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里，故三生端坐在一个悬浮的岛屿上，茫然看了看周围奇幻的场景。


    她中了银花袖箭陷入沉睡后，来到了无尽领域。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上至天，下至地都没有穷尽，只有一座座由建筑碎块组成的“岛屿”在空中漂浮着，就像曾经历过一场大型的爆炸，神把遗迹留下，陷入时间静止的空间罅隙之中。


    建筑碎块中藏了不同的“门”，只要开启，就能到达某一个时空里。


    起初安吉拉还没有找到她，她好奇硬闯，开了其中一道门。


    郭云手里提着一支袖箭，面露凶狠，在门的那一边跑向她。


    她感觉伤口位置隐隐作痛，害怕得把门关了。


    而后她在失重的空间里起飞，又选了一道门。一只巨大的赛博蜘蛛，八条腿“啪啦啪啦”地戳着地，灵活地往她所在的地方爬来。


    她立即关了门，尖锐的蜘蛛腿甚至戳破了门，堪堪停在她的脑门前。


    而后，蜘蛛腿化成光粒消散，被戳破的门一瞬修补完整。


    故三生才觉得后怕，汗流浃背。


    缓了一会儿，故三生好死不死，选择一道好看的雕花木门打了开来。


    里面居然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他黑瀑长发，面堂如玉，仅仅看着侧脸，竟有几分古代东方美。


    只是，故三生不是很理解。


    这个人正淋着雨，在一棵树下忧郁地站着，嘴里微微翕动，一首诗似乎要在他嘴里呼之欲出。故三生凝神静听，才能听得出两句话。


    “有点冷。”


    “什么时候才能雨停？”


    故三生无语，你冷了就不能找个地方躲下雨？！


    东方美男子心有所觉，缓缓看向故三生的方向。


    故三生一惊，反射性地关了门。


    “哼哼。”


    突然，凭空传来丝丝嘲笑的声音，故三生警惕道：“谁？”


    原来是安吉拉的声音。


    “这是你自己的意识空间，这些门里，充斥着被你记忆修改过的快乐、欲望、恐惧的片段。唔，不过呢你近期失手于他人，恐惧的片段会比较多。”


    “啧，那只好等我不恐惧的时候再探索了。”故三生无奈，一屁股坐在一个岛屿边缘上，晃着腿，“我也不能在这里干等自己醒吧？我既然有【无尽领域】，应该能做点什么吧？”


    故三生眼睛发光：“还是说，我能过来找你和陆昭度假？斗地主？”


    “……”


    这人是不记得自己还在闯副本吗？


    “有道门有我的标记，你过来吧。”


    故三生屁颠屁颠站起来，在失重空间里飞越寻找。来到一扇左右开合的门前，她看到了女王头像的灵魂涂鸦。


    故三生抚着下巴，认真地研究了一番，道：“真神奇，一看这种潦草又精致的气质，就知道是你画的。”


    “闭嘴。”


    故三生开了门，明媚的阳光照进她的眼睛。


    安吉拉正坐在庭院的椅子上若有所思，手里提着一杯咖啡，桌上叠着三层点心盘。


    陆昭似乎在厨房里摆弄什么，远远问安吉拉：“晚饭吃意粉好吗？”


    “没问题，我爱吃。”


    故三生长长呼了一口气。


    在耳坠里听到就算了，当这种安逸舒适的生活，真实地在她眼前晃的时候，还是不禁有些——想骂人。


    安吉拉看到故三生，笑眯眯地招呼：“欢迎，坐。”


    啧，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了。


    故三生不情不愿地坐在她身边，看安吉拉好整以暇，故三生对厨房喊道：“陆昭？我来了。”


    不一会儿，陆昭穿着围裙，拿着锅铲跑出来，目光越过故三生看向安吉拉：“女王，意粉你喜欢浓稠一点？还是干口一点的？”


    “浓稠的。”


    “好嘞。”


    陆昭屁颠屁颠跑回厨房，完全无视故三生。


    故三生愣在当场，心里受到被队友完全无视的严重打击。


    “对了陆昭。”安吉拉看出故三生心灵受挫，觉得好笑，“拿套杯子，有客人来了。”


    “客……客人？”


    安吉拉对着故三生的方位抬抬眼：“你队友。”


    “队友？”陆昭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后知后觉，瞪大了眼睛。


    “三……三生？”


    “她的【无尽领域】等级还不够，还没法让自己在无尽领域里实体化。”安吉拉闲闲地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笑着解释，“陆昭没法看见你。”


    原来只是等级不够。


    故三生感到有些安慰，道：“那我能喝咖啡吗？”


    “你不能，但可以让你闻闻。”


    “我可谢谢你的招待。”


    陆昭倒了杯咖啡端过来，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空座位，特别诚恳道：“三生，你等着，等我给你做顿晚饭。”


    “……”


    没法招待，就别硬招待！


    等陆昭回到厨房，故三生轻叹：“我昏过去多久了？”


    “一整个晚上了，他们都在找你。银花袖箭没有解药，你就没法醒。”安吉拉淡淡道，“别忘了，在初始版本它就是个珍稀道具。在常规PVP战场里，它的作用相当于禁掉一个参赛队友。”


    “那我能做什么？我拿不起东西，陆昭看不见我，就算凑够三个人，也开不了斗地主。”


    “……”


    怎么还在考虑打牌？


    “这东西好像能联系徐迎迎。”安吉拉把一只戴着耳机的猫型全金摆件捧到桌面，故三生左看右看，才认出来：“这是毛球？！”


    “毛球，是你的猫？”


    “是啊。”安吉拉上下打量着摆件，若有所思。


    “简炬怎么还弄了个全金……好土……”还未等故三生吐槽完，安吉拉点了一下毛球摆件的耳朵，便听见猫的肚子里传出“砰砰”、“啊”、“程非你做什么”、“别打我”、“程非鬼上身了”的激烈战斗实况。


    当时，徐迎迎正在用【附身】清理混混们。


    故三生听得心惊肉跳，安吉拉骄傲地给故三生解释，她已经给徐迎迎教授了【附身】技能的诀窍。


    她还听到了「程非」和嬴荧的对话。


    故三生听得一愣一愣：“我去，嬴荧这女孩一直在演我？”


    安吉拉幽幽道：“你到时候醒了，可以揭穿她啊。”


    “哦，那没必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徐迎迎不说，我当不知道就是了。”


    听那边嬴荧和周琦珊在说话，故三生松了一口气，遗憾道：“早知道我也选【附身】了。”


    安吉拉不满：“【无尽领域】才是数一数二的技能。”


    “怎么个数一数二法？沉浸式看别人直播吃下午茶？”


    “……”


    安吉拉轻咳了几声：“你还记得在得远之家，我曾连接意识，展开了一个世界吗？”


    故三生托腮，闲闲道：“当然，简直美好得像故事的HappyEnding。”


    安吉拉也不怪故三生嘲讽：“你如今等级不够高，没法独立开一个空间，但你可以先试着连接别人意识，跟他们通话。”


    故三生一下子精神：“怎么做？”


    “放心，比回溯过去简单多了，只要想象自己在你的目标面前说话就好。哦，对了，回去时空夹缝施放，效果会更好。”


    “我试试。”


    故三生一溜烟地跑回她来时的别墅门，安吉拉轻叹：“说着要找我们玩，其实还是担心外头的情况吧。”


    等陆昭把晚餐端出来时，故三生耷拉着脑袋回来。


    “哦？回来了？成功了吗？”


    “嗯，技能升到30级了，开启【意识对话】能力。”故三生面露疲惫：“哎，郭云手脚很快，好像已经正式在学院执行「光明计划」了。”


    陆昭虽然没看见故三生，但自动拉好椅子，桌上也给她准备了一份晚饭。


    故三生看着面前意粉，欲哭无泪：“呜——干看着，还吃不了。”


    “你可以闻闻。”


    故三生看向安吉拉：“所以，明明我在昏迷，为什么我还会累啊？”


    “【无尽领域】消耗的是你的精神值，精神值到达0，你会陷入真正的梦境。你的精神值还不差，算是给这个技能一个很好的发挥土壤。”


    “好吧，那好像还不差……”


    故三生说着说着，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陆昭问：“所以现在我们还能扭转局面吗？全学院好像已经被「思想法官」支配了。”


    安吉拉：“……”


    陆昭：“……”


    这莫名的冷场是怎么回事？


    安吉拉解释：“她睡着了。”


    陆昭愣了——


    “不是才昏迷吗？怎么又睡着了？玩儿盗梦空间呢？”


    *****


    这一天，青鸟学院陷入巨大的混乱中。


    不仅是身边的同学、老师相继死亡，不多时还有校长暴毙的传言。事发突然，高中部部长在校内广播，让学生们停课一天。


    活着的人中有人恐慌，有人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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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为恶人死亡感到痛快，有人为自己做太多恶事，差点暴毙感到焦虑。


    不安的情绪像一只庞大的怪物，无声笼罩着整个校园。


    把故三生背回高中部的路上，四人看到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把暴毙的学生和老师抬进抬出。


    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特别是当二年三班班主任的尸体被抬出来时，柳异有点震惊。


    在他眼中，他们的班主任只不过是个迂腐老头，爱说冠冕堂皇的话，为人看着不差，没想到会被「思想法官」判为恶人。


    当恶没有到他们的头上，看每个人都是普通的。


    另一个侧面也说明，自己不知道的恶，会在你看似平静快乐的角落里悄然发生。


    周琦珊看着一具具尸体搬出，喃喃道：“郭云真是做了一件大事。”


    柳异沉默，不置可否。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但是否正确，目前尚不能评判。


    或许他也没资格评判，未来到底还会产生什么样的事，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有个女生在女厕所绑架了闻畅，说要向闻畅复仇。”


    “不可能吧，思想法官没有审判她？”


    “听说光明值在一点点下降呢。那女生说，等到它成为五等犯罪者，会直接把闻畅带走。”


    “不是吧。”


    “反正我不敢看，怕看多几眼，光明值都要下降了。”


    赢荧有些在意，心里不知琢磨着什么，站住没动。


    周琦珊有些担忧地看向赢荧，对柳异道：“我陪她去看看，你们先带故笙回去。”


    柳异答应，两个女孩相携跑到女厕所附近。女厕所门口开着，一群人在外面围观，老师在劝导。


    “你们别过来！”


    “都是闻畅的错！她有权有势，逆她意思，我们都会像秦舒那样被排挤欺凌。”


    “是她逼我们干坏事的！否则我们怎么会背上罪孽！”


    赢荧和周琦珊好不容易挤到面前，才看到这副惨烈的场面。


    厕所里有三个女生，瞪大眼睛，面容发紫躺在地上。


    三个女生一动不动，看来是全死了。


    威胁闻畅的女孩，把打碎镜子的玻璃瓶横在闻畅颈部。


    闻畅身体不自觉地哆嗦着，茫然又害怕。


    赢荧认得威胁那女孩，她叫方晓红。之前她跟在闻畅身边假装配合的时候，方晓红也是闻畅团体的成员之一。


    方晓红泪流满面，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什么法官！什么光明！她为什么没有先死？而我们都要死了？！”


    闻畅哀求：“晓红，放过我。我答应你，我爸爸会补偿你的。”


    “补偿？补偿什么？你问问她们，要得到你的补偿吗？”方晓红指着地上几具尸体，疯狂大笑，“我只要你跟我下地狱！”


    在众人尖叫声中，方晓红眼神狠厉，想要把手里的玻璃片扎在闻畅的喉咙里。


    然而，当方晓红闻到一股香气时，晃了下神。


    周琦珊瞄到赢荧偷偷开了个瓶子，这是方才她在程非办公室门口跟人打架时，闻到过的香气。


    方晓红的眼神一下恢复清明，玻璃片只划到闻畅的皮肤，便停下了手。


    徐迎迎紧急附身在方晓红身上，阻止了她的行动。


    可是下一秒，她听到方晓红的导学系统正在播报——


    “方晓红故意伤人，光明值减500，检测当前光明值：-1093，一等犯罪者。”


    “犯罪记录不完全统计：已遂暴力罪39桩。”


    “思想法官决议：处死”


    “处死清除倒数，三、二、一。”


    附身中的徐迎迎一把将闻畅推开，驱动技能从方晓红身上撤离，但在撤离瞬间，脑袋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甚至看到了方晓红脑海里播了一半的恐怖幻象。


    “砰！”


    方晓红死不瞑目地倒了，徐迎迎回过神来时，已回到了身体里，是赢荧在一瞬间主动沉睡给她留了位置。


    残留的麻痹感和窒息感灌满全身，徐迎迎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吓得周琦珊将徐迎迎从人群里拉了出去。


    “怎么样？没事吧？”


    “差点回不来了。”徐迎迎有些后怕，她可不想林诚让和范菲斯在别人身体里死亡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们走了没几步，听见闻畅悲伤地惨叫着，在呼唤自己的同伴。


    “晓红。”


    “润青。”


    “欢欢。”


    “别离开我……”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