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生拿着水，从操场和体育馆之间的阶梯缓缓走下，那是一个很长的过道，来往的人都不住地往他身上看。


    “许学长，我……”


    女生刚要说话就被许杭生一眼瞪了回去，旁边的女生也被那个眼神吓了一跳。


    许杭生收回视线，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的两个人。


    姜吾和吴俊睿说说笑笑，不长的路走了半天。


    女生见他停下来以为是听到了自己说话，在惊慌的状态下抱紧了手中的水瓶，“许杭……”


    “……”许杭生皱眉又看了他一眼。


    “啊啊啊啊啊……”女生旁边的女生拉她走，然后跑了。


    许杭生继续走，后面的人离他有十多米的距离，他不自觉放慢脚步，视线移到了操场外。


    “学霸怎么走那么慢？”吴俊睿实在没忍住了，“我还想抢篮球，老张肯定想我了。”


    “老张比较想你为什么三千米都跑步下来。”


    吴俊睿不堪回首，“那谁能跑得下来！”


    姜吾看着前面，“不知道。”


    老张是他们的体育老师。


    去年运动会班上三千米项目一个人也没有，老张按着个子高的抓，一抓就抓到了一米八四的吴俊睿。吴俊睿跑到第四圈就喘到不行，白瞎了他那个体育委员。


    最后他实在不堪嘲笑，辞了体育委员的职。


    每节课的器材都是有数量分配的，有限的，偏偏这个班喜欢篮球的学生有一点多，每个班级最多只能接到两个篮球，去慢了的自然也没有了。


    姜吾漫不经心地走着，“你要走先走，我慢慢来，我不想运动。”事实上他就是不想和许杭生碰头。


    姜吾是个懒骨头，假期在家，但凡能坐绝对不站，但凡能躺绝对不坐。他不是不会，只是他当初真的是鼓足了全力追章旗浩的，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他唯一爱好就是羽毛球，也是为了占据最佳位置追人才和人约的。


    “那我真的走了啊，”吴俊睿摆了摆手，“一会儿跑完步咱们再一起。”


    姜吾给他一拳，“滚！”


    “走啦！”


    吴俊睿麻溜地滚了，路过身旁的时候，许杭生看了他一眼。


    吴俊睿：相当地不友好。


    走廊突然来了一阵风，许杭生把视线放到走廊外，从上到下，这个位置能够看清楚整个操场的样貌。


    塑胶操场，红绿色拼接，中间两道门，是足球场，左右分别有跳远的沙坑，环形跑道四百米一圈，一千米就是两圈半。


    体育课开始之前，体育老师会要求男女生各跑一千和八百米，全班一起跑，女生总会找一些借口不跑。然后结伴去做其它事情。


    但高考其实不用考体育，所以体育课总是会被占课。


    许杭生打开瓶盖，抿了一口水。


    他并不口渴，也不喜欢喝饮料，但他含着这一口甜，舍不得咽下去。


    无数的光景从他身边退去，他脑海里全是那一个人模样。


    想到什么，他突然自嘲一笑。


    他又趁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身后。


    姜吾低头看手机，眉头总是拧得很紧。


    许杭生在转角处等了半秒钟，在对方还有两米的时候才开始继续往下走。


    这一段拉扯正好到上课铃打起。


    姜吾回复完了妈妈的短信，收好手机然后抬起头，他确定前面的人走掉之后，才加快了脚步。


    体育课前十五分钟用来跑步和讲排球知识，后面的三十分钟，都用来自由活动。


    随着体育老师的掌声一响，男生女生们都组队去拿运动器材。


    “下课前三分钟集合。”


    同学齐声，“好！”


    “来来来！3v3组队！”


    吴俊睿一马当先冲向了事先藏好的篮球，姜吾慢悠悠地跟着他到了篮球场。


    学校的篮球场和羽毛球场排球场是挨着一起的，篮球场边缘就是小卖部，往前是升旗台。


    姜吾买了一瓶冰绿茶坐到了看台最高的一层。


    这是他的老地方，这里的视角最好。


    吴俊睿和体育委员一起开始组队。


    篮球场和排球场很快被填满，场上的人跑动了起来。


    吴俊睿朝他挥了一挥手，吹了一声口哨。


    “装逼，”姜吾想。


    姜吾打了一个哈欠，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手中的瓶子，下意识地往场上看了一眼。


    大概到操场之前一直看着这个人，他居然想到了许杭生，那人应该是回教室做作业了吧。


    班上很多成绩比较好的学生都回教室做作业了。


    姜吾想，没劲儿。好不容易放松……


    正在他摇头准备换个位置避开阳光的时候，手背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


    只见一阵阴影改下，许杭生挨着他坐下，微微冰凉的手背碰到了姜吾。


    这个天这么热手还是凉的？这体弱多病的样子。


    姜吾懒洋洋地抬眼，“你不是回教室了吗？”


    许杭生愣了一下，从他的反应中判断出了这句话问题的意思，“没有，教室太闷了。”


    “确实。”


    姜吾试图把视线放回球框上，但旁边的人说话双眼总是很真诚地看着他。


    他生怕这人跟他聊学习，轻咳了一声，试图找话题聊。


    “那你不和他们一起去玩儿？”


    许杭生立马回答他，“我不会。”


    “哦。”


    “那你有喜欢的运动吗？”


    “没有，运动我不太会。”


    “……”


    话题戛然而止，姜吾转回头，算了。


    吴俊睿很快组好了队，篮球场上男生肆意挥洒着汗水。


    姜吾看他打了半天一个球都没有进，试图从他那张永远不会难过的笑脸上寻找一丝共情。


    太阳慢慢大了起来，姜吾白皙的脖颈沾着汗水在阳光下熠熠发着光。


    “好球！”


    吴俊睿跑完场之后一抬眼就寻找自己的兄弟。他先是看了姜吾一眼，然后视线往下，看到了姜吾紧挨的两瓶绿茶。


    “……”他心里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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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上的怪异，算了，继续跑圈了。


    姜吾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是觉得热，把左脚搭上了右腿。


    这大概是因为分班之后自己是他唯一认识的人吧，姜吾想。


    去操场的时候他就想，不然还能咋地？高一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许杭生太出类拔萃，他根本记不起有这个人。


    况且就如吴俊睿来说，要想当朋友总该有个理由吧。


    学渣怎么可能和学渣真的做朋友？


    姜吾大方地岔开了腿，“等哪天我想打得时候你一起。”


    许杭生坐得端正，听见话睁大眼睛看向姜吾，“真的？”


    “……”这人眼睛还挺大。


    姜吾瞄了一眼许杭生的手，见许杭生单手背在身后摸，“嗯，你拿什么？”


    许杭生从身后摸出了一个本子和笔。


    “……”


    这人多少有点儿毒。


    只见许杭生认真地把本子摆到腿上，解释道：“黄老师推荐我这学期竞选班长，我在写演讲稿。”


    “……”姜吾看他，嘴角不小心抽了一下。


    许杭生眨巴着眼睛，认真地开始落笔，他一边写嘴里一边念，念到班长两个字的时候突然看向姜吾。


    姜吾本来在看他写的字，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收回眼光，用手勾了一下鼻子，“怎么？”


    只见许杭生两眼发光地看着他，“许同学，要是我当上班长了，我一定帮助你好好学习！我们共同进退！”


    得了吧！


    退了老黄还不弄死我。


    姜吾的嘴角抽得更明显了，艰难地张开嘴，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滚！”


    .


    吴俊睿从小就没了妈妈，父亲早些年经商把他放在小姨身边，那时候小姨还没有成家，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时间找小姨。


    小姨对他很好，也没有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亏待他，对他关怀备至。后来父亲有了成绩回归来之后创办了农庄，有了时间之后保持每天不管多忙都会回家的习惯。


    吴俊睿就在这样精心呵护的环境下长大，不愁吃不愁穿，缺了母爱缺有小姨来补，他的成绩一般，算是中等，努力一下是可以争一下上游，但他爸对他要求不高，快乐度过他的学生时代就好了。


    所以他不理解，像姜吾每天都不开心到底是为什么。


    打完篮球，他就看见他兄弟拧着眉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吴俊睿赶紧抱着篮球去接，“怎么了兄弟！”


    姜吾抿了一下唇，“不知道，别烦我。”


    吴俊睿想，还好不是我。


    他拍了拍胸口，趁姜吾转身往他身后的台阶上看，“学霸也在啊！我还以为他回教室做题了呢。”


    不过他又发现不对，“他拿着本儿在写什么呢？”


    姜吾已经走到了小卖部门口，见没有人理他，吴俊睿正准备打招呼，就看见上面的男生抬起了头。


    ——许杭生突然抬起了头。


    吴俊睿看他的眼神，顿觉后背生寒，抽出一只手向他兄弟招去，“朋友，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