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迎迎方才已然缓缓退后一步，她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环境里合适的躲藏点及逃跑路线。当「林雁卿」的手枪发出第一声响时，徐迎迎从右侧跑过，躲在一根石柱后面。


    “砰——砰——”


    右臂一疼，第二发子弹划伤右胳膊。


    如今能躲过这几枪，完全是因为这副新身体各项能力都提升了一个维度。如果她还是现实的徐迎迎，恐怕被打成筛子了。


    只是，这副身体因为睡眠不足，导致体力和反应能力都在下降，本来以为自己能准确躲开，终究还是存在误差。


    “别躲了，你知道得太多，不可能让你活着出去。”


    徐迎迎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冷汗直冒：“这些东西，不是你非要告诉我的吗？”


    “我只是尽地主之宜，回答好奇的客人一些疑惑。”


    听着脚步声，徐迎迎知道「林雁卿」在接近。


    她没打算躲，因为如今林诚让所在的身体，是林雁卿的。


    在跟他一起玩游戏和相处的岁月里，她了解林雁卿一切反应行为，这是她目前的优势。


    她有机会可以反攻回去。


    徐迎迎在心里默念：三、二、一！


    下一秒，她矮身而过，溜到墙体左侧，对林雁卿进行扑击。


    多次在全息游戏里和林雁卿的对战经验来看，林雁卿左侧视角，尤其是左下方，比右侧视角反应速度平均慢0.8秒。


    徐迎迎在赌，尽管他现在里面的灵魂是林诚让，但是假如这版煌图的身体数据复制的是林雁卿本人，这个硬伤就会存在。


    果然，林诚让发现徐迎迎的时候反应迟了，甚至在她估算的多慢了0.5秒。


    徐迎迎多想了，林诚让的意识甚至追不上林雁卿特训过的反应速度。


    徐迎迎将「林雁卿」扑倒在地，把他的手腕狠磕了几下。「林雁卿」吃疼，手枪被抛到了一边。


    徐迎迎正准备将「林雁卿」磕晕再想办法，却没想到眼前一黑。


    这副人格的精神力好像到极限了。


    “雁卿……醒醒。”


    这是徐迎迎竭尽全力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雁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侥幸躲过了一击。他整个人被昏倒的徐迎迎压着，他一边用力推开她，一边去够落在一边的手枪。


    他好不容易爬出来，正要碰到枪，一双挂着铃铛的脚出现在他眼前，还踩到了枪支上。


    然后，枪被他一脚踢飞。


    「林雁卿」抬头，故三生正探究地看着他。他赔笑，假装自己是个孩子：“夫人，不知为什么，嬴荧晕倒了。”


    “嗯，我帮你一把。”


    不一会儿，靖羽干脆利落地把林雁卿绑了起来，丢在角落。


    徐迎迎再次睁眼，变成了内向羞涩的女孩嬴荧，她怯生生地看着四周发生的情景，摸着自己的伤口，害怕地坐在角落里。


    在故三生威逼胁迫之下，问了「林雁卿」几个关键的问题，故三生和靖羽的任务进度同时达到了80%，也是徐迎迎方才的进度。


    「林雁卿」不满道：“夫人，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不是儿子的灵魂？”


    故三生静静地看着中央浸润在琥珀中的少女，正眼也不瞧那个被父亲附身的可怜孩子。


    “我梦见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雁卿」放声大笑，带着确定的口吻道，“看来你感染了梦里花携带的病毒，你不久就会变成活死人。”


    故三生使了个眼神，一直站在后头的靖羽得令，从楼道的阴影里拖出林诚让沉睡的身体，手枪上膛、对准。


    「林雁卿」脸色煞白，急忙道：“你……你就不怕林雁卿回不来？”


    故三生一针见血：“我认为你更害怕失去镇长这个身份吧？”


    故三生有陆昭在耳边分析，想到的基本与徐迎迎猜测一致——客户习得了煌图技能。


    她提前让陆昭给她调出现煌图的技能资料，孩子和领养人灵魂互换的情况，符合【附身】这种技能的表现。


    林诚让能直接侵入林雁卿的意识里，更确定是【附身】技能加持。


    「林雁卿」看故三生语气坚定，似有把握，汗涔涔道：“你如果杀了我，你想救的孩子都会被困死在得远之家，永远都无法出去！”


    故三生定定地盯着「林雁卿」，未有任何反应，毕竟她确实一直考虑这个问题。


    林诚让到底如何限制重生孩子的行动，直到18岁成年后放出去的？


    “会不会是【附身】技能，在等级不够高的情况下产生的距离限制？”陆昭的声音从故三生耳边响起，他总结信息跟着猜测，“现有煌图游戏里，【附身】技能在初级阶段是有距离限制的，随着技能提升才可慢慢摆脱这些限制。初期一旦附身的灵魂离开本体太远，意识会强制进入睡眠。”


    “所以，他们所谓的‘等待成长’，其实是在提升【附身】技能？”


    故三生认为有道理，林诚让在很多事情上都撒了谎。


    初期想逃跑的通缉犯孩子，林诚让只要让他们试一试逃跑就沉睡的感觉，任谁都会相信了林诚让的鬼话。


    “唔……”故三生思考着，“所以，外人领养孩子，其实是林诚让筛选出【附身】技能升级完成的孩子，利用时间差两头骗？”


    “嗯。【附身】升级再慢，一到两年左右的时间，也能摆脱距离限制了。”


    故三生认同这种想法：“嗯，这样都说通了。”


    现在的煌图是个全新的世界，所有的规则都基于原有的东西上进行重构。


    林诚让很聪明，利用这些规则的漏洞，亲手构建一个庞大的利益链。


    如果她不来搅局，这条利益链会一直邪恶地运转着。


    可问题是，她现在要如何破局？


    故三生冷漠地看向「林雁卿」：“这个问题我已经找到答案了，你不必威胁我。现在，我数三声，从林雁卿身体里出来，否则你的本体就会死。”


    靖羽正了正手枪，等待着故三生的指令。


    “三……”


    “等等等，我还可以告诉更多。”


    “二”


    「林雁卿」还想挣扎一下，却说不出一句话。


    “一”


    林雁卿下一秒低头昏了过去，林诚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在靖羽的枪口下瑟瑟发抖。


    “很好，接下来要继续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暂且留你性命。”


    林诚让吃瘪，没有说话。


    “仪式是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做的吗？


    “任何地方都可以。”


    “仪式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林雁卿把给徐迎迎说的流程又复述了一遍。


    故三生皱眉看着安吉拉，为了这万恶的利益，她被恶人抽干了多少血。


    “周琦珊跟谁做了仪式？”


    “陈月，可惜了。她不幸患了胰腺癌末期，需要换一副身体。”林诚让带着骄傲道，“只有我能救她，为了嘉奖她的贡献，我还赏了个小礼物给她。”


    “什么礼物？”


    “一小瓶女王的血。”


    “什么？”


    “你还不知道女王之血的作用吧？陈月可以随时进行买卖，让别人进行仪式。”林诚让阴恻恻地笑了，“她为了感激我，说会替我促成范菲斯和柳无双的重生仪式，真是个听话的仆人。”


    故三生心里一沉，转身想走。


    “上神。”靖羽叫住了她，重复道，“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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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三生握紧拳头，缓下脚步。


    靖羽早把故三生对柳无双的在意看在眼里。


    他甚至能看得出，故三生很早就认识柳无双。


    但是靖羽知道，故三生必须趁她自己清醒的时候把当下问题解决，否则他们会在这次任务中彻底输掉。


    故三生即使在意，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不然，方才就不会选择先来镇长院。


    故三生压下担忧后，开始思考。


    从林诚让说的话里，故三生大概推测出一些东西。


    譬如，林诚让的【附身】技能，应该是女王之血的作用。从这个途径，一人有且只可获得一项技能。


    女王之血对应开启天赋，客户获得【附身】。


    而交易过程中，林诚让刻意隐瞒自己的客户，他们并不知道再次附身到其他人的办法。林诚让则独享这个技能的规则，入夜之后等待林雁卿入睡后，在他和儿子的身体之间随意切换。


    还有一个点。


    故三生幽幽看向这里盛开的梦里花——


    梦里花在仪式中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什么？


    “梦里花在现煌图有资料吗？”


    “煌图设定中一种珍稀植物就叫‘梦里花’。气味可以让敌人的精神值下降80%。一旦食用，会进入梦魇之中，从而陷入精神混乱。”


    “就是这个了。”


    梦里花，除了让那些丧尸镇静之外，还有两个用处：第一，让孩子们在沉睡时，精神值恒定在10以下；第二，让那些得了【附身】技能的客户有机可乘。


    林诚让有意隐瞒了某些信息，但想要完整了解这些东西，没有觉醒思维根本做不到。


    如果按之前的假设，没有觉醒的小柳异要解决这一系列危机，他能怎么样突破？


    故三生思考着，再一次看向琥珀中的少女，不自觉地想出了答案：“柳无双可能会因为领养之事陷入危机，譬如遭到领养人夺舍，进入安吉拉的轮回梦里，获得安吉拉的帮助。”


    “所以，我要再进一次轮回梦里。”


    故三生思考完毕，看向靖羽，有条不紊地下了决策：“靖羽，带着徐迎迎、林雁卿和林诚让出去，在12点前找个地方躲好，并让许梦准备好之前说好的一切。”


    “上神，你……找到方法了吗？”


    “我大概理清这里的情况，现在就差破局。”故三生心有顾虑，“只是，我现在的状态，不确定我能否破局之后清醒地回来，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故三生轻叹：“为了孩子们，好歹得试试。”


    “我明白了。”靖羽压住情绪，道，“我会陪你到最后。”


    陆昭故作轻松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呢，三生。”


    故三生摸了摸耳坠，安慰着靖羽，像是耳坠那一边的人——


    “我会回来的，我有信心。”


    故三生把自己的金桂耳坠摘下，放到嬴荧手心里：“告诉徐迎迎，这是我留给她的，我不在的时候记得戴上。”


    嬴荧把耳坠收在手心里，似懂非懂地答应了。


    故三生从物品栏里把毛球抱出，递给靖羽：“帮我照顾它。”


    靖羽揉了揉毛球的脖子，拼命压着不安：“好。”


    靖羽带着三人离开后，故三生上前一步，右手抚摸安吉拉所在的琥珀石。


    这是一块茧形水仓，外表触感像是一捅即破的膜，却又有水纹般的不可抗力在抵抗外来入侵者，比想象中的结实。


    微微电流感充盈指尖，故三生耳边听到安吉拉的声音。


    “是你吗？”


    “是我，久等了。”


    沉睡安吉拉睁开眼睛，透出天空般纯净的蓝眸。


    瞬间，故三生跌入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