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由暗至昏，许杭生在地毯上睁开了眼。久睡之后不能一下子清醒，不良睡姿带来的是浑身上下的酸痛感。缓了一阵之后，他才慢慢坐起来。


    腿边的手机已经响了一阵了，许杭生捂着头把手机捡起来。


    药物后遗症带来的就是天昏地暗的昏迷，不过睡了一觉之后，精神慢慢缓了过来。他点亮手机，看上面的数字。


    姜吾发了十几条信息，几条之间隔了一两个小时，看得出来对方昨晚没有睡好。许杭生立马回了电话过去……


    “你干嘛去啦！”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急，带着一些愠怒。


    许杭生愣了一下，刚睡完觉的他反应明显要比平时慢很多，这是药物后遗症。


    “说话！”昨晚自己先走，这个行为姜吾想到许杭生是不是不高兴，故意不回信息，但在他发了很多信息对方没有回之后，想到对方的抑郁症，他会有些担心。


    许杭生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回了一声，“昨晚睡着了。”


    “哦，”姜吾语气缓下来，带着几分不满，“你不是不会睡那么早吗？”


    许杭生不想告诉他自己吃药的事情，自姜吾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两个人都变得敏感了很多，看电影的时候姜吾会时不时地看自己，看到自己走神之后又小心地说话逗笑自己。吃饭的时候也会把好吃的菜夹给自己。


    自己有意抵触这种方式。


    “太困了，电影声音一放困意就上来了。”


    “……这是喜剧电影。”


    “……就是太累了。”


    “这样吗？”对方声音听起来真的有些疲惫，姜吾也没再多问。


    “嗯，”许杭生从沙发上站起来，昨晚是坐着靠在沙发背后睡的，站起来之后腿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脚底还有针在扎。


    但他还是直接迈开了步伐，走进了浴室。许杭生把电话音放外扩，开始翻看姜吾发的信息。


    门外的关门声响起，姜吾挂了电话下了床。三点睡六点起，icu里做兄弟，这个说话，他现在懂了。


    “ICU”的床有点儿硬，姜吾一颠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那你今天还出不出门啊？”他一边扶着床，一边把凋落的东西捡起来。


    “在洗漱啦。”


    电话那头水落声响起，姜吾吼间一阵发热，“那你洗完再说，”一把挂了电话。


    之前的不算，今天是姜吾和许杭生的第一次约会。姜吾心想着得重视，不过看许杭生刚说话那劲儿，估计是这几天又没睡好，够呛。


    昨晚等许杭生信息睡不着的时候翻看了约会攻略。但他其实每天都和许杭生在一起，对吃东西看电影之类的没什么感觉。


    以前和章旗浩怎么约会来着？


    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淘宝，在上面蹭蹭蹭收藏了几个枕头，选择困难症看了一个多小时都没下单。早上起来还提醒了他这事，他一遍想着一遍打开了卧室门。


    “你怎么没走？”看见客厅的人之后姜吾一下变了脸色。


    车明手里拿着碗筷，“吃早饭吗？我给你煮了鸡蛋。”


    姜吾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即将关上门的时候车明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干什么！”他猛地挣脱开来，车明后退躲开了他的手掌。


    面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眼神落在姜吾眼下得乌青上，“鑫出去跑步了，有什么事才七点半你就准备出门吗？”


    姜吾警惕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作为你的父亲，问这些的权利还是有的吧，况且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之一，你要做什么还是先和我报告一下才行，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好说。”


    “……”


    “超超，”


    “别那么叫我！”


    车明把手里的粥放下，表情并没有因为姜吾的发怒而变得有几分戏谑，“小男朋友现在成年了吗？”


    姜吾猛地仰头，“你怎么……”


    “那天去你们学校，看见你们从门口走出来，接吻了是吧？”


    “你要干什么？”姜吾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妈妈是完全不可能接受你喜欢的男生的，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只是你做什么事情都考虑一下你妈妈。”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根本不想让车明知道许杭生的存在。


    “……我不会让他知道。”姜吾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坚定。


    “一辈子吗？”车明笑着吻了一下他的头顶，“不想就不会知道吗？是啊，知道了对我对你或者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


    见姜吾没反应，车明换了话题，　“最近听说你学习进步了啊？想考外面的大学了吗？不错嘛，你究竟是想离这个家远一点，还是想离我远一点呢？”


    “我根本没那么想！”姜吾咬牙看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个男生真的是你的病患？”


    “你觉得呢？”车明拍了一下姜吾的脸，姜吾没来及躲，“你要是愿意，有他什么事情？”


    ——嘭！


    姜吾转身关上了门。


    身体靠着门慢慢滑下，姜吾坐到了地板上。


    车明做得早餐姜吾不可能吃，但凡他过手的每一个东西，姜吾连碰都不想碰。


    昨晚唐鑫提到的时候姜吾就想到了，但无论是他和自己的事情还是和那个实习生的事情，对唐鑫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唐鑫看似无坚不摧，其实内心是个很渴望被保护的人，他之所以表现得不在乎和坚强，只是因为当时自己全心依赖的那个人带来的不忠。


    这份不安全感，潜移默化给了姜吾，所以姜吾和唐鑫是有一些像的，自己在情感上过度依赖章旗浩，所以受到猝不及防的背叛的时候才变得一蹶不振，唐鑫曾经受到伤害之后崩溃，他不知道唐鑫能不能再接受这一份打击。


    也不想前世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但他不敢冒险。


    .


    许杭生出门溜了狗就回家了。


    豇豆的作息很规矩，可能是因为曾经不被善待，所以显得异常听话懂事。


    许杭生洗了手，吃完早餐，给姜吾回了信息。


    两个人约在龙湖天街C馆门口，姜吾提前出门，到的时候商场都还没有开。一想到可能太招摇，又或者确实被车明的话吓到了，他站到了大门旁边的转角处，前面有块广告牌把他挡着。


    这个点儿还没有什么人，姜吾有点儿后悔了，不该早上就出门的，但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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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场挤，最近又碰到打折旺季，他想看的东西得早点儿进去看。


    手机响了一声，姜吾没有催人的毛病，慢悠悠地拿出来看了两眼。


    刚回了几句，就看见许杭生牵着狗朝他走来。


    商场不能带狗。


    姜吾站直了身体，身体比大脑还先反应地摸了两下豇豆的头，“你怎么把它带来了，我们进去的话就只有把它寄存了。”


    许杭生蹲下给狗松了一下绳子，皱着眉头说：“不知道怎么了，一摸它就叫，出门的时候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动静。”


    “生病了？”姜吾把狗翻来覆去地看，“是没有之前活泼了，你给它吃了什么吗？”


    许杭生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下半身是米黄色的休闲裤，蹲下得时候脚踝都在外面，“昨天按着食谱给它吃了一点红薯，可能吃多了。”


    姜吾连忙站起来，“走！带它看医生。”


    医生戴着消毒手套，在豇豆的肚子上摸了摸，连忙呵斥了两声，“你们怎么做主人的，狗这个肚子可能起脓了。”


    一开始检查的时候都没有问题，当时是就近在一个小诊所检查的，就算有什么事情，姜吾和许杭生两个对养狗经验的人都不会知道。


    但医生这一嗓子把姜吾给吼委屈了，“那里灌脓了！你倒是说清楚啊！这么吼我，我怎么可能不关心自己的狗！”


    转头看见了躺在桌子上的豇豆有些自责，还是压下了火气，“平时都很注意，这狗是我们领养来的，该做得检查都做了，说了隔段时间带它去做绝育手术，现在还出毛病了。”


    领养狗的人很多，但都出于不一样的目的，医生越过姜吾，看向身后在给宠物喂水的许杭生。才明白过来，应该只是没有经验导致的。她本身对有爱心的养狗人士还是很有好感的。


    两个大男生养狗，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她拿起钳子，给狗吃了一粒消炎药，顺着狗的背往下摸，安抚了一下狗的情绪。豇豆因为主人和医生的争吵吓得绷紧了背，等放松下来才舔了几口水，“先抽血做一下检查吧，估计是子宫灌脓，看着情况应该比较严重了，可能要做蓄脓手术，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姜吾：“嗯，要做什么都来一套吧，狗没事就行。”


    医生给豇豆做了一系列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之前，许杭生都一直没有说话。姜吾知道许杭生的心情，一直养在身边的宠物，情绪也会被跟着带着走。


    “这不是你的错，许杭生，别那个表情。”


    许杭生是有些自责的，农村养狗和城市养狗不一样，狗的运动量少，就会有产生很多疾病。要预防，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学生，没什么时间去关心狗。


    但他答应了姜吾，给了承诺又办不到，他觉得不对。


    “是我的错，”许杭生说：“答应了你照顾好它，但是让它生病了，是我没做好。”


    姜吾看许杭生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可第一个发现它不对的是你啊，你不需要把所有的责任和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已经把它照顾好了。”


    “结果出来了，家长来办公室一下。”医生从化验室出来，朝两个人招手。


    姜吾和许杭生对视了一眼，一起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