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作品:《落入他的掌心》 51
开车的是人是苏开诚的合作伙伴温乐找的熟人,车没上过高速,一路上都在辅助道路间穿梭,一连开了五个多小时,才上了一条高速公司。
一路二十多个小时的辗转,苏开诚整个人从始至终就像棵被抽干了水份的植物,苍白干枯毫无生气。直至到达滨城,见到密切交往多年,却只在两年前约着玩过一次的温乐和宋天和,才回复了点生气。
温乐和宋天和都不知道苏开诚竟然已经结婚,现在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惊呆俩人。苏开诚一到,简单的安顿后,温乐和宋天和就迫不及待要知道事情的原委,问东问西,问那个逼的她要偷偷逃跑的狗男人。
“宝贝儿,我要看看那个狗男人长什么样,手机呢,手机,”宋天和翻苏开诚的包。
宋天和,性别男,样貌男生女相,长的秀气漂亮,绰号:妇女之友,爱跟女人打交道,但他喜欢的是男人。和温乐一向处的是能搂搂抱抱的好姐妹,这下跟苏开诚刚见面,完全不需要时间差,直接处成能搂搂抱抱的好姐妹。
宋天和拿手机在苏开诚脸上晃了一下,解锁,结果发现手机里什么也没有。苏开诚露出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提醒宋天和这是新手机。
说完这话,心里却猛的一痛。她的手机一次次意外丢失,就像一块像皮擦,一点点将过往的印记都擦掉了,到现在什么也没剩下。
温乐看到了苏开诚一瞬间的黯然,拐了宋天和一拐子,一把将苏开诚拉了起来,要她参观房子。滨城是个海滨旅游城市,这套房子就在海岸线上,虽然离海边还是有点距离,得出了小区,跨国一条宽阔的马路才是海岸线,沙滩,海水,但阳台上就能看到蓝蓝的大海。
苏开诚被温乐推着出去,站上阳台,阳光洒在脸上,迎面海风一来,苏开诚觉得又可以生活了。
晚上温乐和宋天和为她接风,带她吃海鲜大餐,吃完回家,两个人都没有离开。五月,滨城的天气已经当安城的六七月,天气热,三个人在阳台上喝了酒,最后在客厅里东歪一个西卧一个就睡着了。
外婆和阿森的行程没有苏开诚的赶,所以早一天走,却晚了一天才到。
阿森是决心要跟苏开诚走,所以即使这么远,也跟来了。阿森父母离异,父亲在她小的时候犯了事,一直在服刑,阿森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但爷爷对她大概只是活着就行,所以在阿森的世界,苏开诚才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林爷爷一直在苏家,苏家也不缺他一口饭吃,现在也还住在苏家每天陪着苏老爷子,看看门,身体硬朗,阿森向来自由。
这一路上,阿森都没有告诉外婆真相,一会儿说是苏开诚要带她旅行,一会儿说苏开诚要带她去滨城生活,在那边养身体,但外婆不糊涂,知道大概是有什么事的,却不知道竟然是离婚这种事。
房子挺宽敞,有三个房间,苏开诚想好了,如果外婆身体条件允许,她准备自己带着老人家生活。
苏开诚将外婆带进为她准备的房间里,俩人坐在一道落地窗前,苏开诚将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全部告诉了外婆。外婆一路答好,只是最后问起了苏开诚离婚的原由。老人家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好的孩儿为什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为什么又像女儿一样苦命,没能遇到个好男子。
外婆一大串眼泪掉下来,已经自己脑补阿森有了外遇之后是如何欺负了她的好孩子。有那种能耐的男人,会被多少女人盯着,会惹多少是非,苏开诚受了多少委屈。
苏开诚也是红着眼睛,但对外婆这些无理头的猜测哭笑不得,“没有,没有,都不是,我没有受过这种欺负,不是因为这种事,”苏开诚阻止外婆继续发散这种思维,“就是太累了,我太累了,祁家很复杂,阿森这个人很复杂,在他眼睛里只有利益,他不在乎任何人,跟他一起生活早晚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我不想继续了。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也没有听你的话晚点结婚,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对不起……”
最后外婆抱着苏开诚,两个人哭成一团。苏开诚再也没有压制心里一团糟的情绪,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但这也算是她对已经过去了的事的一个告别。有外婆在,她哪能消沉,哭完了这一场,生活就必须重新开始,她如此打算了,便就如此做了。
*
重新生活于苏开诚不难,因为她的未雨绸缪,现在手上已经不缺钱。保时捷卖掉的钱,银行卡上的积蓄,加上妈妈两处房产的季度租金,她手上足有三百多万现金。这笔钱她都在安城提了现,再用现金方式转存入了工作室的一个对公账户上,现在温乐已经办了张新的卡,转给了她。
作画的工具全都买了新的,她的工作台就设在房间里,一眼望出去就是蓝色的大海,再美不过。阿森每天都做很多好吃的,温乐跟宋天和天天过来蹭吃蹭喝。
一天他们一群人吃了晚饭下楼溜达,连外婆也在,所以溜达的极慢,结果倒有好收获。就在小区外,一间漂亮的店面张贴着出租广告,苏开诚当即揭了这张告示,一来二回,由不得阿森,宋天和起着哄,温乐怂恿,苏开诚拿钱将这间店面租了下来,一个月时间,阿森的甜品店就开起来了。
苏开诚从小大到不会做饭,一是没什么这样的机会,二是外婆将她护的像温室里的花朵,她这双老手能做的,就决不让苏开诚的小手触碰。
阿森的小店一开起来,生意就很不错,毕竟是跟着那么优秀的大师傅学了一年多,阿森整天忙的颠颠的,苏开诚也不忍心她还要每天回来给她们做饭。
苏开诚自己吃外卖是无所谓,但外婆年纪大了绝对不行。以后苏开诚就整天除了画画就是自己学做饭,时间是耽误了不少,但做饭这件事完全不是看着那么简单,折腾几天,她是折腾的够呛,但成果还是没眼看。
而又因为学做饭耽误的工作时间,她只得用晚上的时间来弥补,自从她的作品被收入***年刊,慕名而来的业务越来越多,她夜夜熬到12点以后,时间一长,外婆就心疼的坐立不安。
这么生活了有半个月,苏开诚是忙坏了,外婆血脂浓度还逐渐攀升,最后住进了医院。
苏开诚让外婆住家里,不是为了省钱,她现在也不缺钱,她只是想自己亲手照顾她。从前是不方便,没地方,她也从未拥有过自己能作主的家。苏家于外婆就是个充满敌意的牢笼,她嫁到祁家就更不可能带着外婆一起生活,现在到了这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她就想自己好好照顾外婆。
这天傍晚,宋天和、温乐都来了,几个人一起挤在阿森的店里,劝苏开诚还是把外婆送个适合老人待的地方。资料他们都找来了,最后挑了一家滨城最好的疗养院,第二天就去看了地方。
滨城和安城当然不能比,但只需要三个小时的高速公路就是一个与安城当相的超级大都市,所以滨城生活条件还是差不了的,又是旅游城市,疗养院虽比不上和熹乐,但还是能让苏开诚放心。
很快外婆就被送进了疗养院,有专业的医生和护理人员照料,血脂血压每天都会适时监测,一日三餐都是根据身体条件提供,外婆的身体自然很快又恢复健康了。
外婆看着苏开诚不用在为自己忙忙碌碌,也安心了。
*
外婆不在家了,苏开诚便不在家里工作,她去了工作室。工作室离家有段距离,苏开诚就买了辆经济实惠的小车,第一次过起了白领一样的规律生活。
时间一天天的过,不觉间她已经离开安城半年有余。滨城的一年四季不太分明,冬天,也还暖过安城的秋日。
苏开诚再没听到过安城的任何消息,也绝不去关注。
一个周末,工作室刚做月底结算,大家都领了些钱,独数苏开诚的收入一枝独秀。温乐撺掇苏开诚请客,结果几个人租了一橦海边别墅玩了一夜。
入夜四个人齐齐的躺在沙滩上的躺椅里喝酒,吃烤串。
滨城的生活是苏开诚从未体会过的异样生活。
每天就两件事要做,什么也不需要顾虑。白天一心一意的工作,晚上就四处疯玩,温乐和宋天和带着她和阿森吃火锅,喝酒,唱K,带的她一个吃惯了清淡口味的人,愣是吃顺口了火锅,还是那种又麻又辣的四川火锅,阿森也不例外。
“火锅那是人间美味,我都恨不能生在四川死在四川!”温乐经常这么说。
海风缠着头发在脖子上缠,苏开诚已经换了个发型,取意从头开始。她将齐腰的长发剪到了锁骨上,还留了些碎刘海,虽是挡了点光洁饱满的额头,但堪堪到眉毛的刘海就更是突出了那一双花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和她异常秀气挺拔的鼻子。
宋天和看苏开诚长的美,伸手去捏苏开诚漂亮的下巴,说想当苏开诚的男人。结果被喜欢暴黄腔的温乐说他的工具还不如她手指粗,要他做男人,不如自己耕耘。结果三个人摁着温乐一顿掐,最后温乐拿了工作上的事来掰扯几个人才停手。
温乐说积压的稿纸的事,宋天和为苏开诚打call,“亲爱的,咱们不是摆地摊儿好吗。咱们苏苏开诚后可是名人,别什么活儿都接,天天给那群土包子画土鳖,人都傻了……”
宋天和人泼辣,工作室的外交活动大多都由他来完成,当然受气的也是他。说着说着,他把在甲方受的气一顿抱怨上来,结果几个人又聊上了明年的一项插画大赛,他们都支持苏开诚减少工作,全力准备。阿森从头到尾,不怎么插得上话,但她完全不是局外人,温乐和宋天和都很喜欢阿森,尤其喜欢她的面包甜品。
四个人玩到很晚,他们中就数苏开诚酒量最差,是出了名的一瓶倒,一瓶脾气喝完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几个人合力将她拖回房间。完事都要去睡觉,阿森郑重的将俩人叫住了。
温乐和宋天和神神秘秘的跟着阿森在客厅沙发上坐好,准备听阿森要和他们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那个,别人写小说有笔名,你们插画师能取笔名吗?”阿森一本正经的问。
温乐他们俩一听笑的前仰后合,阿森赶紧说了自己这么一本正经的顾虑,两个人就不疯了。
“那个人一直在找小以,如果她去比赛,我怕万一……”
“你说苏苏前老公?”温乐问。
阿森点了点头。
“还在找她?你怎么知道?”
阿森便说起了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但一直不敢告诉苏开诚的事。她原来用的微博上收到一条私信,来自师傅,两句寒暄后就问她现在在哪。
师傅对她一向不错,但人比较木讷,很少会管手下人的私事。她离开安城以前师傅就知道她会离开,因为那段时间她总是来来去去的,要走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师傅也不关心她会去哪,只祝福她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能继续钻研西点。
这条私信来的太蹊跷,阿森不免多想,最后就胡乱说了一堆,说在旅行,去了很多地方,当然就报了一堆地名,甚至还说坐了游轮,去了韩国,日本,然后那边就没有后文了。
再很久以后的一天,她登录一个西点师的论坛网站又收到一条私信,来自师傅:“董事长在满世界找你们。”
阿森说了这些事,温乐跟宋天和沉默了一会儿,宋天和突然开口,“未未,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网上查得到吗?”
一直以来,温乐和宋天和不免好奇苏开诚需要如此大费周折躲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但顾及会触碰到苏开诚的伤心事就一直没有问。
阿森点了点头,掏了手机,将阿森的名字录入,一搜索,华煜集团的新闻铺天盖地的来。阿森递过手机,俩人一看,呆了,然后宋天和就草草草的一阵尖叫,被温乐一拐子捅倒在沙发上。
温乐当然知道宋天和在草什么,宋天和捂着肚子,才改口,“这个狗男人欺负我们苏苏,就是再帅老子也不喜欢他!”
温乐横了宋天和一眼,认真的看起了介绍,“我们苏苏原来是阔太呀。啧啧啧,”温乐一阵啧,竟然有几分羡慕,但更多的是茫然,竟然不知道她们的对手是个权力这样恐怖的人,“真是越不缺钱的人,野心越大。”温乐正经道。
温乐看了这些,回忆起苏开诚说的这个男人利用过她给人当人质的事,想想真是恐惧苏开诚都经历过些什么。
52
安城,城北娱乐城,一间包箱里,男男女女喝酒玩牌,灯光最暗的一角里,只有三个男人,倒有五六个女人,个顶个的漂亮,恒兆一杯一杯的将酒送到阿森手上,阿森已经醉的两眼通红。
“恒总,”苏以截住恒兆的酒杯,“差不多了。”
恒兆一把挡开苏以的手,“一醉解千愁啊兄弟!”
苏以还拦住,“胃出血你负责?”
“胃出血总好过心出血。你这种彪形大汉不懂我们这种痴情男人的痛。” 恒兆没正经,苏以拦他不住,又被一旁的女人缠上,苏以发火了,两个年轻女人才去了恒兆身边。
最后阿森醉的仰倒在了沙发扶手上,恒兆将人交给了两个年轻女人,苏以不同意,被恒兆拦住,“相信我,保证今晚过后明天就想通了。一个女人而已,什么不得了的呀,就搞的这副德性要死要活的。他就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不知道世间好东西还多,见的太少,让他尝尝新鲜滋味他就明白了,女人,就TM那么回事,关了灯都一个样。”
“恒总这……”
“行啦,你是想继续看他胃出血,还是心出血,我是在帮你,你得感谢我!”
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恒兆这种言论被酒意平淡的似乎合情合理,苏以也是被阿森折腾怕了,也许真如恒兆说的也不一定,反正他是真没法子了。
*
阿森高大的身体沉沉的躺在一张大床上,醉眼朦胧,一个美貌的长发女人跪在他身上,手指解着他衬衫的纽扣。
“你是谁。”
“我是小颖啊,是我扶你进来的。”
阿森皱眉,一字一顿,用他醉的打不直的舌头喊人,“小以,”
女人欣喜的瞧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一粒一粒的往下解,手指每触碰到他胸膛的皮肤一次,脸就红一分。
阿森却突然翻了身,猛的将小颖压在了身下,小颖吓的啊的一声。
阿森努力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人,小颖享受的躺着,欣喜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英俊男人,弯着唇讨他喜欢。而老实躺着的人在阿森眼里就总是晃来晃去,晃的他看不清。
他用手握上她的脸,想好好看清。
“你是小以?”他哑声道。
“我是啊。”小颖歪着脸讨好的去贴他的手掌。
阿森默了片刻,努力睁眼,深皱起了眉,“我到处找你。”
“我也在到处找你。”小颖自欺欺人的把阿森的醉话权当了情话,满眼快乐的看着人。
阿森手指轻轻的,仔仔细细的在小颖脸颊上抚摸,花着一双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滚出,“我满世界找你。”
这滴泪滚的情真意切,看的小颖莫名的心上一痛。
小颖看着这个向来在人群里高高在上的人,眼睛里倒多了些同情。她配合他的醉话,“我也在满世界找你。”
阿森摇头,“没有。你只会躲。”
“不是我躲,那是命运在捉弄我们呢。总不让两个相爱的人相遇,兜兜转转,让我们兜圈子,不让我们相遇,都是命运的错,你怎么能怪我呢。”
“真的?”
“真的。”
阿森喉结滚动,一双醉眼迷蒙,眼底是一片腥红,他英俊的面孔比原来消瘦了许多,就更是加重了他脸上原本的英武之气,然而这副冷硬的面孔上此刻现了一种与之不附的软弱、哀伤。
“小以,跟我回家好吗?”
“好啊。”
“我想你了,很想。没有你我活不了。”阿森哀伤的缓慢的说,“还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我不止喜欢你,我还好崇拜你。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我经常偷偷看你,看到你来了我就特别高兴。”小颖用脸颊去蹭阿森的手掌,“我爱你。”
“爱我?”
“爱,很爱很爱你。”
阿森苦着的脸却突然笑了,英俊硬朗的面孔上苦涩少了几分。他从小颖脸上收了手,“告诉我,是不是在做梦。别耍我,苏开诚,连梦里你也这么可恨。”
小颖听到这个名字,眼睛暗了些,可惜的抚摸上了男人端正的肩膀,“你没有做梦,”她很近的看他,这是好难得的距离。她看他好看的眉毛,干净的鬓角,“你只是喝多了,你别伤心了,让我来替你醒酒好吗。因为是你,我做什么都愿意,我跟她们不一样,但我愿意把自己给你。”
小颖收回了手,在阿森的注视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胸口的饱满干净的涌出来。阿森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小颖露出一片光洁的肩膀。阿森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一把掐住小颖的脖子,就再没了刚才的衰弱与无助,“你是谁,小以去哪儿了!你把我的小以还给我!”
阿森虽然醉了,但他这快准狠的一把握住,小颖根本无法抵抗。她吓坏了,阿森狠的像要杀人,像是真会就这么活活的掐死她。
小颖的反抗已经是活命的本能,她用尽一切力量抵抗,但毫无用处。
“回答。你把她弄哪儿去了!”阿森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的嘶吼,面孔狰狞的像个嗜血的魔鬼。
小颖用挣命的力量才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恒兆的电话,救了自己一命。
*
冬去,春至,夏又来。滨城的生活是苏开诚体会过的最轻松的生活,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精神愉快,白天温乐和宋天和缠着她,晚上有阿森陪着她,很少有时间让她去回忆过去,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人和事。
这个地方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夏天太热,但是有沙滩和海浪弥补。周末了可以坐船去岛上潜水,偶尔听说哪个电视节目组上了某岛拍节目,还被温乐他们死活拽去,等着他们要到了小新肉的签名才肯回家。
秋天,气温凉爽下来,夜里苏开诚坐在阳台上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像是安抚人心的乐曲。
这大半年里,苏开诚带着自己的作品参加了几项插画界、设计界的比赛,其中有一项拿了金奖,奖金虽不太多,但因获奖而带来的利益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
就像宋天和说的,她不是摆地摊的,不应该太追求数量,把自己蹉跎的疲倦了,所以苏开诚逐渐的走上了养老一样的生活,看书,学习,从文字的海洋里寻找刺激,在脑子里描绘出独一无二的画面,最后将它们跃然纸上。
苏开诚白天看书画画,天黑就都是休闲时光。某天夜里,她和阿森坐在客厅里看音乐节目,嘉宾里有施莱,大概爱屋及乌,近墨者黑,阿森也喜欢施莱。
现在的音乐类竞赛节目搞的如火如荼,连这些实力大牌歌手也来参加,还搞晋级制度,势必勾的观众守在电视机前,看到结尾。
最后一场两两PK赛,一位男歌手下台,施莱抱着吉他优雅的走上舞台,坐上一只高脚櫈,稳重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我将要唱的这首歌原本不是比赛曲目,它也不适合用来竞赛,但因为受一位朋友所托,”施莱不正经的一笑,用手括在嘴边,对着话筒向大家讲悄悄话,“其实是被逼的,真不骗你们。”
台下观众发出一片笑声。
施莱恢复正经,双手重新扶着吉他,“这位朋友说曾经和最爱的人一起听过我这首歌,但是现在他们分开了,他希望借我们这个火热的舞台让那个人知道他的想念,和不会放手。”施莱一笑,“让我们一起祝福我这位不愿透露更多信息的朋友能够等到他想念的人。”
施莱话毕,调整了一下吉他,轻轻的琴弦声送进话筒,她开口轻唱。
阿森听着施莱的话,有种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的错觉,蓦地想到师傅的留言,阿森在满世界找苏开诚。阿森眨眨眼,心上狠跳,侧脸看苏开诚,苏开诚看上去只是直直的看着电视,但整个人的神情怪怪的。
一首歌曲很快结束,苏开诚被这首歌带回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除夕夜的午后,阿森要她陪他去老爷子那边,她没搭理,结果阿森就没走,拎了把椅子在她一旁坐了。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她无法再静下心来做事,就用音乐塞住耳朵。结果他夺了一边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两根线将俩人连接在一起,就像两个热恋中的人。
但他们是什么?他们是再无法继续生活的离婚夫妻,她是一个看穿了一切的受骗人。她气愤的一把将耳机从电脑上拽了,施莱的歌声从音箱里蹿出来。
就是这首歌。
电视里,华丽的舞台上,施莱的歌声毕,观众席一片掌声,嘉宾在发言,竟然问了施莱那位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的朋友之性别,施莱只说是个事业有成的英俊男人,几位女嘉宾打趣说这种男人真诱人,哪个女人不希望被某个英俊男人“不会放手”。
而她们所谓浪漫诱人的“不会放手”,让苏开诚打了个冷噤。
“小以,”电视机里热闹,苏开诚和阿森的小家里安静。阿森试着叫了苏开诚,苏开诚眨眨眼,侧脸看她。
“你怎么啦?”阿森问她。
“未未,冰箱里还有吃的吗?”苏开诚撒娇的一笑,“我肚子饿了。”
阿森如释重负,欢快的去了厨房。
53
他来了
一定是个巧合,阿森就不是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
苏开诚一想到施莱那档节目,就控制不住的不安。
已经一年多过去了,还有半年就满足分居两年的条件,即使没有离婚协议,离婚也会成为事实。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那天夜里的节目最终也不过是苏开诚充足生活里的小小插曲,很快就被埋进了时间的褶皱里。
工作室越来越忙,几个合伙人商量后,最终决定输入新鲜血液,所以添了几名新成员,宋天和面试,所以几个新人性格都比较外向。
最近宋天和又交了个男朋友,人长的又高又帅,宋天和就开始成天的见不到人,结果俩人在热恋了一个月后就闹掰了。宋天和是被劈腿了,分手后不是成天的喝酒就是扬言要去剁了那个渣男,把温乐和苏开诚折磨的够呛。闹了一阵,等那个劲头过去,就开始一会儿说要重新找个男人,一会儿说这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任何男人。
结果还是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干起了工作,苏开诚才得以继续她的边工作,边学习的状态。
在入冬的某天,苏开诚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则华煜的消息,老爷子去世了。
她心上狠狠一凉,最先在脑子里反应过来的却是华煜集团的分争最终会怎样。
苏开诚知道老爷子最早的遗嘱,他手中的股权将在百年之后,分作三份给膝下的儿孙,很公平。但是现在三叔不敢回国,姑妈不希望老爷子的股份分作三份,因为它合在一起就能让祁明泽起死回生。现在老爷子去世,祁家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苏开诚离开安城,就断了与安城的一切联系,这件事最后她只是和阿森说了。阿森人很单纯,但心思非常敏感,即使是苏开诚自己提起祁家,阿森也害怕苏开诚会因为想起这些事而伤心难受,所以听了只是听了,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她们俩人都深知,苏开诚没有真和阿森去登记离婚,他们俩人的事大概就没算完,生活也不算真正的开始。
老爷子这件事过去后,苏开诚难免不会想到祁家的事,也就会不受控制的在网上看看华煜集团的新闻。果然很快网上就出现了好些负面新闻,称华煜集团家主去世儿孙上演豪门家产争夺战。
新闻里八卦称老爷子偏心将自己手中的所有股权都赠予给了次子这边,直接导致长子与次子两家反目成仇,网上更是挖出了集团原董事长全家移居东南压的事,不过这些新闻很快就被全部清理,再看不到踪迹。
一年多以来,阿森和祁明泽的消息第一次出现在苏开诚的视线里,但是这些事再也不会实际的影响到她的生活。她应该关注的是自己的生活,外婆的健康,舅舅3月底就要出来了,她该如何联系他,如何避开所有人联系到他。
这些才是她应该全心全意去处理的。
苏开诚带着这些烦恼过完了自己25岁生日。
25岁了,别人的25岁是忙着工作,忙着享受恋爱的年纪。温乐一直处着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人在德国留学,难得见到一面,但两个人却是会谈婚论嫁的关系。宋天和的失恋已经治愈,又踏上了寻找命中注定的状态。只有苏开诚,25岁,就是一个满心创伤,等待着和曾经用一切深爱过的男人离婚的女人。
阿森也潜移默化的被苏开诚带累的不敢憧憬什么爱情,转而小心翼翼的用邮件联系上了曾一起在祁家学西点的师兄,所以在3月初春的一天清早,阿森被一封邮件吓坏了,说祁明泽中了枪,生命垂危。
但祁明泽受伤这封邮件也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阿森才发现。阿森将前前后后从师兄嘴里了解到的内部情况都告诉了苏开诚。
祁家老爷子刚去世那会儿,祁明泽是拿到了老爷子全部的股权,和阿森在集团分庭抗礼,结果海城华煜旗下的制造业出了问题,祁明泽回身处理,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康秘书拿出一段老爷子分配遗产的录音,和祁明泽先前那份完全不同,遗嘱中对集团股权的分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爷子将全部股权给了三叔,隔天三婶就突然出现,却又连夜消失,第二天三叔就因涉黑涉毒被警方下了通缉令,当晚祁明泽中了黑枪,住进医院。
时至今日华煜集团又独揽在了阿森掌中,连祁明泽在海城的家底也被阿森控制。有人猜祁明泽回海城是中了阿森围魏救赵的计。
最后师兄感叹豪门的复杂,阿森看完邮件立刻就回了一封,问祁明泽现在的情况,只是邮件联系,难收到及时的回复,况且她已经是在对方发了邮件后一周才回复。
先前的邮件一直都是祁家的家产分争,阿森没有对苏开诚提起,眼下祁明泽中了枪,生命垂危这件事阿森不敢不说。
阿森将已知的事一一道来,苏开诚早听不下去了,立刻掏了手机,录入了那个她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阿森一把摁住,“小以,你,你不想想吗,电话打了也许……”阿森没有将话说完,苏开诚一张脸苍白失色,她明白阿森的意思,她更清楚自己的打算。
不管阿森当初是报着什么目的不离婚,她需要两年的分居条件,再通过诉讼即可离婚。
苏开诚掀了一下眉毛,平静的说现在阿森一家独大,老爷子也不在了,也许现在他也在等着她回去找他离婚。
苏开诚拿开阿森的手,让她别担心,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祁明泽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却是姑妈。
快两年了,走的那天晚上祁明泽对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只是她从来不敢回想,从来不敢面对。祁明泽喜欢她,不是作为兄长,这件事当然不是那天才知道。
而她和他走到今天这种状况太复杂,复杂的早纠不清了。
但苏开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祁明泽于她的重要性。她可以不见他,可以不接受他那天所说的一切,因为他们之间现在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但是如果他,祁明泽要是出了什么事,生命垂危之类的事,她接受不了,绝对无法接受。
苏开诚心脏坠痛,压着嗓子里的苦涩,喊了声姑妈就问祁明泽的情况。那边的人默了半晌,却不回答她要的答案,只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你告诉我表哥他到底怎么了行不行,他是被谁伤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回来就知道了。小以,要是你还念着明泽对你的好,你就赶快回来!”
苏云惠的声音怪的无以复加,但是她像似是强忍着什么,没哭腔却极悲愤,她就此挂了苏开诚的电话。苏开诚听着断线忙音,心上凉了半截,半晌不能说话。这时阿森店里的人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还不去店里,她这个老板可是从不迟到的。
苏开诚听了阿森接电话,才从那一阵无所适从中醒转,她要阿森不用管她,先去店里。阿森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肯走,苏开诚告诉了阿森电话里的事,说要回安城一趟。这话一说,阿森白了一张脸,苏开诚看出来了,只是让阿森别担心,给她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回去,也许有好办法可以解决。
阿森还是不肯走,但苏开诚只说只自己需要一个人好好思考,阿森才只好先走,只是在走之前要苏开诚好好吃早餐,安慰她祁明泽肯定只是受伤了,否则师兄一定会继续给她发邮件。这个分析让苏开诚宽慰不少,阿森又拿秦汐婷中枪的事作比较,说肯定也只是伤了皮肉,看苏开诚脸色缓和了不少,阿森才走。
来滨城快两年了,阿森的日子过的非常好,小店也赚了不少钱。从小到大,有苏开诚在,日子总会过的很好,很有意思很幸福。小店的钱全是苏开诚投资的,但赚到的她却不肯要,店里缺少什么设备,阿森舍不得添,苏开诚就偷偷订了送到店里吓阿森一跳。
快两年了,阿森才死活让苏开诚将当初投的本金收回,而利润还全存在自己头上。
在阿森,苏开诚于她就像根标杆,听她的准不会有错。阿森出门了,相信苏开诚一定会想到好的处理结果,她只需要照办就好。而在苏开诚自己,她正在一点点陷落。
两年了,25岁了,在今早以前,她以为自己更成熟了,也更无所畏惧了。但此时此刻,一切都似乎倒退回了两年前,那个易怒,易软弱,易退缩的她。
她害怕面对将要面对的一切,也害怕回去,害怕看到那一堆会让她不得安宁的面孔,包括此时此刻她担忧的心脏发痛的祁明泽。
她想起两年前阿森说的话:“就算我现在要了他们的命,我也不会下地狱!”
阿森他竟就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魔鬼!
苏开诚坐在沙发上,一滴泪水从脸上落下。她想到六年前,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是如何的爱慕着那个人,如何的将一个魔鬼看成了天使,魂牵梦萦的爱了他整整四年。
苏开诚在沙发上坐到近10点才在餐桌上将阿森为她特制的面包和牛奶吃了,在手机上订了一张飞机票,出门,先去了一趟疗养院看外婆,再去了工作室告假。
她没办法在得知了这些事的情况下还坐得住,她要见祁明泽,就算不能再安稳的生活。而这一趟旅程的结果会是什么,她不知道。
工作室大家都在,正吃午饭,苏开诚也坐下随便吃了些。
“我看你今天很不对劲哦,老实说要去哪?”宋天和等几个新人吃完离开餐桌,小声问苏开诚。
宋天和这么一说,温乐也觉出苏开诚脸色的苍白,最后两个人一顿磨,苏开诚不得不承认自己要回一趟安城的事。一听是回安城,他们都知道苏开诚平时是如何的对安城避如蛇蝎。
温和跟宋天和一开始是不正经的说她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吃了隔夜菜中毒了,看着苏开诚一点不变的苦涩样,两个人意识到了不对劲才正经起来,最后苏开诚不得不骗他们说是回去办离婚手续,分居2年,直接起诉离婚,应该会顺利。
温乐和宋天和根本不相信苏开诚会顺利,要是顺利她用得着一副赴死的样子。于是两个人一起哄便硬要陪苏开诚走一趟安城,苏开诚哭笑不得,她磨不过,心里也很烦躁,最后三人一起回家,只是苏开诚准备用这段路程说服两个人放弃。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怕的是什么。
她什么都怕。
到楼下,温乐停车,苏开诚让宋天和一个人陪她上楼拿行礼。两个人在一块儿一起哄,说不通,苏开诚就先从宋天和下手。
两人一起进电梯,出来,宋天和向苏开诚展示着他好歹也是男人的肌肉,说难道不相信他能保护好她?他保证能给她安全感,还向苏开诚撒娇,要她夸他。
苏开诚无可奈何,目光一晃余光里多了一团黑色,就在她家门口。但碍于宋天和的不断展示,苏开诚没去在意,却在宋天和的继续展示当中,心上猛的揪紧,无限的恐惧兜头罩下,像一瞬间从温暖的滨城掉进了冰窟。
苏开诚眼睛一点点变暗,从宋天和脸上转开视线,脖子僵直的转动,那个人,喜欢穿黑色的男人,他直直的站在她家门口,高大端正,衬衫长裤,是一贯的正式穿着。
不是他,不是他,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昏头了。
站在门口的人也在看着他们这边,只是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旁握着她胳膊求表扬的漂亮男生。他脸色一点点变暗,然后以他们反映不过来的速度过来,一拳将宋天和砸倒在地。
54
宋天和被阿森一拳就砸趴下了,阿森却还不肯罢休,一把掐住宋天和的脖子,苏开诚吓坏了,拼命的去拖阿森的手,要他放手,阿森才总算转了眼睛看苏开诚,看这个抛下他两年的女人,手下却不放松。
阿森眼睛快要眨出了血丝,沉声开口,问苏开诚这个男人是谁,接连受袭的宋天和已经没了反抗能力。
苏开诚整个人如坠冰窟,眼下的冲突早打破了两年未见的时间隔阂,她一双眼睛惊惧的看着阿森,她不敢乱说,她真不怀疑,如果她敢回答阿森误会的答案,他真会掐死宋天和。“他什么也不是,他是我朋友,是我工作室的合作伙伴,他,他不喜欢女人的,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阿森只是看着苏开诚,目光一瞬不挪。他不答应,也不松手,直到看着苏开诚眼睛里盈了泪水,才稍软了目光,将视线落上手下的人。宋天和洁白漂亮的小脸已经因为被掐的呼吸不畅而充血,胀的通红,他喜欢敷面膜,皮肤非常的细嫩,也喜欢化妆,阿森看了他一会儿,眉微皱,松了手。
宋天和从阿森手下逃脱,本能的往后退缩着身子,像看一头能吃人的野兽般看着阿森。
而阿森已经不再看他一眼,他握了苏开诚的胳膊,强势的将苏开诚从地上拎起来,远离了宋天和。阿森像查看一件丢失了的宝贝一样仔仔细细的看苏开诚,没有一点陌生感,就像两个人只是分开了几天,而并不是漫长的两年。
苏开诚被迫的仰着脸,接受阿森的“检测”。
两年了,她也想过再见面会是什么情况,甚至在今早,决定回一趟安城时,也隐隐想过如果撞上他该会是什么样。而无论如何不该是此时此刻的情况,不是如此的一瞬间又像回到了逃跑以前。
苏开诚看着眼前这张脸,阿森比以往消瘦了的脸颊让苏开诚觉得陌生,更深邃了的眉眼也让苏开诚看着陌生,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也陌生。应该陌生,都已经快两年了当然应该陌生。自己也有变化了,但他为什么还是要这么没有一点尊重的对待她!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阿森蓦地开口,声音比以往还要低沉,比以往还要寒冷。
苏开诚遍体生寒,无话可说,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栗。她想到两年前,想到抛弃了一切熟悉的,背井离乡就为了可以躲开他,现在是一切都归为零了吗?
她想到了这两年以来的新生活,想到温乐,想到还躺在地上的宋天和,想到陪着她一起逃跑的阿森,想到不知生死的祁明泽。
他凭什么!
苏开诚不知道是哪里来了勇气,挥手就给了这个已经陌生了的,一个目光就能叫人遍体生寒的男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
苏开诚打的不轻,阿森整个脸都歪了个方向,他怔愣了片刻,却猛然握了苏开诚的一双肩膀,几乎快将人提拎起来,警告她对他尊重一点。
“阿森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找我!”苏开诚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红着双眼。
阿森狠狠握着人,深邃的眼睛越发的阴沉,眼睛下有两道青紫,这是以往没有的,而现在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佳造成。
他看着狠看他的苏开诚,分别已经两年却还是这副样子对他。
阿森眼底情绪翻涌,愤怒的、矛盾的、欣喜的夹缠着翻涌。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重逢。
他会退掉所有人,独自一人站在这一处,就不想要这种见面方式。
两年了,他一刻也没能放下,无时无刻不在愤怒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也就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她离开他了会干些什么,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会不会被什么男人骗,这个漂亮的过份的女人会不会因为太漂亮招祸。他不在她身边,她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他有时会发疯的去监控祁明泽的一举一动,他疑心她会不会就偷偷和祁明泽在一起,她会不会是被祁明泽藏起来。祁明泽和她有的情谊他没有,祁明泽和她有过往他更没有。
就算祁明泽也没有好过,他也从没有放松对祁明泽的监视,最后倒真凭了对祁明泽疯狂的嫉妒,让他找到了她。
苏开诚开始挣,想要挣开阿森的手,阿森只是不放,脸色越发的苍白。苏开诚提到了祁明泽,质问阿森把祁明泽怎么了,她问她到底把祁明泽怎么样了,那眼睛像在看一个恶鬼。
阿森脸色失血,听着苏开诚一无所知的质问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阿森握着苏开诚,将她更拉近了自己,“你是知道了这事,所以才打电话给他?”
苏开诚狠看着人,猛的伸手朝阿森腹上一推,阿森脸色霎时白如纸,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苏开诚没发现他的异常,只知道阿森握她的手更紧了。
他抬起脸来,面孔灰暗无光“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如果中枪的是我呢,你会不会也打个电话?”
苏开诚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阿森竟然说的如此平淡。
阿森在等答案,苏开诚不回答。
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祁明泽真是被他害了命,她绝对不会放过他,她会用自己的一切价值让他付出代价!
在两个人对峙的时间里,宋天和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也缓过了劲来。“丫的,你就是苏苏的狗男人吧?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子跟你拼命!”宋天和狠的咬牙切齿,仰视着高大的阿森,却不敢靠太近去。他也不过是一只逼急了眼的兔子,面对比自己更强的食肉动物时不得不显得可怜无助。
阿森根本不理会宋天和,只是像要将人生吞入腹似的又不可理解的样子看着苏开诚,因为苏开诚眼睛里的浓浓仇恨。这时电梯门打开,宋天和眼睛一亮,以为是温乐来了,结果却是几个穿着整齐白色衬衫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还不等宋天和搞清状况,就被一把从阿森面前扒拉开了。
宋天和张牙舞爪的开始豁出去了,不要他们带苏开诚走,下一趟电梯总算是温乐来了,但也只是被苏以的人轻松控制住。
看着温乐和宋天和被人像拎小鸡仔似的控制住,苏开诚妥协了,乖乖的跟着阿森进了电梯,苏以才让人放了温乐跟宋天和。但他们那肯罢休,苏以不得不多费了些口舌,警告俩人别太过份,说阿森和苏开诚是夫妻,她再安全不过,他们要是真为了苏开诚好就闭上嘴,多事才会给她惹祸。
苏以身材魁梧,面目端正,身上衬衫整洁,高大的站在温乐和宋天和面前,俩人被逼的迎视他,人退开,才敢松口气。
苏以带着人进了旁边一架电梯,一众人消失,只剩下温乐和宋天和惊魂未定的发木。
苏开诚被阿森带上了一辆车,她以为他会直接带她回安城,最后却将她带上了一艘私人游艇,将她推进了一个房间。
游艇在快速前进,并不太稳,阿森宽坐在一张沙发里。滨城3月的气温就已经很高,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衬衫,双臂展开放在柔软的沙发脊上,看着站不住,坐在床沿上的苏开诚。
刚才的混乱,阿森没时间将苏开诚好好看清楚,苏开诚也没有仔细注意过阿森。
此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人,除了彼此再无可看。
苏开诚外表变化最大的便是头发,额前碎碎的刘海堪堪到眼睛,所以不得不将看着她的人的视线重点放在她花一样漂亮的眼睛上。
阿森看着她,一眼不眨。苏开诚看上去过的很好,在她离开他,折磨的他寝食难安的这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居然自己过的很好。
阿森眼底情绪复杂,最后只是软下来。他蓦地站起身朝苏开诚过去,苏开诚被他突来的举动吓的往后退,只是已经来不及,苏开诚只是退倒在了床上,阿森双臂撑在她腰身两侧,将她圈在身下。
“再见面就没有一点愧疚?”阿森问,苏开诚无话,只是咽了咽喉咙上因情绪而丰富的唾沫,苏开诚眼睛平静的看着人,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阿森低着眼睛,四目相对,他抬手,手指轻轻抚了苏开诚额侧的软发,指尖划过苏开诚细嫩的皮肤。
苏开诚侧开脸去,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游艇上,她不打算惹怒阿森。
苏开诚躲开他的手指,阿森并不在意,空在半空的手指落下,曲了,轻蹭了下苏开诚挺秀的鼻尖,“我来,要的不是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说话。”
苏开诚眨了下眼,仍侧着脸不看人,两个人半晌无话,阿森只是深深的,仔仔细细看躺在他禁锢下的苏开诚,她的一点一滴变化,他都一寸寸的细看,像某种仪式,像在填补两年以来的缺失。
苏开诚极不自在,被阿森这样抵着。也许他的如此不能放弃除了奇怪的占有欲,也真是有喜欢的成分,所以她是不是该讨好他,求他放过她,而不是激怒他,至少哄他告诉她祁明泽到底是怎么了。
苏开诚心上闷痛,不敢去想祁明泽的脸,不敢想起两年前那天晚上,她是怎么狠心甩开他的手,骂了他什么话。
无论如何,他就是祁明泽,是她依赖了算不清年月时长的兄长。小的时候她喜欢黏着他,为什么,因为自己弱小,黏着他总归是有好处的。如果祁明泽自私的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她失望、受伤,而她自己呢,也不是全是单纯的。
苏开诚心底酸痛苦涩,但她平静开口,说希望阿森能告诉她祁明泽的情况。阿森没有回答她,但也没有生气,只是蓦地缓慢地躺了下来,和苏开诚面对面,近的呼吸混进了苏开诚的鼻息间。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阿森淡淡的说话,眼睛一瞬不挪的紧紧看着苏开诚。
苏开诚也看着他,眼睛里是隐藏不住的恨意。阿森看得清楚,却不在乎,朝她伸手过去,苏开诚立刻后退。
“别躲。不想知道了?”
苏开诚僵住,阿森便伸手揽上了苏开诚的腰身,手指一点点扣紧,握了一手掌的温暖,将人一点点拉进自己怀里,让她贴上自己的胸膛。
阿森安稳地闭上了眼睛,那股熟悉的气味,浸入鼻腔,是实实在在的,绝不再是他在各种她用过的物品上靠着回忆自己臆想出来的。
苏开诚果然配合,阿森抛开一切思想,只是将脸深埋进苏开诚的颈窝,手掌紧紧地扣着人,唇瓣亲近她的头发,她的衣物,衣物下带着体温的身体。
苏开诚一直没有反抗,阿森却越贴越觉得不够,他心里藏着一团火,随时都可能爆发。六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他早已经不能正常的和她相处,也找不到任何一种方式来排遣心底的这种夹缠了太多原由的火。
是亲吻,做爱,还是将她的一切耗尽,折磨得死在自己怀里,或是将她生吞入腹,没有一种方式,就是一切做尽,也不可能彻底排遣。
这种火烧得他随时都可能发疯,控制不住。
阿森的灵魂在身体里发狂,手上便似要将苏开诚填进他自己的身体里,苏开诚总算被他箍得难受,她用被挤在他腹部的手发了力推他。
苏开诚推得不轻,因为她一惯的认识阿森不会轻易松手,但是这一下,阿森异常地立刻就松开了。
苏开诚逃命似地迅速从他怀里退出来,再没有好脸色,“阿森!别再把人当猴耍了行吗,我恨你,靠近你我只会觉得恶心,你越是这样我只会越恨你!”
阿森一动不动,有一大半的脸都埋在松软的被子里。苏开诚慌张的从床上爬起来,只想远离阿森,不敢再要答案了。
游艇在快速前近,所以晃得厉害,苏开诚头晕,最后将自己窝进沙发里,阿森却只是那样反常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苏开诚警惕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游艇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苏开诚一直坐在沙发上,阿森一直躺在床上,像是睡了一觉,游艇停了他才从床上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水地映照,阿森的脸异常的苍白、泛冷、灰暗,他站在房间门口,高高的,回头只对苏开诚丢下四个字就走了。
“他死不了。”
苏开诚握紧着手指,定定的看着空了的门口。
被人从游艇上带下来,苏开诚心上因为阿森的答案而闷痛,她茫然四顾,无助的像个走失了的小孩。
下船后她就再没见到过阿森。
这是一个私人海岛,植被葱茏,其间有不少建筑,沙滩很干净,沙的颜色很白,沙滩上有椰树,长椅,凉亭,海水比近海要蓝很多,看来晶莹剔透。
55
一幢别墅的二楼,阿森躺在床上,赵医生替他看了伤口,劝他最近一周尽量卧床休息,一定不能再折腾了。
他腰腹处有一处刀伤,受伤原因和祁明泽相同,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他的伤虽不至像祁明泽的枪伤危及到了性命,但也不容乐观。
苏以今早追查到苏开诚的行踪时,只是为了阿森能开心点,积极养伤,才告诉他,等他伤好了就可以把让他满世界找的人带回去。
如果苏以知道阿森知道后是这个结果,一定会将这件事瞒下来。
阿森这一趟不要命的折腾伤口开裂,出了不少血,黑色衬衫下的白纱布已经染红。伤口处理好,赵医生出去,苏以也出去了,阿森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倒是眉眼安然。
苏开诚不知道阿森受伤的事,她甚至误会祁明泽的伤也是拜他所赐。更不知道阿森下一步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海岛。
苏以手下的苏开诚将她带进别墅,将她交给两个女人就离开了。她们肤色偏暗,看着像滨城当地人,她们带她看了房间,给她做了饮料。
苏开诚一直窝在一张沙发上,再没有人来找过她,更是没有阿森的人。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某种惩罚?如果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算是一种惩罚的话,那是太幼稚了!
滨城远海有不少私人海岛,一座比一座漂亮,但私有地盘,不对外开放,谢绝参观。只有几处被开发出来,做了旅游度假酒店。但酒店费用不仅贵的离谱,还一房难求。年前苏开诚他们的工作室分红的时候,温乐豁出去,提出奢侈一把,结果等了一个多月愣是没定到票,最终骂着街放弃了这个享受。
阿森就算要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年,她还得感谢他!
苏开诚身上没有手机,宋天和被阿森掐着脖子的时候,包包就躺在了电梯间里。她一无所有,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无能为力。她逼着自己相信祁明泽一定不会有事,温乐和宋天和也会安然无恙,阿森会好好等着她回去,外婆压根以为她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去见她。
海岛四周目及之处没有除了海水以外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外人进出。苏开诚下午了睡午觉,晚餐才有人叫她吃饭,她就去吃饭,整天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夜里一个人睡,没人打扰。
她不知道阿森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里,她试着向女佣借手机,女佣委婉的告诉她这种事要找阿森,她才知道他还在。
岛上有几幢建筑,苏开诚所在的这幢建筑除了两名女佣,再没任何活物。
一连这么过了好几天,苏开诚越来越无法平静,她耗不起,她认输,如果这是阿森的惩罚,那这是她最不能承受的。
一天下午,苏开诚从女佣口中得知了阿森的落脚点。如她预想的一般,整个岛都属于一个人,就是阿森。
果然,她在离沙滩稍远的那一幢别墅里看到了苏以的人,她进去,提出要见阿森,苏开诚告诉她阿森没空见她,问她有什么需要,她说需要电话,需要离开。
“太太您先回去吧,其实,其实董事长受伤了,您的话我会转告董事长。”
苏开诚看着苏开诚,有些愤怒,“他打了我朋友,他受伤?你告诉我他会受什么伤?”苏开诚错开挡路的苏开诚,就要自己进去找人,苏开诚手指握在掌心里,依然伸手挡不让进,“董事长他真的受伤了,需要休息,您还是回去吧。”
几番纠缠,苏开诚只是不放苏开诚进去,也一点不妥协,苏开诚无可奈何,只得离开。
苏开诚没有回别墅,一个人走上了一处无人的沙滩,她身上穿的是衣柜里的衣物,她连一件随身物品也没有。苏开诚直直的走入水中,海水蓝的晃眼,温暖的一点点湿了她身上的长裙。
她觉得头昏脑胀,她继续往水中走,一个浪花过来,直淹没了她的腿弯,才有了点清凉的刺激,但是她仍是没停,水快没到了腿根,却突然被一双手臂扣住。
“太太您这是干什么呀!”
“千万别想不开,董事长不是不见您,他只是不方便见您,”
苏开诚当然不是在跳海自杀,她还有很多事,很多人需要料理。少年人最不怕死,因为自以为无牵无挂。年龄越大越明白身不由已,自杀也只是一种极懦弱,极自私的行为。
然而这下倒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自杀,连阿森也这么认为,所以上岛已经五天了,苏开诚总算再次见到阿森。
她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暖哄哄的空气烘干。阿森推门进来,他穿的随意,身上是一件浅色短衫,腿上是件简单的长裤,即使是结过婚的夫妻,苏开诚也很少见他如此随意的穿着。
阿森一进门就反手将门关了,高大的身材撑着松散的衣物,脸上是听说苏开诚跳海自杀的凝重。
苏开诚没有解释“自杀”的事,既然他们这么认为,她以为或许于她不是什么坏事,而此刻看到阿森脸上的怒意,她有些后悔。
阿森完全没有要和她好好说话的样子,直直过来,到面前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完全没有熟悉的过程,也好像他们每天都在一块,并没有五天未见,也并没有分开两年。
苏开诚在坐立不是中,已经被阿森抵上,握住了她的双肩,像是要确保彻底禁锢住她,一边膝盖顶在了沙发中间,她的双腿之间。
“跟我在一起,宁愿死吗?”阿森握着苏开诚的肩膀,居高临下的问话,样子狠的像要吃了她。
苏开诚以为阿森来了,她或许可以和他谈判,至少她都闹到要自杀的地步。
“是,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你!”苏开诚被阿森的冷酷激起了叛逆。
阿森脸色变了几变,松了一边握着苏开诚肩膀的手,一点点握上了苏开诚的脸颊,苏开诚抬手反抗,阿森握住她一双手,“但是怎么办,你死不了,不情愿,痛苦,还得跟我在一块儿,我不会放手。”
“你凭什么!”
阿森深深的看苏开诚,看她没有一点爱意的眼睛,看她只会说出惹他发火的话的嘴唇,看她白细的脖子,薄皮肤下清瘦的一道锁骨。他突然抬手一把握住了苏开诚挺在他眼底的挺拔胸口,指腹满满的握上那一团柔软,“凭我是你男人!”阿森朝苏开诚抵近。
苏开诚衣衫穿的单薄,阿森这突然的冒犯变得再直接不过,彼此的体温相互传递,苏开诚浑身血气猛然翻涌。阿森一点不放,还将脸颊压向苏开诚,开始用唇瓣摩挲她的脸颊,手指重重的揉捏下,阿森的情绪已经因为指腹上的触感发生了变化。
他眼底满满的怒意染上了一抹火光,他更是将人压实了,呼吸开始混乱。这近两年的时间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他缺失的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将自己憋的快发了疯,所有的快感都不如在她身上得来的。
他早就无法控制住自己正常的对待她了!
“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没有一天不再想你,我想要你想的快疯了,”苏开诚完全被压在阿森身下,一点动弹不得,阿森顶在她腿间的膝盖顶上她的敏感处,是赤.裸.裸的挑逗。
这突然的情话苏开诚身上打了个冷噤,他的话,他的举动,意图都再明确不过。苏开诚总算从被阿森挑起的愤怒中清醒,“不要,阿森,不要,我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求你……”苏开诚拼命挤着沙发,想躲开他的接触。
从见面以来,苏开诚就没说过一次软话,她句句带刺,眼中时时都恨不得刺出刀锋,要了他的命才肯罢休,今天自杀的事算是彻底触碰了阿森的底线,所以他放任自己此刻失去理智。
苏以知道他见了苏开诚不会有什么溢处,他自己也清楚,除了伤口会因为各种原因再次崩裂,他们见面不会有第二种结果,这是苏以每天都在想法栓住他的理由。
但是此时此刻阿森已经无所顾及,要了她,他就陪她一起去死,他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任苏开诚如何挣扎,即使碰上了他腰腹上的刀伤他也不准备停手。
阿森的大手无所顾及的在苏开诚身上游走,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激。苏开诚求了,推了,咬了,毫无用处,他像一头未受驯化的野兽,野蛮的听不到人言。最后苏开诚像抓救命稻草一般,脑中浮出了两年前她逃跑的那晚,阿森闭着双眼,眼泪像泉水一样流淌时对她喊的话。
“阿森你不是说爱我吗?你那天晚上不是说爱我吗?你要我别走,你说你爱我,你说过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让我更恨你,我求你了,不要,不要……”
苏开诚已经无助的泪流满面,身上被阿森扒的衣不遮体,细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可怜亦透着无限诱惑。她胸口饱满,皮肤光洁,越是隐秘之处越是白的泛粉,但阿森停了手,像被她的话叫醒。
阿森怔怔的看着在身下衣不蔽体的人,她还在哭,还在叫不要。好像他将要做的这件事的最后不是鱼水之欢,而是下地狱。他紧紧拧着眉,眼底的疯狂渐渐退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着他只剩下吼叫,只剩下哭闹。
他要的不是这样,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要的是她用一双细胳膊缠着他索吻,满足他以后,在夜里说梦话也告诉他还能坚持。
他要的那个这世人唯一可以用命维护他的可爱女人去哪了?
腰腹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一阵阵的烧灼般的痛,但这于阿森不是眼下最痛的,他的心口,心脏,痛过刀割。
阿森彻底清醒了,他从苏开诚身上起开,无措的举着双手,像一个被俘虏投降的人,一双深邃的眼睛茫然,失焦。他身上的浅色布衫已经皱的不像话,腰腹处浸染出了一团鲜红,越浸越湿。
他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出了房间,门被甩上的一刻,他整个人猛然栽倒在了地板上。木质地板被砸的沉闷一声响,吓的原先等在那头起居厅里的苏以冲了过来。
56
偌大的房间里,苏开诚躺在床上,用薄被将自己裹住。傍晚有人敲门,叫她出去吃晚饭她也没有应。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点点没入黑暗,苏开诚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后背一团温热,房间里也亮着浅浅的夜灯,心上猛然一紧。
“醒啦。”阿森的声音从背后来,苏开诚听清,彻底醒神,整个人僵住。腰腹上传来动静,“苏开诚说你下午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苏开诚沉默。
半晌,阿森喊人,“小以,”他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从梦中醒来的暗哑,“既然知道,知道,我是爱你的,给我个机会。”
昏暗里苏开诚从新闭上了眼睛,她一动不动,心上的凉意一点点传遍全身。阿森用他少有的温和说着这些话,手指温柔的放在她腰间,并没有什么过份的动作,只是手指偶尔动动。平静的像下午那件事根本不曾发生。
阿森不再说话,俩人就都没有动静。阿森高大的躺在苏开诚身后,他放在苏开诚腰上的手指动了动,苏开诚衣料的纹路从指腹下传来。
他静静的闻着苏开诚身上的味道,这是他在家里四处寻觅却收效甚微的味道。他深吸了口气,紧闭着眼。“我想你,整夜整夜的想,想你想的快发疯了。”
“所以下午我是发疯了,原谅我。”
阿森手指缓缓握住手下的那片带着苏开诚体温的衣料,他没有凭着心底的冲动去搂抱她,只是深深的嗅着她。这一夜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过,就这样睡了一整夜。
阿森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心上的伤口。苏开诚是害怕再次激怒阿森。
夜里阿森不止一次的说着他们在一起四年也从未说过的情话,这不像是在撒谎,她现在也失去了再让他撒谎的价值,但是苏开诚不明白他这种情绪的来源,他所谓的爱的来源。
他们曾经在一起过四年,四年时间里,他是如何待她的?在她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时,她以为那平淡的相处只因为他是个不会谈儿女情的大男人。所以他会送她贵重的礼物,她将这视为了他的爱,他也喜欢亲吻她,鱼水之欢时,他热情的吻遍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是那样如珠视宝的亲吻,她将这视为他的爱。
然而一切揭开,礼物不过是他最不用费神的东西,鱼水之欢只是在满足他自己的需求。她错把他的打发当成了爱情,错把他的本能欲.望当成了爱情。
所以现在他的爱源于什么?在一起四年,他也没能爱上她,现在他会爱她什么?
这些苏开诚不明白,但她能听出阿森说着想念的情话里是带着隐忍,带着愤怒的,他愤怒她当初逃跑,愤怒她消失了两年。她不怀疑如果她再出言挑衅,他真会曾着夜的迷蒙不清晰,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这次她还逃得掉吗?
夜色笼罩着大地,落地窗外的椰树被海风带着摇摆不定,海浪的声音清楚的拍在耳边,一浪接着一浪。
“只有一种可能,也许有一天,我真对你没兴趣了。在这之前,你走不了。”苏开诚想起两年前的一个夜里,那一夜她只当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于她提上行李离开祁家就会结束,却被他半夜抓住的那晚,阿森如此告诫了。
夜会让人变得不清醒,软弱。苏开诚闭上了眼睛,如果注定是斗不过,也许两年前就不该逃跑,应该等着他对她失望,失去兴趣。
苏开诚努力的让自己睡着,最后真睡着了。
来滨城的近两年时间,她都过的很好,没有算计,没有欺骗,简简单单,白天努力工作,夜里安稳睡觉,她早又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只是隔天醒来的时候,阿森人不见了。
苏开诚自己坐在床头,如果不是身后的床单明显的被压皱,她会怀疑昨晚的事是个梦。
她想起阿森在背后说想她想的快发疯了。
苏开诚看着落地窗外明亮的天空,越来越清晰的认定这两年在滨城经营出来的简单生活应该是到头了。
苏开诚从床上下来,肚子早已经空了,佣人准备好了早餐,很多海鲜,如果换种方式,换种情况,这些会是再美妙不过的。
餐厅里有三面的落地窗,视线里是满眼的蓝,海水击岸的声音乐此不疲,窗外阳光明媚,白色沙滩被映得金光闪闪。苏开诚简单吃了些东西,尝不出食物的美好。
这幢房子又恢复了先前,没有除了她们三人以外的任何人,唯一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她的“自杀”,现在她不能再自己出门了,身后随时跟着一个女佣。她去了阿森的那幢房子,苏开诚依旧出来拦了她,但这次她不再灰溜溜的离开。
苏开诚硬闯了进去,屋里却早已经人去楼空,别说阿森了,除了苏开诚,苏以的人都全都消失了。苏开诚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是要把她一个人困在这个地方?
她需要联系阿森,她需要联系温乐,她得知道祁明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妈为什么不告诉她,却一定要她回去的原因。
苏开诚脚底生寒,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对她!
她问苏开诚打算把她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苏开诚苦着一张脸,“这,这哪是关呀,这么好的地方,您就自由自在的玩儿几天董事长就回来了,董事长他身体不舒服,所以必须上岸一次。要是您昨天不那么闹,董事长也不至余,哎,哎……太太您去哪儿。”
苏开诚木讷讷的原路返回,苏开诚和女佣追着朝着一片蓝色去。苏开诚住的那幢别墅就紧临着海边,也是岛上最浪漫的一幢别墅。
“您可以去游游泳嘛,也可以去潜水,南边有个岩洞,您可以去探险,去抓龙虾。岛上还有摩托艇,但是油肯定不够您回岸边,董事长真不是故意把您留在这儿……”
再见到阿森已经又是三天以后,苏开诚再也等不了下一个三天或是五天,她说她认了,她要离开这里。
苏开诚被拦在一道门外,阿森就在房间里,但苏以拦着不让进,高大的身体像一堵墙,只说阿森在换衣服。
“他说我们是夫妻,他说他是我男人,他换衣服我就不能见了吗?”苏开诚面对这些人显得极无助,眼底眨着丝丝血色。
屋里大概也早听到了她的声音,总算发话让进,苏以才不情愿的从门口走开。苏开诚看仇敌似的看着苏以,苏以深深皱着眉,从她身边走开。
苏开诚推门进去,阿森正从衣帽间出来,身上是一件宽松的浅色衬衫,很随意的样子。窗外天气很好,天空的蓝色蹿进屋里,映的一片清冷,阿森脸色泛冷,没有一丝血色。
“想通了,要回去了?”他整理着袖口走过来。
“你明知道我想回安城是吧?”
“我为什么明知道你要回去?”
“因为你知道我……担心祁明泽。”苏开诚眼睛定定的看着阿森漫不经心的样子。
明知道阿森对祁明泽怀着某种恨意,但苏开诚说了这样的话。不过阿森倒没有生气,只是依旧的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举一动都是异于平常的缓慢,他在床沿上坐了。
这次是苏开诚主动靠近了两步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阿森侧脸来看她,目光认真,在她脸上游移,深深的一眼后,又平静侧脸向着窗外,“别人都说这地方是大自然的魔法。你不觉得这儿很好?我想再多待几天。”
苏开诚手指一点点握紧,她几步走到阿森面前,挡住他看风景的视线。她声音放软,平静的说话,“我跟你回去,我认了。你当初说过,在你对我没有兴趣以前我走不了。我现在不走了,我跟你回去,等你那天看我厌烦了自己撵我,行吗?”
苏开诚近乎乞求,阿森落在她身上的眼睛却冷了几分,“你就准备这么跟我过?”
“那你要我怎么做,啊?”苏开诚眼睛红了一圈。
俩人相顾无言。
都极无可奈何。
半晌,阿森蓦地从床上起身,高高的身体带着苏开诚的视线升起,仰了脸看他。他抵近,苏开诚后退,他再抵近,苏开诚直退到了落地窗前再无路可退时阿森伸手握了她的下巴。
“我要你好好跟我说话,我要你对我笑笑,高高兴兴的说爱我。”苏开诚没有抗拒,阿森用指腹小心碾着她白细的皮肤,之前冷下去的眼睛里渐渐变得柔软,“我要你心甘情愿跟我接吻,跟我做.爱,流着眼泪还跟我说要坚持,就为了讨我高兴。为了讨我高兴你什么都愿意做,连命都可以不要……”
阿森苍白着一张脸,黑发却显得更黑了。他深深的看着苏开诚,很固执,指腹摩挲她的皮肤,说这些他做梦也想再拥有的生活,而这些于他再好不过的过往只是让苏开诚恨的咬牙,恨的霎时就忘了自己这一趟的根本目的,而被他带进了一个纠缠不清的纠纷里。
“对啊,我是那么对过你,痛了也说不痛,难受也忍着,我那么下贱的讨你喜欢了,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连刀都不怕替你挡了,可是你是怎么冷着眼睛看我犯贱的,你明明知道我那么爱你……”
“我也对你好过的,没有吗?”
“是吗?你也对我好过?”
苏开诚一双眼睛因情绪而开始发红,“你自己想得起来吗?是什么时候,你好好想想,一定也会想起一件,”苏开诚讽刺的笑了,一把推开阿森握着她的手指。
“我们在一起过四年,你对我有什么了解?除了你的阴谋,你连我喜欢什么颜色都不清楚吧,买给我的手机是粉色,车是红色,对,也许别的女人是喜欢这样的,但是我不喜欢啊,我觉得很土啊!”
“你不喜欢你告诉啊,我可以给你新的,”
“阿森!你根本就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你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自利,一切都只为了你自己的欲望,你就是个没有心的魔鬼!你怎么会去了解别人的喜好,所以你不配得到爱,你不配。你要的那个全心全意,满心满眼爱你的人她死了,被你狠心的丢在纽约的时候她就被人枪杀了,她死了,没有了!不会再有了!”
57
苏开诚甩开门离开了,看她的样子恐怕是又吵架了,苏以后悔就不该让俩人见面。他在门口犹豫再三才敲了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苏以还是进了房间,却看见阿森躺在地上,吓的他急冲过去,掀开他宽松的衬衫,看腰腹处的纱布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阿森身旁。
阿森大咧咧的躺在地板上,手臂放在脸上挡着窗外的天光,苏以瞧见他眼角是湿的,心里叹了口气不敢让阿森知道他的发现,他从地上起来,将窗帘拉上了。
“刚出院,地上凉,去床上躺吧。”
阿森一动不动,不说话。苏以无奈,去床上取了被子,轻轻给他盖上,却被阿森一把掀开,动作十分暴躁,一点不像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天的人。
苏以叹气,又悄悄的替他盖上。
这边苏开诚平静下来才后悔不已,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离开这个岛,不是和阿森掰扯那些没用的陈年旧事,就算她将他说的哑口无言了又能怎么样?
她耗不起。
苏开诚这一整天都在等着天黑,等着明天的到来,她好再换张脸去找他,而她等着要见的人却在傍晚的时候自己过来了。
阿森走在前头,苏开诚跟着他去了沙滩,夕阳拖着他高高的身影在地上拉长,铺到她脚下。这处沙滩上有一张沙发,但宽大的像一张床,四周都是白色的纱幔,晚风轻拂,在夕阳下美好的像一幅画。
阿森走过去,夕阳印红了他的脸,指了指沙发要苏开诚坐。苏开诚决心不再和他交恶,至少先离开这儿。她坐了,只等着他发话,阿森只是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她。
海水一浪接着一浪不停息的拍打着沙滩,海浪声不绝,苏开诚挪了目光,看向阿森身后海平面上鲜红的太阳。
阿森挪动了步子,直走到她跟前,苏开诚警惕的收回目光,阿森却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单膝落在柔软的细沙上,伸手握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手指冰冷,她缩了一下,他没放,她也就罢了。
“明天就带你回去,好吗?”
苏开诚表情微变。阿森揉了揉指腹下的细手指。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明天我们就回去。”
苏开诚漠然的看着低于自己的人,一个字没有。
阿森低了一下脸,捍捏手中的手指,再抬起头,深邃的眼睛望着苏开诚,看了她半晌才说话。
“我不能放你走。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苏开诚抽手,阿森仍是紧紧的扣住。“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错了,我就改,都改,为了你我改,好吗,你看着我改。”
阿森的话让苏开诚打了个冷颤,这种话从这个浑身坚硬的,向来高高在上的大男人嘴里说出来极度的不合适。苏开诚极不自在,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看他,如何与他对视,她挪开视线,看沙滩上一浪接着一浪的水花。
苏开诚的冷漠,阿森看的清楚。他心底那股掺杂了太多原由的无名火又开始涌动,从心脏深处出发,燃烧着每一根神经,冲上大脑。他紧紧捏着手里细白的手指,如何紧握都不够,他拾起来,在唇上亲吻了一下。他抬起脸,眼底浸湿,目光深深刺进苏开诚再次与他对视的眼睛里,“以后,你要我的命都可以。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会。”他摇摇头。
“接受我,好吧?”
*
答应或是不答应,不会有什么区别,阿森已经自己对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岛上有一条长长的飞机跑道,第二天他们是乘私人飞机离开的,他们在滨城停留了几个小时,阿森跟在苏开诚身边寸步不离。
苏开诚带着他去了家里,收拾行礼,苏开诚看着住了两年的家,难免不舍。手指蓦地被握住,“喜欢我们就买下来,想回来,我随时陪你回来。”
苏开诚侧脸仰头,阿森弯了下唇,是一个温和的笑脸。从前她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也从未不必要的花过他什么钱。
苏开诚咽了咽空空的喉咙,他的手指冰凉的握着她手,团团包裹,就像将她关进了一个冰冷的铁笼子中。
苏开诚漠然转开视线,看了眼家里,点了点头,“好啊,买下来吧。写我的名字。”
“行。”
下巴被捏了一把,苏开诚转身走开,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阿森手中抽走,没管阿森会不会被惹怒。
如果她也有他一样的权势的话,她才是被惹怒的那个人。她会怎么对待这个打破了她安逸世界的人,打破未来的每一天都能自己预设的生活的人。会怎么对这个让她做过的努力一瞬落空的人。
既然房子会买下来,也就没有多么不舍了。苏开诚离开家,就去了阿森的店里,她要阿森在外边等着,他只是摸了下她的下巴也就不跟了。
来前苏开诚就打了电话告诉阿森会回来,这时温乐和宋天和早就一起在阿森的店里等着她了。他们说她消失的这十天里,苏以来过,告诉了他们她的行踪。宋天和又是怪又是心疼,他嘴上破了一角,当然来自于那天。苏开诚揪心,他倒又问起了苏开诚是不是真去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私人海岛。
宋天和这么一扯,气氛轻松了许多,几个人七嘴八舌,苏开诚忍住心中的酸涩,交待起了对各项事务的处理,说了自己回安城的决定,三个人就沉默了。
苏开诚让阿森给她一杯水,打破沉默。苏开诚问阿森记不记得施莱参加的那档音乐节目,她说施莱口中的那人就是阿森,阿森一下就想起来了。苏开诚还说起了当初阿森带她去看施莱的音乐剧,还走后门安排她见过施莱。
她说除去以前发生的事,其实阿森对她也还算不错,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愿意等她两年,她说自己感动了。她说在岛上的十天,阿森也用了很多心思讨她喜欢,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她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错过了,她能上哪再去找一个能买私人海岛的男人。
苏开诚没有给任何人反映的机会,也不管阿森能不能信她,她向宋天和道歉,说那天阿森是误会了,以为她找了新的男人,所以嫉妒心发作。苏开诚让阿森好好在这边开店,也许回去住的不开心,她还会回来。
“飞机也就两个多下小,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阿森不答应,但苏开诚坚持,还告诉阿森以后都不用交房租了,说阿森会把她们住的房子买下来,写她的名字,她也会偶尔过来住。
阿森简直一脸懵,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但是苏开诚匆匆忙忙的就走了,温乐和宋天和神经大条,只有阿森眼中的复杂让苏开诚放心不下。但是能怎么办,在阿森面前无论编的多么合情合理,陪她一路过来的阿森恐怕也难以相信。
苏开诚上了车,去疗养院,一路上一个字也没有,眼睛始终看着车窗外,而阿森就看着她。
“你想回来,我随时陪你回来。”阿森伸过手去,手指有意无意的蹭蹭苏开诚的手臂,苏开诚完全不理会。“带上你的朋友们去岛上好好玩几天。”
苏开诚没有一点声音。
两年前,苏开诚惯常对他的就是视他作无物。阿森恍然中,分不清时间了。他面无表情的只是看着她,手指摸摸她的头发,蹭蹭她的肩膀,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手指下的人,饶有兴致的像在赏玩一件什么珍藏品,也带着一种偏执。
突然苏开诚转过了脸来,眼睛里盈着泪水。
“这两年我过的很好,从没有过的轻松,现在没了,因为你,没了。”苏开诚神精质的一摇头,又回过脸去,淡漠的眼中一大滴泪从脸颊划过,从下巴落下,阿森看的清楚,蹭她的手指空在半空。
滨城与安城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城市,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交通状况好太多了,不消半小时,就到了疗养院。
外婆到底是跟她回安城还是留在更适合居住的滨城苏开诚还没有想好。
“你不用下去了,疗养院只有一个出口,我也跑不了。”苏开诚伸手要去推门,被阿森一把拉住。车里除了他们就只有苏以坐在驾驶室,苏以很识相,车停下他就下车了。
在他们车后,还有一辆车,全是苏以的人。
阿森极尽温和的握着苏开诚的手,说自己也应该去看看老太太,苏开诚只是淡漠的看着他,“不用了,没必要,你没有这份耐心,我外婆也没有盼着要见你,何必假惺惺,大家都不自在。”
话已经说的极难听,阿森倒只是捏了下苏开诚的手,“我希望你记住昨天答应的事,别总跟我挑刺,行吗?”
苏开诚哑然。
妥协的低下了眼睛,没有继续徒劳的逞口舌之快,阿森突然靠近过来,在她毫无预备下,吻了下她的嘴唇。放开,在近的能闻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上温和的说话,“我不强迫你,但你也别太欺负人。”
58
祁明泽最终一个人下了车,从河答应他不跟,但是他要他告诉未未他和他合好这件事。
这件事纸包不住火,祁明泽不知道他和从河的这种纠缠有没有尽头,所以也真就告诉了未未从河来了滨城的事,也告诉了未未要回滨城的打算,和祁樾舟大概的事情。
未未当然认识祁樾舟,实际上未未很喜欢祁樾舟,因为祁樾舟和他有共同点,那就是真心爱护祁明泽。未未一听这情况,一刻也不敢多留祁明泽,说自己可以暂时住在这边,让他敢紧回去看看祁樾舟。至于从河,未未没有多说什么,大概是祁明泽撒的谎太圆,未未信了他先前和从河的事是误会,也信了他这次会好好考验从河的说法。
下午祁明泽就回到了两年前他不顾一切要逃离的地方。
私人飞机在商务机场落地,滨城的3月中旬还很冷,背上罩下来一件大衣,手被握住,从河带着他下了飞机,上了那辆已经有几分陌生了的劳斯莱斯幻影。幻影身后仍然跟着两辆低调的奔驰,坐的都是苏以的人,没看到从河。
*
祁家的大房子是永不衰败的花园,无论到了哪一刻它都被人照料的很好。园中的四幢主建筑依旧豪气挺立,但是都快空完了,再不是祁明泽幼时记忆深刻的那个到处是人,不能随便乱走乱说话的神秘高贵的处所。
但此时祁明泽还不知道。
车直驶进了地下室,从河这一整天都不曾与他分开过。
进电梯,电梯摁的是2楼,祁明泽伸手摁了1楼。
“我想去看看未未,”祁明泽忍耐着一切总算回来了,这才是他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回滨城的唯一目的。
“不一定在家。”从河淡淡的说,伸手正了正还披在祁明泽身上的他的大衣。“先上去换件合身裤子。”
“从河!”祁明泽再也装不出来和颜悦色。
“他在不在家跟我没有关系。”从河漠然回道。
“他们在哪?”
电梯在一楼停下,又合上,从河手指捋了捋祁明泽落在肩膀上的发梢,漫不经心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呢?”
祁明泽看着从河漫不经心的脸,一点点冷静下来。对啊,如果他就是不说呢?他除了气愤,气愤结束又能拿他怎样?
祁明泽眼睛从从河脸上挪开,视线里是洁净如镜的电梯壁,干净的金色,有种金钱的味道,这是从河的世界,他又回到了他的王国,他还能怎么样。
祁明泽嘴角蠕了蠕,望着从河,“你告诉我吧,求你了,好吗?”
电梯再次打开,停在了2楼。祁明泽等着,从河只是动了动下颌,却一个字也不告诉他,倒自己出去了。祁明泽站了片刻,在电梯门要合上的那一刻还是跟了出去,俩人一前一后穿厅走廊进了卧室,从河却突然回头,祁明泽没有预备,从河一把将他揽住,抵在了墙跟上,伸手握了他的下巴。
他弯下腰来,脸抵近祁明泽,“吻我,吻完就告诉你。”
祁明泽从失惊中平静下来,深深皱了眉,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冰冷。
“别这样,高高兴兴的吻我,在我们的家里。”从河侧了下脸,有几分玩味的扫了一眼房间。和两年前无甚区别,在天光昏暗的时候它永远亮着一盏夜灯。
“从河别玩了!很好玩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祁明泽又差点控制不住,但说到此还是停住,不敢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祁明泽不想惹急了从河,但他不知道从他回来第一句问的便是祁樾舟就已经惹急了从河。
在滨城,从河是个随时都可能失控的人,现在被强制带回滨城的祁明泽又何尝不是。
两个人心底都压着许许多多的不甘心、痛苦、矛盾,与生活破碎后的创伤。理智都只浅浅的存在于表面,只需要一点风吹,就可以暴露。
“你就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哪里好不好!”祁明泽沉声要求。
“就这么难吗?我只是要你吻我。”从河手指紧紧的握着祁明泽的脖子,眼中写满了不罢休。
俩人对视了片刻,冷漠与热切相对,祁明泽猛的垫起脚尖,朝着从河的唇就吻了上去。他用力的咬含他的唇,一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手指用力到发颤。他狠狠的撕咬他,用舌头撬他的齿关,去勾缠他的舌尖,尝到了他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第一次尝到这抹味道的记忆他永远忘不了,有太多太多的与他的第一次在他的记忆里磨灭不去。心脏在发痛,痛的不明所以,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够了吧,他要的就是这样。
祁明泽认真的狠狠的吻了,他一把推开从河,“满意了吗?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还想要其它的我也满足你,你先让我见了他们,晚上回来我就满足你行吗!你想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我奉陪到……”
祁明泽脸上挂着泪,从河一把将他又摁回了墙上,一双手捧了他的脸,长驱直入的用舌头尝尽了他的味道才将他放开。期间祁明泽没有任何反抗,如他所说的奉陪到底。
从河将人放开,最后只是怜惜又气愤的捧了捧祁明泽的脸,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下一刻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将祁明泽推进了衣帽间,要他穿裤子,说祁樾舟在住院,他带他过去。
*
从河在祁明泽失去理智的想象中已经成了个无所不能的恶魔,他竟然以为祁樾舟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如果没有他的允许他会找不到他。
但是祁樾舟只是在医院里。
和从河的种种已经消耗掉了祁明泽身上的大部份精力,以至于从家里到医院祁明泽都是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进了病房,见到躺在病床上合着眼睛的祁樾舟。
祁樾舟围绕在一堆白色里,安安静静的,只是像睡着了。老爷子告诉祁明泽,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没有醒过。
祁明泽站在病床前,看着安静的祁樾舟,一点点坠落,下陷。
他看着他脸,瘦了许多,他本来就消瘦。也不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好像一点也不瘦,下巴侧还鼓鼓的,他记得。一次他来学校接他,他和同学一块儿,他便请了他的同学一起,他带他们去吃好吃的,再送他们回学校。
那时他好歹也是个十足的成年娘们儿了,同学竟然说他好可爱。祁明泽无语,同学解释说他下巴侧鼓鼓的,好可爱,好想捏一把。
祁明泽仔细看祁樾舟的脸,那还有什么鼓鼓的。
他已经想不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瘦的。
祁明泽脸上早已两行泪。
他错了,他是不是不该离开滨城,他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他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是不是该和他一起去海城,他知道从河对华煜的独占目的他就该劝他的。
对,他喜欢他,不是普通的喜欢,是他难以面对的那种喜欢。如果他真是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那么,也许他会因为他的劝阻而放弃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不会成了现在这样。
老爷子说祁樾舟会不会醒来,全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祁明泽觉得脑子眩晕,肩膀上蓦地落下一双手,老爷子的脸出现在眼前。祁明泽咽了咽喉咙上的哽噎,平静的问老爷子,确认祁樾舟为什么成了这样。
来前,从河没有告诉祁明泽祁樾舟是这样的情况,但他说了祁樾舟受伤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就连从河也刚出院,因为替他挡了一刀。
从河不想当这种冤大头,但祁明泽好像就希望是他做的,然后让一切破碎了的破碎的更加彻底,翻天覆地的混乱,他们之间的裂痕成为再无跨越的天堑。
祁明泽偏执的将这顶帽子扣在从河头上,但未未却摇了头。
老爷子的沧桑是祁明泽从未见过的,虽然他仍然满头青丝,却给人一种一夜白头错觉。从祁明泽进来,老爷子眼底的湿意就没有干过,还拉着他,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老爷子,祁明泽只敢将泪往肚子里咽。
老爷子握着他的肩膀,“明泽现在成了这样,你会跟我一起等他醒来对吗?你知道,明泽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他最心疼的人就是你了,知道吗?”
“我知道。”
“我们现在快一无所有了,你也知道吗?”
“我知道。”
老爷子的眼泪始终含在眼眶子里,不曾落下一滴,眼底是一片血红。老爷子捏了捏祁明泽的肩膀,才认真地看了看他,怪怪的笑了。
“孩子,未未现在过的不好,过的不好才想起你来。你这两年是去哪儿了啊,连我们也不联系,怎么这么恨心啊?”
“对不起。”
老爷子古怪一笑,摸了摸祁明泽的头发,脸蛋,“别哭,你看我不也没哭么。你还走吗?”
祁明泽牙齿咬了下唇边,涩声道:“不走了。”
老爷子倒双手丢开了祁明泽,转身走开,“你们都狠心,一个个都是些小白眼狠。”老爷子停住,指了床上的祁樾舟,“他不想醒,他一定是不愿意醒,我说什么都打动不了他,他这是打算就这么丢下我了。”
“没有,您别这么想,表哥会好起来的。”
“你不明白他有多恨我,他怪我破坏他的生活,压迫他的思想,他说是我让他成了个不幸的人,你听听他说的话。孩子,在你看来未未是这样的吗?”
“您别这样。”
老爷子没有落泪,说话也不起哭腔,他甚至还端着一惯的端正身姿。但他的崩溃像是会在一瞬之间袭来,就一切都崩塌了。
“我又能为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想想我又能为了什么?我只是想他更好,做个人上之人,我错了吗?”
“一个人的不容易你一定最清楚,孩子,这么多年,你想想,你记得明泽爸爸的样子吗?他走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一个女人,我辛辛苦苦经营,一步不敢踏错,我都是为了什么。小明,你能理解未未吗?未未又能有什么私心?”老爷子再次握上祁明泽的手,“明泽他至小就心疼你,你劝劝他,你好好帮未未劝劝他,他能听得到的,医生说他能听得到,他会听你的话的……”
老爷子的情绪越发的怪异,这是祁明泽从前做梦也不会看到的情形。未未从来身份不一样,不管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他也习惯了受人尊敬的姿态,他这个人一直是连舅舅那种人也会忌惮的对象。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弱的像随时都会坍塌,像一颗断了根茎的大树,只徒留了坚毅的外壳,再经受不住任何的风吹雨打。
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完全是乞求。祁明泽伸手抱住了他,给了他肩膀,他也靠了。
这个在祁明泽印象里百倍强过于秦楠的女人,祁明泽向来又忌又爱,忌的是他的威严与气势,爱的是他至少对他是好的。
*
病房是间套房,祁明泽和老爷子在病室内,林未带着一个娘们儿坐在外间,病房外从河已经等了多时,苏以看从河脸色越来越苍白,问他要不要先回车里休息,他留下来等,从河只是摇了下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从河精神越来越差。身上的伤口在发痛,而痛的最激烈的是心脏深处。他心头有种没由来的恐惧。这世上原先倒还没有能让他恐惧的东西,但现在好像有了,它来自于这两年的无法控制的日日夜夜的折磨。
祁明泽在病房里会看些什么,听些什么,想些什么。
从河几乎已经快忘了祁樾舟现在成了个口不能言的植物人。在他与祁明泽之间是完全不能够成威胁的,否则他也不会带祁明泽来见他。
但是他预计错了,即使这样,他也难以承受。他承受不住祁明泽离开他的视线,更承受不住他关注除他以外的任何娘们儿。
59
在从河的精神及将耗尽之时,祁明泽总算从病房里出来了。从河立刻从长椅上起身,一把握住祁明泽的手,紧紧的扣在掌心,拉着人大步离开。
回到家里,老韩和景洪早等在了书房里,从河一走就是十多天,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变故,他们在书房里直等到从河陪祁明泽吃完晚饭才见到他。
从河坐上办公桌,一堆的烦心事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眼前摆开,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抽屉里掏香烟,但抽屉里什么也没有。
从河的精神全都消耗在了祁明泽的身上,此刻就像一台使用过度的机器。
老韩识得,但也无可奈何,朝他递出一份名单,“这些人您看怎么处置?”
从河捏捏眉头,抽过老韩手上的名单,靠上椅背,扫了一眼,最终结果是这些人一个不留,一个月以内华煜不再有这些人。
从河精神萎靡,说出的话却一如往常的强硬无情。
景洪手里抱了好些文件,一个个翻开,从河逐一签署。
从他坐上董事长席位,已经将好些权利下放。用他的话说,他是管理者,不是打杂的。要什么事都送到他眼前,还要制度何用。
从河在书房里待到很晚才出来,连伤口上药都是在工作的间隙里完成的。他走到卧室门口站了好半晌才进去。
时间已经过了11点,从河以为祁明泽早睡了,推门进去,房间那头,床头旁的灯倒还亮着,祁明泽人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双腿放着沙发上曲着,懒靠着,柔软单薄的一个人。
看着这幅画面,从河心脏猛的荡了一下。
这种有人在房间里等着他的日子,他盼了两年。
从河就单纯的以为这是在等他了,心中先前的烦闷瞬间去了一半,他快步过去,祁明泽已经双脚落地,单薄的小脚好好的放进鞋里,站起身来。
“在等我?”从河一改颓废,眼睛里都生了光,满面春风的过去,心头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苏以曾说他一定是中了什么毒,这一刻,连他的一截脚踝都能看的他心痒,他觉得自己是中毒了。
从河走近,他伸手,想碰祁明泽的脸,祁明泽下意识的便将脸一偏,躲开了他的手。从河手愣在半空,看祁明泽低垂的眉眼。罢了,他可以等,他现在心情极好。
祁明泽也看得出从河的好心情,但是谁又能给他好心情?
他会大开着灯等他,当然有原因,原因之一他不想半夜醒来,他睡在他的身后。“从河,你睡客房还是我睡客房?”
从河干干的张了张嘴,脸上才布上的光,一瞬之间就暗了。
祁明泽低下眼睛,“你说过会给我时间,我希望你尊重我。”
“小明,”从河伸手去握祁明泽的手,祁明泽想将手背往身后,从河有办法让他妥协。从河捏着祁明泽温软的手心,“别这样,嗯?这不是接纳的态度吧。”
从河腔调里是无限的宠溺,这已经不是往常的他。他弯下腰去,抵着祁明泽问他忘了沙滩上的约定么。
祁明泽站不住,退了一步。
两年了,两年的时间里祁明泽有了变化,一点一点的总是会变的和从前有区别。而从河最大的变化就是对祁明泽的态度,他已经变得不像他,是谁也没有见过的他。
会在一瞬之间失控,也会在一瞬之间就雨过天晴,一个高大冷硬、做事手段让人忌惮的娘们儿会别扭的温柔,别扭手生的讨一个女人的喜欢。
但这一切祁明泽都不会有感触了,面对一个已经不爱了的人,他这样,只会让他更是抗拒,“你别这么自私行吗?我接受不了,”既然他说起了沙滩上的事,他就反问他自己说的改呢?为什么只记得对自己有利的,所以这就是他的自私,自己从心底里就不会察觉的自私。
祁明泽说了这话,从河彻底不说话了。
从河的妥协祁明泽有把握,所以他提了特意等着他的原因之二,也是最要紧的一件事。
他首先说了自己希望完全的自由,如果他要他好好过的话,他要自由。
从河脸色沉了一些,他会妥协,但这不是他希望的重新开始。他坐上了祁明泽先前坐的沙发,“你希望怎么自由?”
“和从前一样,没有整天被人盯着。”
“你想像从前一样?”
祁明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沉默着看着他。
从河背脊靠在了沙发上,“我也想。不担心你生二心,不担心你出门就不知道回家。”
“从河,我不想跟你吵架,我累了。”
祁明泽态度很决绝,从河看了他半响,他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从河满脸的无可奈何,“还有呢?”
“从明天起,我每天都会去医院。”实际上这才是祁明泽最终想说的。
祁明泽这话,从河猛的就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这一动作牵扯到了腰腹上的伤,他脸白了一瞬。从河的痛苦看在祁明泽眼里却是他要发疯的前奏。
他有些怕他发疯,真有些害怕。
但祁明泽其实在性格上和从河是有些相似的,都吃软不吃硬,面对压迫,不会首先妥协,就算因为利益妥协,心底也只会藏着更大的愤怒。
祁明泽看从河靠近,他后退,眼中的害怕再明显不过。从河看得清楚,明白过来整个人恍然了一下,也停下靠近他的动作。
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真就只差跪在他面前了,他竟然在害怕他么?
从河忍着身体心上的痛,站定,软下声来,“我不同意。”
从河的软化、退让祁明泽识得,但祁樾舟这件事他不会妥协,不管他是强硬的,还是温和的,“既然我是自由的,你没有权利不同意。”
祁明泽不肯靠近他,从河索性退回了沙发里,还是坐下,极无可奈何。他想要的,从来不需要低声下气,更不会有如此低声下气了却也求不来的。
从河深深的看着祁明泽,眼神终是软了下来,他近乎乞求,“你就不能替我想想,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跟祁樾舟来往。如果是你未未,其它什么亲戚我绝不阻止。祁樾舟不行,绝对不行。”
从河乞求的话听的祁明泽心脏一痛,一滴泪滚下。
他的痛却不是因为从河。
从河为什么会这么的忌讳他和祁樾舟接触。他想起了两年前窥听的秘密,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从河当初是看出了祁樾舟对他的心思才会接近他,才会一步步和他走到结婚的地步。他能这样笃定的认为将他绑在身边能获益,是有多确信祁樾舟会因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呢?
他从来没敢想过祁樾舟的心意,一刻也不敢面对,但是现在他恍惚间这么想了。眼泪止不住的落,“从河你就是个魔鬼。”
“我只是,就是爱你,见不得你跟别的娘们儿靠近。”
“爱我?我真的很好奇你爱我什么?”
祁明泽此刻已经满脸愤怒,他说了不想吵架,但是他按捺不住了,“从前你为什么不爱我?从前为什么就见得?你忘了我在金浦差点被人害了,你知道那个娘们儿想把我怎么样吗?他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我你知道吗?”
“祁明泽你够了!”
“你忘了在纽约的事,我被昌哥的人关在一间屋子里三天,那屋子里全是娘们儿,你不会不知道的,那个时候你……”
“祁明泽,别说了。”
从河已经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祁明泽面前,握了他一双肩膀,求他忘了那些事。他说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事,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他再遇上那种事。如果他还有恨,他可以现在就派苏以去找人,就是大海捞针他也能把金浦那混蛋抓回来剁了。
从河从兜里掏了手机就要给苏以打电话,祁明泽一把将从河的电话从手上打落,“别发疯了从河,我只是去照顾一个病人,你为什么要绕出这么多事!”
还是一场不欢而散。
从河除了妥协,别无它法。
祁明泽捏到了他的软肋,他提到的那些事是从河最不愿再提起的,想永远忘记的。
从卧室出来,他没有回客房,却进了地下酒窖,一个人喝了些酒,干坐了一整夜,隔天清晨才回客房冲了个澡,穿了干净的睡袍进卧室。
床上没有祁明泽的人,浴室里亮着灯,很快祁明泽就出来了。从河已经在衣帽间里换了身裤子,祁明泽也进来,没料到他会在这儿,俩人对视了几秒,祁明泽先错开眼神,正要转身走开,从河一把将人拉住,“一会儿我让从河送你去。”这算是在求和,祁明泽却冷笑一声,“你要他看着我?”
从河不想解释,也怕了他的恶言相向。
从河沉默,祁明泽当成了默认,他也只能选择妥协。
车驶出建筑,从河在前排开车,祁明泽从车窗里看祁家的大房子,看在背后越来越小的房子,一切都没变,又像一切都变了。
家里未未和小周他们都不在了,他熟悉的人,除了苏以的人都不在了。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因为他的逃跑而受了迁怒,从河怪他们把人给他看丢了,他甚至怀疑是他们撺掇帮助了祁明泽逃跑。
*
滨城是一等一的大都市,滨城第一医院也是国内许多方面最权威的医院。祁樾舟住进来的第一周老爷子就想尽了办法,用尽了关系,国内外的专家都请来会诊了,祁樾舟的身体在康复,但他就是始终没能醒来。
老爷子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祁樾舟,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海城的产业。又也许这一切都能因为一个人都变得好起来,那只能是祁明泽。
祁明泽离开的两年以来,祁樾舟是不听劝告的偷偷在寻找,而从河则是兴师动众。
祁樾舟始终如此的看重儿女情长,老爷子一直很失望。而从河此番,真是出乎老爷子的意料。这次还亲自将祁明泽带了回来,在重伤的情况下。
为了集团的稳定,从河也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被瞒了下来,谁也不知道。
但瞒不过他。只是如今祁樾舟成了这样,集团要是在这种时候出了乱子,对他们也不会有好处。
老爷子知道从河带着伤去找祁明泽的时候,简直意外,以往是他太高估了这个人。
祁明泽来医院,老爷子就离开了,一是为了休息,二是留出空间让祁明泽好好的和祁樾舟说说话。林未的人也从病房里退出来,只是在病房门口守着。
60
祁明泽坐在一张椅子上,这张椅子就安在祁樾舟病床前。
未未一再的要求他和祁樾舟多说话,祁明泽看着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人,他能说些什么。干净的浅色被子上祁樾舟的手安静的落在那儿,苍白,消瘦,手指指节很长。
祁明泽颤着伸过手去,触到祁樾舟的手,很凉,这股凉意透过他的手指瞬间就蹿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浸的透心凉。
最后祁明泽握住了那只手,从手指一点点握到手心。
祁樾舟的手指完全是凉的,只有手心带着浅浅的温度。
“我来看你了。”祁明泽蓦地开口,声音干涩的无以复加。
“我是小明,我回来了。”
“未未说你能听到我说话,你听得到吗?我是小明,我回来了。”
“如果你真能听到我说话,你就快点想办法醒过来,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祁明泽手指打颤,无意识的紧紧的握祁樾舟的手指。他用一双手握他,想要覆盖他的一只大手,将他捂暖和。
眼泪滚滚而落,喉咙哽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祁樾舟只是安静的躺着。是一副干干净净的相貌,很好看,完全是一张会吸引人的脸。只是这一切在祁明泽眼里他就是祁樾舟的脸而已,不外乎好不好看,就如阿森,如未未,好不好看于他都是好的,亲的。
好半晌祁明泽才又能说话,“我错了,我不该连你也怪,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向你道歉。”
不会收到回音,也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病床旁一台仪器里发出浅浅的缓慢的滴滴声。
祁明泽一直没有走,整天看着医生护士在祁樾舟身体上忙碌,好好的一个人几乎成了个没有自主能力的物品。看着这一切祁明泽更是深切的体会到了祁樾舟如果继续这样躺着的后果,更是深切的体会到了祁樾舟或许不会再开口说话,不会再睁眼睛看他,不再是他了。
“走,跟我去外边透透气,”祁明泽蓦地被未未扣上肩膀,推出了病房。出去前,祁明泽回头看了眼,一堆白衣人将病床包裹着,而床上的人不会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对待。
曾经那样讲究,那样体面的人。
病房出去,后边就是一个休息厅,有沙发,有桌子,有面大大的窗户能看到楼下的花园。祁明泽的情绪都化作了沉重的呼吸,他的每一次呼,都呼到身体发颤。
“他会好起来的,你相信他会醒过来吗,小明?”肩膀上是老爷子的手,祁明泽重重的挑了挑眉,忍住眼底的泪意,“相信,当然会好起来。”
老爷子神经质的捏捏祁明泽的肩膀,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名话:会好起来。
最后俩人在沙发上坐下来,视线相交,都不约而同的对对方弯了弯唇,都苦涩,都是悲。
老爷子:“你来,从河知道吗?”
老爷子突然提从河,祁明泽心中的悲去了一半,眸色渐深。祁明泽轻描淡写的对此说了几句,老爷子倒和祁明泽聊起了祁明泽还不清楚的祁家现在的状况,他说起了康秘书早被从河收买的事,说从河手里握着海城分公司命脉的事,还说起了当年从河是如何利用他的安危从祁樾舟眼皮子底下拿到了三叔的东西。
无论如何从河现在明面上也还是祁明泽的丈夫,而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恐怕除了苏以,没人会清楚。
老爷子没有问过半句祁明泽与从河感情好否,离开两年的原由,此刻回来的打算,他只是异常平静的说着这些从河的劣迹。
吃完午饭的时候,祁明泽接到了一通从河的电话。
“什么事?”祁明泽问。
那头默了片刻,“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没事我挂了。”
“有事,”
祁明泽沉默,电话那头告诉他,他一直在家等他回家,祁明泽没吭声。
“什么时候回来?”
“晚些再回。”祁明泽没等那头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整个下午祁明泽都待在病房里,看护理员进来给祁樾舟按摩,疏通经络。老爷子也寸步不离的守着。
窗外阳光很好,护理员离开,林未也带着人在病房外的休息厅休憩,老爷子和祁明泽聊天,聊他们共同经历过的过往,他说祁樾舟会听到他们说话。
祁明泽看着未未,口里会附和他的话,心思却早飞远了。
秦楠愤恨的说过他鬼精,他也确实很能猜侧人,所以秦楠要干什么,他总有办法应对。但是他不愿去猜疑每一个人,由其是他爱着的人,他愿意相信看到的,简单美好的。
但此刻他清楚的看到了老爷子的心思,他要他回来,恐怕不止为了祁樾舟。
祁明泽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面对这个与他有太多过往交集的未未。是,他说的没错,他讲起的过往他都记得,他不仅护着祁樾舟周全,也护过他的。至少父亲要上祁家,要见未未就总会携着他,因为未未点名要见他,说喜欢看见他。因此父亲对他的态度也多少会受一些影响,尤其是每次从祁家回来,再明显不过。
所以老爷子要利用祁明泽做什么,就算他猜到了也无奈何,何况祁樾舟此刻成了这样。但这次他会选择另一种方式,主动出击,而非被动。
太阳彻底斜到西边的时候,老爷子出病房接电话,祁明泽也接了一通电话,还是从河打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医院里东西不好吃,回来吃晚饭行吗,我在等你。”从河有几分游说的意思,却不想这次祁明泽非但没有挂他电话,还很干脆的答应会按时回去吃晚饭。
这回答从河有些意外,但是当然高兴。“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你的人不是在么。”
祁明泽说的是从河。从河被一噎,不想惹祁明泽不高兴也就罢了。
“那好,我在家等着你。路上不着急,让从河开稳点儿。算了,你别管了,我给他打电话。”这次是从河自己挂了电话。
祁明泽不会想到从河这一天是怎么过,一整天的阴云密布,只因为此刻祁明泽的突然回暖,又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好像只要祁明泽还会回来,他就一切都不计较了。
祁明泽看着手中黑掉的手机,眸色深沉。等老爷子回来,他就告了辞,承诺明天早点过来。
晚餐很丰盛营养,偌大的餐室只有他们俩人。就像先前的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从河难掩殷勤,手生的照顾着祁明泽。
祁明泽心底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有了新的目的,就不会将一切都放在表面。从河倒只因为祁明泽的不拒绝,心情大好。
“未未,他们怎么都不在了。”祁明泽一直垂着头吃东西,突然问了这个。
从河一直在用刀叉替祁明泽剔排骨。他哪会做这种事,做的别扭又生硬,但还是好脾气的没有放弃。排骨炖太烂不好吃,从骨头上剔下来才好吃,这是他的爱好。
他将剔好的推给祁明泽,“他们不愿意继续干了。怎么啦?”
“他们干的挺好的,回来看不到他们挺可惜的。”
从河放了手中的刀叉,眸色深了些。因为想起了祁明泽不在的那些日子,但面上还是一副明朗的样子,“你要喜欢他们,明天我就让苏以找回来。”
祁明泽没说话,从河侧脸来看他,扯了扯唇,让他快吃,凉了不好吃。
祁明泽点了头,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从河当初就能认定他能利用他获利。而此刻未未却也如此认定了。
“从河,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像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从河抬眼睛看祁明泽,是深沉的一眼,“只要你别跟我闹别扭,咱们好好的,想干什么我都依你。何况说几个人。”
从河伸了手,曲起手指轻轻的蹭了下祁明泽的脸颊。
他身形高大,长居人上,就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带着某种气势,是自然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他表现出爱怜的时候便是无限宠溺的。
只是祁明泽再也不会心动。
从河收回手,祁明泽淡淡的垂了眼睛,“不用了,未未他们或许已经有新工作了,我不想打扰人家。”
祁明泽虽然都不太搭理从河,但从见面的那一刻起,俩人就几乎是处在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状态,祁明泽此刻的不言不语于从河已经是莫大的欣慰。
吃了晚餐,从河将祁明泽带进了他的工作室。不管他躲他的手也好,不愿意被碰也罢,从河只是执着的握着祁明泽的肩膀。
从昨天回来,祁明泽还没有来过工作室,一脚踏进来,他恍惚了一瞬。离开两年,一切还是如旧,祁明泽心尖刺痛。他何尝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多希望这几年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还是他初嫁与从河那时所以为的一切,那一切也都是真正简单美好而不是藏了祸事的一切。
然而这种愿望才是一场梦。
他想起了最初来时的时光,想起了许多。
他会遭遇的事,实际上也不是因为他太蠢,而只是因为他太普通,却一不小心脚踏进了一群太不普通的人里,所以他遭遇了这一切。
而他当初会爱慕并嫁与从河,其实也不是单单凭了一点小女孩儿的痴心,他会那样早早的就义无反顾的走出原生家庭嫁了人,也是夹杂了许多旁的因素促成。
他不是因为爱恋而犯贱,他只是带着对美好的期许而来。他以为自己是走出欺凌了他小半辈子的深渊,他以为他有了一个强大的美好的依靠。
他是被这样的憧憬蒙蔽了双眼,所以就原谅了一切异样,包容一切不如意,所以当然不能识得他的目的地才是个更大的深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