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许杭生被保送到了津城一中。


    对于城里的孩子来说，可能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城镇最大的区别不在于衣食而是在于机遇。


    对那一年的L乡来说，全镇有两个考上津城一中的人，其中一个就是许杭生。


    许杭生和那个人不一样，是保送的。


    对于许杭生来说，他能做的事情，只有读书。


    从他读书开始，他每一天回到家的事情，就是坐在书桌前写字。下乡支教的程爷爷带了两个亲徒，一个是许杭生，一个是刘少航，许杭生比刘少航高一届，程爷爷在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回家。


    回家代表的压力，代表着你要活在别人甚至亲人的口舌之下。


    不太富余的家庭靠农耕为生，那一年，周琴给许杭生大办了一桌。


    这个乡里已经出去了很多年轻人，剩下的大多都是长辈妇女。


    “阿生真的出息，是要光宗耀祖了哦。”


    “你看看许杭生哥哥，读书好得行哦，以后有什么不懂就问他。”


    “周琴，你们好福气哦，以后许杭生吃怕要考清华北大哦。”


    ……


    整张桌子就两个人没有说话，就是程爷爷和许杭生。程爷爷总是那样慈祥，身上的书卷气像是与生俱来。


    ——永远记得你热爱什么，所有压力都要来源于你热爱的事情。


    那是他去城里读书的时候，程爷爷对他说的话。


    行囊很重，可许杭生却感到轻松，离开这一片归途不代表他不会回来，可离开这里，让他觉得世界给予了他自由。


    可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年，周琴来到了城里，开始陪读。


    许杭生遇到姜吾，是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夜。


    他莫名其妙地生气，莫名其妙地和周琴吵架，仿佛所有情绪都不受控制，而那天，他只是获得了比赛第一名，周琴只是夸了他几句。


    他不知道那几句夸赞带给了他什么，他每听一句，就会想起他们在背后怎么给自己塑造一副金刚不坏的形象。


    他跑啊跑，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学校。


    其实他也没地方可以去，他只是想找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呆着。


    下课铃打响，学生陆陆续续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见了一抹白色的影子，从他的面前飘过，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地跟了上去。


    男生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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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暗里，他看着男生背对着他，开始抽泣。


    男生很瘦，哭过之后自言自语地环抱住自己，大概哭了很久，久到周围都没有人，许杭生都觉得自己像是哭过了一轮。


    路灯忽然打亮，许杭生看清了男生的眉眼。原来是姜吾，明明那么伤心，哭完之后眼睛都还是肿的，站起来之后，却试图给自己一个微笑。


    那时候许杭生看他，觉得他好惨。可他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伤心了。


    过后他总是注意这个男生。


    分班之后，两栋楼明明挨得不近，他却总能看到男生风尘仆仆地和同学走在一起，那脸上的青春肆意张扬，仿佛那天的所有都不存在。


    久了之后，他仿佛就挪不开眼了。


    那天他站在高楼，帮老师拿资料，男生站在树下和另外一个男生表白，他被拒绝了，但男生好像不想放弃。


    后来有人指着男生的背影对自己说：“你看，那个是姜吾，好看吧，可以脑袋有病，喜欢一个男的。”


    许杭生没有说话，瞪了同学一眼。


    他看着姜吾坐在台阶上，穿着校服，和周围的人气质都不一样。


    他在想，要是这个人喜欢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