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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哦》 第21章
陈淮望心情不好的时候, 要么睡觉,要么抽烟, 很少喝酒。
今天他也不是特意借酒浇愁, 只不过去了以后,正好看见桌上有酒, 又正好喝了几杯, 然后等放下酒杯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就是脑袋有点晕而已。
所以,当江舟池和李寂说要送他回去的时候, 他拒绝了, 一个人走在街上吹风冷静, 却莫名其妙地来到昨晚的那家药店,莫名其妙地挪不动脚,干脆坐在昨晚的那张椅子上歇歇。
可是, 直到听见尤霓霓的声音,他才明白, 原来那些莫名其妙是因为他在怀念,怀念昨晚坐在这里,被她安慰的那些时光。
不过另外一位当事人并不知道其中曲折。
被抱住的时候, 她正好摸到手机,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便一下撞在他的胸口上。
本来她的个子就不高,只够得到陈淮望的肩膀, 这样一来,相当于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几乎不留一点空隙。
新鲜空气被挤压,呼吸间便全是他身上的气息,而周遭的世界好像也跟着缩小,缩小到只剩下被他臂弯圈起来的那一方小小天地。
第二次被人这样当街抱住,尤霓霓依然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
尤其还是在对方是陈淮望的情况下。
简直堪比惊悚片。
于是,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僵着身子无法动弹,全身上下只有脑子可以正常运转。
他这是……酒疯耍到她的身上了?还是单纯累了,站不住,想借她靠靠?
好像第一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喝醉酒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么一比较,尤霓霓果断把这个猜测当成结论,松了口气,没管他,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动作。
她打算先拿出手机,再推开他,以免他一个不高兴,不给她手机,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做好周全的计划后,尤霓霓照着计划行动,顺利完成第一个阶段的任务,准备迈向第二阶段,谁知这时抱着她的人忽然轻叹一声,听上去像是在遗憾什么。
有心事?
原本想推开他的手一顿。
尤霓霓停下动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这一声叹息激起无数涟漪,心想他怪不得喝酒,果然有问题。
难道是今晚在饭桌上遇见什么不好的事了?或者她哥哥出了什么事?
正胡思乱想着,那道略微沉哑的嗓音蓦地在头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而后,只听他缓缓说道:“你怎么这么小。”
“……???”
听不太出来是在嫌弃她,还是又在嘲笑她。
昨天还嫌他在“小不小”问题上太敏感的人或许没有想到,这才二十四小时不到,她就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随着话音落下,上一秒还在脑子里乱窜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消失。
尤霓霓板着脸,停工的双手重新开工,突然翻脸不认人:“谁小?哪里小?你把话说清楚!”
察觉到她的挣扎后,陈淮望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却没有哄她,继续说实话:“哪儿都小。”
“…………”
其实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前,尤霓霓还觉得他喝了酒挺好,至少比平时可爱多了,任人摆布。
结果呢,马上惨遭打脸。
亏她还好心想要帮他一把呢,一句感谢的话没听见就算了,现在还反倒被他咬一口!
尤霓霓再一次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留下悔恨的泪水,推不开他,只好去掰他的手,同时警告道:“趁我现在还愿意和你好好说话,你最好赶紧放开我,要不然我叫非礼了!”
为了达到震慑人的效果,她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凶巴巴的,否则他指不定以为她在开玩笑。
可陈淮望一听,眼前却浮现出今天下午她和别人开开心心抱在一起的画面。
对比极其鲜明的,甚至丝毫不加掩饰的区别待遇。
空气冷却。
原本被酒精暂时麻痹掉的坏心情逐渐复苏,点缀在眼睛里的微光也熄灭。
他的眼底恢复波澜不惊的平静。
就算喝醉了,陈淮望也知道,遭受到这样的“嫌弃”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因此,他不光放开手,不再缠着她,而且还和她拉开一定距离,独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孤单的背影在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夜晚显得格外落寞。
……
做错事的人还委屈上了?
尤霓霓简直哭笑不得,严重怀疑他喝的是带返老还童功能的酒,要不然怎么又突然间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呢。
不过,她也是吃饱了没事干,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经过一番自我反省,尤霓霓想通了,拿着他的手机追了上去,决定不和他置气。
来到他的身边后,她问道:“你能自己回家吗?能的话,我就不打电话叫人来帮你了啊?”
不说话。
……
尤霓霓改变了主意。
为了保险起见,不管他能不能自己回去,她都觉得还是找个人来看着他比较好。
于是她先用陈淮望的手指解锁手机,再拉住他的手腕,免得他乱走,不小心被车撞了。
而后,她打开通讯录,开始找李寂的电话。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她翻找名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大致扫过他的通讯录,也就不难发现他手机上的联系人少得可怜。
哦,那个备注名为“大小姐”的号码还在通讯录的最上方,看上去给人一种“大小姐将会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错觉。
尤霓霓心情复杂。
等找到李寂的名字后,她赶紧拨了一个过去,听见“嘟嘟”声后立刻开始祈祷。
幸好这一通电话没有再石沉大海。
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被接起。
没等对方开口,尤霓霓便立马说明情况:“喂,李寂学长吗,我是尤霓霓,这人喝醉了,在街上耍酒疯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把他带回家?”
“我靠,丛涵,你他妈和狗抢什么骨头……小学妹,你等一下啊。”
李寂暂停通话。
电话那头似乎也正处于一片混乱当中,传来一阵忽近忽远的鬼哭狼嚎。
大约过了一分钟,他才回来,继续往下说。
“我现在正送丛涵回家呢,赶过去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他醉得厉害吗?要不我让江舟池过去?”
“啊?那怎么行!”
听见前半句话的时候,尤霓霓还在想,怎么今天大家都喝醉了,等到后半句话一出,心里只剩下江舟池了。
她非常严肃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要是他被人认出来,肯定会引起交通混乱的!”
“哦,也是。”
李寂忙糊涂了,差点忘记一点,重新提议道:“那你现在方便吗,要不然我给你他家的地址,你先帮我送他回去,等我这边忙完,我再马上赶过来?”
尤霓霓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也行,反正她也不一定要进到他家,只要确定他安全回去就好。
这么一想,她便同意了这个提议,记下地址后,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回陈淮望的裤兜里。
等到抬起头来,周围的建筑环境已经变了个样。
……
尤霓霓打电话的时候只顾着看来往的车辆,没怎么注意看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陈淮望带着走了好长一截距离。
再一看,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她家小区?
……
怎么变成他送她了?
尤霓霓心里一阵奇怪,心想他该不会是担心她又在路上遇见什么突发状况吧?
不过,他都喝醉了,还会担心这种事吗?
……
算了算了,这都不重要,别想了。
她怕自己又自作多情,及时停止这种无谓的猜想,望着陈淮望,半开玩笑地提醒道:“你是不是送我送多了,有点形成条件反射了?这里不是你回家的路哦。”
然而陈淮望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从她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似乎准备离开。
见状,她收起笑脸,下意识反握住。
陈淮望的脚步因此一顿,垂下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察觉这一点后,尤霓霓又连忙松开,把手背在身后,好像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挽留他,但既然现在已经这么做了,她也不想浪费,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个在心里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道:“你今天是不是因为我放你鸽子的事,生我的气了?”
陈淮望眉眼微敛,没再保持沉默,而是回道:“没有。”
“真没有?”
尤霓霓朝他走近一步,紧紧盯着他,好像要看穿他的真正想法似的。
被这样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看着,似乎很难说出一些违心的话。
陈淮望避开视线,嘴唇微抿,干脆不说了。
嗯……看来是有了。
见他这样,尤霓霓的心里有了定论。
既然找到了问题所在,那就只剩下如何解决了。
尤霓霓不喜欢把矛盾留到过夜,于是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歉意:“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而且我也很想和哥哥吃饭啊,可是,我总不能把我朋友一个人扔在那儿吧。”
陈淮望还是没有说话。
道理他都懂,就是不想听。
只想被她哄。
或是当一个不要脸的幼稚鬼。
然而像尤霓霓这样四肢不发达,头脑很简单的小姑娘哪儿能猜到他这么别扭的心思。
见陈淮望不回答,她以为自己又碰壁了,实在没辙,只能放弃。
“如果你还是生气的话也没关系,毕竟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但是你下次也别再喝这么多酒了,知道吗?”
说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常心,和他道别:“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去注意安……”
“他对你很重要吗?”
骤然响起的话语吞没她未说完的尾音。
也许是太过突然,尤霓霓一愣,还张着嘴巴,没反应过来。
陈淮望低头,盯着脚边飘忽不定的影子,没有看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仿佛执意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这下她才明白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路程。
虽然不知道陈淮望为什么想起问这个,但这并不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于是她坦然面对,刚想开口,又被背后传来的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霓霓,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外面闲晃什么?”
“……”
尤霓霓一听,吓得一边后退,拉开和陈淮望之间的距离,一边循声望去。
只见小区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辆黑色轿车,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尽管他已经不再年轻,可岁月并没有带走他年轻时候的英俊,反而沉淀成另外一种魅力。
要是换作平时,尤霓霓早就跑过去,甜甜地叫“爸爸”了,但眼下这种情况碰见他,只会让她莫名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心虚得她想跪下叫“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尤爸爸:让我来看看,是哪家的臭猪要来我拱我家的小白菜了!
今天也是一个紧跟潮流热点的小剧场233
*
情人节的前一天,正好也是春节假期结束的第一天。
晚上,陈淮望还在书房工作。
尤霓霓闲着无聊,又担心他太累,于是每隔一会儿就跑到他的跟前晃一圈,秀秀不用加班的优越感,让他放松放松。
等十二点一过,她又跑过来,假装心疼他,实则拉仇恨:“我的望望好可怜,情人节还要加班,我也没什么好祝福的了,那就祝你开工大吉吧!”
陈淮望没抬头,只说道:“最后一句倒过来再说一遍。”
倒过来?“吧吉大工开?”
陈淮望轻笑,没说话了,做好收尾工作后,连卧室都懒得回了,直接把她拉到腿上坐着,一边做坏事,一边公布正确答案:“大吉吧开工。”
“…………???”
*
【大吉吧开工】就是【大几把开工】!“大几把开工”大家应该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第22章
俩人间的距离又被拉大, 陈淮望沉默了一息,而后才抬头。
和与尤正柏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还手足无措的尤霓霓比起来, 第一次见他的人反倒从容很多, 完全不慌乱,甚至直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丝毫不闪躲。
倒是有点胆量。
尽管如此, 尤正柏还是看他不顺眼, 对尤霓霓说道:“上车,和我回家。”
“哦……”
一方面, 尤霓霓没有底气说“不”,另一方面, 她又放心不下陈淮望, 最后只能边走边三步一回头。
其实这个行为并没有掺杂任何男女之情, 就是单纯担心而已,但在尤正柏看来,他俩就像是一对被狠心父亲拆散的小情侣, 此刻正在依依不舍地告别。
他冷哼了一声,升上车窗, 没有再多看陈淮望一眼,等小白菜一上车就让司机开车。
……
家里的程慈不知道外面的事,见父女俩一起回来, 有点意外,又见跟在后面的女儿低着头,浑身散发出“我在反省”的信号,于是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别担心。”
尤正柏笑着抱了抱程慈,又板着脸,对尤霓霓说道:“别和你妈妈使眼色,乖乖跟我来书房。”
“……QAQ”
如意算盘被发现的人哭丧着脸,脚步沉重地来到二楼的书房。
关上门后,尤正柏在书桌前坐下,也不废话,直奔主题:“知道你今天错在哪儿吗?”
说实话,“不知道……”
尤正柏也没生气,告诉她答案:“一,谁让你这么晚去见一个男生的?二,谁让你这么晚还穿成这样去见一个男生的?三……”
在教育女儿这件事上,他们夫妻俩一向管得很松,既不要求她学习成绩有多好,也不要求她以后能有多大作为,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大。
至于早恋的问题,之前没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她一直都对周围的男生没什么兴趣。
现在看来,必须得定一定规矩了。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才行。
于是尤正柏一一和她列举她今晚做错了哪些事,可惜,第三点还没说完,正在门外偷听的人便突然闯了进来。
她一脸震惊道:“宝宝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妈妈说呢!那个男生是你们班上的同学吗,人怎么样,长得好不……”
这些不正经的问题一字不落地落进尤正柏的耳朵里。
他黑着脸:“老婆!”
话音一落,程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随后,她看着尤正柏,眼眶泛红:“你凶我……”
“……不是,我没有凶你,我只是……老婆,你别走啊……”
程慈不听他解释,直接转身走出书房。
见状,尤正柏也顾不上教育犯错的人了,立刻追上去,哄老婆去了。
……
原本尤霓霓还在等着暴风雨来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竟莫名觉得有点空虚。
在心底对程慈说了句“妈妈您辛苦了”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这会儿一个人待着,她忽然生出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管是路程从老远跑来找她,还是陈淮望的事,都像是做梦。
……说起陈淮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到家,会不会又去欺负小朋友了呢。
尤霓霓越想越放心不下,拿出手机,打算问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还在生气,肯定不会回她的消息电话。
她只好作罢,决定看看视频转换心情。
睡前,又收到程慈发来的喜讯。
——搞定!你爸爸不会来烦你了!
——谢谢妈妈TAT
——不用谢,和我说一说你的恋爱经过就好。
……
*
昨天尤霓霓和李寂打电话的时候,丛涵也听见了,知道陈淮望“有难”,连家都不回了,吵着闹着要来看看他,犹如一条脱缰的野狗,拦都拦不住。
没办法,李寂只好带着他一块儿去找陈淮望。
结果到了以后,丛涵连人都没见着,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洗手间狂吐,吐完也没出来,而是抱着马桶,一觉睡到天亮。
这些事他本人当然不会记得,所以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什么地方后,立马从地上跳起来,往卧室走,怒道:“陈淮望,你信不信我告你虐待父亲!我……靠,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通常睡到下午的人正坐在床上,好像在想事情,听见丛涵的吼声后,看了他一眼,脸上难得出现茫然的表情,问道:“我昨天喝醉了?”
“……不然呢。”
“……”
比起丛涵的完全断片,陈淮望好一点,至少脑子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其中最为清晰的一个画面是,他抱了香香软软的姑娘。
然后,被推开了。
一想到这儿,陈淮望的表情又霎时冷了下来。
丛涵看他阴晴不定,也不像是记得事情的样子,果断拿出手机,准备问问李寂是怎么回事。
可一按亮屏幕,上面显示的全是来自尤霓霓的未接来电。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有什么急事,赶紧拨过去,一接通便问道:“小学妹,你昨晚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听见“小学妹”三个字,陈淮望回过神,重新望向他。
尤霓霓不知道他俩现在正在一块儿,和他简单说了说昨晚的事。
丛涵一听不是什么大事,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不过你昨晚怎么没来吃饭呢。陈淮望那小子又惹你不高兴了?”
“嗯?他昨天没有和你们说原因吗?”
“没啊。”
……
居然没帮她解释解释?
真是太狠了。
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尤霓霓赶紧说道:“昨天我本来已经出门了,结果半路碰见了我朋友,他从C市过来找我,而且当天晚上就得走,我想着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所以只能放弃和你们吃饭了。”
原来如此。
丛涵敏锐地抓住重点,问道:“男生朋友?”
“对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问问。对了,这次没吃着饭你也别难过啊,反正开学以后有的是和舟舟吃饭的机会。”
尤霓霓没听出他的异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向他倾诉,“可是,陈淮望好像生我的气了。”
闻言,丛涵乐了,替她抱不平,音量提高,故意道:“我们舟舟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你又不是专程和他吃饭。别理他,等他气,看能气多久。”
……
…………
………………
对哦!她又不是和他约会爽约,就算要生气,也不应该是他啊!
纠结了一晚上的人瞬间被这句话点醒,终于想通,不再苦恼,这次是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丛涵的说法。
达成共识后,双方愉快地挂断电话。
虽然丛涵不知道他俩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一定是陈淮望的问题,于是留给他一个“我就看你能忍多久”的眼神便潇洒离开。
另一边的尤霓霓生活节奏也恢复正常。
该吃吃该喝喝。
该赶作业也该赶赶了。
假期最后一天,尤霓霓终于肯务正业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先发了一条朋友圈。
——同学们!中华民族又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懂的人请带图私我![拳头]
几分钟后,消息列表上陆陆续续跳出好几个头像,纷纷带图来救济她。
原本尤霓霓以为这样应该科目齐全了,可等写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没有一张图和数学有关。
……
看来大家都是懂得知难而退的人呐。
尤霓霓决定凭自己的实力,再空手套次白狼。
她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次的配图是几张空白的数学试卷,配文为——救救孩子吧!
遗憾的是,几个小时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救救数学试卷这个可怜的孩子。
为了把伤害降到最低,她只能胡乱写完选择填空,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好安心睡觉。
大悲大喜的国庆假期就这样进入尾声。
*
按理说,“长假后必迟到”是尤霓霓的人生准则之一。
她已经做好写检讨的准备,谁知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便被各种信息提示音吵醒。
她艰难地睁眼一看,发现手机已经被各种江舟池返校上课的消息刷爆了。
瞌睡顷刻间灰飞烟灭。
尤霓霓一个咸鱼打挺,火速起床洗漱,迎着还没升起的太阳,开启人生新篇章。
可惜不太顺利。
刚一路狂奔到校门口,便被一股来自衣领的阻力限制速度,随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一个小短腿跑这么快干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之前被陈淮望嫌“小”的事还历历在目,尤霓霓被迫停下,举起毫无攻击力的拳头,威胁道:“我警告你哦,最近别在我面前提‘短’‘小’‘矮’等具有人生攻击意味的字眼,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哇,好怕哦。”赵慕予倒是很配合她的恐吓,甚至重新措辞,“你一个大长腿跑这么快干什么。”
“……”
考虑到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尤霓霓不和她一般见识,正想回答她的问题,却被前面的女生抢了先——
“欸欸欸,你们知道吗,江舟池今天回来上课了!”
同道中人?
尤霓霓赶紧循声望去,还以为是友军,等看清说话的人,脸黑了一半,听完接下来的对话,另一半脸也黑了。
“动静那么大,能不知道吗。等着吧,今天学校周围肯定全是那些脑残粉。”
“每学期都搞这么一出,真是烦死了!你说他就不能请个家教吗,非要来学校出风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学习似的。还好意思艹学霸人设,不要脸。”
像桐市这样一个小地方,能出江舟池那样的大明星,大多数桐市人都是无比自豪的,但也免不了出现一些不受集体荣誉感“绑架”的人。
上述对话的制造者刚好属于这个范畴。
其中一个还是尤霓霓的死对头,名叫范未彤。
然而她们最初结下梁子并不是因为江舟池,而是因为俩人每次看上的墙头都是对家。
本来这没什么,只要井水不犯河水,爱喜欢谁喜欢谁,可坏就坏在有人追星追出了优越感,每次都特别瞧不起她的墙头,总爱冷嘲热讽。
日积月累,逐渐变成现在的针锋相对。
要是换作以往,尤霓霓听过就算了,可是今天江舟池都回来上课了,她居然还这样明目张胆地挤兑人,不是没脑子,就是存心给人添堵。
这年头,谁还不会阴阳怪气说话啊。
尤霓霓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轻哼了声,而后清清嗓子,以牙还牙。
“欸欸欸,你听说了吗,任泰平又上热搜了!每个月来得比大姨妈还准时,真是烦死了!你说他就不能低调处理感情吗,非要这么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捆绑同剧组女演员似的。还好意思艹纯情男孩的人设,不要脸!”
她的音量拿捏得恰到好处,保证前面的人能够清楚听见,又不至于影响其他人。
话音一落,三人果然停下。
范未彤率先转过身子,双手抱肩,朝她走来,嘴里不依不饶:“哟,人还没见着呢就这么急着跪舔,真不愧是你哥哥养的忠心看家狗啊。”
这话说得相当难听,但作为一个文明的现代人,尤霓霓绝对不会像对方那样,一张嘴就乱咬人。
她挂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回道:“同学,你有话就说,我听着呢,别一直汪汪叫啊。”
“……你!”
范未彤一时语塞,气得猛地一下抬起手。
在身高体壮的范未彤面前,尤霓霓完全就是一只刚孵出来的小鸡仔,要是这一巴掌真落下来,就算没打着她,掀起的风也能把她吹到西伯利亚。
尤霓霓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动手能力暂时还没有跟上胆量,也不逞能了,适时躲在赵慕予身后。
虽然赵慕予在体型方面依然不占优势,可胜在自身气场强大,尤其当她没什么表情还不说话的时候,脸臭得和那些被人欠钱的高利贷并无二致。
最后,范未彤果然退缩了。
但并不是因为赵慕予,而是因为空出的位置正好让她一眼看见不远处的人。
早晨七点,天光稀薄,清淡地落在他的身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显冷漠,以至于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抬眸扫了眼那只不规矩的手,它便不敢再往下落半分。
范未彤的动作一滞,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头,被迫放下。
她没再作妖,拉着另外两人径直离开。
不知情的胜利者见状,还以为是自己的小聪明奏了效,心想狐假虎威的味道竟该死的甜美。
她神气地扬了扬脸,露出得意的笑容,谁知下一秒耳朵又被人揪住,听赵慕予警告道:“以后没那能力就少惹事,免得哪天被人打死。”
“有你在,谁敢打我啊。”
尝到甜头的人不以耻反为荣,讨好地挽着“老虎”胳膊,用脸蹭了蹭,一边乱撒娇,一边给她戴高帽。
然而赵慕予不吃这套,直接一巴掌朝她的后脑勺呼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谁敢打她。
“……”
这么不可爱的人真的是她的朋友吗?
尤霓霓捂着脑袋,日常怀疑人生,默默远离暴力源,这时三楼又传来一道的深情呼唤——
“霓霓,拿出你的速度与激情,三十秒之内冲上来开会!”
听是方遥雨的声音,尤霓霓还以为江舟池的事有了新进展,连再见都顾不上和赵慕予说,拔腿就往教室跑。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在围观完全程后,摇了摇头,由衷感叹道:“赵慕予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暴力啊,真是心疼小学妹。”
说完,他又对身边的人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现在这个时代早就不吃默默付出这一套了好吗,你得主动去找小学妹邀功知不知道!”
陈淮望没回应,重新提步往教学楼走。
丛涵:“你又去哪儿啊!”
“邀功。”
“…………”
*
当尤霓霓火急火燎赶到三楼,发现走廊上并没有出现被堵得水泄不通的状况,唯一的变化是高三(1)班的门口多出很多反复“路过”的路人,只为了能够看一眼江舟池。
可惜前后门都被关上,除非扒在门上,否则什么也看不见。
既然如此,尤霓霓也就没理由再去凑这个热闹了,脚步未留地直奔教室。
通常来说,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学校的学生大致上分为两类:一是家太远的,二是抄作业的。
但在三中,还有应运而生,极具个人特色的第三类——
追星的。
因此,尤霓霓一踏进教室,便看见方遥雨正站在窗边激情朗诵《致橡树》,双胞胎姐妹花则是一脸陶醉地跳着爱的华尔兹。
画面相当诡异。
她被吓得脚步一顿,一边迟疑着往座位走,一边问道:“你们怎么都疯了?”
闻言,三个人停下正在做的事,一起看向她,同时炫耀道:“因为我们和江学长一起上楼啦!”
江学长?
平时骚话连天的人居然演起了纯情校园偶像剧?
发疯石锤了。
尤霓霓叹了口气,正感叹着世风日下,下一瞬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叫道:“什么!你们居然和哥哥一起上的楼?”
换言之,他们至少相处了长达半分钟的时间?
在脑子里转换完这个信息后,尤霓霓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踉跄着倒退几步,而后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滞,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
戏有点过了。
但三个人非常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反正总能看见哥哥的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怎么能不难过。
错过千年等一回的吃饭机会就算了,结果现在连在第一时间看到他本人的机会也溜走了。
尤霓霓捶了下桌子,怒己不争:“不行!我不允许我自己输在起跑线上!”
“……那你去和刘博瑞商量商量,让他借你坐一会儿他的座位?我之前实地勘测过,那个位置是最佳观景台,一转身就能看见哥哥的座位,你只用等上课就好。”
刘博瑞是班上的体育特长生,常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闻言,尤霓霓灰暗的表情重新变得明亮。
为了防止后排的同学搞小动作,学校规定,上课期间不准关后门,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也不用担心被雷正平发现换座位的事。
虽然他严厉起来真的很可怕,但在学习以外的事上又很开明,总是给班上同学最大的自由。
比如,他们班没有座位表,大家都是自由选择座位,只要保证每周按向量(1,1)平移的规则换一次就好。
当然,如果上课经常和周围同学讲话的话,那就等着被拆散吧。
把这些不利因素一一排除后,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他会借给我吗?”尤霓霓担心道。
“怎么不会。”张唯妙插了句嘴,“你俩一个是起床困难户,一个是上课睡觉专业户,之前还经常交流写检讨,你去和他好好说说,他肯定会同意的。”
“……”
张唯笑继续鼓励:“对啊,你俩是有革命友谊的,去试试看吧,反正又不吃亏。”
“……嗯!”
被她们这么一鼓励,尤霓霓有了信心。
大步走到后门后,她对正在玩手机游戏的人说道:“小刘同志,今天我要为组织干一件大事,可否借你座位一用?”
“说人话。”
“……你能和我换下座位吗?我……我给你买新皮肤!以后帮你写十篇检讨也行!”
刘博瑞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嫌道:“麻烦。”
说是这么说,但俩人好歹共患难了无数次。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最后他还是很好心地把座位让给了她,开始收拾东西。
见状,尤霓霓心里一喜,立马回头,冲姐妹团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可惜,这份喜悦只延续到早自习之前。
因为雷正平来到教室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位置变化,问道:“尤霓霓,你跑到最后一排干什么,看得见黑板吗!不觉得前面全是人脑袋吗!”
“看得见啊。”
尤霓霓没听出来这是一句反问,还以为雷正平是真的关心她,于是一边从书包里拿课本,一边详细解释道:“我远视,坐后面看得更清楚。”
“你远视不去配眼镜,光靠着坐后面就能解决问题吗!赶紧给我换回来!”
“…………哦。”
出师未捷身先死,欲语泪先流。
尤霓霓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英勇就义”,心在滴血,又不得不照做。
十分不情愿地把刚拿出来的课本重新装进书包后,她回到原座位,谁知刚坐下,又被方遥雨撞了撞手臂,听她说道:“霓霓,大佬好像在找你诶。”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望望是来邀什么功!
大家千万别学习油腻腻对待作业的态度!不过,真的好想有一个程慈这样的妈妈TAT羡慕油腻腻!
今天的小剧场有、、长!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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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微博上关于#分享一次你最成功的追星经历#的话题很流行。
尤霓霓果断参与,并喜提热评第一。
@小熊肥霓:和爱豆读同一所学校!而且说过话,吃过饭!爱豆还说很喜欢我!
没几天,#分享一次你最失败的追星经历#又流行起来。
尤霓霓继续参与,并继续喜提热评第一。
@小熊肥霓:和爱豆读同一所学校!而且说过话,吃过饭!爱豆还说很喜欢我!最后!爱豆成了我婚礼的伴郎:)
回复第二条的时候,陈淮望站在她的后面,正好看见,反省道:“不好意思,成为你追星路上的绊脚石了。”
“…………”
坐着的人转过身子,立马抱住他的腰,阻止他的离开,解释道:“网上的东西怎么能信!我就是骗赞的!你绝对是我追星路上的指明灯!启明星!”
“不是扫把星了?”
“…………”
上次尤霓霓骑扫把骑怕了,一听这话,连连摇头:“不是了不是了。”
陈淮望脸色有所缓和。
见状,尤霓霓还以为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了,谁知道晚上依然遭到了非人待遇。
事后,她累得连从他身上下去的力气都没有,欲哭无泪道:“不是都说了你不是扫把吗,怎么还让我骑……”
“岳父说我是拱了他家小白菜的猪。”
“所以?”
“小猪配骑。”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嗯?”
“你哪里小了!”
闻言,陈淮望笑着亲了亲她,为了奖励她的懂事,又身体力行地教了她一些新东西。
尤霓霓:“…………”
*
第23章
为了不影响学校和周边环境的秩序, 每次江舟池回来上课,通常都会提前很早到校。
于是丛涵一推开教室门, 便一眼看见正和旁边同学聊天的他, 气氛融洽。
虽然身份特殊,但除此之外, 江舟池和正常高中生几乎没区别。
这两年来, 他每天正常上课下课,从不搞特殊, 和同学们相处的时候也都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和大家的关系并不生疏。
至于班上的同学, 也不会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明星, 更不会给他什么特殊待遇, 反正平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唯独一件事比较特殊,那就是保护他的隐私。
在这一点上,大家格外团结, 从来不对外多讲他半句话,一下课就自觉关上门, 要不然老有人像在动物园里看大熊猫似的来围观他。
针对最后一条,丛涵深有体会,以至于开门的时候动作格外麻利, 生怕放进来几道可怕的视线。
顺利进入教室后,他径直走向江舟池的座位,邀请道:“舟舟,你吃早饭没啊, 陪我去买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
说起江舟池这次回来上课,他的喜悦程度不比那些追星女孩低,因为这意味着他终于即将迎来期待已久的美好生活——
吃饭有人陪,说话有人理,抛梗有人接。
看似简单,不过以上三点,别想在陈淮望的身上得到哪怕半点的回应。
还是他的舟舟可爱。
而江舟池对于随意在学校走动这件事也不抗拒,毕竟被人围观和被人偷看不一样,而且,他多去外面走动走动,大家看得多了,说不定就麻木了。
于是他没有拒绝丛涵的请求,路过陈淮望身边的时候,还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陈淮望正在找东西,闻言,想了想,回道:“烟?”
“……有病!别理他,我们走!”
丛涵绝不允许江舟池走上歧途,果断强行将他拖走。
*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高三(1)班的门口仍有不少没死心的同学,锲而不舍地做着往返运动。
因此,当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趁着有人出来赶紧偷瞄一眼”是大家设想的最好结局,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比这个好一万倍。
见走出来的竟然是江舟池本人,女生们彻底沸腾,兴奋的叫声差点冲出喉咙,又在看见他比了个“嘘”后,硬生生咽回去。
她们连忙捂住嘴,红着脸,听话地点点头,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安静地目送他离开。
没有了尖叫的“通风报信”,还在教室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比如尤霓霓。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悲痛中走出来,听见方遥雨的声音后,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几秒后,她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开始输入对方说的话,并得出结论——
不可能。
尤霓霓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经过丛涵的一番指点,关于陈淮望生气的事,她已经看淡,却不代表陈淮望也想通了。
虽然和陈淮望认识时间不长,但比起一开始完全不了解他这个人,她现在进步多了,至少对他不再是毫无头绪,而是多多少少摸清了他的一些东西。
就拿国庆节的事来说,别看他平时一副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一旦认真了,很难劝动。
所以尤霓霓猜他多半还在为了她放鸽子的事生气,绝对不可能来找她。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的正确性,她转过身子,顺着方遥雨手指的方向望去。
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班上的同学差不多基本到齐,为了交各科作业,这会儿正在教室里四处走动,将人的视野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不完整的画面里,她看见了陈淮望。
他站在后门门口,正低着头和刘博瑞说话,神色如常,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为了她而来。
亲眼确定后,尤霓霓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于是一口否定方遥雨的猜想:“没有找我,你看错了。”
“不会吧,刚才他真的在看你啊。”
方遥雨不相信自己的火眼金睛也有出错的时候,想在让她再好好确认确认,可尤霓霓说完就转回身子,准备继续哀悼自己那段逝去的绝美爱情。
谁知就在这时,门口的人似乎有所察觉,忽然抬头,朝她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便在半空中和他撞了个正着。
尴尬。
原本尤霓霓还想着应该就是不小心对视了一眼,却见陈淮望下颚微扬,好像是在示意她出来。
……
居然真的是来找她的。
尤霓霓又被打脸了。
她没有猜到陈淮望来找她的原因,习惯性地在“出去”和“不出去”之间犹豫不决。
其实那天过后,她一直在等着陈淮望消气找她,可直到国庆节结束,他都没有再联系过她。
这让尤霓霓有点不是滋味。
一方面,她认同丛涵的话,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不管怎么说,陈淮望都算是当事人之一,所以对于她放鸽子的事有权利生气。
只是,没有必要气那么久吧。
被这么一再冷落,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犹豫再三,最终,尤霓霓还是选择了前者。
哼,她倒要看看陈淮望这次又要找她什么麻烦。
出去的时候,走廊上的人已经比刚才少了很多,只偶尔经过几个真正路过的同学。
在他面前站定后,尤霓霓也不看他,心想自己这次必须得拿出一点脾气来,便故意撇过脸。
她随便找了一个视线落脚点,拿出已经很久没用过的疏离,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淮望挑了挑眉,头一偏。
察觉到对方似乎企图看她的脸后,她又把脑袋转到另外一边,就是不给他看,自顾自地继续说:“早读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的话,麻烦等到下课再说吧。”
就像是玻璃房里的那只玫瑰,姑娘从来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总是完完全全展示给外人。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闹别扭。
陈淮望隐约猜到了她为什么这样。
他轻扯嘴角,缓缓俯身靠近,大手捏着她的小小下巴,又舍不得太用力,将她不听话的脑袋轻轻掰正,平视着她的眼睛,哼笑道:“阴阳怪气的说给谁听呢。”
也许是刻意压低声音的缘故,最后一个字说得带了点鼻音,微微上扬,像是一钩早春的月亮,牢牢地挂在人的心上。
然而还在赌气的人并没有心情欣赏,也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危险。
她只是望着陈淮望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黑眸,打了打他那只不规矩的手,掷地有声地回道:“当然是说给你听啊!”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和他玩欲迎还拒这一套,她下手很重,毫不客气,把他的手背都拍出红印了。
尽管如此,陈淮望依然没松开。
指腹下的触感细腻柔滑,让人上瘾。
尤霓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往后仰了仰脖子,这时,一两个同学路过,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被这么一看,她终于想起来,这里是学校走廊。
随时有老师出没的走廊。
……
尤霓霓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抓紧时间,加强说话力度,警告道:“趁我还愿意和你好好说话,你最好快点放手啊!”
“不然又要叫非礼吗。”
“……”
熟悉的台词。
这个人……就算喝醉了,也一定要把这些细节记这么清楚吗!
听他如此自然地提起和那天晚上有关的事,看上去好像已经不生气了,尤霓霓反倒更生气了。
这几天堆积的、无处发泄的各种情绪找到出口。
她不挣扎了,控诉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心情好的时候就拿我寻开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我出气,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欺负吗!”
委屈的情绪在她琥珀似的眼睛里打转,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见状,陈淮望微微皱眉,放开手,不逗她了,而是认真问道:“我欺负你了?”
“……没欺负吗?”
“没有。”
“……明明就有!”
尤霓霓一口咬定是他的错,又觉得和他这样吵来吵去没意思,反正他也不会承认,于是不和他浪费时间了。
她调整了下呼吸,言归正传,重新拿出气势:“你要是不说你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教室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子,打算朝教室后门走去,却又被一只手拦住去路。
准确地来说,是被那只手拿着的东西挡住去路,像是给她的。
她定睛一看。
居然是数学试卷。
昨天她在朋友圈苦求答案无果的数学试卷。
……
这个剧情反转完全超出尤霓霓的设想范围。
她一愣,盯着那叠写满答案的试卷,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情复杂,请确认道:“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顿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下意识伸手去接,心情犹如求子数年最后终于顺利怀上宝宝的母亲。
欣喜之余,又担心不是真的。
而事实证明,这种担心不是多余的。
原本尤霓霓的手都快碰着试卷了,可在最后一刻,她又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收这个东西,要不然显得她太没有原则了。
想起这一点后,她猛地收回手,警惕道:“你别以为这样做就能讨好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面对她的态度变化,陈淮望觉得好笑,反问她:“我是在讨好你吗?”
“……当然是啊,否则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帮我写数学试卷?”
陈淮望为她提供另一种可能性,“就不能是因为单纯想对你好?”
“…………”
尤霓霓一点都不感动。
因为这个回答完全就是在照搬她之前说过的话,还照搬得这么明目张胆正大光明。
真是不要脸!
尤霓霓唾弃这种行为,轻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侧,故意表现出不为所动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就有所动摇。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顺着这个台阶下的时候,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声耳熟的“小学妹”。
她暂停下复杂的心理活动,循声望去。
这一看,不得了了,尤霓霓整个人僵在原地,瞪大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只见她心心念念的人正从尽头的楼梯处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身姿挺拔,形象生动地诠释了“时尚的完成度靠脸”这句真理。
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瞬间摇身一变,变成了时尚单品,被他穿出一种校园偶像剧男主角的感觉。
尤霓霓看呆了。
她没想到和江舟池的第一次见面竟来得如此突然,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她都没有做好准备。
眼睛倒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眨不眨地盯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现实生活里真的有会闪闪发光的人。
不是电视里的特效,也不是因为外面的太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是真的整个人自带光芒,轻而易举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是永远明亮的存在。
也如同一阵和煦春风,吹走所有烦恼,让人一见到他,只剩下无限期待。
尤霓霓迟迟回不了神,耳边自带“风在吼,马在叫,霓霓在咆哮,霓霓在咆哮”的背景音。
这种亲眼看见他的感觉好像比做梦还不真实。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只不过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看他一眼,身上就已经插满丘比特射来的爱之箭,万一待会儿一不小心和他发生点什么,那她岂不是要直接叫救护车了?
对此,尤霓霓不禁有点担心,就这样陷入了没必要的苦恼当中。
幸好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太久。
等到江舟池和她之间只剩一间教室的距离时,她突然清醒,意识到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如此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圣神时刻不该这样仓促!
为了给江舟池留下一个好印象,尤霓霓立刻收起脸上过于痴汉的表情,理了理头发,手忙脚乱地想着办法,却发现大脑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现实也没有给她预留太多思考时间。
眼见着对方越来越靠近,她一时情急,干脆躲在陈淮望的后面。
而后,她两只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袖,悄悄探出一个脑袋,掩耳盗铃似的,继续看江舟池。
……
陈淮望在一旁,静静地看她发疯,片刻后,开口道:“大小姐。”
嗯?
如今,对于这个只有他俩才懂的秘密称呼,尤霓霓已经完美适应,但实在舍不得从江舟池的身上挪开眼,只好象征性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陈淮望眼睛微垂,睨了眼自己的衣袖,意有所指道:“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
闻言,尤霓霓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
……
…………
………………
呃咦,她怎么在咬他的袖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油腻腻:绝望,丢脸丢到哥哥面前了!
虽然我可以尽量保证更新和望望一样粗长,但是实在不能和他一样持久……爆更什么的可能一个月就昨天那么一次吧……
来看今天的甜美小剧场吧!
*
柠檬节这天,尤霓霓正在刷微博,嘴里时不时冒出来一句“我酸了”。
路过的陈淮望听见后,还以为她怎么了,扣着她的后脑勺,深吻了她一下,客观评价道:“甜的。”
……嗯?
尤霓霓被他的一本正经可爱到,埋在沙发抱枕里大笑了一会儿,笑够了,又拉着他,和他好好科普了一下最近流行的网络用语。
礼尚往来,晚上,陈淮望也和她好好科普了一下最近流行的床上用语。
羞红脸的尤霓霓:“……我不是很想学这些东西!”
*
望望:不,你想。
第24章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后, 尤霓霓对自己无语了,白净的小脸唰地一下, 变得通红。
她赶紧撒手松口, 一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一边替他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看见她这么不优雅的一面。
……
唉。
尤霓霓越想越后悔, 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江舟池完全走过来,干脆连半张脸都不露了, 充分利用陈淮望的身高优势,躲在他的身后。
这么重要的第一次见面, 她希望站在他面前的是最好的自己。
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 别说是最好的自己, 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她都没有做到。
比如,由于早上出门太急,她头发没来得及好好梳, 小发卡忘了戴,甚至连最关键的校服也忘了换成合身的那一套。
哦, 更重要的是,之前他在一个采访里说过,比起娇小型, 更喜欢高一点的女生。
……
早知道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多放几个增高鞋垫了。
唉。
尤霓霓再次在心底沉重地叹了口气。
一想到自己的这些不完美,她就更加丧气,耷拉着小肩膀,埋着小脑袋, 手指又不自觉地缠上陈淮望校服下摆,拉拉扯扯,以此缓解自身情绪。
至于陈淮望,拿她没办法,任她疯,权当自己身后长了一条尾巴。
不过,要说起尤霓霓的这份少女心思,恐怕连号称知心学长的丛涵都可能一时无法理解。
见她看见江舟池不但没扑上去,反而藏了起来,他有点意外,打趣道:“小学妹,你这是玩躲猫猫呢,还是想当陈淮望背后的女人啊?”
尤霓霓:“……”
察觉到衣服下摆的力度骤然停下后,陈淮望也不废话,懒懒的,直接一脚踹在丛涵的小腿胫骨上。
“……我靠!”
丛涵没料到他下脚居然这么狠,疼得抱着受伤的地方原地单脚跳,告状道:“舟舟,你看,平时他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这样的场景江舟池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习以为常,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他胳膊肘向着丛涵,对陈淮望说道:“他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面对近在咫尺的真实的哥哥,有些感情真的很难压抑住。
于是,当江舟池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尤霓霓就忍不住了,踮起脚,露出一双圆圆的湿漉漉的眼睛,偷偷看他。
幸好暂时没人发现她。
丛涵一听江舟池的话,果然不气了,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一米八几的男生非要凹小鸟依人的造型,满足道:“还是舟舟对我好!”
……
试问哪个追星女孩不羡慕丛涵呢!
看见这一幕的尤霓霓流下嫉妒的泪水,差点又想咬东西了。
这时。丛涵又话锋一转,话里有话,故意道:“不过要我说啊,这男生还是得像你一样,知道心疼人,这样才能讨女生喜欢,对吧。”
对!
尤霓霓猛点头,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诶,小学妹,你终于肯露脸啦。”
发现她探出半个脑袋后,丛涵连忙鼓励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舟舟吗,别害羞啊,赶紧把握住机会,多和他说两句话吧。”
闻言,江舟池的目光也转了过来,温和地看着她,没有给她施加任何压力。
……
四目相对的瞬间,尤霓霓如同被命运扼住喉咙。
好像……没办法呼吸了。
她的大脑再次被狗吃掉,平时信手拈来的彩虹屁一个都放不出来,又不想让江舟池失望,最后只能声若蚊呐地说了一句:“欢迎你回来上课……”
陈淮望眸光微闪。
被当作挡箭牌的他看不见尤霓霓的脸,只听得到她的声音,有着少女独特的柔软,以及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明亮亮的喜欢。
江舟池察觉他的神情变化,却没说什么。
他依然看着尤霓霓,笑道:“上次的视频我看到了,谢谢你。”
沉稳的嗓音比电视上的还要好听上几万倍。
尤霓霓的耳朵又要怀双胞胎了。
她紧张到失声,呆呆地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的那头小鹿撒开了脚丫子,正四处乱撞,撞得她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好一会儿,她才捕捉到这句话里的关键词。
等等,上次的视频?
尤霓霓沸腾的情感渐渐冷却下来,眼里流露出困惑。
她已经几乎忘了这事儿,以至于差点没反应过来江舟池指的是什么,想起来后,糊涂了。
陈淮望不是说拍着玩儿的吗,怎么又传到他那儿去了?
尤霓霓不解,抬头望着面前的人,正想问问,不料早自习的上课铃声抢先响起。
见状,丛涵知道他俩有情况,非常懂事地拉着江舟池,先带他回教室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后,陈淮望转过身子,看着她粉扑扑的脸,却没有解释视频的事,而是再次将试卷递给她。
“……”
通过刚才和哥哥的灵魂碰撞,尤霓霓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她无论看什么都觉得很顺眼。
这其中当然包括陈淮望。
于是她丢掉之前的不开心和顾虑,相信他是真心的,坦然收下他的这份好意,并目送他走进教室,而后猛地想起,视频的事还没问呢!
……
算了,反正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尤霓霓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会儿先抓紧时间,把数学试卷交到课代表那儿,还特别叮嘱他别把她的放在最上面。
李嘉逸正准备把作业抱去办公室,听见这话,停了下来,让她先把试卷放上来,去了办公室他再帮她调整位置。
尤霓霓照做,谢过他后,刚转身,又听他问道:“这不是你的字吧。”
对此,她倒是一点不避讳,诚实回答:“对啊,别人帮我写的。”
闻言,李嘉逸“哦”了一声。
怪不得国庆节第一天,他突然接到陈淮望的电话,说是要借他的数学作业复印。
原来是为了帮她啊。
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后,李嘉逸不禁对她肃然起敬,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尤霓霓却不知道这段背后的故事,还以为他是害怕被发现,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事啦,别担心,反正雷SIR又不会检查。”
李嘉逸当然不是在担心这个,但也没必要和她解释什么,点了点头,继续朝办公室走。
尤霓霓也连忙冲回教室。
走廊上已经充斥着朗朗读书声,她避开雷正平的视线,偷偷摸摸溜进去,安全坐到座位上,正想和方遥雨说说刚才的事,却率先遭到她的灵魂拷问。
只见她用书挡着脸,小声问道:“霓霓,你和大佬是去讨论什么人生问题了吗,怎么出去这么久才回来啊。你……你该不会还喜欢他吧?”
“……”
真不愧是逻辑鬼才,居然能把毫无关联的两句话糅合得这么自然。
现实的话题将尤霓霓从梦幻的世界硬生生扯了出来,她脸上的幸福表情骤然消失,很认真反问了一句:“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得造多大的孽,才会闹出这么深的误会。
然而很遗憾,对方并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
因为这话在别人听来,完全就是“啊……原来我对他的喜欢已经这么明显了吗,亏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的意思。
话音一落,前排耳尖的姐妹花把椅子往后一靠,语重心长地劝道:“霓霓,你要知道,有些问题你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我没问也没等啊!而且,他真的不是重点啦!”
见解释不通,尤霓霓又懒得解释了,心想说正事要紧。
于是她放下刚拿出来的语文书,转而握住方遥雨的手,迫不及待地和她们分享喜悦。
“重点是!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刚才我在走廊上看见哥哥了!还和他说了话!和他说话!天啊,我居然和哥哥说上话了,以后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刻在我的墓碑上!”
“……”
三个人互看一眼。
说实话,她们确实有点不太信,觉得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而尤霓霓正沉浸在刚才的怦然心动中,没有察觉他们的怜爱目光,直到雷正平的吼声响起——
“尤霓霓,不想早读就出来,别影响其他同学!”
“……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自从认识了陈淮望,尤霓霓随机应变的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提升。
等雷正平一吼完,她立马翻开语文书,跟着周围同学的节奏,开始一字一句放声朗读。
不光不会再被骂,正好还能寄托她那无处安放的激动情绪。
唯一不好的是,有点费嗓子。
半个小时的早自习上下来,尤霓霓的喉咙都快吼哑了。
方遥雨和姐妹花的耳朵也快被震聋了。
……
早自习结束后,原本尤霓霓打算再去找陈淮望问问视频的事,但一出教室,发现走廊上乌泱泱的全是人,便识趣地退回教室,准备另外找机会。
这一找,一直找到课间操时间。
为了问道地理题,尤霓霓耽误了点时间,出教学楼时,广播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催命声。
“后面的同学,还有那些还在教学楼里的同学,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一分钟以后音乐停下,在这个时间内没有到操场集合的同学,课间操结束后点名通报,并且扣班级操行分!”
喜欢瞎嚷嚷的教导主任是每所学校的标配。
不想被点评批评的人加快步伐,小跑着来到操场。
等到了班级所在位置,她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伸长脖子,往隔壁班的队伍最末端看了看,并一眼发现想找的人。
他站在一群男生中间,身形瘦削修长,安静地包裹在蓝白色的校服里,格外醒目。
虽然尤霓霓不是很想承认,但在看见江舟池之前,陈淮望确实是她心目中穿校服最好看的人。
尽管今天过后,他第一的位置将会面临严重威胁,但还是可以勉强和她哥哥排个并列第一,因为他们两个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感觉。
前者就是纯碎磊落的干净少年,后者则是随意散漫,还透着点不良,以至于身上的校服看上去更像是一种伪装,只为了能够混进学校,找出昨天打架临阵脱逃的人。
……
她在想什么。
尤霓霓晃了晃脑袋,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朝队伍后面走去。
趁着雷正平正在和隔壁十二班的班主任聊天,她动作麻利地插在刘博瑞的前面,拜托道:“小刘同志,帮我打个掩护啊!千万别让雷SIR看见我!”
当然,就算她不拜托也没关系,毕竟她站在一群身形高大的男生堆里,本来就相当于自动隐身。
这时,斜前方的丛涵看见了她,意外道:“小学妹,你怎么跑到后面来了?”
尤霓霓指了指正在和别人说话的陈淮望。
丛涵懂了,转正身子,为待会儿的“偷听”做准备工作。
尤霓霓同样在为待会儿的质问做准备工作,却不料陈淮望一直和同学闲聊,全程没看她一眼,仿佛不知道她来了似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会说这么多话。
直到广播操只剩下最后几节,他们的聊天才结束。
尤霓霓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也不想浪费时间研究了,直奔主题:“你是不是又骗我了?”
广播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陈淮望生得手长脚长,即使动作懒散,做起课间操来也赏心悦目。
听见她的控诉后,他倒没无视,挑挑眉,反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哼,明知故问。
尤霓霓并不介意被江舟池看到那段视频,因为那本来就是专程为他拍的。
她介意的是又被骗这件事。
于是她皱皱鼻子,不介意帮他好好回忆回忆,“你上次拍视频的时候,不是说只是为了看我有多好骗吗,没说要传给我哥哥啊。”
闻言,陈淮望认同似的微微点头,可下一句话又没有反省的意思,看着她,漫不经心,回道:“不过,我好像也没说不传吧?”
“……”
又玩这种文字游戏!
尤霓霓被他说得一噎,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正好这时做到体转运动,她灵机一动,借着旋转的惯性,朝他发射拳头攻击。
结果距离预估失败。
由于她没控制好力气,最后,一不小心,把自己当成竹蜻蜓,甩了出去。
……
这下可好,脚下不稳就算了,还偏偏倒倒地直往敌方阵营栽去。
后面的刘博瑞见状,原本想扶她一把,看见旁边人的动作后,又作罢。
陈淮望伸长手,扶着她纤瘦的后背,给她支撑的力量,等她站稳后,似乎十分有原则道:“投怀送抱也没用。”
“……谁对你投怀送抱!不要脸!”
尤霓霓痛恨自己的没出息,没想到连做个区区的体转运动都要出洋相。
她气红了脸,在自己的位置上重新站好,打算二战,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令人心虚的冷哼。
“尤霓霓,你是来做课间操的,还是来打情骂俏的啊?是不是想尝尝爱是想触碰却被打断手的滋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追星狗为什么都很难拥有爱情吗,看看油腻腻就知道了:)
所有心思全在哥哥身上!哪儿还顾得上其他人!
这几天几乎都是通宵码字,今天又脑阔痛,实在没精力想小剧场了,所以发一个之前在weibo发过的吧TAT
故事发生在我迷上南韩rapper的时候,就想了一个主题,如果我把我最近喜欢的rapper安利给我文里的女主角们,她们会是什么反应。
*
尤霓霓(火速接过安利手机目不转睛看了起来并且意犹未尽):怎么办!!我听见了爱情苏醒的声音!!还有没有别的!!我枯萎的心灵需要被浇灌被滋润!!
陈淮望把灯一关,决定亲自浇灌滋润她。
尤霓霓:………………
*
第25章
这叫什么事。
之前没说话的时候看不见她, 偏偏在这种最要不得的时候突然出现。
扫把星怕是又在背着她散发该死的霉力了吧?
尤霓霓身子一僵,压根儿不敢回头, 没想通为什么雷正平好死不死看见的是刚才那一幕, 此刻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儿地默念。
千万不要误会她和陈淮望有什么。
千万千万不要。
可惜,老天又选择性耳聋了。
正祈祷着, 雷正平再次厉声道:“待会儿课间操结束你先别回教室, 在操场上留一下!”
“…………”
好吧,看来真的是误会什么了。
尤霓霓脸上的表情像玻璃一样哗啦啦碎掉, 长叹一口气,不敢说“不”。
再一看, 余光里, 另一位当事人还和刚才一样, 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一点儿没受影响,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也许是她看得太过用力, 陈淮望有所察觉,视线微转, 和她交汇。
强烈光照下,一切恍若曝光过度,连带着他投来的目光也有些模糊, 似乎没有包含太多情绪。
但尤霓霓还是看懂了。
那眼神没别的意思,就传达了一个信息——有事?
……
她当然有事啊!
独自背锅的人更气了,起义失败的拳头蠢蠢欲动,却不敢再轻易出击, 免得又出事。
好在这时观察员丛涵听不下去,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安慰她道:“小学妹,你别理他。像他这种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能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不能!”尤霓霓毫不犹豫地附和。
“对吧。”
说完,丛涵又扭头,教育身后的人:“你又发什么神经,就不知道让让人家小学妹?”
陈淮望眼睛轻扫同仇敌忾的俩人,自我认识很清晰,回道:“像我这种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只知道什么叫得理不饶人。”
丛涵:“……”
尤霓霓:“……”
算了,她还是想想等一下应该如何面对雷正平吧。
和丛涵相视一哭后,尤霓霓认清现实,集中精神,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
很快,课间操结束。
教导主任难得没有说太多废话,原地解散。
尤霓霓站在原地没动。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雷正平这才背着双手,走到她面前,好好理骂道:“尤霓霓,你是不是国庆放假玩疯了,这会儿还没把心收回来?”
“没有啊……”
“没有?那你说说你今天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早自习跑到最后一排坐着就算了,现在连做个课间操也要来最后一排站着,你就这么想要融入高个儿的世界?”
“不想啊……”
说了当没说。
雷正平不和她兜圈子了,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你和刚才隔壁班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比起前面两个有气无力的回答,这次尤霓霓回答得中气十足,怕他不相信,多解释了几句:“我刚才就是没站稳,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没事跑到后面来干什么?”
“我……”
尤霓霓差点接不上话,幸好脑子转得快,就地取材,像模像样道:“我今天穿错了校服,站在前面害怕被人扣班级分。”
虽然说这话是迫不得已,但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还是有点心虚。
好在雷正平没怀疑。
因为他看了眼尤霓霓身上的校服,发现确实大了。
这一点让雷正平稍微相信了她之前的话,又一想,她这个人,除了爱迟到,倒没别的什么毛病,也确实不像是会早恋的孩子。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今天就放她一马,挥挥手,“行了,回去吧,不过下不为例,记住没有!”
“记住了!”
尤霓霓松了口气,正想赶紧跑,又听他补充了一句:“回去以后写一份检讨,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交代清楚,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
果然。
雷打不动的标准结局。
尤霓霓发誓,毕业以后她一定要问问雷正平,一个数学老师为什么这么热衷罚写检讨书。
应了一声后,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教学楼走去。
谁知踏上走廊,却看见高三(1)班的前后门都大打开着。
咦,她哥哥没在教室吗?
原本刚升高中那会儿,江舟池一直是正常参与课间操的。
可惜事实证明,这样不行,因为做操的时候大家光顾着看他,哪儿还有心思做正事。
为了不引起混乱,分散同学们的注意力,最后。学校决定,以后课间操他最好都在教室待着,除非负责国旗下的演讲。
见他不在教室,原本尤霓霓还想问问方遥雨,可回到座位,发现她也没在,只好问着前桌:“妙妙,小雨呢。”
“嗯?她啊,和后援会开会去了。”张唯妙正专注于手机,回答完,又关心道,“你没事吧,雷SIR又说你什么了?”
“唉,能说什么,反正逃不过写检讨的命运。”
听她情绪不高,张唯妙趁机给她洗脑:“所以就和你说啊,爱错了人,天天都得过清明节。”
“……”
尤霓霓注意到她在键盘上健步如飞的双手,果断转移话题,问道:“你在做什么?”
“搞今天语文晚自习要讲的PPT。”
见她从后面探过脑袋,好像想看,张唯妙赶紧用手捂住屏幕,摸摸她的头,“乖,别偷看。”
“……你是要讲什么天机吗,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比天机还刺激,等着晚上看我表演吧。”
“……”
这学期,语文老师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灵感,突然想起组织一个“五分钟演讲”的活动,让同学们把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做成PPT,并按照学号,在每节语文课上轮流上台分享。
不过说是演讲,实际上没有那么正式,他也不硬性规定主题,大家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而对于同学们来说,只要不上课,或者只要能够尽可能占用上课时间的活动都是好活动,所以对此他们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尤霓霓学号靠前,开学第一周就讲过了,内容毫无疑问,和追星有关。
这会儿听张唯妙这么一说,被她的故弄玄虚勾起兴趣,突然battle:“不刺激不是人哦。”
“OK!”
尤霓霓满意地在座位上坐好,心想肯定赢定了,却怎么也没料到,这次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因为等真正到了语文晚自习,她才发现,张唯妙刺激起来更不是人。
*
晚上六点,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们还在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争分夺秒抢球投篮,教学楼里的同学们则是准备上课了。
听见上课铃一响,靠门的同学把灯一关,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张唯妙早就站在讲台上了,见状,插上U盘,打开PPT,开始了自己今天的分享。
当投影幕布降下,台下的同学突然沸腾了。
只见上面出现了一张血淋淋的惊悚图片,背景是一个上吊的红衣男孩,配字——鬼话夜谈。
……
外面天色已暗,教室里又一片漆黑,窗外还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飕飕的晚风,无意间营造出的氛围和PPT上的画面完美融合。
尤霓霓表情冻结。
胆小的人最听不得这种灵异故事了,当即决定,待会儿等张唯妙一下台,她就立马掐死对方!
至于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她果断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播放器,试图用音乐声盖过张唯妙的讲话声,但很快又遇上新麻烦。
手机音量不能调太大,否则耳朵受不了,可太小又没用。
怎么办?
……
先搜一首《金刚经》听一听压压惊好了。
*
打篮球归来的丛涵经过高二(12)班的时候,见里面黑黢黢的,好奇地瞥了一眼,结果刚好看见幕布上的画面。
于是他兴冲冲地跑回教室,第一个和陈淮望分享:“我操,小学妹他们班居然在讲鬼故事,好鸡儿刺激。”
闻言,睡觉的人抬起头,望向斜对面的教室,借着最后一点天光,隐约看见姑娘正埋着头,抵着课桌。
而后,他重新趴下。
丛涵:“……”
尤霓霓还在自我催眠中,本就极为敏感,手里的手机还突然震了一下,把她吓得够呛。
她猛地坐直身子,缓过来后,打开一看,是一条微信。
一条来自陈淮望的微信。
——大小姐,聊天吗,五块钱一句。
……
哼,这个人怕是自己上课上得无聊,到处找乐子吧!
尤霓霓不屑地冷哼一声,飞快打下回复。
——不聊!
——五块。
……
哇,好气。
尤霓霓被他的无耻刷新下限,直接转账五百,心想既然他要玩,那就玩个够。
——今天不聊满一百句你不是人!
——嗯。
——这种一个字的不算!
——嗯嗯。
……
突然卖萌?
——你工作态度能不能认真一点?
——收了钱不办正事吗?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赚的钱!
——还有,你别以为我的钱好骗,我肯定不会白给你的!
——要是你少说一句,必须赔我钱!
——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携款逃跑了?
手速太快也是一个麻烦,因为说好的让陈淮望聊满一百句,最后反倒变成尤霓霓的自言自语。
在她终于得到对方回复的时候,耳边也响起了一阵掌声。
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台上的人已经讲完了。
于是尤霓霓提前终止了这段来得莫名其妙的聊天。
——剩下的留着下次用!我要上课了!
见斜对面教室的灯重新亮起,陈淮望把手机扔进抽屉,继续睡觉。
*
这一段小插曲尤霓霓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把掐死张唯妙的决定记得牢牢的,等她一回到座位上,真的这样做了。
而这种灵异恐怖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更惨的是,这周轮到尤霓霓所在小组打扫卫生,等离开教室,整个校园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还在上晚自习的高三生。
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幸好这种安静止步于校门口,因为外面挤满了外校学生。
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
这种情况通常至少维持半个月,之后稍微有所好转,但基本上还是每天都会有人来这里守着。
这个时候,三中本校学生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很不应该,可一想到自己是和哥哥说过话的身份,尤霓霓内心的优越感就止不住地往外冒,昂首挺胸,骄傲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尽管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
然而这番装逼的行为还是遭到了报应。
原本尤霓霓走得好好的,结果不知是谁突然吼了声“哥哥”,引得所有人全朝一个方向跑去。
她脚步一顿,被这千军万马般的气势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让路,他们就已经猛地冲了过来,把她撞得东倒西歪,原地打转。
犹如一不小心掉进湍急的河流中。
头晕,无助,还有点想吐。
尤霓霓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自救,干脆放弃,心想等他们跑过去了就好。
谁知就在这时,她的手臂忽得被人拽住,稍一用力,便将她从人潮的漩涡中救了出来。
转而跌进另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着尤霓霓,让她当下就对这个“好心人”的身份有了答案。
她仰头确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性感的喉结,干净的下颌,最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
果然是陈淮望。
不过,他怎么在这个时间点回家了?
陈淮望低头看她,皱眉道:“走路不看路?”
“……”
尤霓霓一愣,反应过来,从他怀里退出来,同时抽回自己的手,没回应他的话,只说了句“谢谢”,而后继续朝公交站台走。
该谢的不能不谢,但谢完以后,大家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
不对,差点忘了,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等想起这一事实的时候,尤霓霓已经上了公交车。
和上次想坐他身边却不敢不一样,这次她是真的不想和他一起坐。
因此,上车后,她果断选择前面的座位。
谁知屁股还没挨着座椅,从她身边经过的人直接拎起她的书包,拉着她往后面走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诶?”
尤霓霓倒退着,走了好几步才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连忙伸手,随手找了一张座椅,死死扒着。
终于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而后,她转过头,不悦地看着对方,表明立场,坚决不从:“你干什么,我不要和你坐一起。”
见她一脸抗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陈淮望没松手,缓缓道:“江舟……”
在能伸能屈这件事上,尤霓霓做得比自拍杆还要好。
没等他把名字说完,她便松开手,自发往后排走去,指着不同的位置,笑容得体,耐心询问他的意见,“你想坐哪儿?这儿行吗?还是再后面一点?或者靠窗?”
贴心得就像是商场里接待客人的导购小姐。
陈淮望眯眼看她,表情不明。
招数是他自己想的,也成功骗到了她,可好像并不怎么让人高兴得起来。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陈淮望喉咙里溢出一声不满的低哼,走了过去,选择上次的老位置。
尤霓霓没有看出他的情绪变化,自觉地坐在里面。
之所以听见“江舟池”的名字就改变态度,是因为她还以为陈淮望要给她透露什么内部消息,满心欢喜在他的旁边坐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像弹钢琴般地轻敲着。
结果等了好半天,对方也没说一个字。
……
尤霓霓脸上期待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扭头看了看他,希望自己的注视能够起到一点暗示作用。
不巧的是,这时她的外套兜里突然传来一道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没办法,她只好暂时停下暗示工作,拿出手机,没想到竟然是路程打来的。
尤霓霓微微讶异,赶紧找出耳机戴上,接受他的视频邀请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把手机偷回来了?”
“偷?”
路程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
找好角度架好手机后,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说道:“好好想想,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Aimee把手机还给你了?”
“我偷回来的。”
“…………”
尤霓霓忍住结束通话的冲动,问正事:“那她没有发现你来桐市的事吧?”
“发现了啊,还狠狠打了我一顿,你什么时候过来探望伤者?”
“骗鬼呢吧。”
他的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有事的样子,尤霓霓才不信。
闻言,路程停下手上的动作,任由毛巾搭在头上,站起来后,撩起衣服下摆,给她看了看后背,反问道:“骗没骗鬼?”
画面突然被少年美好年轻的肉体占据,尤霓霓却无心欣赏,盯着那几道斜斜横在背上的交错的伤痕,表情错愕。
“你……”
刚开口,一只手忽然横在她的眼前。
尤霓霓吓了一跳,将手机扣在胸口,下意识往后一躲,还以为陈淮望要做什么,结果只是打开了窗户。
……
见手机屏幕一片黑,路程问道:“怎么了?”
“啊?”
听见耳机的声音后,尤霓霓回过神,“没什么。”
她举着手机,重新坐好,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问道:“那真是Aimee打的?”
“还能有假吗。”
尤霓霓细眉微皱,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但很快又被气愤取代。
她生气道:“看吧!非要吃牛魔王,现在好了,你……”
话没说完,又被陈淮望打断。
这一次,他没再开窗,而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像是打球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手机上的小毛球挂饰。
……
这人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要被望望笑死了
每天都有人和幼稚鬼望望抢老婆!
然后,根据望望这种争宠求关注的劲儿,我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一个小剧场——
*
陈淮望出差回来,原本以为一打开门就会收到来自某人的亲亲抱抱,结果直到走进客厅才看见她,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听见他的动静后,尤霓霓也没有要起身迎接他的打算,只是和他挥了挥手,极其敷衍。
想着晚上还长,陈淮望便没和她计较,结果洗完澡出来,她还在和苏糊煲电话粥,而且完全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见状,他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把她抱到腿上,细碎的吻从耳后一直落到纤细白嫩的脖子上,含糊不清道:“还要多久?”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有点痒,尤霓霓一边躲,一边给他比了一个“嘘”,示意他先别出声。
陈淮望百无聊赖,不能动嘴,只好动手。
于是,没一会儿,尤霓霓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低头一看。
她的睡衣扣子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
第26章
被这样三番五次的打断, 就算看不见发生了什么,路程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问道:“你和你同学在一起?”
“不是, 就是公交车上不听话的熊孩子。”
要不是知道陈淮望是从学校出来的, 尤霓霓都快怀疑他又跑哪儿喝酒了。
把那只捣乱的手拉下来后,她也没有松开, 而是紧紧地握住, 防止他再次乱来。
而后,她继续和路程正常聊天。
好在这一招奏了效, 陈淮望果然没再做一些奇怪的举动,只安静地盯着两人相交的手。
和她的人一样, 尤霓霓的手也小小的, 小得只抓得住他三根手指。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 陈淮望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指节。
尤霓霓正专注于和路程说话,直到通话结束, 收回手,也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小动作。
放下手机后,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向着陈淮望,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她认真问道:“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你怎么处处找我麻烦?”
陈淮望的视线仍落在被她松开的手上,“嗯”了一声。
“……”
尤霓霓没想到他这么坦诚,一时语塞,干脆自暴自弃:“我看我这辈子都别奢望能从你嘴里听见什么好话了!”
一听这话, 陈淮望倒是终于抬头。
也不知是窗外飞逝的光落进了他的眼里,还是车上灯的缘故,他看上去眉眼沉亮,似笑非笑地反问:“怎么,想和我过一辈子?”
“………”
这是重点吗!
尤霓霓生气,抡起拳头,这次准确无误地打在他的手臂上,不再像课间操的时候。
接着,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街景,不想和这么不可爱的人说话了。
幸好没一会儿公交车便到站了。
原本尤霓霓以为下了车,应该就可以和陈淮望彻底分开了,谁知道他还是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尽管他从头到尾没对她做什么事,也没说什么话。
但是,他的家明明在马路对面啊。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尤霓霓憋不住了,猛地停下,转身,和他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问道:“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路灯橙黄,街道冷清,头顶飞蛾盘旋,
陈淮望的脸便在这晃动的暗影里忽明忽暗,加深轮廓。
听见尤霓霓的问题后,他脸色未变,如常道:“谁规定我不能走这条路吗?”
是没人规定,“那你走前面。”
闻言,陈淮望不动了。
“……看吧!你明明就有跟着我,还好意思说没有!”
尤霓霓将他的这个反应视为他尾随她的有力证据,有了底气。
指责完,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说吧,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原本她以为陈淮望一定又会编出什么新的理由,却没想到他竟微垂着眼眸,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穷小子,回道:“跟着大小姐有糖吃。”
语气听上去有些可怜。
“……”
也许是因为从他眼尾拖延而出的落寞过于真实,尤霓霓差点信了他的邪,甚至下一秒就想上前摸摸他的脑袋,真带他去买糖吃。
幸好及时清醒。
她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没想到他居然学会了苦肉计。
看他一点儿都不真诚,就像是又在逗她玩儿,尤霓霓有点生气,懒得管他跟不跟着,准备继续往家走,却在转身的时候,无意间扫过上次的那条小巷。
一个模糊的可能性在她的脑海中忽得闪过。
随后,逐渐成形。
虽然这个可能性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可一旦出现,不仅在她的脑子里扎了根,而且疯狂生长,最后占据她的整个思绪。
尤霓霓最终停下脚步,
她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就要当面说清楚,于是叫停脑子的猜测。
而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身子,走到陈淮望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重新问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吗?”
所以才会提前下课,陪她坐公交吧。
找到这块关键拼图后,之前没想通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尤霓霓突然有点心情复杂。
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来看,陈淮望绝对不算喜欢乐于助人的好人,但这和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好像又并不矛盾,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
就像上次他喝醉了酒,也要坚持要把她送回家一样。
其实就是因为害怕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吧。
这么一想,尤霓霓又想起自己一路上对他的态度,顿时感动又内疚。
而陈淮望没说话,以沉默回望她,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
在她略带自责的注视下,他忽然倾身靠近,缓缓抬手,做了一件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捏她的脸。
姑娘的皮肤细腻脆弱,他不敢太用力,只轻轻捏了捏,像是在掂量什么,思忖着,评价道:“脸皮是挺厚的。”
言外之意,怪不得能说出“为了保护我”这种话。
尤霓霓:“……”
这都捏得出来?
出于好奇,她也伸手,捏了捏另一边的脸颊,发现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果断拍掉他的手。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尤霓霓当他是默认了,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不过,在谢绝这番好意之前,她决定先满足陈淮望刚才的愿望,于是一把拽着他的衣袖,拉着他往前走。
“走,大小姐请你吃糖。”
前面不远处的天桥下有一家冰糖葫芦店,开了二十几年,味道正宗,尤霓霓平时不怎么爱吃甜食,也会时不时跑来买几串。
陈淮望倒也没拒绝,任她牵着,最后被她投食了一袋子的冰糖葫芦。
期间,尤霓霓一直观察他的表情,看他心情应该还算不错,稍微有了一点底气,敢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了。
瞅准时机后,她终于开口,认真道:“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也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但是以后你真的不用这样做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陈淮望看着她脸颊上浅浅的红印,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似乎蓦地莫名严肃起来。
好在这个结果在尤霓霓的预料之内。
她猜陈淮望可能是因为好意被拒绝了不开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不喜欢你送我,我是不希望你为了送我而逃课。”
闻言,陈淮望“嗯”了一声,“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
又是一声“嗯”。
……
虽然回答和实际情况有些不符,但他都这样说了,尤霓霓也找不到理由再追问,见时间不早,只好和他挥手道别。
俩人在十字路口分开。
独自走了没几步,尤霓霓忽然看见出门买东西的程慈,一边朝她走,一边叫道:“妈妈!”
听见她的声音后,程慈循声望来,却不是看她,而是看刚从她身边离开的人,等她一过来便问道:“他就是陈淮望吧?”
尤霓霓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
位于小北街南面的住宅区称得上是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隔着一条马路,左边是别墅区,右边是老式居民楼,当地人便戏称那条马路是“命运的三八线”。
陈淮望正朝马路右边走去。
上次在程慈的威逼利诱下,尤霓霓不得已,简单说了说和陈淮望之间的事,满足她的好奇心。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照片。
好在今天把这个遗憾弥补上了,虽然只一个背影和模糊轮廓,但程慈还是相当满意。
直到陈淮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收回视线,搂着尤霓霓的肩,语重心长。
“宝宝,听妈妈一句劝,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他近一步发展发展。你不趁着现在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以后长大了准后悔。”
“……”
尤霓霓知道自己的妈妈思想开放,但没想到这么开放。
哪有这样鼓励孩子早恋的啊。
她态度明确地拒绝道:“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哥哥等着我去发现去爱呢,我哪儿有时间谈恋爱。”
闻言,程慈知道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没法改变,便没有再说什么,换了一个话题,奇怪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呢?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于这番言论,尤霓霓并不意外,帮她回忆了一件事:“妈妈,你是不是忘了,对你来说,天底下所有长得好看的人眼熟。”
“……是这样吗?”
尤霓霓咬下一颗草莓,淡定道:“是的。”
“……”
回忆完,她还特别提醒道:“而且,你千万别在爸爸面前说这话,要不然他又该不高兴了。”
“……好。”
得到保证后,尤霓霓放心了,分了一颗冰糖葫芦给程慈吃。
走着走着,她又“啊”了一声,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原地蹦蹦跳跳,突然兴奋:“对了,我还没和你说我今天在学校看见哥哥的事!”
见她这么激动,程慈生怕她被手上的冰糖葫芦伤着,干脆帮她拿着。
最后,等她分享完喜悦,满满的冰糖葫芦也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签了。
只吃了两口的人发现这个悲伤的事实后,不禁怒道:“妈妈!”
程慈自知理亏,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理由:“你和你哥哥的故事这么精彩,我听得一时没忍住嘛,明天妈妈再给你买十串!”
尤霓霓:“……”
*
虽然冰糖葫芦被偷吃,尤霓霓很伤心,但她必须得承认,她和哥哥的故事确实很精彩。
精彩得连大姨妈也想来凑凑热闹。
第二天,它突然造访。
按理说,像尤霓霓这种不贪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天天喝红枣枸杞西洋参的养生小能手,应该完全不知道“痛经”两个字怎么写才对。
然而事实是,她不但知道应该怎么写,而且每写一次就丢半条命。
这也说明,痛经本质上还是一件“三分天注定,七分全看命”的事,和养不养生没有太大关系。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这位可怕的敌人终于找上门来。
小腹隐隐传来坠痛感开始逐渐加强。
尤霓霓一手捂着肚子,背脊的弧度渐渐变弯,想要趴在桌子上,又怕被讲台上的雷正平误以为是在睡觉,只好难受地保持着要趴不趴的姿势。
很快,一旁的方遥雨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小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大姨妈。”
三个简简单单的字,说明一切。
作为一个不痛经的人,方遥雨无法想象她的痛苦,只能帮她想办法:“很难受吗,要不要带你去医务室拿点药?”
尤霓霓摇摇头,坚强道:“没事,我还能再忍忍!”
她握紧拳头,盯着贴在课桌上的江舟池,用他的美色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后又对方遥雨说道:“你先听课吧,别管我,免得被雷SIR看见了。”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话音刚落,讲台上紧跟着传来熟悉的怒吼——
“尤霓霓!站到后面去!别问我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
“………”
人在台下坐,锅从台上来?
一听这话,尤霓霓还以为雷正平是真的看她不顺眼,殊不知雷正平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而且用眼神警告了好几次,不料她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这才终于爆发。
见状,方遥雨赶紧帮她解释:“雷老,她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
方遥雨被问倒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毕竟这种场合,众目睽睽,好像也不太方便直接说出痛经的事吧。
雷正平看她支支吾吾的,更加肯定她俩互相串通好了,压根儿不信这话,“我看她就是不想上课,想开小差!赶紧起来,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哦。”
尤霓霓认命,身残志坚地往教室后面走去。
虽然只剩下半节课,但在这种状况下,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于是,听见下课铃声的瞬间,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座位,而是蹲在地上。
过来看她的三个人担心道:“很痛吗?”
“嗯……还行。”
缓了一缓后,尤霓霓稍微好受了一些,站起来,半弓着身子,一只手被方遥雨搀着,一只手扶着课桌,慢慢地回到座位,动作比八十岁的老婆婆还迟缓。
坐下后,见她们仨还围着自己身边,她笑道:“真的没那么严重,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你等一下要是实在难受,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啊。”
尤霓霓点点头,等她们走后,又拿出手机,在群里和赵慕予苏糊说了一声。
这时,讲台上的雷正平正好给同学讲完题,看她还没走,问道:“尤霓霓,你不去吃饭,还坐着干什么?”
刚才的事尤霓霓本来就觉得委屈,这会儿仗着来大姨妈心情不好,干脆不说话,继续趴在桌上。
见状,雷正平走到她的面前,用三角板敲了敲她的桌子,“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罚你罚错了,心里不高兴了?”
是。
这个回答尤霓霓当然不敢说。
雷正平没想到小姑娘脾气还挺倔,好笑道:“你说你不吃饭,最后害了谁,难道饿肚子的是我吗?行了,怄什么气呢,快去吃饭。”
听他又开始婆婆妈妈念叨,为了耳朵着想,只想安安静静歇会儿的人说出原因。
“我肚子痛,不想吃。”
闻言,雷正平反应过来,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冤枉了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谨慎问道:“那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
嗯,这大概是直男能够表达的最高的诚意了吧。
尤霓霓充分感受到了他对刚才那件事的抱歉,于是不气了,语气好了很多,回道:“不用,您去吃饭吧,我真的休息一下就好。”
雷正平没有放弃,继续提议:“那我带你去医务室躺一会儿,这么坐着多难受。不对,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过去?”
“……”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尤霓霓哪儿受得起这么大的“礼遇”,生怕他越来越夸张,当下便同意了第二个提议,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说着“走得动走得动”,一边坚强地直立行走。
幸好医务室就在教学楼隔壁,距离不算远。
和那些把医务室只当成是一个摆设的学校比起来,三中在这一方面做得还算比较好,至少医务室不至于小得多来几个人就挤得不得了,反而还有好几间病房。
去了以后,雷正平给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安排道:“你先躺着,我去食堂看看,让林老师早点吃完饭过来看看你。”
尤霓霓应了一声,目送他出去后,立马躺下,脑袋一沾到枕头,顿时有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推门的声音,还以为医务室老师回来了,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
今天又是一个明媚得过分的晴天,清透的阳光洒了满屋。
空气里尘埃漂浮,又被开门时带起的一阵风吹散。
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正朝她的病床走来。
……
陈淮望?
……
她这是做噩梦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这个人好喜欢找虐哦,每次来大姨妈都喜欢给文里女主也安排上,然后女主被男主捧在手心,我呢,独自疼痛落泪:)
今天的小剧场和昨天对应的!
又名油腻腻的报复!
*
路过书房的时候,尤霓霓看见陈淮望正在打电话,想起上次受的“屈辱”,果断走进去,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蹭他脖子。
陈淮望说话声未停,只挑了挑眉。
她难得有这么主动的时候,他没理由阻止,一手搂着她,任由她胡来。
见他居然没反应,尤霓霓不相信自己这么没魅力,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又趴到他的耳边问道:“老公,你还要打多久啊?”
还是没反应。
尤霓霓被打击到了,不自取其辱了,想从他身上起来,却忽然觉得身下有点不对劲。
低头一看,只见他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睡裙底下。
“…………”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一心二用的!
*
第27章
尤霓霓还是很困, 艰难地撑着眼皮,看了一会儿。
等到陈淮望在床边坐下, 她好像终于撑不住了, 耷拉下眼皮,重新闭上眼, 嘴巴却没闲着。
粉粉嫩嫩的唇瓣一开一合, 软着嗓子,像是在说梦话, 内容是抱怨他的不懂事。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连我的梦都不放过, 这不是摆明了和我哥哥抢名额吗, 我命令你赶紧消失, 让我哥哥来梦里见我……”
半梦半醒间,小姑娘说话总会无意识地拖着黏腻的鼻音,咬字有着小女生专属的可爱。
哪怕语气是抱怨的, 听上去也像在撒娇。
只可惜这段梦话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很快,尤霓霓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得微弱, 直至完全消失,只剩下匀长的呼吸。
似乎又进入了梦乡。
她侧躺着,短发散落, 以秀挺的鼻子为分界线,上半部分被遮住,露在外面的只有柔软的嘴唇,小巧的下巴, 以及一点点肉肉的脸颊。
皮肤白里透红,被黑发一衬托,更为明显,不禁让人联想到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小馒头。
看上去就软软的很好捏。
但这些并不足以抵消她刚才的那番话。
陈淮望低哼一声。
看在她不舒服的份上,他暂时先不计较这件事,坐下后,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又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却发现她的额头上全是汗。
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热。
再一看,脖子上也覆了一层,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
一路向下延伸的线条没入衣领,像是具有潘多拉魔盒的魔力,陈淮望眉眼微敛,移开视线,转而用手掌贴着她的脸颊。
隐隐热气透过薄薄的皮肤传出。
果然被晒得有些发烫。
见状,他打算拉上窗帘,但过程不是很顺利,因为起身的动作被突然搭在手腕上的手阻止。
低头一看,正睡觉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他的手,仿佛抱着玩具,还时不时拿脸蹭他手心。
蹭得人心痒痒。
不过尤霓霓确实是觉得热。
于是,当脸颊传来一阵凉意时,她忍不住想要留住这份舒服。
陈淮望看得皱了皱眉。
为了不惊醒她,这下别说是拉窗帘,就连手都没办法抽出来。
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任她抱着。
吃完饭回来的林医生正好看见这一幕,猝不及防,被硬塞了一把狗粮,而且还是早恋牌的。
尽管“女朋友生病不舒服,男朋友来照顾”这种事情在他来三中的一年时间里,已经看得够多了,早就应该见怪不怪才对。
至于早不早恋的问题,他就是一个看病的,还轮不到他管。
所以,每当他遇见这种虐狗事件,一般情况下只会提醒一句“别在我的地盘做什么不和谐的事”。
今天同样如此。
在心底自我安慰一番后,林医生敲了敲门,提醒里面的人,单身狗来了,该收敛的就收敛一些。
接着,他走进去,帮陈淮望完成他没完成的拉窗帘,又将药递给他,叮嘱道:“待会儿等小姑娘醒了,就让她吃一颗。”
陈淮望接过药,“嗯”了声,眼睛却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林医生:“……”
情人眼里无旁人?
得,他还是去睡他的午觉吧,不在这儿发光发热了。
*
还在梦里追星的人对一切一无所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睁开眼,首先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身校服,而后视线上移,她才看见校服主人的脸,最后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
陈淮望?
她到底是醒了,还是还在做梦啊?
迷迷糊糊间,尤霓霓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直到注意到自己和他的姿势。
她吓得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整个人猛地床的另一边滚去,结果一不小心,“嘭”地撞在床头上。
让人落泪的疼痛立刻从后脑勺扩散开来,顺便告诉她——
这不是梦,是真的。
……
这下尤霓霓彻底清醒了,吃痛地皱眉,揉了揉脑袋,期间不忘骂他:“你你你你偷摸我的脸干什么!变态!”
“偷摸?”
对于这番指责,陈淮望并不打算收下,挑了挑眉,一边起身倒水,一边从容地颠倒是非,“需要我和你详细说说,你刚才是怎么抓住我的手,让我别走,叫我……”
“……停、停停!”
尤霓霓脸一红,听不下去了,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确实容易做出一些一反常态的行为,也容易变得很黏人。
所以,陈淮望刚才描述的那番“恶心”的事……的确像她做得出来的。
为了给自己留点脸面,尤霓霓果断转移话题,奇怪道:“不过你怎么在这儿啊?身体不舒服?”
“嗯。”
“嗯?哪里不舒服?”
陈淮望把装了一半温水的纸杯放在床头,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们班主任刚才上课叫你的名字,声音太大,吵到我的耳朵了。”
“…………”
她还能说什么呢。
尤霓霓微笑着,伸出无影小短腿,想踢他的膝盖,给他一点教训,却被他抢先一步扣住脚腕。
而后,他不过是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床沿拉到他的跟前。
骤然缩短的距离让人差点一时反应不过来。
尤霓霓呆呆地望着他,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却只听他说道:“吃药。”
“……哦。”
她乖乖地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纸杯,又摊开手心,等他把药倒在上面后,喝水咽下,又把纸杯放回到他的手里。
这一来一往得非常自然,完完全全一副被人伺候的大小姐作风。
尤霓霓却毫无察觉,反倒忽然发现床头还摆着几盒她最爱的旺仔牛奶,一摸,还有些温温热。
她很是意外,惊喜道:“这是你买给我的?”
陈淮望没有正面回答,脸上写着“不然呢”几个字,反问:“你觉得我会喝这种东西吗。”
……什么叫“这种东西”。
尤霓霓不满意他的用词,想了想,捂着嘴巴,夸张道:“天啊,你好残忍,居然让我喝你的兄弟!知不知道什么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回应她的是一道没有起伏的平静视线。
见状,她识趣地见好就好,拆开吸管,插上,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全揣进校服兜里,一盒不能少。
陈淮望在一旁看着,没忍住,最后还是伸手捏了捏她得意洋洋的脸。
尤霓霓喝奶的动作一顿,瞪了他一眼,拍掉他作乱的手,又看了眼墙上的壁钟,见午休时间已经快结束了,赶紧掀开被子,准备回教室上课。
可刚一下床,好像隐约听见了赵慕予的声音。
*
食堂。
排队的时候,方遥雨一行三人正好站在赵慕予和苏糊前面,回头看见她俩后,趁空和她俩说了说课堂上的事。
末了,总结性感叹道:“霓霓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苏糊却听得直皱眉。
刚才尤霓霓只在群里说了不和她们吃饭,并没有说原因,这会儿听方遥雨这么一说才知道原因。
她赶紧问道:“那她现在是一个人在教室里吗?”
“哦,这倒没有。刚才我们碰见雷SIR了,他后来好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并且知错就改,把霓霓送去了医务室,说是让她躺着休息一会儿。”
闻言,苏糊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过赵慕予还是不太放心。
她知道尤霓霓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陪着,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也担心她饿肚子,于是吃完饭,买了一些她爱吃的小饼干,打算去医务室看看她。
还得去办公室帮老师检查作业的苏糊没办法一同前去,只好追加几样她最爱的面包,作为弥补。
最后,赵慕予提着满满一口袋的食物,独自来到医务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对里面的格局构造不太熟悉,等推开门,看清全貌后,有点意外,没想到这里看上去和医院差不多。
不光有好几间病房,而且为了保护每个人的隐私,每张病床之间都隔着四方帘子。
没人的时候就拉开,等躺了人再拉上,形成一个独立隐蔽的小空间。
虽然很人性化,但无形间给赵慕予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她不知道尤霓霓的具体位置,也没办法打电话问或者直接大声叫名字,所以这会儿只能先一间间病房一张张病床挨个儿看。
幸好第一间病房情况比较简单。
放眼望去,只有一张病床的帘子是拉上的。
赵慕予径直走过去,隔着帘子,轻轻叫了一声“霓霓”。
可惜,这一声试探并没有得到回应,很快融进安静的空气里,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见状,她想了想,打算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然而脚步刚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得从帘子里伸出来,扣住她的纤细手腕,将她一把拉进去。
“啪嗒”一声,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零食散落一地。
赵慕予毫无防备,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也被人压在了身下。
房间里的光线被床帘挡去一半,亮度也跟着减半。
视野里,唯有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晰,可里面温柔褪尽,只剩一些暗涌的危险情愫。
看清对方的脸后,赵慕予脸色一变。
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束缚里抽回自己的手,无果,只好用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抵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靠近。
谁知不但没成功,还被他拉下手,反剪着扣在身后,以至于最后整个人被迫挺胸迎向他。
亲密的动作让人无所适从。
赵慕予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冷声道:“松手。”
江舟池置若罔闻,一手撑在枕头上,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而后低下头,嘴唇贴在她的颈侧,感受她跳动的脉搏,低喃着:“慕慕,我受伤了,你都不心疼我吗。”
干净的嗓音沾染情欲,变得暧昧蛊惑,挑动人的神经。
赵慕予却不为所动,别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回道:“关我什么事,放开我,否则……”
话没说完,便被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木鱼”打断。
她不敢再发出声音。
江舟池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僵,笑着埋在她的颈窝,啃咬着她的肌肤,轻叹道:“我的慕慕终于肯听话了。”
这时,尤霓霓已经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明明她刚才确实听见了赵慕予的声音,出来以后却没看见对方的影儿,疑惑地望向陈淮望,问道:“你刚才听见有人叫我吗?”
陈淮望扫了眼隔壁病房落了一地的零食,平静道:“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不会吧,我可是出了名的顺风耳啊,怎么可能……”
尤霓霓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不相信,自言自语着,想要再亲眼确认确认,于是从陈淮望的身边绕过去,朝另外几间病房走去。
反正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听错了,又不麻烦。
结果没走两步,被人拎了回来。
……
尤霓霓无语,回头瞪他,不高兴道:“干嘛。”
陈淮望指了指墙上的钟,“快上课了。”
“那你也不许拎我!这样太不尊重我的身高了!而且……”
她板着小脸,皱着眉毛,严肃地警告他,可话还没说一半,便被他直接拉出了医务室。
……
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见他对上课这件事抱有这么大的热情啊。
尤霓霓不解。
尽管如此,依然不能阻止她说话,一路上都在给他灌输尊重人的观念,直到走进教学楼,远远地看见一道足以拉响脑内警报的身影,她才闭上嘴巴。
又是肖骞。
尤霓霓总算发现了,有些人在你不认识他之前,生活里可能从来不会出现他的身影,可一旦认识,就会变得好像走哪儿都能碰见。
比如陈淮望。
再比如肖骞。
在过去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尤霓霓一次都没见过他,结果自从上次在梧桐林听见这个名字,对方就开始频繁闯入她的世界。
而且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撞上两回了。
见状,她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子,一边拽着陈淮望的手调头,一边说道:“前方有障碍,我们换条路走。”
对于这个反应,陈淮望已经十分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让她这么慌张。
不巧的是,在他们完全消失在走廊上之前,还是被二百五张新看见。
他立马和身边的人打小报告:“骞哥,陈淮望在前面!上次他救的就是他旁边那个女生!”
闻言,肖骞抬头望去,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找到那道几乎被淹没的单薄背影,反应平淡,只问了一句:“初中生?”
“高中,高二(13)班的。”
肖骞“哦”了一声,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幼齿的了。”
“不知道,可能一直都喜欢吧,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爱情嘛,说来就来,哪儿管那么多。”
张新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话,还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两句,说完才发现不对劲,心想这好像不是重点吧哥?说好的报仇呢!说好的帮他们一雪前耻呢!
他被这不着边际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和身后的罗航范建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位哥在想什么。
另一边,尤霓霓也在打听肖骞的事。
等来到安全区域,确认没人跟上来后,她松开手,奇怪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到处结仇,我看你也不像是爱惹事的样子啊。”
陈淮望轻瞥她一眼,“你可能看错了。”
“……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就是死不悔改!
每次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一些不好的事情时,尤霓霓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可能是吃多了没事干,才会害怕他被人欺负!
尤霓霓懒得瞎担心,扭头,走自己的路。
谁知刚踏上走廊,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附带一记急冲冲的声音:“我靠,你去哪儿了啊,老子到处找你。出大事了!”
陈淮望看惯他的大惊小怪,也深知他口中的“大事”通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并不好奇。
好心过来提醒他的人见状,觉得自己纯粹是在找虐,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万晴从实验转过来了,而且还转到了我们班上!”
闻言,陈淮望还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淡淡看他一眼,仿佛在说——哦,关我屁事。
见皇上不急,这下太监更急了,恨不得摇他肩膀,让他清醒一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被小学妹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一听这话,一头雾水的人终于有发言机会了,问道:“什么被我知道了怎么办?”
“…………”
这声音……
丛涵立马闭上嘴,视线往下一扫,终于看见尤霓霓,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后,他像个没事人,和往常一样,说道:“诶,小学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声儿啊。”
她一直都在啊。
是他一直看着陈淮望,没有注意到视野下方还有一个她吧。
对于这种身高造成的自动隐身现象,尤霓霓已经从一开始的“强烈抗议”成长为如今的“心平气和”,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见自己刚才的问题被无视,她又问道:“万晴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什么前女友哦,不要误会我们望望了!
对于“天啊,你好残忍,为什么要让我喝你的兄弟。”这句话,在油腻腻长大后,变成了“天啊,你好残忍,为什么要让我吃你的兄弟。”(?)
*
舟舟是个变态,是所有人面前的正人君子,木鱼一个人的色胚流氓0 0
哈哈哈哈感觉这一对好适合写禁欲系的文,想想都带感!
之前在评论里看见有人猜到了舟舟和木鱼的关系!我很欣慰!之前我还在评论里看见有人说木鱼喜欢油腻腻!你们想吓死我是不是!
油腻腻一定想不到,她的哥哥居然是一个斯文败类!更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还和他有一腿!
今天的小剧场也和她的哥哥有关!
*
江舟池结婚这天,全微博都在哭泣。
尤霓霓不光在微博上哭,在家里也哭,至于婚礼现场,更是哭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晚上回家,她还有些没缓过来,洗完澡,抱着枕头,去客卧之前,通知道:“今晚是我哥哥的洞房花烛夜,我要禁欲,你难受的话,先自己解决吧。”
陈淮望倒没阻止,还贴心道:“嗯,早点睡。”
她没起疑,谁知晚上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上一沉。
睁眼一看,隔壁房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压在了她的身上。
尤霓霓:“……不是让你自己解决吗!”
“现在是凌晨一点。”
“所以呢!”
“你哥哥的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了。”
陈淮望咬着她的肩头,嗓音低哑,通知道:“我的开始了。”
“…………”
这下尤霓霓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叫她早点睡了!
因为他打算搞一!个!通!宵!
*
第28章
丛涵在心底发誓, 以后他说话之前,一定好好观察周围环境, 尤其是肩膀以下的区域。
至于现在, 还是先收拾收拾自己折腾出的烂摊子吧。
他当即撇清关系道:“没有,谁也不是, 我瞎说的, 逗他玩儿呢,你别当真啊。”
尤霓霓怎么可能相信这个回答。
看他言辞闪烁的样子, 她知道肯定有猫腻,立马想到一种最俗套最常见的可能性, 于是扭头望着不搭腔的当事人, 问道:“是你的前女友吗?”
陈淮望低眸看她, 建议道:“你的想象力还可以更丰富一点。”
……
尤霓霓转回脑袋。
好吧。
其实她刚刚一问完,就已经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
毕竟大家之前就是因为他没有交过女朋友,所以才会相信他是gay的传言。如果现在又冒出一个前女友的话, 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丛涵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见她不说话, 还以为她受伤了,帮着再次否认:“什么前女友啊,没有的事儿, 这种生物对他来说不存在。”
末了,他又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增加话里的可信度:“你也知道的,像他这样的人, 交不交得到女朋友都还是个大问题,怎么可还有前女友呢,对吧。”
嗯……有道理!
尤霓霓认同地点点头。
见状,丛涵松了口气,想着这一劫算是安全度过了,谁知下一秒又听她提出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那目前的状况应该是他还在追她,可是还没有追到吧?”
丛涵:“……”
陈淮望闻言,久违地踢了踢她的脚够跟,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啊?”
尤霓霓没听懂。
陈淮望抬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耳朵,像是惩罚她的“听话”,低声不悦道:“让你想象力丰富一点,你还真敢往其他地方想,嗯?”
“……”
不然呢!
问他们又得不到明确回答,那她不是只能靠自己了吗!
尤霓霓不满地瞪着他,像只愤怒的小鸟。
她之所以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倒不是因为真的对那个万晴的身份感兴趣,就是好奇为什么丛涵会说,如果她知道了,看陈淮望怎么办。
不过,既然他们都不肯说,不管她再怎么问,应该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吧。
这么一想,尤霓霓不再自讨没趣,放弃追问,转而拽下那只还捏着她耳朵的手,发出郑重警告:“你下次再捏我的脸或者捏我的耳朵,小心我咬你!”
说完,一把抓起他的食指,张着嘴,“嗷”的一下,作势一口咬下去,想要吓唬吓唬他。
可惜哪有威慑人的效果。
只会让人觉得像是一只小奶猫往自个儿脑门上画了一个“王”,便企图冒充老虎。
然而小奶猫毫不自知,还觉得自己特威风,威胁完,甩甩头发,潇潇洒洒地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淮望收起脸上仅存的一点表情,冷淡地看了眼丛涵,而后迈步走向教室。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丛涵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赶紧追上去,主动认错:“好吧,我承认,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可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陈淮望脚步未停,语气比刚才更冷淡,回道:“哦,不好意思,那就是我的反应。”
“……”
丛涵定在原地,后知后觉,终于被这句话点醒。
对于毫不关心的人,没有反应确实就是陈淮望最大的反应了。
这么关键的一点,他怎么就忘了呢。
这下丛涵连强词夺理的资格都没有了,开始研究如何下跪才能求得他的原谅。
另一边,尤霓霓没急着回教室,而是先去了一趟高二(1)班,想要找赵慕予问问医务室的事,谁知走进教室,只看见苏糊一人。
看见她后,苏糊一脸意外,赶紧起身朝她走来,关心道:“肚子还痛吗?”
尤霓霓摇摇头,说了句“不痛了”,又问道:“木鱼呢,不在?”
“她不是去医务室找你了吗,你没看见她?”
果然。
尤霓霓有了底气,和她告状:“我就说我刚才听见了她的声音吧,陈淮望非说我听错了!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怎么又没见着她人呢,害得我还以为真的是我听错了。”
“可能一不小心刚好错过了吧。”苏糊没多想,安慰道,“没事,等她回来,我让她去找你。”
“嗯!”
尤霓霓应了一声。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着要不要先打个电话问问,却没想到一踏上走廊,忽然看见一直要找的人正从对面走来,赶紧跑了过去。
“木鱼木鱼!”
赵慕予回过神,抬头看了看,下意识拉了拉衣领,遮住脖子上凌乱不堪的痕迹。
尤霓霓没发现这个小动作,只觉得她看上去好像情绪不高,走过去后,问道:“你怎么了啊,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赵慕予冷哼一声,用手指戳她的额头,“我看你是巴不得我遇见不开心的事吧。”
“胡说,我哪有这么善良!”
熟悉的语气和动作打消了尤霓霓的担心。
而后,她好像被自己的话幽默到了,抱着她的手臂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完才想起正事,连忙问道:“对了,我刚才怎么没在医务室看见你啊?”
对于这个问题,赵慕予似乎早有准备,回答得很自然。
“我刚准备进去,结果碰见了化学老师,她让我帮她拿点东西,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而后又把装着零食的袋子塞进她的怀里,“拿回去慢慢吃吧。”
尤霓霓完全没起疑,还感叹道:“哇!生病真好,木鱼终于做个人了!”
这番调侃当然毫无悬念地以她被打作为收场。
最后,尤霓霓捂着受伤的脑袋,可怜巴巴地回到教室。
方遥雨这时也正好从外面回来,一看见她便问道:“霓霓,好点了吗?”
“嗯嗯,好多……”
谁知话没说完,几个女生忽然冲进教室,冲到方遥雨的课桌前,叫唤道:“会长会长!大事不妙了!哥哥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会不会是来勾引哥哥的!”
……什么!居然想勾引她的哥哥?
尤霓霓一听,立马凑过去,插了句嘴:“什么转学生,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很好看?”
刚一说完,她又突然想起丛涵的话,问道:“等等,那个转学生该不会叫万晴吧?”!!!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她,“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吗!快,把你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们!我们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
顶着她们渴望的激动的目光,尤霓霓压力很大,很不好意思地小声回道:“我知道的全在刚才那一句话里了……”
“……去去去!”
大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挥了挥手,不和她瞎说了,赶紧围坐在一起,召开紧急会议,高度重视并警惕这一时期出现的所有陌生人。
方遥雨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脉,先找实验中学的后援会会长打听了一下消息。
没一会儿,对方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她。
首先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长发,小脸,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确实具有很大的竞争力和威胁。
接着,是一些和她有关的事。
原本看照片的时候,方遥雨还好好的,结果等看完下面的具体事件,突然变脸,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好奇死了,见状,连忙拿起她的手机,自行查看,而后保持着和她差不多的表情,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会员A:“什么啊,原来大佬之前追过她,还为了她和一个人大打出手,被学校记过警告啊。”
……嗯?果然背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尤霓霓立马竖起耳朵,没想到自己刚才瞎蒙真的蒙对了。
她就说他俩绝对有问题吧,陈淮望还好意思否认。
哼,这下被打脸了吧!
一想到丛涵支支吾吾的反应,尤霓霓就更加肯定这则情报的真实性,果断接着往下听。
会员B:“你们说大佬是不是就是因为被这段感情伤到了,才去喜欢男孩子的啊?哦,说不定连转来我们学校都是因为她呢,毕竟一看见她就会想起那些伤心往事。”
尤霓霓点点头,心想这话不无道理,所以通通才会不知道他转学的原因吧。
会员C:“看来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啊,我们千万不能轻敌了!”
对,千万不能轻敌了!
尤霓霓继续点点头,表示强烈同意这句话。
最后,是方遥雨的总结性发言:“要不是因为她,大佬也不会弯了,我们霓霓现在也不至于饱受爱情的折磨了!现在居然还想勾引我们哥哥!不能忍!”
会员们:“不能忍!”
“……”
这种时候,就不用捎上她了吧?
尤霓霓点了一半的脑袋忽得卡住。
虽然她也觉得不能忍,但理智一分析,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可是,小雨,照你上次的逻辑,不是说陈淮望和哥哥很熟吗。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以哥哥的为人,肯定不会喜欢自己朋友之前喜欢的女生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爱情这东西谁说得准啊。”
哦,说得也是。
那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尤霓霓重新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出一份力:“那……如果陈淮望追到了她,她就是朋友妻了,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她再去抢哥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方遥雨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个傻孩子,想要把她拉回现实:“说追就能追到吗?要是真有这么容易,大佬之前至于苦追无果?”
当然至于。
以陈淮望那个臭脾气,不吓跑女生已经是最大的成功了,如果还能追到,那才是真的有鬼吧。
看样子她这个爱情小精灵是时候出马,助他一臂之力了。
既能帮到他,还能帮到哥哥,这样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
尤霓霓信心十足,拍拍胸口,和她们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
虽然这番保证有说大话的嫌疑,但肯定不是空话。
因为说完以后,尤霓霓便迅速制定了一个初步计划,打算利用晚自习之前的时间,找陈淮望旁敲侧击问一问。
遗憾的是,还没开始就结束。
当她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准备将计划付诸行动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教室。
里面只零零散散坐着两三个人,不见陈淮望的身影。
难道是出去吃饭了?
尤霓霓疑惑着,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半天,一直没人接。
没办法,她只好求助万能的丛涵。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而且接电话的人十分热情:“晚上好啊,小学妹,很高兴为你服务,找我有什么事吗?”
……
这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这么高兴。
就算见惯了他平时的夸张作风,尤霓霓这会儿也有点难以适应,消化了半秒才问道:“你们出去吃饭了吗?”
“没呢,正在操场打球。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吃的?说吧,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买上来。”
“不是不是。”
尤霓霓继续被他周到的服务吓到,生怕他下一句话是给她摘星星,连忙问正事:“陈淮望也和你们在一起吗?”
“他?他好像去小操场了吧,反正没来打球。”
小操场?
得到这一个关键信息后,尤霓霓谢过丛涵便挂断电话,赶紧下楼找人。
六点的晚霞未落,天边却已经挂着半轮淡白的月亮,以及一颗启明星,三者构成秋天傍晚最常见的一副景象。
这个时间点,大家大多都外出觅食,或是在不远处的大操场打球散步,所以小操场上基本没人。
很快,尤霓霓在一棵梧桐树下的木椅上看见了陈淮望的身影。
十月中旬的梧桐叶开始渐渐枯黄掉落,薄薄地铺了一地,踩在上面就像是在踩薯片。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她蹦蹦跳跳地朝陈淮望跑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后,背着双手,微微弯腰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啊?”
陈淮望靠在椅背上,听见她的声音好像也不意外,只动了动右手,代替回答。
只见他的指间夹着一根烟。
在干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
尤霓霓收起脸上过于高兴的表情。
她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难得没有阻止他抽烟,反倒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唉。
昔日的爱慕对象突然转来自己班上,面对这种情况,只要是个人,应该都很难坦然应对吧。
她非常理解陈淮望此刻的心情,想要开导开导他,但是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提他以前追万晴的事。
一来,这些都是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还不确定真假,这么贸贸然拿出来问他,不太好。二来,假如是真的,那不就是变相揭他伤疤,还在他伤口上撒盐吗,更不好。
综上所述,还是要循序渐进着来。
想了想,尤霓霓打算先问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问题,试探着开口:“你心情不好吗?”
陈淮望咬着烟,“嗯”了一声,凛冽的眉眼在蜿蜒上升的烟雾中有些模糊。
而后没了下文,好像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不远处的嬉笑吵闹声把寂静拉得天高地阔。
尤霓霓沉默着,往他身边挪了挪,开始打感情牌,“你看,我们最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应该可以算是朋友了吧?”
说完,她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反正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了!”
朋友?
陈淮望低哼一声,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打算顺着她的想法往下说,掸了掸烟灰,嗓音冷淡地反问了一句。
“所以?”
……
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还看不出来?
尤霓霓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放弃了暗示他的念头,直接问道:“你呢?我现在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没有一丝犹豫,一听就知道绝对是他的真实想法。
尤霓霓:“……”
不是?
居然不是他的朋友?
她这又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吗?
本来尤霓霓打算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顺理成章地说出那句“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说啊,只要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绝对帮你”。
如今看来,这句话可以算是胎死腹中了。
尤霓霓期待的小表情顿时荡然无存,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撇开其他的不说,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比起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现在的她和陈淮望的关系算得上是更上一层楼了。
虽然没办法同他和丛涵几人的感情相提并论,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普通朋友吧。
结果他现在告诉她,并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原地踏步都没这么惨!
因此,意外之余,尤霓霓更多的是生气,气得站了起来,三连问:“为什么不是!你的择友标准这么高吗!还是我没有资格当你的朋友!”
和她充满火药味的问题不同,陈淮望的回答言简意赅,但态度十分明确。
“我不和女生交朋友。”
“……为什么?”
“没兴趣。”
陈淮望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要么当我女朋友,要么当我老婆,没有第三个选择。”
四周树影沙沙,余晖收拢,光线逐渐向深蓝的色调过渡,他的脸便在缓慢降临的夜色里变得模糊,让人看不真切表情。
声音却是清晰的。
偷藏着夕阳余温的晚风轻拂而来,吹得他清冷的声线似乎也带了点温度。
尤霓霓微微愣住。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那双引人着魔的眼睛。
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她拿出刚才的气势,继续教育道:“你这是重男轻女,性别歧视,还限制了自己的交友范围!”
陈淮望眼角微挑,对于她的这番控诉不置可否,没再回应,只低头抽了一口烟。
见状,尤霓霓重新坐回到长椅上,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生气逐渐变为无法理解,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好的来开导他,结果反倒给自己心里添堵。
得不偿失的人这下没心情再管他的感情生活了,郁闷道:“那我在你这儿岂不是成了黑户,连一个明确的身份都没有。”
“嗯?”
陈淮望的神情恢复以往的懒散,漫不经心道:“不是给了你两个选择吗,想当哪一个。”
“……当你妹行吗?”
尤霓霓没有骂脏话。
她是说真的。
闻言,陈淮望眉梢微抬,哂笑地勾勾唇角,轻轻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哼笑道:“行啊,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
啊——呸!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大家都是毒唯哈哈哈哈,一看见有异性靠近哥哥就恨不得手撕了她!这样不好!大家不要效仿!
#今天陆路鹿的针眼好了吗
#没有
*
这天晚上,尤霓霓难得主动要求在上面,一边前后摇晃,一边富有节奏地念念有词:“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俨然把他当成超市外面的摇摇车。
陈淮望:“……”
掐着她腰的手一用力,在她落下的时候往上一顶,没几下尤霓霓便不行了,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
作死的人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又要遭到非人的待遇,果断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讨好道:“霓霓的望望叫老公~”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一边到处找笑掉的头一边写这个小剧场
谢谢【崽崽王zx】【知暮】【小院子】【西柚泡泡】【哪都没有风】【我是大白大白大白白】【Anueao】【咩咩咩咩】【佛陀不渡】砸雷还有大家滴营养液~
这章还是发100个红包~
我也想写舟舟x木鱼,可是!我一想到还要想文名文案!我就萎了!要是你们能帮我想一个好的文名!我就开!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舟舟把木鱼按在浴室墙上,从后面把她操到哭的画面……(我先去反省了886
第29章
尤霓霓没有忘记自己今天中午在走廊上撂下的狠话。
见陈淮望又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她说到做到,也不客气了, 直接张开嘴, 准备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给他一点教训, 谁知道他竟然突然移开手。
她应对不及时, 上牙齿狠狠磕在下牙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
……
尤霓霓不死心, 眼睛里只有那只手,像是一只小狗, 死盯着它, 一副不咬到誓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 她整个人往前一倾,终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
简直是锥心的痛。
要不是陈淮望适时伸手横在她的身前,这会儿她可能已经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尽管如此, 尤霓霓的情况依然没有好到哪里去。
也许是刚才咬得太过用力,她疼得眼眶迅速泛红, 脑袋也晕乎乎的,天上没出现的星星全都跑到了她的眼前,开始转圈圈。
在这样的特殊状况下, 横在胸前的那只手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于是,尤霓霓极其自然地它当成了类似栏杆的存在,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托付给它,宛如一个废人似的地趴在上面疗伤。
陈淮望看着疼得灵魂出窍的人, 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自觉。
本来他是不介意被她这样“利用”的,
可是很快,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少女的柔软就在手臂下方,只隔着层薄薄的衣物,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磨蹭肌肤。
陌生的触感如同一根细线,将思绪牵往不可控的方向。
让人心猿意马。
陈淮望敛哞,遮住眼底流转的暗光。
而后,握在她肩头的手微微一用力,他扶起姑娘前倾的身子,让她好好靠着椅背,不再为她提供免费依靠服务了。
好在当后背挨着椅背的时候,四处云游的魂儿也终于回到尤霓霓的身体里。
尽管舌尖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她至少恢复了力气,怒瞪着“悲剧制造者”,含糊不清地指责道:“你你你这个人怎么敢做不敢当!不是说好了你再捏我就要被我咬吗!”
陈淮望扯着唇,声音有点哑,并不配合她。
“谁和你说好了?”
“……”
尤霓霓被问得一噎,认真回想了一下。
好吧,好像确实是她单方面宣布的,他从头到尾没有回应一句话。
这下她没话说了。
反正他总是这样钻空子。
尤霓霓争不过他,只好放弃,转而将记忆进度条重新拉回到这段小插曲之前。
她生气地确认道:“当你妹妹的话还算数吗!”
见她还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陈淮望反倒有些好奇她想做什么,扬了扬眉,算是默认了。
“哦!”
大概是余怒未消,这一声回应仍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神奇的是,下一刻她的态度完全变了个样。
因为尤霓霓在低头沉思了几秒后,想通了。
虽然她当陈淮望的妹妹绝对是便宜了他,但是,比起没得朋友当,以及当没名没姓的黑户,这样的结果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所以,她决定先暂时接受这个身份,等办完正事再丢掉就好。
再抬头时,尤霓霓的脸上已不见刚才的不满,主动往他的身边挪了挪,和他紧紧挨着。
而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撑在身侧,歪头看他,按照他刚才提出的要求,讨好地叫道:“哥哥。”
闻言,陈淮望微微侧头,唇间咬着烟,烟雾遮挡视线,于是黑瞳微眯,看着她。
每当她带有目的说一些话的时候,明亮的眼睛总会从一对满月变成两弯小月牙,嗓音也总是甜得像是在蜜里浸过。
这些变化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陈淮望不喜甜食,却偏爱这副嗓子,喉结轻微滚动。
片刻,一声低沉的“嗯”从喉咙溢出,算是作为这声哥哥的回应了。
见他好不容易肯配合一次了,尤霓霓松了一口气,照着计划,先抛出一个前言:“我妈妈说,要是现在不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以后长大了肯定会后悔的。”
前后不搭的话题显得有些突兀,陈淮望知道她又在打歪主意,下颚微抬,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
按照剧本发展,他应该给出肯定的回答才对。
怎么又自由发挥了呢。
尤霓霓皱了皱鼻子,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不能半途而废,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终于勇敢迈出第一步,问出一个有用的,和核心主题有关的问题。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一说完这话,尤霓霓不禁在心底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让她瞬间自信不少,便又补充了一句,更为明确暗示陈淮望。
“如果哪天你有想追的人了,别害羞,大胆告诉我!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可是我懂啊!你放心,只要我当你的爱情军师,保证你抱得美人归!”
然而这番毛遂自荐并没有打动陈淮望。
他不为所动,望着不远处的人群,平静道:“不劳你费心。”
可尤霓霓一听,只当他是在客气,坚持道:“不费心不费心,这都是应该做的。你要知道,你的幸福,我的追求!”
或许是聊天渐入佳境,又或许是对自己有了信心,她渐渐没了顾虑,说完这句话后,下一句大胆的试探脱口而出——
“你觉得下周转来你们班上的那个万晴怎么样?”
谁知话音一落,气氛骤变。
察觉到空气莫名变得有些诡异后,尤霓霓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让你追她的意思,就是……就是问问,好奇而已。”
可惜还是晚了。
这番解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她的真实目的早在她说出上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暴露。
陈淮望终于明白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他的表情霎时冷了下来,嘴角却牵起一道嘲讽的弧度,甚至嗓音含笑,一字一句问道:“你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个,是吗。”
冰冷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倒为幽深的眼睛平添几分压迫感。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尤霓霓忘了为自己辩解,不自觉地有些结巴,如实回答:“对……对啊。”
嘴角的嘲讽加深,陈淮望耐着性子,再多问了一句,“理由。”
理由?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幸好尤霓霓记得要前言搭后语,轻松应对:“没什么理由啦,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想让你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啊,免得将来长大了……”
可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陈淮望转过目光,逼视她,嗓音微沉,“别让我问第三遍。理由。”
“……”
好吧。
看样子是没办法蒙混过关了。
尤霓霓不敢再隐瞒,只好老实知道交代自己的作案动机,把起因经过都一五一十告诉给了他。
只不过听到一半,陈淮望就没心情听了。
也不能再听她多说一个字,否则他下一秒可能会忍不住掐她脖子。
最后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后,陈淮望嗤出一声冷笑,从她身上移开眼睛,起身离开,走进渐浓的夜色里。
见状,还在说个不停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地闭上嘴,视线无意识地跟随他离去的背影。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尤霓霓被留在木椅上,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又踩到了他的雷区。
独自坐着思考了一会儿后,她“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不是帮他追女生这件事又伤到他自尊了?
唉,也对,从之前“小不小”的问题应该就能看出来,他这个人很要面子的。
果然还是不应该这么直接才对。
尤霓霓幡然醒悟,追悔莫及,然而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要追上去吗?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之前的经验告诉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
还是等万能的时间发挥一点作用,稍微冲淡这一切后,她再见机行事好了。
*
尤霓霓却不知道,陈淮望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因为下午最后一节课刚下课,他突然接到陈宗岩的电话。
当然了,他并没有接通,只是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亮又灭,灭了又亮。
最后,等对方耗尽耐心,断断续续亮起的手机终于消停。
但陈淮望知道不会就这样就结束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屏幕再次亮起。
这一次换了一个号码。
一个他没有办法再无视的号码。
陈淮望接了起来。
一道年迈慈爱的声音传来,关心道:“小淮,是奶奶,你最近怎么样啊,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嗯,习惯。”
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好像没有要多说一个字的打算。
老人知道他的性格,没有太在意,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叹道:“奶奶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奶奶?”
说完,怕他拒绝,多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想回来,那就让奶奶去看看你吧。”
良久的沉默后,陈淮望给出的答复也只有一个字。
“嗯。”
即便如此,老人依然很高兴,又拉着他说了一大堆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后,陈淮望把手机扔进抽屉里,起身下楼。
当听见尤霓霓声音的时候,他心里正烦,一开始没什么心情搭理。
谁知道她似乎并不在意被无视,反倒一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
等陈淮望意识到这一点,莫名的,那些压得人有些烦闷的烦心事竟消失不少。
她总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像是掌握了他的心情开关。
陈淮望认了,开始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直到她提起万晴。
语气不是为了试探他的心意,而是真心想为他搭桥牵线。
而这么做只为了不想江舟池受到外界干扰。
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因此急速跌入谷底,甚至比之前还要糟糕。
她大概深谙“扔颗糖再给一巴掌”之道。
陈淮望承认,在这件事上,他不是她的对手,也不想再被她左右情绪,干脆离开。
不巧的是,回教室的路上,遇见了肖骞。
这一次没有尤霓霓在场,也就没有人再紧张兮兮地拉着他,做贼似的躲起来了。
就像是没看见,陈淮望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然而擦肩而过的瞬间,肖骞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挑衅,回头说道:“对了,你女朋友应该还不知道你的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必须帮油腻腻说一句!她没开窍是因为她现在对望望完全没那方面的想法!希望大家不要逼她!让她顺其自然地成长好吗!
望望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她喜欢上他!
*
最近,尤霓霓发现了一个新玄学——不管她在看电视剧电影甚至是综艺,但凡陈淮望从她的身边经过,屏幕上的画面总会定格在吻戏船戏之类的暧昧戏上。
接连发生了好几次后,陈淮望终于在她身后坐下,抱着她,亲她后颈,说道:“虽然我最近工作有点忙,不过你有需求可以和我说,不用在这种东西上找寄托。”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陈淮望伸手摸了摸,咬着她的耳朵轻笑,“都这样了还说没有?”
“…………???”
老公总喜欢诬赖我怎么办,在线等,相当急!
*
望望伸手摸的哪儿就不明说了!
你看看你们!明明是你们要看小剧场,又要嫌望望老在小剧场开车!为了不让他x尽人亡,小剧场君决定离家出走了!
第30章
星期五。
早上, 尤霓霓一踏进教室,就听到来自张唯妙的热情呼唤——
“霓霓, 你知不知道, 有人在论坛写你和大佬的同人文!点击率还超级高!”
“…………我和谁的什么文?”
尤霓霓放书包的动作一顿,怀疑自己的耳朵瞎了。
张唯妙知道她这是逃避现实的表现, 不仅好心地重复了一遍, 而且还帮她把重点手动标出来。
“你,和, 大佬的,同人文。”
……
嗯。
这次听得非常清楚了。
尽管如此, 尤霓霓还是不敢相信这么鬼扯的事居然真实存在, 无语道:“谁这么无聊啊, 为什么不写我和哥哥的,偏要写我和他的。”
莫名让人有一种乱伦的羞耻感!
旁边的方遥雨一听这话,在去上厕所之前, 提醒道:“霓霓,收起你那可怕的想法哦。哥哥演过的所有角色你都可以随便歪歪, 但是绝对不能在公开场合写和哥哥本人的同人文。”
……对哦。
她真是气糊涂了,差点忘记这一重要原则。
尤霓霓清醒过来,顿时为自己的僭越感到惭愧, 恭顺道:“好的,会长大人!”
张唯妙不懂她们的饭圈规矩,打了一个响指,夺回她的注意力, 继续没说完的话。
“霓霓,你别觉得不好意思,不得不说,那篇文写得还挺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分享给你。你亲自品一品,弥补一下现实里的遗憾,说不定就没那么难过了呢。”
“……”
她哪里是不好意思了?
尤霓霓费解,兜里的手机很快响起一道微信提示音。
张唯妙把论坛链接发了过来。
抱着“我倒要看看这个不长眼的人能写出什么花来”的态度,她拿出手机,点开看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文章名——《一噎情》。
发布者ID:沉溺夫妇大旗我来扛
……
…………
………………
匆匆扫了几行后,尤霓霓的眼睛和心理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不小的冲击。
为了手机的生命安全着想,她迅速退出网页,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时,终于参考完作业的张唯笑转过身来,加入她们的聊天。
关于万晴的种种事件她前几天已经听方遥雨说了,所以现在提出合理的怀疑。
“霓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转学生马上要来了,心里有点慌,所以雇了一个写手书写你想象中的爱情故事,希望借助舆论压力,让群众先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怎么可能!我现在是真心希望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的?”
“嗯!”
看她表情真挚,张唯笑相信了,不禁为这无私的爱情鼓掌,感叹道:“那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尤霓霓却不敢收下这句夸奖。
因为她连自己的任务都没有完成,根本和“了不起”挨不上边。
不过,说起这个,她好像还没有和方遥雨汇报之前的出战情况?
想起这件事后,等方遥雨上厕所一回来,她便主动交代道:“小雨,我对不起组织,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在上次的行动里我失败了。”
“什么行动?”
方遥雨一脸茫然地坐下,完全忘了那天紧急会议上说的事。
尤霓霓解释道:“就是为哥哥扫清演艺路上所有障碍的行动啊,你忘了?”
“……哦。”
想起来了。
不过方遥雨还是没怎么听懂。
原本她以为尤霓霓只是说说而已,所以并没有当真,更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意识到她不是玩玩,确认道:“你是认真的?”
“……难道你不是认真的?”
方遥雨被问住了。
她该怎么回答。
为了哥哥,把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拱手让人,方遥雨实在佩服她的这种“舍己为哥”精神,拍拍她的肩,心疼道:“霓霓,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么大的牺牲。”
“嗯?”
为什么大家的语气都表现出一副她很伟大的样子?
尤霓霓还没察觉自己的思维和她们不在一个频道上,觉得奇怪的同时,不忘谦虚回道:“我没做什么牺牲啦,都是一些举手之劳。”
下一秒,方遥雨又话锋一转,担心道:“可是,如果大佬知道你是因为害怕万晴勾引哥哥所以才帮他,他应该会不高兴吧。”
“……为什么?”
虽然他确实不高兴了,但尤霓霓还是想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本来他就想追万晴啊,我只不过是在帮他的时候,顺便帮了一下哥哥而已。”
“但你这样不还是等于在变相利用他吗?”
“……”
此话一出,尤霓霓表情一变,如同被狠狠敲了一棒,猛然清醒过来。
完了,陈淮望生气该不会是因为这一点吧?
这个迟来的认知让尤霓霓意识到事情不像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仔细一回想,他们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原本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随时联系的关系,再加上现在又是特殊时期,这种情况也挺正常的。
可是现在听方遥雨一说,尤霓霓有点不安,打消了之前把一切交给时间的念头。
她觉得自己必须重视这个问题了,要不然到时候想挽救都挽救不了。
于是,下了第一节 课,她来到斜对面的教室门口。
结果又死在了开头。
前后守门员完全不给她开门。
要不是她跑得快,可能现在连一条缝的空间都没有。
尤霓霓一边用身体使劲儿抵着门,一边拜托道:“学长,我真不是为了看江舟池啊,你帮我叫一下陈淮望就好!”
“少骗我了!你们这些女孩子,为了看偶像,嘴里没一句实话!”
“……”
尤霓霓突然很想知道他曾经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害。
居然这么不信任人!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从这僵持不下的局面里解救出来。
“小学妹,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闻言,她赶紧转过身子。
结果一回头,第一眼看见的是江舟池,唇畔含笑,目光温和。
……
本来尤霓霓的力气就有点耗光,这下双腿更是没骨气地软了,扶着身后的墙才不至于坐在地上。
看来她还是得多向方遥雨学习学习。
以后不能再每见哥哥一次就颅内高潮一次了,弄得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
不过,她哥哥又没在教室,关门干什么?声东击西?
见她看直了眼,丛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又来看舟舟啊?”
“啊?”
尤霓霓回过神,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连忙摆摆手,往旁边一看,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人。
“我……我找他。”
这话说得不是很有底气,因为她害怕被陈淮望无视。
但转念一想,这都过了三天了,他应该稍微消了一点气吧?不至于还是连话都不想和她说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淮望确实连话都不想和她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推开她身后的门,走了进去。
……
TAT
尤霓霓绝望了,没想到他不光完全没消气,而且好像还比之前更生气了。
见状,江舟池安慰道:“我进去看看他。”
“嗯嗯嗯!”
还是哥哥好!
尤霓霓双眼含泪,带着感激,重重地点点头。
一转眼,走廊上只剩下丛涵没走,留下来当爱情调解员。
其实这几天他隐约觉得陈淮望周围一直笼罩着一层低气压,却以为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所以没多问,哪儿知道原来问题是出在了尤霓霓身上。
见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他赶紧问道:“陈淮望又惹你不开心了?”
尤霓霓打起精神,摇了摇头,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是我惹他不开心了。”
丛涵一听,“哦”了一声,不在意道:“那没什么,这是你的特权,别放在心上,等他……”
当然,尤霓霓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知情,当即自觉放出另一个爆炸性消息——
“我想撮合他和万晴在一起。”
“……”
靠。
这波操作有点猛啊,难怪陈淮望那么生气。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丛涵瞬间改口,这次真的很难再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公正道:“那确实是你的不对了。”
虽然没办法支持她,但还是可以和她聊一聊。
于是他又语重心长道:“来吧,和我好好说说,是什么让你这么想不开。”
尤霓霓叹了口气,把整件事的起因和他说了一遍。
丛涵越听越无法理解她们的粉丝心态,最后打包票道:“你们真觉得随便来个人就能拿下舟舟?那也太小看他了吧。放心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勾引对他有用。”?!
一直深陷在自责中的人一秒回神,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提高警惕,追问道:“谁?”
“……”
丛涵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打着哈哈混过去,自信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我啊。”
“……”
尤霓霓真的信了,又听丛涵继续往下说。
“还有,陈淮望和万晴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是万晴从高中开始一直追他。我之前没和你说就是不想你误会,哪儿知道你还是误会了,而且还误会得这么离谱。早知道当初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
万晴追他?
尤霓霓疑狐,“怎么和我听的版本不一样?”
“鬼知道那些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明明陈淮望连半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对此,丛涵也很纳闷,
“你知道的,他一向不理会这种无聊的事,所以不管外面传得有多离谱,他都没当回事儿。不过这次不一样了。现在连你都信了,他肯定不会再坐视不理,绝对要把背后搞鬼的人揪出来收拾一顿。”
“……啊?”
“哦,我的意思是,你别信那种鬼话,而且,就算你不喜欢陈淮望,也用不着把他推给别人。”
见她张了张嘴,好像想急着解释,丛涵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这次是因为误会他了才会这么做,我是说下次。”
“哦……嗯……我知道。”
尤霓霓是真的知道了。
这次的乌龙事件又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她终于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现在得想办法认错了。
*
晚上。
晚自习结束铃一响,早就蠢蠢欲动的同学们纷纷开始收拾书包,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家过周末。
除了尤霓霓。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方遥雨见状,问道:“霓霓,你还不回家吗?”
她点点头,随便编了一个谎话:“我等木鱼她们,待会儿走。”
方遥雨没起疑,继续收拾东西。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尤霓霓一个人,和作业为伴。
她难得有这么静下心来写作业的时候。
时间就在“沙沙沙”书写的笔下流逝。
等距离高三下课还剩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尤霓霓合上练习册,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关教室窗户,打算离开了,却在无意间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很是眼熟。
再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它走去。
她反应过来。
看样子她哥哥应该提前几分钟下课了。
于是,尤霓霓忘了来窗边的目的,不自觉地托着脸颊,目送他离开。
可就在车门拉开的瞬间,她眼尖地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
虽然被挡住了脸,但可以清楚看见穿了一身三中的校服。
见状,她赶紧往斜对面的教室看了看,确认陈淮望和丛涵都在里面。
难不成是李寂?还是其他同学?
尤霓霓的脑子里冒出可能性,还没从中挑选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下课铃声突然响起。
她回过神。
为了避免和放学的人错过,她赶紧收起思绪,不敢耽误一分一秒,抓紧时间,关上门窗,背上书包,来到教室门口等着。
丛涵第一个走出来,看见她后,和她打招呼:“还没走啊?”
说完,他又自个儿明白过来,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为她打气:“要是陈淮望知道你专程留下来等他,肯定会感动哭!加油!争取今晚就拿下他!”
“……嗯!”
尤霓霓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时,被他们谈论的人从教室里走出来。
而后,视他俩为空气,径直从他俩身边走过。
……
尤霓霓不聊天了,赶紧追上去。
至于丛涵,就不跟上去了,给他俩留出独处的空间。
虽然整个学校里只有高三年级,但正值放学高峰期,楼梯上依然拥挤。
就像《情深深雨蒙蒙》里的火车站台,一不小心就会找不到人。
尤霓霓只不过慢了几步,便差点跟丢人,再加上陈淮望腿长,一步抵她两步,她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出学校大门。
眼见着俩人间的距离再次逐渐拉大,尤霓霓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咬牙,加快速度,直接跑了过去,扯着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脚步。
陈淮望被迫停下,低眸看了看衣袖上的那只手。
目光冷淡,没什么情绪。
即便如此,尤霓霓也没放开,态度诚恳,语气真挚地和他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在高三这种紧要关头鼓励你早恋。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瞎撮合你和别人了,更不会再干涉你感情的事,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一口气说完后,她又歪着身子,强行挤进陈淮望的视野,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只要你肯原谅我,以后……以后我的脸随便你捏!”
尤霓霓想,她的人生准则可能已经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陈淮望不说话”,逐渐变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陈淮望说骚话”了。
可惜,老天爷依然没有帮她一把。
陈淮望抬眸看她,而后一根一根掰开揪着他衣袖的手指,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毫不留情地走了。
……
尤霓霓不死心,打算继续追上去。
然而这时突然冲出一辆逆行的电动车,几乎是贴着她的身子飞驰而过。
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猛地一退,结果没注意身后的街沿,一不小心被绊倒,摔在地上。
真是祸不单行。
原本尤霓霓想着就当是自己倒霉,认了,没想到骑电瓶车的男人反倒不肯善罢甘休,走远了还回头骂道:“走路不看路,没长眼睛啊!下次撞不死你!”
她一听,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僵在原地。
脚踝传来钻心的痛,莫名其妙的一通骂,以及前面那道头也不回的背影,三者加起来,终于让她的眼泪爆发。
尤霓霓越想越委屈,一边哭,一边寻找支撑点,想要站起来。
眼前却忽然一暗。
她抬头一看。
那道明明已经走远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见陈淮望背对着她,半蹲在她面前,低声道:“上来。”
尤霓霓一愣。
见身后的人半天没反应,陈淮望也没回头,只朝后面伸了一只手,算是威胁,催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一听,她立马回过神,搭上他伸过来的手,借着他的力,爬到他的背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真的反悔。
捞起扔在地上的书包后,陈淮望站了起来。
小小一只的姑娘是真的轻,即使加上了书包的重量,也完全让人没有负担。
让人有负担的是,她微凉的脸颊时不时蹭过他的颈侧,还有喷洒在皮肤上温热的呼吸。
陈淮望敛了敛神。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尤霓霓突然闷声闷气道:“我不要当你妹妹了,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做回大小姐。”
末了,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样你还会一直不和我说话吗?”
委屈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刚才的哭腔。
陈淮望心软了。
其实刚才的每一个瞬间他都心软过,不管是走出教室看见她,还是被他拽着衣袖,更别提现在。
他舍不得她这样难过。
于是他打算开口接话,谁知下一秒又听见她念顺口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一般般的望望,一般般的拽,一般般的霓霓,望望甩都不甩。”
“……”
嗯。
大小姐的自愈能力果然不一般。
陈淮望抬头,望着远处的灯火腾跃,隐忍着的烦躁终于渐渐平息。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坏脾气,以及古怪的性格,有时候连他都觉得厌恶。
可是,她好像一点没被这些不讨喜的毛病吓跑,反而总像现在这样不厌其烦地哄他。
只有她。
这个发现足以驱走所有阴霾。
陈淮望轻扯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眉宇间的冷漠逐渐被带有温度的情绪覆盖。
而这些细微变化全被眼尖的人捕捉到。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她往前探了探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可陈淮望察觉她的动作后,还以为她不舒服,同时转过头。
一道柔润的触感从脸颊擦过。
他的脚步一顿。
两道陌生的呼吸忽然交缠在一起,在这个并不浪漫的秋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为啥提前更新?因为我设置错时间了=。=
除了不喜欢望望,油腻腻别的方面都挺好的哈哈哈哈
大家应该都能猜到同人文的幕后主使是谁吧!
望望的病并不是大家想的那种!放心!
#有一个爱耍赖撒娇的老婆是一种什么体验#
请看离家出走失败的小剧场君从现场发回的报道
*
冬天,尤霓霓身体不太好,被陈淮望要求早起锻炼身体。
第一天,闹钟响起。
尤霓霓往身边人的怀里钻,蹭了蹭,说道:“不想离开老公的怀抱。”
第二天,闹钟响起。
尤霓霓拉起陈淮望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说道:“老公舍不得我,我要留下来陪老公。”
第三天,陈淮望猜到她又会赖床,连闹钟都没设,决定换一种不用起床的锻炼方法。
等天一亮,开始带她做床上运动。
而且,为了达到锻炼的效果,不仅姿势复杂,时间还比往常多出好几倍。
尤霓霓:…………明天谁再不起床谁不是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