实有一点不为人知的风情.


    姜灼野一点也不知道薄昀在旁边想什么。


    他的发小群里还在叽叽喳喳,那几个没良心的,明知道他这个新婚夜不会太愉快,却还在群里逗他,问他跟薄昀睡一起什么感觉啊,洞房花烛夜,激不激动。


    姜灼野发了一排白眼表情包过去,挨个骂了一句滚。


    只有顾羌云的女朋友怪上头的,小姑娘叫谢莹,跟他们关系好,也认识很久了,所以也在群里。


    谢莹发了一堆粉红泡泡,浑然不顾男朋友就在旁边,戳一戳姜灼野,问道:“薄昀身材怎么样,帅吗,腹肌有几块?”


    姜灼野不由往旁边瞥了一眼,薄昀现在躺在被子里,下半身完全盖住了,看上去又是那副斯文清俊的样子。


    但他可一点没忘记,刚刚薄昀暴露出来的身材多么打击人。


    八块腹肌,一块都没少。


    他撇撇嘴,非常不讲武德地回道:“0,没有腹肌,只有肚腩。”


    “切~”谢莹才不信,“你当我瞎啊,他那个身材一看就很好。真是的,你不要嫉妒嘛,你也是帅哥啊,今天你俩站在一起真是亮瞎我了。”


    谢莹说到这里明显激动起来,哐哐哐发了好几张自己拍的照片。


    “其实我觉得你跟薄昀还蛮般配的,真的。尤其是你俩从红毯上牵着手走过来,还互相念结婚誓词的时候,天呐,要不是知道你俩的关系,我非得嗑一口。”


    姜灼野眉毛高高挑起,说什么傻话呢?


    他跟谢莹很熟,所以也没客气:“莹莹,听哥的话,等回国记得让羌云给你挂个眼科,你该看看眼睛了。”


    顾羌云也乐得不行,在下面帮腔:“就是,乖乖,你嗑cp可以,不能嗑邪教,别回头把我们灼野给惹毛了。”


    谢莹不服气,发了一个“略略略”的表情过来。


    “少来了,虽然你俩没有真情,但你俩站着就是很配很有cp感啊,前阵子你俩官宣,网上不知道多少人在嗑你们,我这只是顺应民意。”


    姜灼野受不了地笑了一声,摇摇头。


    他跟这几个人又打闹了几句,从今天的婚礼吐槽到前几天的足球,没有多久,他就感觉到疲倦一阵一阵袭来。


    跟群里说了一声,他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翻身躺平在了床上,眼皮已经有点耷拉了,像是支撑不住,蝶翼一样颤了几下。


    但要说睡觉,他却又有些睡不着。


    薄昀这个人实在存在感太强了。


    即使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在旁边翻书,这房间里也像是充盈着薄昀的味道。


    这让他很不适应,像是被一个陌生的野兽侵入了地盘,莫名有些烦躁。


    但薄昀一直在旁边看书,连声音都十分轻微,屋子里灯光也暗,已经算是相当不错安静了。


    他一时间又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姜灼野只能开始数羊,而等他数到第172只的时候,他突然瞥了旁边的薄昀几眼,问道:“你晚上应该不会磨牙打呼吧?”


    他已经很困了,却还强撑着说完,语带威胁:“我这人脾气可不怎么好,要是吵着我了,没准我一脚就把你踢下去了。”


    薄昀翻书的手一顿,他真没想过有人会问他这种问题。


    但他很快就回答了:“没有,你要是不信的话,今晚可以不睡监督一下。”


    “我才懒得。”


    姜灼野咕哝道,又打了个哈欠,“没有就好。”


    他这下子是真的困了,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屋子里灯光昏暗,十分安静,只有旁边有浅浅的翻书声,反而十分催眠。


    他的睫毛眨了眨,盯着床帐,不知道为什么又嘀咕了一句,“真难想象,有天我会跟你睡在一张床上,而没有大打出手。”


    而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陷入了沉睡。


    倒是旁边的薄昀侧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下,姜灼野已经睡得人事不知,蓬松柔软的黑发铺在枕头上,躺在这间古典风情的卧室里,像是一位不知世事的小王子.


    姜灼野这一觉睡得很沉。


    半夜的时候,窗外下了一点雨,这一点潮气就也漫延进了他的梦里。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期,梅雨季,到处都是潮湿的一片,窗外滴滴答答下着雨,打在玻璃窗上,绿叶浓得像要淌下绿色的汁水。


    而他坐在窗边写信,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逃课的。


    他要写给一个校外的朋友,这个人已经跟他通了很久的信。


    在这种人均手机的时代,他们却还在寄信,说起来都惹人发笑。


    但他却写得很认真。


    他写那个人的名字,一个英文名,问那人最近好吗。


    他说最近总是下雨,湿答答的真讨厌,英国也是这种天气吧,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是会被天气影响。


    他说最近食堂菜很难吃,很难不怀疑是食堂阿姨和大叔又吵架了。


    他说这次联考,他考了年级第十,非常了不起,自己也觉得很得意,而他足球比赛也赢了隔壁班,下课都要去耀武扬威一下。


    他写很多很多事情,生活里点点滴滴都与对方分享,却又有点担心,问对方会不会觉得孩子气。


    “不过你就算有意见也不能说,”他傲慢地落笔,“我就爱碎碎念。”


    他知道的,那个人很好脾气,很温柔,总是会包容他的一切。


    但他写完这句,心里却一片茫然,他总觉得不止这些,他总觉得还有一句话想要告诉那个人。


    可他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梦里的雨滴滴答答,吵闹不休,让他也情不自禁烦躁了起来。


    想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灵光一闪,想了起来,连忙认认真真地写在了信上。


    “Ryan,我要结婚了,你会来观礼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窗外铛铛铛传来了钟声,像是学校放学的声音,又像是教堂里的钟声,代表恭贺新人的结合。


    而他手里的信件还没来得及折起,封好,突然碎裂成了无数片碎屑,被卷到了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