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四周回家

作品:《以冰刃,循此苦旅

    国庆后的吉省,一夜暴雪后,下了第一场雨夹雪。冰场,林白只穿着那身黑色训练服,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刚刚完成了一组3A的尝试,十个里面成了七个,摔了三个,其中一个双足落冰勉强站住。


    “高度够了,远度也吓人。”郭时博看着平板上的训练数据,语气平淡,“但轴还是有点散漫,转速跟不上你的起跳力量。”


    林白撑着膝盖喘气。他现在的3A,肉眼看壮观,起跳果断,腾空高度接近79厘米,落冰距离远,流畅性比中考那阵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空中旋转的紧凑感还差一点,周数偶尔吃紧,落冰不够干脆。


    “注意收紧,核心,手臂抱紧。别光顾着往上窜。”


    "陆地训练再加一组核心和转体。"郭时博在训练计划上划拉着,"转速这东西,就得硬练。还有那个吊杆,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练二小时四十分钟吧。"


    林白滑回起点,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詹云程老师上次来看他合乐时说的话:“林白,你这3A要是高飘远成了,整个节目的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不是得分的问题,是能压住场子。” 他要的就是这个。


    再一次,集中精神,起跳的瞬间刻意加快手臂带动,收紧速度。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视野模糊,然后“咚”的一声,冰刀稳稳咬住冰面,滑出。成了,而且落冰很干净。


    “这个好。记住这个感觉!转速!就是要这个转速!记住这个收紧核心的速度。”


    接下来的训练重点,除了继续打磨3A的成功率和质量,就是解决那个老问题——勾手三周跳(3Lz)偶尔存周的毛病。


    勾手跳的存周问题像幽灵,时不时冒出来一下。成功率是上去了,但十次里总有一两次小于号。在正式比赛里,这意味着基础分打折,GOE也很难加上去。


    教练让他反复练习3Lz的单跳,用高速摄像机拍下起跳和落冰的瞬间,一帧一帧慢放,分析用刃和预转。


    “用刃没问题,很标准。问题就出在起跳前那一瞬间,重心稍微往后坐了点,导致点冰发力不彻底,周数自然就差那么一点点。改掉这个习惯性动作。”


    林白看着画面里自己细微的瑕疵,抿了抿嘴。他之前一直以为只是转速不够快。


    漫长的加练,上冰练习,陆地训练和吊杆训练。林白刚刚结束一组跳跃训练,黑色的训练服后背深了一块。他滑到场边,拿起水瓶小口喝水。教练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在笔记本上勾勾划划,头也没抬,"3A的高度数据出来了,平均79厘米。远度也够,只差转速,还得练。”


    林白嗯了一声,透亮清澈的琥珀眼落在其他地方。冰场另一边,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姑娘正在教练的辅助下,用吊杆辅助练习四周跳。那是省队的双人滑独苗苗,徐家兄妹中的小妹妹,兼项女子单人滑,但仅是为了更好的训练双人,虽然,林白想不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徐其川纤细的身体被带子稍稍提起,帮助她在空中获得更充分的旋转时间。即使是对一些只有两周跳储备的女单选手,吊杆也可以用来初步体验四周或五周跳的旋转感觉,提前感受四周跳的节奏和身体姿态。


    "看什么看。她练她的,你练你的。先把你的3A煮开了再说。"


    "以前我们练跳,没这么多辅助设备,凌晨四点就赶到冰场,没人能教,硬练,硬摔,摔多了就会了。"


    "起跳瞬间核心收紧,像拧毛巾一样!手臂带快一点,别松垮!"


    林白的3A,现在就像一壶烧到九十九度的水。成功率从上半年离不开吊杆,到暑假四成左右,硬生生磨到了现在七成以上。最直接的变化体现在2A。利索的跳跃,现在高度和远度变得更加惊人,进入时间依旧极短延迟,干拔起跳,腾空时间和滑出速度,也会让见多识广的詹云程喝彩。


    这种高质量的2A,GOE 拿到+4或+5是常事,视觉冲击力甚至超过很多选手挤牙膏般勉强完成的3A,在国内大部分毫无高远度的3A里显得无比突出。


    冰场的排风扇嗡嗡作响,林白的手还扶在练习吊杆上,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冰面,瞬间凝成一个小点。


    他盯着脚下冰刀划出的无数交错白痕,看久了,眼睛发花,那些痕迹仿佛活了起来,像一团团乱麻。他眨了下眼,再定神时,吊杆已经挪到了场边,冰面上的白痕深了许多,密密麻麻覆盖了之前那片区域。冰场墙上的时钟,数字变得模糊。


    窗外天色暗得早了,再来时,玻璃上结着厚厚的霜花。十月底,雪更深了,新落的雪盖住了旧痕,一片白茫茫。


    “想象3T的感觉,但是,要更快,更果断。”郭时博调整着拉力,集中训练后外点冰四周跳,“先找四周的圈数感觉,不着急,让杆子带着你。”


    刚开始练习四周的时候,林白借助保护带反复找感觉。冰场里回荡着冰刀刮擦冰面和身体砸在冰面上的闷响。一天,郭教练突然对林白说:“我不拉绳了,你自己试试看。”


    林白懵了片刻,心里忐忑不安,犹犹豫豫地跳了起来,结果他的动作就像教练用绳子拉着保护带一样,干脆利落地完成、落地。


    “教练,你是不是拉绳子了?可别说谎啊。”不自信的他以为教练嘴上说放手,但还是拉着绳子。


    任凭林白怎么问,教练就是说没有拉。


    “你把绳子解下来,自己跳跳看!”


    他照着做了,结果真的成功了。是他自己完成了四周跳,是他的第一个4T。


    风越刮越猛了,他猛地打了个踉跄,不远处,一根冰锥从檐角坠落,一声脆响掉在檐下,摔了个粉身碎骨。


    林白被冰锥坠地碎裂的脆响惊觉。


    他通宵赶路返校,合紧衣襟,薄羽绒服在黑夜的雪雨中吹得不停轻响,四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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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很大,推着行李箱,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小心翼翼,毕竟在下一脚踩进去之前,谁也不知道雪下有什么东西。


    凌晨的舞蹈基训,从学校舞蹈教室出来,继续磨他的肢体表达,基本功练习,早功、晚功,不能落下专业课,同时维持乐感和张力。


    此时昧旦丕显,长夜未央,路灯周围的宿舍后门被落雪映得惨白雪亮。离开冰场,现实的学习生活挤进脑子里,万一训练组合交得不够好,被老师讨厌了,会不会挂科?挂科后补考如果过不了?又要重修,重修前还有重修考试,要是再过不了,就要交钱,还要浪费时间,重新上课……


    "林白!"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少年没注意,同时打开宿舍门,差点迎面撞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都第二天了。"


    睡眼朦胧的孙贤易吓了一跳,他还套着睡袍,宿舍楼高层的暖气热得人微醺,宿友看着风尘仆仆的林白,他抱着装洗漱用品的脸盆,注意到被林白踢到背后的行李箱,"哟,连夜回老家吗?干啥事嘞,都用上行李箱了?"


    林白顿时脸色非常尬尴,他支吾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宿舍门大开着,里面传来含糊的声音,“是谁啊”。最里面的宿友已经早起在学习了,此时一个眼神撇在林白身上。


    林白反应过来,赶忙解释,自己本来想轻手轻脚进来,没想到刚好你们出来洗漱……那个最里床的宿友打断了他,“还说话?嫌我们睡眠太充足了?”


    坐在自己桌边,早早醒来的宿友叫王青。他这些时日都在准备竞选班干,可能是由于他复读三年才考进这所学校,在寻常十六七岁的同学里显得格外成熟,但若提及他的年龄,比如说他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会被冷冷地怒瞪。


    林白哑了火,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堵住,喉结滚了半天,只挤出个破风箱似的响。


    他沉默地把行李箱和其他物品推回了自己的床位底下,努力将音量降低到最小,依然不可避免地发出物品碰撞的支呀声,时不时被其他宿友迷迷糊糊地“啧”一声。


    冬日的暖气很足,热的人脱到只剩一件单衣,但林白没有脱外衣。


    孙易贤和王青先后出去洗脸洗衣,他默默摸出宿舍门,下楼,出门,外面晨光熹微,已经有了些考研的学生在路上走着。


    冰场那点长久训练带来的成就感,很快就被雪和风冲刷干净,清晨的风像刀背狠狠扎打在脸上,解释的话从脑子里姗姗迟来,在嘴边打了个滚,呼吸化作冰冷的雾气。


    雨夹着雪,打着伞,隔着雨淋淋的眼睛,隔着一层层无形的玻璃罩——无数的陌生人。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他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


    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儿,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林白没有回头。他把羽绒服帽子扣在头顶,顶着大风,雪还在落,只是蒙头往图书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