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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阁老继妹不好当

    第91章 朦胧心思


    薛元敬虽然暂且出去了, 不过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他又进来了。且他手上还端着一碗青菜荷包面。


    走到薛嘉月身边, 他伸手轻叩了叩桌面。


    薛嘉月恍然惊觉, 抬头望来。一见是他,她面上立时就绽放了一个笑容:“哥哥, 你回来了?”


    薛元敬眼中浮上笑意, 将面搁在她面前,叫她:“吃面。”


    薛嘉月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木炭条就要来拿筷子, 但被薛元敬给嫌弃的阻止了:“等一等。”


    说着,他就转身走出去了。


    薛嘉月正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手巾。


    他拿了一张凳子过来在薛嘉月对面坐下, 然后也不说话, 拿着手里的手巾就去擦薛嘉月的面颊。薛嘉月下意识的要躲,但被薛元敬眼疾手快的给捏住了她下巴。


    虽然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以防伤到她,但他只需在手上用上一点力薛嘉月就挣脱不了的,当下也只得由着薛元敬给她擦脸颊了。


    不过她也不笨, 当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刚刚她也看到自己两只手上都被木炭条给染黑了:“哥哥, 我脸上是不是也脏了?”


    薛元敬不说话, 只继续用手巾擦着她的两边脸颊,极仔细极轻柔。


    手巾是湿的,也是温热的,擦在脸上, 还有袅袅的白色水汽。而隔着这层水汽看薛嘉月,就觉得她的容颜如明珠生晕一般,越发的娇美了。


    薛元敬只觉心中忽然一动,捏着她下巴的手猛然的也紧了起来。


    但他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忙有些狼狈似的放开手,又垂了眼,不再看薛嘉月,而是将手里的手巾扔到薛嘉月的手里,声音有些发紧:“自己将手擦干净之后再吃面。”


    说完,他就起身站了起来,转过身脚步极快的往屋外就走。


    薛嘉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倒有些不解了。刚刚明明还对她好好儿的,怎么忽然起身就走了?玩儿冰火两重天啊这是。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追出去问,而是拿了手巾将自己的两只手擦干净了,然后拿了面过来就吃。


    薛元敬烧菜的手艺不如何,难得这一碗青菜鸡蛋面却是极好吃的。而且吃到后面,薛嘉月就发现不单单是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连碗底也卧了一个。


    她也没有客气,将两个荷包蛋全都夹出来吃了。


    今儿她画这些衣裙的设计稿画的实在是太认真了,连午饭都忘了吃。先前薛元敬没有拿这碗面来的时候她还不觉得饿,不过待看到这碗面的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其实早就饥肠辘辘了。


    待将一碗面和两个荷包蛋都吃完了,薛嘉月就拿着空碗往外走。等到了堂屋,就见薛元敬正坐在桌旁的椅中,垂着眼看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还在慢慢的互捻着,面上神情专注又温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嘉月走过去叫他:“哥哥。”


    就见薛元敬吓了一大跳般猛然抬起头来看她,面上的神情竟有几分惊慌和狼狈的意思。


    薛嘉月越发的觉得他今儿有几分古怪起来,不由的就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薛元敬慌忙将右手背到了身后去,面上竭力的想要装出自己一贯的平静冷淡面容来,不过目光还是躲闪着不敢看薛嘉月,声音也有些发飘:“我没有什么。”


    好在薛嘉月这会儿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那几张设计稿上,也没有多去注意薛元敬这会儿的异常。所以她哦了一声之后,就将碗筷拿到外面去了。只是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就回头问薛元敬:“哥哥,你就给我下了一碗面,你自己没吃?”


    薛元敬这会儿已经敛下了心里的那些异样,闻言就开始说起她来:“我刚刚回来,一见篮子里的菜还和我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一根都没有少,你是不是中午没有吃饭?”


    薛嘉月抿着唇笑,不说话。


    薛元敬一见她这个样子就觉有气:“再如何,身体要紧,你怎能不吃饭?若你再这样,往后这做生意的事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薛嘉月这才着了慌,忙故技重施,两步走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就开始娇声软语的叫哥哥:“我知道了,往后我再不敢了。”


    若是在以往,但凡她这样叫一声哥哥,服个软,撒个娇,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了了,但今儿她刚抱住薛元敬胳膊的时候,就见他忽然被雷打了一般,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又往后倒退了两步。


    薛嘉月看不到的是,此刻薛元敬两边耳根处都红了,胸腔里的一颗心更是砰砰的乱跳着。但她只以为薛元敬这是真的生她的气了,所以就如同以往一般,再接再厉的又过来抱他的胳膊,面上做了委屈的神情出来,声音也更加的低软了下去:“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薛元敬一双唇紧紧的抿着,看着她的目光很幽深很复杂。也有一股子茫然,仿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对她这样的碰触就脸热心跳起来。明明以前她都是经常这样抱着他胳膊,娇声软语的叫他哥哥,同他撒娇的。


    好一会儿他才别过头,目光看着屋外院角的桂花树,说出来的话带了一丝沙哑:“我没有生你的气。”


    不过到底没有再挣脱了,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虽然一颗心跳的越发的快了。


    薛嘉月不信:“真的?”


    薛元敬点了点头:“嗯,真的。”


    怕她不相信,就转过头,抬手轻捏了捏她的面颊:“好了,你快些去忙你的事。不是说后日铺子就要开张的么?到时可更有得你忙的了。”


    经由他这样一提醒,薛嘉月才恍然惊觉过来一般,转过身跑回屋就继续画设计稿去了。


    后日铺子就要开张了,她一定要赶在那之前将这所有的设计稿都画好的。


    等到她跑回屋,薛元敬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捏过薛嘉月面颊的两根手指。


    以前他是经常这样捏她脸颊的。觉得她脸颊看起来白净又柔嫩,捏起来的时候手感极好。但那会儿他心中从来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可刚刚


    薛元敬两根手指轻轻的搓了搓,仿似这会儿还能感受到他两指间残留有薛嘉月肌肤的润滑一般。抬手凑到鼻尖闻了闻,仿似还能闻到她肌肤上的馨香一般。


    心中竟然生出几分陶醉的意思来,恨不能


    但他忽然惊觉过来,忙将快要凑到唇边的手放了下去,心中又不住的谴责自己,觉得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来。又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这样。


    发了好一会儿怔之后,他才去随便的给自己下了一碗面,什么都没有放,就当是晚饭了。等吃完了,他洗了碗筷,就回屋拿了一册书在看。但心思总不在书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几次想要起身去看薛嘉月现在在做什么,但都硬生生的压制住了自己。


    与薛元敬这样的心不在焉相比,薛嘉月现在这会儿可是专注着呢。恨不能立时就将所有的设计稿都画出来。但哪里会有这样简单的事?饶是她脑子里有各样衣裙的样式,以前也画过好多幅汉服的设计稿,但这些可是不一样的,务求要一炮就打响自己铺子的面生,所以她画的就较以往上心了很多,甚至连斓边上的每一处花样都要反复思考。


    好在终于赶在铺子开张之前画好了。


    于是到铺子开张那日,一大早她就起来将所有的设计稿都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自己怀中妥善收好。待吃过早饭,她就要去叫冯嫂子一起出门,不想却被薛元敬叫住了:“等等我,我也去。”


    薛嘉月回头看他,面带惊讶:“今天并不是你们放假的日子,哥哥,你不去上学?”


    薛元敬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今日你的铺子开张,我怎能不在?你放心,昨儿我已经跟夫子请过假了,拉下的功课我会自己补上的。”


    见薛嘉月还要开口劝他,他就说道:“吉时快到了,快去叫了冯嫂子,我们一起过去。”


    薛嘉月知道他决定下的事她是劝说不下来的,想了想,就同意了。同他一起出门去叫冯嫂子。因着小婵和虎子也要跟着一块儿去看热闹,所以大家一起往外走。到外面又碰到杨大娘和她的两个儿子媳妇,说也要过去看看,正好会同了一起过去,倒是热闹的很。


    薛元敬因着杨大娘数次说过恨不能自己再多个儿子,好娶了薛嘉月做她儿媳妇之类的话,所以心中对她总有几分不喜,于是杨大娘同他说话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不过好在杨大娘知道他学问好,一直觉得他将来是要做官的,还是大官,所以心中一直想要拉拢他,对他的这份冷淡倒是不怎么在意。实则薛元敬素日对人的时候也都是淡淡的,看着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一时众人到了铺子外面,就见其他几个素日在铺子里做事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门口候着。


    等薛嘉月拿钥匙开了铺面的门,众人都走了进去,忙忙碌碌的,准备待会儿开张的事。


    而过不得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众人忙都跑出去看。


    第92章 隐秘心思


    薛嘉月早先几日就托了杨大娘帮她寻一个舞狮队, 好在开业这天过来好好的热闹热闹。这会儿一听到外面的锣鼓声, 她就知道定然是请的舞狮队来了。


    她回手一把就握住了薛元敬的手, 笑道:“哥哥,我们快出去看舞狮子。”


    她温软的手一握上自己的手掌, 薛元敬立时便觉得心中狠狠一跳。待要说什么, 可已经被兴奋之下的薛嘉月拉着就往外走了。


    而一等到了外面,就见有两头狮子正在锣鼓声中往这边来。一头大红色,一头金黄色, 前面还有一个人头戴着面具,扮了大头佛的模样, 手拿葵扇在前面带领着。


    现在非年非节,又非什么喜庆的日子, 舞狮是很少见的, 所以一听见这锣鼓喧天声,旁边的居民多有扶老携幼出来看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儿在两头狮子旁边跳着,不住的拍手嬉笑。


    薛嘉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就相当于隆重的告诉所有人,今儿她这成衣铺子易主了,再不是以往那个掌柜的成衣铺子了。新铺子自然要一番新气象。同时今儿他们铺子也正式开业了, 这样大家往后若想做衣裳了, 脑中好歹还会想起街那里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 也不知道手艺如何,不然先过去看一看?所以这些声势薛嘉月觉得还是有必要造的。


    刚刚薛嘉月已经叫人在铺子门口挂了一串长长的炮仗,这会儿见舞狮队过来了,她忙拿了火折子出来, 猛的一口吹了火星出来,就要往炮仗下面伸。


    但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就收回手,回身对薛元敬笑道:“哥哥,快来,我们一起点燃炮仗。”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拉住了他的手。


    薛元敬先是一怔,最后在她带笑的目光中,还是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将火折子凑到了炮仗的引信下面。


    引信点燃了,一路嗤啦着烧了上去,很快的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起。


    薛嘉月动作迅速的往旁边一步跳开,手中还拿着火折子没顾得上放回去。却还是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双手去捂耳朵。薛元敬在旁边见了,心中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走过去,将她按到了自己的怀中来,又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在旁人眼中看来,这只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看到妹妹害怕放炮仗,所以才将她揽在怀中,替她捂住耳朵而已。心中还要赞叹一句他这个做哥哥的这样的为自己妹妹着想。但薛元敬自己知道其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因为在这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中,薛元敬只觉自己心中安宁平和,仿似外界所有的人声鼎沸和炮仗的声音这一刹那都离他远去,只有怀中温软的身子才是他真实的唯一触感。


    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松手


    十七岁的少年现在心中满是茫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以前从来没有对薛嘉月有过这样的想法,而现在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了。一半的他贪恋这样每一次碰触薛嘉月的时光,甚至会借着各种机会来主动的碰触她。就譬如刚刚,他明知道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怕炮仗的,可他还是借故来抱了她在怀中。而另一半的他则是不停的自责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他心中其实也是朦朦胧胧的知道自己对薛嘉月这样异常的缘故,但他总是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总觉得他一日是薛嘉月的哥哥,那就该终生都是薛嘉月的哥哥才是,怎能对她抱有其他的想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薛嘉月心中是真的将他当成兄长来看待的,若她知道他心中对她有了其他的想法,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他是很龌龊的,如同当年他的父亲,还有薛老三一般,然后她就会离开他,再也不会待在他身边?


    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握着她的手,抱抱她,所以就算每日都生活在这种快要一分为二的痛苦中,他还是不想,也不敢在薛嘉月面前流露出任何一丝的异常来,依然还是竭力的如同以往一般对她。


    但总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譬如现在,他看着炮仗放完之后,薛嘉月笑着过来拉他的手,要同他一起将盖在门前匾额上的红布拉下来。匾额上面是他亲手写的漱玉轩三个字。他还记得当时薛嘉月捧着这三个字的时候笑的一脸的精灵顽皮之气,说这是他的墨宝,她可要好好的收着,等往后他做官发达了,这三个字可要值不少钱的。当时他还笑她财迷心窍,还说这值得什么?若往后他的字真成了墨宝,人人都要来争抢,他必然天天都写许多的字给她,都交由她收起来。


    脑中忽然又想起以往两个人的点点滴滴,于是他一向冷清淡然的面上不由的就缓和了下来,唇角也带了笑意。


    薛嘉月原本还在一直忙碌着。开张的头一天总会是有许多好奇的人进来看一看的,而且今儿好像进铺子里的年轻姑娘特别的多。她正不知为何原因,忽然就见有个少女正面带红晕的往旁边看,末了还跟旁边的女伴低低的说着什么话,惹的她的那个女伴笑了起来,伸起袖子捂了半边脸,目光也羞答答的往旁边看过去。


    薛嘉月便顺着她们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到薛元敬正坐在窗边。有淡金色的日光透过窗外一棵枇杷树的叶片间隙落在他身上。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神情看起来温柔缱绻,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眼去。


    薛嘉月抿唇轻笑。


    她总算知道为何进铺子里来的年轻姑娘特别多的缘故了。


    别人是闻香下马,到他这里却是看人进店。若这般说来,以后但凡薛元敬闲下来的时候不妨就叫他到铺子里来坐着,也好招徕生意。


    心中这般想着,薛嘉月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促狭起来。


    托薛元敬的福,今儿虽然才开张头一天,但进铺子的年轻姑娘很有几个,且经过薛嘉月一番舌灿莲花,特别是若有若无的说一句,我哥哥就曾说过这块布料做成这种样式的衣裙很好看之类的话,竟然一个上午就接了三单生意,当下只把薛嘉月给高兴的合不拢嘴,一直在笑。连叫哥哥的时候声音里都仿佛带着蜜一般,只听得薛元敬心尖儿都在不住的发颤,望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的暗了起来。


    上午忙着开业,到下午的时候闲了一些,薛嘉月就交代铺子里的两个人要好生的将上午接的那三单衣裙做出来。随后她又将怀中的那几张设计稿拿了出来,特意的将冯嫂子和其他两个在她看来手艺要好一些的人叫过来,细细的同她们说了要如何做这几套衣裙的事。


    几个人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设计稿,这会儿一见之下都觉得很新奇。不过好在她们都是做了多年裁缝的人,经由薛嘉月一说,倒是很快的就明白过来该如何照着设计稿做了。


    薛嘉月就仔细的叮嘱她们三个:“这几套衣裙尤为重要,说不定就关系着我们这铺子是否能开得下去,你们三个可要用心的做。且要快,九月份之前一定要做好。”


    九月初九就是重阳节了,而杨大娘拿着这几套衣裙去给那些夫人小姐肯定也要几日的时间,所以自然是越快做好越好。


    先前铺子里生意清淡,冯嫂子和那两个人都被掌柜的遣回了家,只以为再也找不到事做,正为往后的生计发愁,不想薛嘉月忽然就接手了这个铺子,还将她们都叫了回来,甚至还承诺往后若铺子生意好了一定会给她们加工钱,她们如何会不上心?当下她们都纷纷的应了下来。


    薛嘉月略略的放下了心来,又看了一番铺子里的那些布料。


    这些布料有前任掌柜卖给她的,不过她都嫌品质花色一般,所以前几日她也亲自去绸缎铺子里买了几匹品质花色都好的绸缎布料回来。现在暂且是够用了,不过后期肯定是不够,还要再买。


    忙忙碌碌的一天,等到众人都走了,薛嘉月来关铺子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暮色苍茫了,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不过好在薛元敬一直都陪着她,一步都没有走远。


    于是等薛嘉月在铺子的门上落了锁,她就回身叫薛元敬:“哥哥,走,我们回家。”


    薛元敬看着暮色中她绽放如花的笑颜,目光便也柔和了下来。


    两个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往家走,两旁秋虫鸣叫声不断,空中繁星淡月相送。


    今日一开张就接了好几单生意,这会儿薛嘉月只觉心中豪气万丈,当下她就转头看着薛元敬,极豪爽的说道:“哥哥,往后我要做很大很大的生意,商铺要遍布两京十三省。等到了那时,你若想做官就做官,若不想做官你就不做官,镇日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就行。左右有我养着你。且若我的生意做大了,到时我一定遣专人四处去找寻你的亲妹妹。等将她找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的在一起。你说这样好不好?”


    薛元敬其实是不信她能将生意做的这般大的。自古女子做生意的原就少,又有几个能做成她所说的那种富商?不过看她现在高兴,他便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便点头笑道:“好。那我便等着你养我了。”


    薛嘉月看着星月光下的薛元敬,想起白日那些年轻姑娘一边红着脸看他,一边在背后悄悄的说着就是太初学院的那个薛元敬时,她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来。


    只怕若薛元敬愿意,这世上有的是女子愿意养他,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不然那十二个女配是如何来的?但没想到他现在在她面前竟然这样的温驯。全然不似一只危险的猎豹,倒仿似一只温良的猫咪一般,体贴温柔,百依百顺。连她说要养他这样的话他都没有生气,反而还说真的等着她来养。


    心中一时就极有成就感。恨不能将那十二个女配都叫到她面前来一字儿站开,让她们看看对她们心狠凉薄的薛元敬在她面前是如何的温驯听话的。


    薛元敬不知她为何忽然发笑,自然难免一问。而薛嘉月自然不能将自己这份隐秘龌龊的小心思教他知道,所以便忍着笑,上来挽了他的胳膊,抬头对他说道:“我只是在想,我的哥哥相貌生的真是好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想必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了。”


    第93章 明白心意


    虽然薛嘉月是为免薛元敬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说了那番话出来, 但其实也并没有哄骗的意思。在她的眼中, 心中, 薛元敬的相貌确实是生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 不然今儿铺子里也不能一下子就做成五笔单子, 说起来都是薛元敬的功劳。


    于是薛嘉月又想着要给薛元敬做一身好衣裳让他穿出去。他原就生的好,身材也好,肩宽腰窄的, 简直就是个衣架子。若等他穿了她亲手做的衣裳出门,岂不又是一个行走的活广告?效果肯定会很好的。


    这般想着, 她面上的笑容一时就越发的深了起来,挽着薛元敬胳膊的手也紧了起来。心中只觉薛元敬就是她的财神一般,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了。


    薛元敬哪晓得她此刻心中的这份心思?反倒还真以为她这是在赞美他的相貌。


    其实自打来了这平阳府, 在太初学院的这两年,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称赞他相貌生的好的人。但这世上的男子大都是乐意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学问好,或是气质好,再或其他某方面好,听了虽然面上会谦虚两句, 但到底内心会是高兴的。但唯独称赞相貌好这一样, 只怕这世上的男子听到都会不高兴。薛元敬也是如此。那会儿路上他就遇到有一位同窗的妹妹来找他, 红着脸说着对他的倾慕,又称赞他相貌生的如何好之类的话,当时他听了虽然没有勃然大怒,但也是冷着一张脸抬脚就走, 全然不顾那个姑娘尴尬的眼泪水都一直在眼中打转。但现在,听到薛嘉月这般称赞他生的相貌好,不知为何,他心中反倒泛起一股隐隐的窃喜来。


    不过面上却还是神情与平时无异的,只口中在问着:“真的是世无其二?”


    比谭宏逸那些人都要生的好?


    就见薛嘉月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啊。在我心中,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生的比哥哥你好看了。”


    既然身为男主,那相貌不碾压其他的男配怎么成?不然那十二个女配还能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扑过来?


    薛元敬听了,只觉心中越发的欣喜起来。面上却没有显出分毫来,只伸手去捏她的脸颊,绷着一张俊脸说她:“你这一张嘴倒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样的话你说给我听便罢了,不可说了同样的话去哄其他任何人,知不知道?”


    若教他知道薛嘉月说了这样的话去哄其他的男子高兴


    薛元敬的目光渐渐的暗沉了下来,双手更是紧攥成拳,连手指尖都开始泛白了。


    他想,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法子看到这一幕的。


    但薛嘉月自然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这些话。她虽然是会说话不错,若她乐意,也极会哄人,但在其他男子面前她是从来不会这般的说话。也就是在薛元敬面前,她才会说这些话而已。于是她就笑道:“那是自然。我怎么会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这样的话我肯定只会对哥哥你一个人说的。”


    薛元敬听了,心中这才好受了些。不过他的一双唇却渐渐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近来他发现自己对薛嘉月越来越在意了,也越来越渴望同她亲近了。而且在看到其他男子同薛嘉月说话的时候,他忍不住的就会觉得心中愤怒不已,立时就要上前阻止。而前几天贾志泽竟然在他面前公然说要求娶薛嘉月


    他偏过头去看薛嘉月,就见她五官较前几年越发的精致了,一颦一笑之间总会让人觉得惊艳,舍不得移不开目光。


    若她往后再大一些,会有多少人上门来求娶?到时他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薛元敬的目光又暗沉了下去,刚刚松开的双手也重又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薛嘉月这时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忙拉薛元敬过去坐下,笑道:“哥哥,我请你吃馄饨。”


    现在已经晚了,但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晚饭,若回去现做也麻烦。而且今儿的五单生意多亏了薛元敬,她也是该请他吃饭的。


    薛元敬被她拉着在条凳上坐下,看她笑靥如花的对摊主说来两碗馄饨,一碗放葱花,一碗不放葱花。


    她记得他不喜欢吃葱花。其实她记得他所有爱好和厌恶的东西。


    薛元敬觉得自己的心湖开始渐渐的起了涟漪,而且那些涟漪还越来越大


    薛嘉月却浑然不知这些,而是在摊主端了两碗馄饨过来的时候,笑着将没有放葱花的那碗推到了薛元敬的面前来,语气轻快的说道:“哥哥,快吃。”


    刚出锅的馄饨还是滚烫的,有白色的水汽氤氲而上,如一层轻纱般隔在他们两人之间。而隔着这层氤氲的水汽看薛嘉月,便只觉得她都有些不真实了,仿似随时会离开一般


    薛元敬心中陡然一跳。而下一刻,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快速的伸出手握住了薛嘉月的手腕。同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清晰的叫喊着,她不能离开他的身边。与其天天看谁都不好,觉得他们都配不上她,那为什么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总还是将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放心的。


    这个想法一旦成形,便如滔天巨浪一般,瞬间摧毁了他心中原先给自己设置的那些壁垒。


    有什么关系?他心中想着,他们两个原就不是亲兄妹。小的时候村里不也有人说薛嘉月是他的童养媳,长大了要嫁他的?


    这般一想,他心中就开始激荡起来,握着薛嘉月手腕的手都止不住的有些发起抖来。


    薛嘉月原本正拿了勺子要吃馄饨,可猛然的就被薛元敬给紧紧的握住了手腕,只吓的她差点一脱手就将手里拿的勺子给摔了。


    她只以为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忙抬头去看薛元敬,又急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白色的水雾渐渐散去,她就见薛元敬一张俊脸上的神情实在奇怪。似释然,似欣喜,又似坚定。就如同原是乌云满天,忽然一阵风来,吹散满天乌云,露出原本清澈碧蓝,无一丝云彩的天空来。而且这会儿他望着她的目光也亮的吓人。这种感觉,就仿似她是一头猎物,而他是敏捷凶猛的豹,已经牢牢的将她锁定在他的手掌心之间,再也逃脱不掉一般。


    薛嘉月忍不住的就觉得心中有些发慌,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了些许颤音:“哥,哥哥,你,你到底怎么了?”


    刚开始的滔天巨浪过去,这会儿薛元敬内心已经慢慢的变得平和了起来,月下微风中的海面一般,闪着粼粼的光,唯余浅浅涟漪。


    不过连日来困扰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他整个人觉得轻松不少,面上自然就带了笑容。


    “没有什么。”他放开握着薛嘉月的手,眼中笑意虽浅淡却温和,“只是想要提醒你这馄饨还很烫,等凉了你再吃。”


    薛嘉月目光半信半疑的看他,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这个解释。不过随后就见薛元敬倾身伸手过来,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事?”


    又笑着叫她:“馄饨不烫了,快吃罢。”


    薛嘉月看了他一眼,然后哦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馄饨。


    不过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刚刚的薛元敬有哪里不一样了一般


    薛元敬这会儿却没有吃馄饨,而是目光带笑的望着薛嘉月。


    显然在她的心中现在只将他当成哥哥来看待,所以他并不想现在就将这事说给她知道。不过没有关系,他会一直在她身旁,她总归会慢慢知道这些的。


    想到这里,他望着薛嘉月的目光就越发的柔和起来。


    随后等吃完馄饨,两个人就起身回家。面上看着两个人依然相处如旧,但自然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只不过薛嘉月暂且不知道罢了。而且她现在确实也很忙。


    其实在没开铺子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开铺子事情繁琐了,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心里准备,但没想到真等自己开了,就发现真的是劳心劳力,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远甚自己一开始做的那些心理准备。


    因着现在手头银子有限的缘故,所以账房先生她也没有请,就自己兼任了。一应收钱,记账,盘库存的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担着。稍微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又要去想一些女子衣裙或男子衣裳的新样式,忙忙的画出来,叫人装订成册,好教来店里的做衣裙的客人翻看画册,决定到底要做哪一样衣裙或衣裳。


    因着她画的这些衣裳样式较现在外面大众穿的都有不同,配色也较为大胆,衣裙上绣的花样也独特,一传十,十传百的,倒是相继的有人慕名前来做。而薛元敬但凡有空就会过来帮她做账房先生,每每他往柜台后面一站,但凡经过的姑娘就总会有几个禁不住他美色的引、诱走进来到处看一看。实则就是想多看薛元敬几眼。而薛嘉月这时就会特意的叫薛元敬拿着画册去给那位姑娘挑选,自己再在旁边说些赞美的话。


    有薛元敬美色在前,那些衣裙款式又新颖,以前再没有见过的,而且薛嘉月的一张嘴哄起人来的时候就跟蜜一样的甜,于是多数姑娘都会中招,挑了布料,付下定金,叫铺子里的人量了尺寸,等着过几日过来拿做好的衣裙。


    薛元敬先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忽然有一日,薛嘉月又拉着他,叫他拿了画册去给一位姑娘看。那位姑娘一直羞红着脸,看他一眼就低下头去弄着自己衣裳上的衣带,然后过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的抬头看他一眼,红着脸轻声细语的同他说话。而薛嘉月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一般。


    薛元敬忽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由不得的就恼怒起来。不过暂且他面上还没有发作,直至那位姑娘订下了一件长裙,又挑好布料,付了定金,由冯嫂子送她出门之后,薛元敬才一把握住薛嘉月的手,将她拉到了旁边的小隔间里去,反手关上门,一脸怒气冲冲的问她:“你刚将我当成什么了?”


    第94章 缠绵情思


    薛嘉月这会儿手中还拿着刚刚那位姑娘付的定金, 心中正高兴着呢, 浑然没有想到薛元敬这会儿心中是如何的怒气冲冲。


    她竟然, 竟然利用他的美色来招徕生意。怪不得前几日她还赞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原来心中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但她怎能这样将他往其他女子的身边推?要知道但凡有任何男子接近她周边一丈之内他都是会立时就上前阻止的, 但她竟然


    说到底就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在意他。若但凡有一点儿在意,她会这样做?


    薛元敬只气的胸口都在起伏个不住,望着薛嘉月的目光雪亮, 仿似藏了锐利的刀锋。


    薛嘉月知道薛元敬聪明,自然她也不笨, 看看薛元敬这会儿气的跟只河豚似的,再结合刚刚他问出来的那句话, 她便知道薛元敬定然是看出她的意图了, 所以这会儿就生气了。想必多半还是恼羞成怒。


    不过对付薛元敬的怒气她还是很有办法的。于是当下她既不着急也不发慌,扑过来就抱住薛元敬的胳膊,笑吟吟的仰头看他:“哥哥,你生气了?”


    薛元敬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不过面上的神情显示他此刻确实是生气了, 而且很生气。


    生气之中还带了隐隐的不安和挫败之感。她竟然是这样的不在意他


    而听到薛嘉月又在笑道:“哥哥, 你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 不是就让你帮忙拿下画册给那些姑娘看嘛。都是你生的实在太好看了的缘故,所以那些姑娘一看到你才会脸红,才会立时就要在我们这里做衣裙,可不关我的事。”


    所以这反倒还要怪他了?


    薛元敬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笑了。于是他就面上带着微微的冷笑, 说道:“下次铺子里再有客人来,我可再不会拿册子去给他们看了。”


    这自然不行。若没有薛元敬在旁边拿册子给那些姑娘看,他们这几日能接到这么多单的生意?不过现在薛元敬正在气头上,炸了毛的猫儿一样,自然不能逆他的意,得顺着毛来。于是薛嘉月就笑道:“行。那往后有客人来了,由我去拿册子去给他们看,好不好?”


    薛元敬刚想同意,但转念一想这几日也有男子来铺子里做衣裳的,若教薛嘉月拿册子去给他们看


    于是他急忙改口:“往后若来的是女子,就由你拿册子去给她们看,若来的是男子,则由我拿册子去给他们看。”


    薛嘉月哪里会想到他心中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的点头,笑道:“好啊,都听哥哥你的话。”


    又将他的胳膊摇晃了一下,笑问道:“哥哥,你说的话我都听了,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就算是在隔间昏暗的光线里,也能看得清她此刻面上笑容是如何的明亮。即便薛元敬先前心中再如何的气恼,可这会儿所有的怒气也都在她这笑容里渐渐的消散了。


    不过就算心中被她哄的再熨帖不过,他一张俊脸还是紧绷着的。更是轻哼了一声:“怎么不生气?这件事哪里有这样容易的就过了?我自然还是气的。”


    薛嘉月只以为他这是真的还气着呢。毕竟利用他来招徕那些年轻姑娘确实很不地道。而且薛元敬还是自尊心那样高的一个人,可不得气她好长时间?但若他一直这样气下去,那可怎么行?铺子里还要靠他来招揽那些姑娘的生意呢。于是她想了想,然后忽然就身子贴近过来,开口讨饶:“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薛元敬只觉她语声又娇又柔,经由耳朵进入,直达他的心扉,然后又一下一下的轻挠着他的心尖,痒痒的,麻麻的,全身都要酥了一般。


    止不住的低头看她。就见她正仰头看他,一张俏丽的脸上有委屈,又有乞求,一只做错了事的小猫儿一般,看着满是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样的她,薛元敬见了还如何真的气得起来?天大的事也都不气了。


    忍不住就抬手轻捏上了她的脸颊,低语呢喃一般的说道:“嗯,哥哥不生气了。”


    薛嘉月闻言,心中得意,笑容如花瞬间绽放,颊边两个梨涡浅浅:“我就知道哥哥你最好了。”


    明明是天真烂漫的语气,但偏生她相貌生的这样的娇媚,一笑起来就这样的勾人。只让薛元敬觉得心中如被羽毛轻扫过一般,心尖上都酥麻了,如何能静得下心来?


    止不住的就想要靠近过去,亲一亲她含笑的双眼,白嫩的双颊,还有她微微上翘的双唇


    而他也确实是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狭窄的隔间里,一时只听得他的呼吸渐渐的不稳了起来,一颗心也在急剧的跳动着。仿似下一刻就会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一般。但他现在全然不去管这些,哪怕下一刻他会死,这一刻他也想要亲一亲薛嘉月。


    但忽然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冯嫂子的声音在外面大声的问道:“谁在隔间里面?怎么还将门反锁上了?”


    薛元敬猛然回神,立时直起了身来。一颗心砰砰的乱跳着,背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来。


    刚刚他差一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若他果真亲了下去,只怕这会儿在薛嘉月心中会以为他是同薛永福,还有薛老三一样的人吧?会不会从此就远离他,再也不同他亲近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就开始自责起来。又目光去看薛嘉月,见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由不得的心中又开始庆幸起来。


    不过庆幸之中也有一丝不甘,和对冯嫂子的怨怪。


    若不是她在外面敲门,只怕这会儿他都已经亲到了薛嘉月了


    薛嘉月这会儿已经去打开门了,冯嫂子一见是她和薛元敬,声音立时就低下去了不少。


    即便以往他们再如何的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但现在薛嘉月和薛元敬都是她的东家,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如何敢再如同以前那样随意的对他们说话?


    于是她就笑道:“原来是你们在这隔间里面。我刚刚正在后屋做你前几日说的那套衣裙,见有一样蓝色的丝线没有了,我便来这隔间里看看有没有。若没有,只怕就要去外面的丝线铺子买了。”


    薛嘉月听了,就忙道:“刚刚我和哥哥在这隔间里面正盘查库存呢。你说的蓝色丝线我刚刚仿似看到了,应该还有些,我去拿来给你。”


    说着,就去一只柳条框子里面找了找,拿了好几样蓝色的丝线出来,问冯嫂子:“你看哪一种合适?”


    冯嫂子挑了一样浅蓝色的丝线走了。薛嘉月就将余下的几样丝线重又放了回去,又叫薛元敬:“哥哥,你过来。”


    刚刚薛嘉月在和冯嫂子说话的间隙里薛元敬已经将心里那股子躁动复杂的情绪给压了下去,于是这会儿少年又是太初学院那个眉眼清淡的天之骄子。


    他嗯了一声,缓步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同薛嘉月一起到柜台后面坐着。


    这一天过的倒是甚为平静。没有客人来的时候薛元敬便坐着看书,若有客人来,是女子便由薛嘉月拿着画了各样衣裙样式的册子去供人挑选,又问想要什么样的衣料。若是男子来,便是薛元敬过去招呼。不过薛元敬原就不擅长做这些事,话很少不说,一张脸还冷着。那些客人进来原就是想要欢欢喜喜的做一件衣裳,自然是希望有人热情接待。结果只碰到一座会走的人形冰山?谁还乐意在这里做衣裳呢?


    薛嘉月在旁边看着心里都着急。只是她待要上前,薛元敬却是不许,只让她在柜台后面待着。于是最后今儿进来的两个男客人楞是一个都没有要在这里做衣裳的,进来看了一看,问了几句话就走了。


    薛嘉月便想着要雇个人过来专门招徕进门的客人。毕竟若往后铺子里的事情多了,她也忙不开手的。不过账面上的事暂且还是要自己抓着才行。


    想来想去的,薛嘉月便想到了杨大娘。


    杨大娘原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又极会识人,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喜好来,由她来做这个事再好也没有了。而且毕竟是自己认得的人,也要信心一些。


    将这样的想法和薛元敬一商量,薛元敬自然是依从了。


    他原就不耐烦招徕人,但也不愿意薛嘉月去同任何男子打交道,由杨大娘来做这件事正好。两个人便商议着回去对杨大娘提这事。随后两个人又说起了击鞠决赛的事。


    如同薛嘉月一开始所料想的一般,这些日子太初书院确实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现在已经顺利的挤进决赛。而另外一个挤进决赛的书院则是托月书院。


    两年前院考一事谭宏逸耿耿于怀,其后一直存了要和薛元敬一较高低之心,这下倒果真是如他所愿了。


    决赛的日期就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谭家的那处别院原就种植了好多菊花,今年击鞠决赛再加上赏菊,决赛的票一出来就遭哄抢。便是薛嘉月的这张票也是薛元敬提前和夫子说过,才好不容易的抢到了一张。


    这张票现在就被薛嘉月放在贴身的荷包里,这会儿她就手拍着那个荷包对薛元敬笑道:“哥哥,我相信决赛肯定会是你们太初学院夺冠的。”


    夺冠不夺冠的薛元敬其实并不在意,但是看着薛嘉月这样的信他,他还是忍不住的唇角上弯,心中喜悦不已。


    两个人在铺子里待了一整天,至半下午的时候冯嫂子有事要先走一步。临走的时候她交给了薛嘉月一个用蓝底印花白布包着的包裹,说着:“这是你要的衣裙。”


    薛嘉月双手接了过来,笑道:“辛苦冯嫂子了。”


    冯嫂子摆了摆手:“说什么辛苦?这上面的花都是你自己绣的,我只不过是按你的设计图裁剪了一下而已。”


    又说了两句话,她便出门走了。


    薛元敬看着那个包裹,心中忍不住的好奇,就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衣裙?是谁定做的?”


    薛嘉月抿唇轻笑,但却不说,只将包裹抱在怀中,笑道:“等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95章 上门找骂


    击鞠决赛在即, 薛元敬放学之后也要留在书院里练习, 便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到铺子里来接薛嘉月回家了。不过心中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的, 便特地的嘱咐她要同冯嫂子一起回来,薛嘉月应下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临近傍晚的时候, 薛嘉月关了铺子的门,就和冯嫂子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回走。不过等她敲响院门,小婵过来开了门, 她和冯嫂子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院子的樟树底下正坐了一个人。


    冯嫂子并不认得这个人。但目光一打量之下, 见这是约十七八岁的一位少年,身上衣饰华贵, 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生的五官鲜明, 相貌俊朗的不可思议。


    冯嫂子不由的目光又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心中还在想着,这个人是谁?怎么会到他们这里来?又是来找谁的?


    薛嘉月却认得这个人是谭宏逸。只是,他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虽然心中微惊,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淡淡的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谭宏逸正坐在一张破旧低矮的小竹椅中。不过显然他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坐过这样的椅子, 而且他个子高, 一双腿也很长,坐在这把小竹椅中的时候一双长腿便不好放。他心中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但忽然见薛嘉月回来,他还是立时敛去了面上所有的不耐烦神情, 转而右腿架在左腿上,努力的想要做了一副潇洒的样子出来,说道:“我过来找你。”


    一语未了,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就见他连人带椅,仰面就往后倒了下去。


    原来坐这小竹椅也是有诀窍的。不能整个重心往后,不然便容易往后跌倒。刚刚谭宏逸右腿架在左腿上便罢了,他偏还要一抖一抖的,一时重心往后,小竹椅承受不住,他不往后倒才怪。


    薛嘉月也没想到忽然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怔了一会儿之后,她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来。旁边站着的冯嫂子,还有小婵和虎子也忍不住的都笑了起来。


    而谭宏逸这会儿已经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也似。不过耳根那里却是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恼羞成怒之后,他一脚就将刚刚的那张小竹椅踢到了一旁去,又气急败坏的对薛嘉月说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语气很冲。不过耳根处的红意已经蔓延到了面上来,所以薛嘉月一见便知道他这其实是恼羞成怒,拼命的想要挽回面子呢。


    但她偏偏不要他挽回面子,所以她便笑道:“你这么大的一个人,坐张椅子都会摔倒。虎子才六岁,他都不会摔倒。谭少爷,你可真是连个小孩儿都不如。”


    她这般一说,谭宏逸就越发的气了起来,几欲抬脚就走。但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转过身面对薛嘉月,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递给她。


    薛嘉月定睛一看,就见那是一张票。过两日太初书院和托月书院击鞠决赛的票。


    她就抬头看着谭宏逸,不解的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谭宏逸面上的红晕仍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害羞的,还是气恼的。不过语气依然狂妄的欠打:“这张票是决赛时那日所有观赛区域里面视野最好的位置了,之所以给你,就是想让你到那日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击败你哥哥的。”


    薛嘉月听了,面上不由的就带了两分冷笑:“只怕那天压根就不是你击败我哥哥,而是我哥哥击败你吧?可别在这里现了,嫌自己脸还不够大吗?”


    说完,她转过身就往东厢房走,拿钥匙开门,压根就不理睬他。


    但谭宏逸却并没有走,而是随后跟了进来,口中还在说道:“两年前的院考只是你哥哥侥幸赢了我罢了,但他这次还能侥幸赢我?我是必要赢他一次给你看看的。”


    薛嘉月进屋之后就将手里的钥匙挂到了门后墙壁的一根木钉上,又将手里装着炊饼的油纸包放到桌上。闻言她毫不客气的就开怼:“我看你不仅是脸大,脸皮也够厚。两年前的那次院考,若只是一家书院,你说我哥哥侥幸赢你便罢了,但两家书院我哥哥都能同时侥幸赢你?世上可没有这样的事。便是这次击鞠决赛,我看我哥哥也肯定会赢你。到时你可别再说什么侥幸不侥幸的话了,没的教人笑话你。”


    谭宏逸听了,只气的都要跳脚了:“这次我再不会让他赢我。”


    又将手里的票递了过来,面上神气活现的说道:“这票你拿着,到那日你就睁大眼看看小爷我是怎么赢你哥哥的吧。”


    薛嘉月压根不理他,系了围裙就去看篮子里有些什么菜,想着待会儿晚饭要做什么菜的事。


    谭宏逸这时已经自顾自的将手里的票放在了桌子上,又目光环顾了堂屋一周,口中啧啧两声:“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不是我说,我家中稍微体面些的下人住的都要比你好。当初你若做了我的丫鬟,你还用过这样的日子?还要亲手做饭做菜,打扫卫生?只用给我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就行了。我还能另外找个小丫鬟特地供你差遣,一般人家的小姐过的都没有你好。如何,不然你再考虑考虑,去做我的丫鬟?”


    薛嘉月原是不想理会这谭宏逸的,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样聒噪的人,她想要不说话都不行了。


    于是她就沉着脸,回头去看谭宏逸:“谭少爷,你也说了你家里稍微体面些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我这里好,那你还在我这里做什么?没的脏了少爷你尊贵的脚。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哥哥可就要回来了。”


    谭宏逸一听,立时就道:“你哥哥回来怎么了?我又不怕他。就是他回来,我都敢当面同他说让你给我做丫鬟的事。”


    薛嘉月冷笑:“怎么,你这是要强买强卖的意思?你虽然是富豪之家的少爷,我是贫困人家的丫头,但这整个平阳府也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总还有个讲理的地方。我就不信我若不愿意的事,你还能强迫得了我。”


    谭宏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喜欢用言语来激薛嘉月,若见她同他顶嘴了,他虽然会觉得快要气炸了,但心中却觉得有趣。所以若见薛嘉月不理他了,他便会故意的说些让她生气的话。可这会儿见薛嘉月真的生气了,他又有点怂了,忙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


    底下的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了。其实让薛嘉月给他做丫鬟的事他也就是顺嘴一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利用他的身份来强迫她的意思。自然,若薛嘉月真能做他的丫鬟最好了。从小他就聪颖,父母就他一个嫡出的儿子,将他当凤凰蛋一样的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薛嘉月还是头一个敢这样同他顶嘴的人,但他竟然觉得很有趣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请你离开。”薛嘉月一张俏脸冷着,语气很不好,但她觉得她没说滚就已经是她涵养好了。


    随后目光又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张票,薛嘉月就又凉凉的加了一句,“连带你的那张票,一并拿走。”


    说完,她就拿着刚挑出来的几样菜在手里,出门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洗菜。


    谭宏逸见她真的生气了,就想要同她说几句软话。不过从来都是别人哄他,他何曾哄过任何人?明明张开了口,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软话,最后也只得去拿了桌上的那张票往门外走。


    薛嘉月正在水井旁提水洗菜,隔壁冯嫂子家的小婵也在洗菜。两个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各自忙自己的事。


    与对他的冷淡不同,薛嘉月同小婵在一起却是说也有,笑也有。傍晚暖橙色的日照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鲜活明朗。


    谭宏逸看着这样的薛嘉月,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心中似是被一只猫爪子,还得是沾了蜜的猫爪子给轻轻软软的挠了一下,心湖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竟然有些不想走了,只想站在这里,仅仅只是这样看着薛嘉月也是好的。


    还是薛嘉月见他迟迟没有走,就回头看他,问着:“你怎么还不走?”


    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谭宏逸这会儿哪里还有刚刚的嚣张跋扈?听薛嘉月这样一呵斥,只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甚至两边耳尖处都觉得滚烫了起来。


    他拿着票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一颗心也跳如擂鼓。不过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拿着票走过去,问薛嘉月:“决赛你真的不想看?我听说决赛的票是很不好买的,这个位置我也是特地的叫人留下来,不要拿出去卖。你若现在不要,稍后你想买也买不到。”


    他的原意其实是想要薛嘉月收下这张票,但总归还是自小被人捧惯了,就算心中明明再如何的软和,可口中也说不出软和的话来,反倒还要教人听了不高兴。


    薛嘉月这会儿就挺不高兴的,因为谭宏逸这番话在她听来明明就是炫耀的意思。


    当下她一张脸完全的撂了下来:“任凭你这张票的位置再好我也不收。不过你放心,我哥哥已经给我买了决赛的票,虽然位置可能不好,但想必不会妨碍那日看你如何输。”


    第96章 街头对峙


    谭宏逸心中就有些懊悔起来。


    总归还是他不会说话的缘故。明明是一片好心, 可最后总是会惹得薛嘉月误会他的意思, 以为他是在炫耀。待要同她说几句软和话, 只是从小都是别人哄他,他如何会哄人?张了张嘴总不晓得到底该说些什么。最后见着薛嘉月一脸怒容的样子, 他也只得转过身, 一脸怏怏的往外走。


    不过等他走到外面的那条大街上,就看到有一个人正迎面走过来。


    彼时夕阳余晖,将那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橙色的日照也模糊了他的相貌, 不过谭宏逸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薛元敬。


    如同斗鸡入场见到对手一般,谭宏逸一下子就炸起了全身的毛, 进入戒备状态。


    薛元敬这时也认出了他来。不过相比较他这样随时会进攻的姿态而言,薛元敬则只是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然后就继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仿似压根就不认识他一般。


    眼看就要越过他走过去了,谭宏逸心中不甘。就如同是自己气势汹汹的给人下了一封战书,但对方却甚至连战书都没有打开看一眼,只顺手就扔到了一旁的火堆里去。


    完全就是对他的忽视。


    这会儿谭宏逸就很想要挑起薛元敬对他的重视,于是他忽然开口:“我刚刚去找过你妹妹。”


    虽然这两年他在托月书院, 薛元敬在太初书院, 两个人面上看着并没有任何交集, 但谭宏逸平生第一次栽的跟头就在薛元敬这里,他如何会不上心?是时时打听薛元敬近况的,所以他知道薛元敬很在乎薛嘉月这个妹妹。甚至听说太初书院里现在就有这样的一则故事,薛师兄对他的那个妹妹看的极重, 眼光也极高。上次聂鸿涛在路边同他妹妹搭讪,薛师兄就没给他好脸。还有贾志泽,本地镇抚家的少爷,说要求娶他的妹妹,被他给吓的当场险些儿就失禁了。这样的人家他都看不上,他还能看得上谁?反正往后薛师兄的妹妹还是少招惹为妙,不然薛师兄看着外表清雅的一个人,指不定就将你当成笔管给捏的粉碎了呢。


    而果然,谭宏逸这句话一说完,就见薛元敬立时停下脚步。随后待他回过头来,就见他面上一贯冷淡漠然,仿似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不见了,转而眉宇凛冽,目光锐利的看着他:“你去找她做什么?”


    谭宏逸有心想要挑起他的怒火,就偏偏不答,只吊儿郎当的笑道:“你猜。”


    就见薛元敬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身上满是黑云压城的紧迫逼人感:“不论你以前对她抱有什么心思,但往后你最好都不要去接近她,若不然”


    一语未了,就被谭宏逸毫不畏惧的给接了过去:“若不然你想怎样?将我当成那支笔管给捏的粉碎?我可不是贾志泽,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吓唬得了的。”


    话音刚落,他就见薛元敬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的攥成了拳头。且看他眼中,真的是杀气顿现了。


    但这正中谭宏逸下怀。


    以前他父亲也请了人来教他习武,进入托月学院之后,曾听掌院说起过薛元敬文武全才,将来必成大器,所以他对练武就越发的上心了。这会儿倒正好可以同薛元敬比试比试,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厉害。


    于是他刚刚面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没有了,转而也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眼看两个人就要来一场街头比试,连周边的气氛都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但忽然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叫着:“哥哥。”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薛元敬冷冷的看了一眼谭宏逸,然后转过头,眼中的锐利冰冷顷刻不见,转而又是平时清淡的模样:“月儿。”


    并快步的往薛嘉月那里走去。


    原来刚刚虎子想到院外来玩耍,一眼看到薛元敬正和刚刚来过的那个人在街上对面站着,且两个人的样子看着就像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一样,吓的他立时就跑回去告诉薛嘉月,薛嘉月这才赶忙的跑了出来。


    一见薛元敬这会儿好好的,并没有和谭宏逸打起来,薛嘉月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下一刻,她一把就握住薛元敬的手,嗔着他:“你都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家,只在这里站着?快回去。”


    说着,拉了他就要往回走。


    薛元敬眉目低垂,顺从的任由她拉着,哪里还有刚刚若利剑出鞘,不饮血不回鞘的样子?


    他总归还是不想让薛嘉月看到他充满暴戾之气的一面的。


    但谭宏逸见着他二人的这样子,却只觉心中如有一口软气,憋的他整个胸腔都快要爆开了一般。


    竟然一个两个的都视他为无物。而且薛元敬刚刚在他面前明明是满身煞气,准备捕食的猎豹一般,锋利的爪子都已经亮了出来,下一刻就会蹬地而出,整个人看着都很危险,但怎么现在薛嘉月一过来他就跟一只乖顺的小绵羊一般?他这不就是特意做给薛嘉月看的?只怕这会儿在薛嘉月的心中,还要以为是他欺负薛元敬了呢。


    于是谭宏逸就气的在背后喊道:“薛元敬,你不要装了,先同我打完这一架再说。”


    如谭宏逸所料想的一般,薛嘉月心中原就觉得是谭宏逸不好。实在是薛元敬某些方面她还是很了解的,但凡只要是他不关心的人或事,他是一概不理的。说的难听点,他的性子还是很凉薄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要同谭宏逸打架?必然是谭宏逸挑衅他在先。而现在她明明要拉了薛元敬回去,谭宏逸还非要不依不饶。


    于是薛嘉月心中也恼了,猛然的回头瞪着谭宏逸,冷声的说道:“谭少爷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我们兄妹是一般的老百姓,你没事要同我们搅和什么?便是你再有大少爷的脾气,也没有到我们兄妹面前来发的道理,我们不受着。你还是赶紧回去,往后可别再来了。”


    说完,拉着薛元敬就往回走。


    而薛元敬一面往回走,一面还回过头,目光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所有的嘲讽都不言而喻了。


    谭宏逸见了,只气的面色都变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拳头重重的捶在旁边的一株槐树上,只打的那株碗口粗细的槐树幅度很大的摇晃了好几下,枝干上刷刷的掉下许多叶子来,就如同下了一场叶子雨般。


    但他也没有察觉到手痛,只心中不甘愤恨的在想着,薛元敬,过几日的击鞠决赛上我一定会赢你。一定!


    随后他看了一眼面前空无一人的大街,这才转身往回走。


    而薛嘉月和薛元敬一回到家,薛元敬就问薛嘉月:“刚刚谭宏逸过来找你有什么事?他同你都说了些什么?”


    薛嘉月先前已经切好了菜,这会儿拉了薛元敬回来,她就忙着要烧菜。闻言她也没有回头,只说道:“也没有什么。他是来给我送击鞠决赛的票的,扬言说决赛那日他一定会赢了你,所以就特地让我去看。我没有接他的票,嘲讽了他一顿,就让他走了,没想到他出去会遇到你。他一定是在你面前说了很挑衅你的话吧?哥哥,这个人很幼稚的,他的话你不用太在意。”


    若只是说击鞠决赛谁输谁赢的话,薛元敬肯定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但偏偏谭宏逸说的是薛嘉月


    虽然这会儿听薛嘉月这样一说,薛元敬知道谭宏逸过来其实并没有同她说些其他的事。而且显然薛嘉月心中也是很不喜谭宏逸这个人的,薛元敬就放心不少。但他总归还是不想薛嘉月同谭宏逸,实则是不想她同其他任何男子多接触,所以他便说道:“往后你不要再见这个谭宏逸。若他再来,直接叫他滚出去。”


    说到滚出去这三个字时,他眉眼间戾气顿生。怕薛嘉月会看到,忙垂下双眼,做了专心帮她烧火的样子。


    但他面上的神情可以通过低头不让薛嘉月看到,语气中的冷酷却是全然躲不掉的。当下薛嘉月听了他这话,拿着锅铲的手微顿,就抬头去看他。


    不过看到的也只是薛元敬浓密下垂的眼睫和线条流畅精致的脸颊而已。而且不知道他现在想到了什么,双颊还紧绷了起来。


    薛嘉月同薛元敬在一起这么几年,见过他漠然凌厉的样子,也知道他性子乖张冷漠,但还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粗话。甚至连滚这样的字眼他以前都是很少说的。印象中也只在她刚穿越过来,他极端厌恶她的时候才对她说过一次,但现在


    她就想着,看来薛元敬心中确实是很厌恶谭宏逸的。不过原也难怪,谭宏逸那样说话做事飞扬跋扈的人想不叫人厌恶都难。


    于是她就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拿着锅铲低头炒菜去了。


    但即便得她答应了,薛元敬依然还是觉得心里很烦躁。


    总想要让其他人知道薛嘉月是他的,再不对她抱有丝毫觊觎之心才好。他甚至想过要让她待在家中,再不出门半步,天天只让他一个人看到才好。但他也知道薛嘉月是他关不住的。她就如同是一只鸟儿般,想要在蓝天上翱翔,如何能因着他的一己之私就折毁她的翅膀,将她困在牢笼中?他总还是想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每日高高兴兴,笑容也都是出自真心的。


    但他心中的那股子独占欲却又如同一只野兽般,这会儿正张牙舞爪的一直在叫嚣着。


    在这两种截然不同情绪的夹击下,薛元敬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宣泄,只将手中的火钳狠狠的在灶膛中戳着,戳的火花四溅。


    第97章 月妹害羞


    次日是个阴雨天。薛嘉月早起的时候, 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 一双纤眉不由的就蹙了起来。


    昨儿杨大娘才特地的去找她, 说那些衣裙她都已经成功的送了下去。且那些个夫人小姐看到她做的衣裙都极高兴,爱不释手的, 又听说是白送的, 一文钱不要,她们当时推辞了两句随后也就都收下了,还承诺了重阳节那日出去赏菊的时候必然会穿这套衣裙。但再过三日就是重阳节了, 若还如今儿这样的下雨,那赏菊大会还怎么开?而赏菊大会不开, 那些个姑娘小姐又怎么会出门?那她先前的一番苦心经营可就全都泡了汤了。


    由不得的眉头就越发的蹙了起来。


    薛元敬从自己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薛嘉月手扶着门框站在门边, 面上神情忧愁的看着屋外的雨幕。


    因着早些年在秀峰村鲜少有吃饱的时候, 所以任凭是这两年他如何的将养薛嘉月,但她身形总还是纤瘦的。晨起她又没有多穿衣服,这会儿她站在门边,风卷着雨丝扑在她身上,薛元敬只看着, 就忍不住的觉得心疼起来。


    他就转身回去拿了自己的一件外衣出来披到她身上, 一面还说她:“现在已是暮秋, 天气渐冷,你早起怎能只穿这些衣服?若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拉着她到桌旁的椅中坐了,伸手给她系上了外衣上的带子,然后又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虑。你见今日下雨, 心中担忧重阳节那日也会下雨,到时你前些日子的苦心经营都白费了。但你放心,我们和托月学院的决赛也定在重阳那日,若那日果真下雨,决赛定然也要取消的,再挑个天气好的日子来比。那些个夫人小姐,你可以邀请她们都来看决赛。至于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去找我们学院里负责卖票的夫子商议。再如何,这几张票想必也能凑得出来。”


    他有条不紊,不急不缓的说着这些事,面上神情看起来也沉稳淡定,仿似有天大的事现在落下来也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薛嘉月看着这样的他,心中不由的就渐渐的觉得安稳下来。


    虽然他平日话不多,但从秀峰村到平阳府,他总是她最坚实的依靠,总能在关键的时刻成功的安抚熨平她心中所有的焦躁不安。


    “哥哥,”薛嘉月伸手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轻语似的感叹着,“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薛元敬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伸手过来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然后他低下头,语声温和:“开铺子的这事我之所以由得你放手去做,原就是想要你高兴,你不用强求自己一定要做的多好。就当是一件好玩的事,高兴了便做,若不高兴了便不做。你放心,有哥哥养着你。纵然是不能让你每日鸡鸭鱼肉,但日日清粥小菜也肯定是有的。而且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到时鸡鸭鱼肉肯定都会有的。”


    薛嘉月听了,忍不住的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哥哥,你当我是小孩儿吗?难不成我还会因着每天吃不到鸡鸭鱼肉就和你闹不成?你放心,我也只是稍微的担忧一下而已,并没有真的将这件事很放在心上。”


    薛元敬就放下心来。不过他也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依然手揽着她的肩,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刷刷的打在院里的樟树上,头顶的黛瓦上。檐前的雨水绵延不绝的落下来,滴滴答答个不停。有风穿透门窗,轻盈的雨丝随之卷了进来,连空气似乎都湿润甜蜜了起来。


    薛元敬抱着怀中薛嘉月温软的身子,只觉心中温软安宁。


    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放开。给她遮风挡雨,让她再无任何忧心的事


    不过还是担心薛嘉月看出异常来,所以他闭了闭眼,最后还是狠一狠心将她推离自己的怀中。


    他总是想要让薛嘉月慢慢的接受他,而不是忽然一下子让她知道这些事,那样他担心会吓到她。而且她现在确实也还小,不适合立时就同她说这些。


    昨儿薛嘉月回来的时候买了几张炊饼,先前她早起的时候又煮了粥。这会儿眼见粥快要熟了,她就忙着热起炊饼来。


    因为外面下着雨,薛嘉月也没有什么心情到搭在院子里的厨房里面去烧菜。好在碗柜里面还有一碗咸菜,两个人就着咸菜,还有粥和炊饼吃起早饭来。


    等吃完早饭,薛嘉月眼见薛元敬肩上落了一根头发,但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她就倾身过去,想要将这根头发拂掉。


    薛元敬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正吃完饭起身准备站起来。只是他们两个人中间的这张桌子原就不牢固,摇摇晃晃的,而站起来的时候他身子顶到了桌子边缘,这桌子便往薛嘉月这边抵了过来。恰巧薛嘉月这会儿正准备倾身过来给他拂头发,两下一对,桌子这一边的边缘便顶上了薛嘉月的胸前。


    当下就听得薛嘉月哎哟了一声,痛的脸上都变色了。


    薛元敬一见就吓了一大跳,忙两步走了过来,赶着去看她被撞到了哪里。又急切的问道:“痛的厉害?”


    见薛嘉月的手正捂在胸前那里,他便知道定然是撞到这里了,立时就抬手也过来捂着,急的面色也有些变了:“撞到这里了?痛不痛?让我看看。”


    不过手才刚捂上薛嘉月的胸前,忽然就见她煞白的脸上立时就浮上了一丝红晕,又立时伸手过来要将他的手挪开。


    但薛元敬手劲原就大,这会儿心中又急切知道她到底撞到哪里了,撞的重不重,所以他不但手按着,还上下左右的摩挲着,一面还问道:“到底撞到了哪里?是哪里痛?快告诉我。”


    薛嘉月这会儿一张脸红的就跟要滴血一般,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依然挪不开薛元敬的手。到最后她羞的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哭音:“哥哥,快把你的手拿开。”


    薛元敬抬头看她,不由的就一怔。待要继续的检查她到底是撞到哪里了,可这会儿见她满面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又是不敢,只得收回自己的手。可心中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就问道:“你到底撞到了哪里?怎么就不能对我说一说?”


    刚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瞬间只如同一个炸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开一般,整个人立时就傻了。


    他刚刚,是在她的胸前摸了好一会儿。而且现在仔细回想来,他好像,好像摸到了什么


    轰的一下,这下子他的一张俊脸也立时都红透了,两只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更是不知道该跟薛嘉月说什么话了。一向冷清沉稳的人,这会儿竟然也结巴起来:“那,那个,我,我不是,不是故意摸你那里,我”


    一语未了,早被薛嘉月恼羞成怒的给低声斥道:“你现在还不去书院?再不去,书院的院门就该关上了。”


    薛元敬哦了一声,起身站起来,转过身同手同脚的就往门外走。


    薛嘉月见了,止不住的心中又是觉得好气又是觉得好笑,忙叫他:“你不拿书册,是等着被夫子责罚?还有外面这会儿还下着雨呢,你不拿把伞,是想要淋湿身子着凉?”


    薛元敬这才回过身来,悄悄的偷觑她一眼,然后回屋拿了自己的布包,又在门后拿了一把油纸伞。


    他原已经走到了门口,正要撑开油纸伞走出去,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就走回来,低着头问薛嘉月:“你那,那里还痛不痛?若真的痛的狠了,你,你自己用热手巾敷一敷。今日你也不用去铺子里了,左右有杨大娘在那里照看着,你就在家里歇一歇。”


    薛嘉月一听,又是气,又是羞,面上刚褪下去的红晕立时又浮了上来。


    其实刚刚她也并没有被桌子边缘撞的很厉害,若是在往常,揉一揉也就过去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只是前几日她沐浴的时候手碰到胸前,忽然就觉得很痛。低头一看,就见原本平原似的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两个小鼓包。硬硬的不说,而且稍微用手摸一下就痛。刚刚桌子边缘就是恰巧撞到那里了,所以她才会痛的面上变了色


    薛嘉月心中也明白,她现在已经十二岁了,那里也要开始发育了。只不过这些日子她都太忙,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而很显然薛元敬也不知道,所以见她撞痛了,就急着过来看,还伸手过来摸她那里,甚至还要看看她那里有没有被伤到


    想都这里,薛嘉月的面上不由的就越发的滚烫了起来。不过她心中倒是没有责怪薛元敬的意思,毕竟不知者不为罪,而且他也是关心她而已。她只是觉得害羞罢了。


    女孩子家,谁遇到这种事不会害羞?更何况现在薛元敬还同她说这样的话,搞的她好像不是伤到了胸前,而是伤到了全身一样。


    而且很显然,看他面带红晕,目光飘移着不敢看她的模样,他定然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摸到她的那两处


    薛嘉月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整个人滚烫的好像下一刻就会烧起来一般。随后她就跺了跺脚,恼羞成怒的催促着:“你还不快走?只站在这里胡乱的说些什么话?”


    薛元敬见她恼了,也不敢再惹她了。实则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在薛嘉月面前自处,便嗯了一声,转过身撑开伞,一下子就冲进了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幕中。


    第98章 敬哥震惊


    薛元敬拿着布包, 低头就冲进了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幕中。虽然他手中撑了伞, 但因着有风的缘故, 所以还是有雨丝斜斜的扑在他身上和脸上。


    不过薛元敬心中是乱的,面上是烫的, 浑然没有感觉到这些迎面而来的雨丝是如何的清凉。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 这样让他猝不及防的就忽然长大了。他只觉现在他整个人都还是漂浮着的,如同被风卷起的叶子一般,飘荡在半空中, 晃晃悠悠的,很没有真实感。


    但他唇角是带着笑意的, 目光也很亮,只欢喜的想要大声叫出来, 哪里还有平日一贯冷清淡然的模样?


    这样一路到了书院, 他面上犹且还带着笑意,教他的那些同窗看见,个个都惊诧不已。背后都在讨论今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好事,竟然能让一向不苟言笑的薛元敬高兴成这个样子?


    直至吃中饭的时候,薛元敬才觉心中那股子激荡的感觉慢慢的消散了, 人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太初书院里的学子都在书院里面吃午饭。如其他的学子自然每个月都要交伙食费, 但薛元敬是不用的。当初安华清就承诺过他, 但凡他到太初书院来就读,一应束脩,伙食费,以及纸墨笔砚这些费用都是给他全免的。不过太初学院的伙食还算不错, 如今儿中午,就是盐水虾,茼蒿炒豆腐干,素炒面筋,以及一大碗的饭。


    饭后照例是午休时间。以往众学子多有相约着到外面去散步消食的,但今儿因着是下雨天,不好外出,所以众人多是在屋子里面待着。


    就有睡觉的,看书的,说话的,还有拿了棋盘出来聚在一起下棋的,旁边围了好几个人在看。


    薛元敬刚站在长廊下面看了一会儿雨中的桂花树,这会儿眼见雨下的大了,风也大了起来,他便转身往屋子里面走,想要回自己的位置上去看会儿书。


    只是经过贾志泽坐的位置时,眼角余光瞥见他正端坐在那里看书。不过他面上是很不正常的红,眼中也是异常的亮,薛元敬不由的就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


    贾志泽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因着上次他说要求娶薛嘉月的事,薛元敬心中很恼火他,其后一直冷着脸都不怎么搭理他,但这厮是个不记打也不记仇的性子,没两日就将那件事给忘了,依然如同以前一样同薛元敬称兄道弟。而薛元敬心中其实对他这个人的印象也还不错,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慢慢的又如同以前那般,并没有什么隔阂了。


    这会儿薛元敬只以为贾志泽是着凉了,受了风寒,所以才会面上潮、红,他就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了?”


    哪知道贾志泽立时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刷的一下就合上了手里的书,又一下子就从椅中跳了起来,神色慌张的到处乱看。


    薛元敬一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就越发的狐疑起来。


    而贾志泽这时在周边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薛元敬身上,问他:“刚刚是你在跟我说话?”


    薛元敬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的书上。


    若从面上看,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本书而已,但如何贾志泽刚刚会惊慌成那个样子?看来定然是这本书有问题。


    见薛元敬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书上,贾志泽其实是浑然不怕的。其实只要不是夫子,或是孔修平,其他的人他都不怕—夫子喜欢孔修平的稳重,且他在一众学子之中又年纪最大,所以夫子不在的时候就交由孔修平来管理其他的学子。孔修平面上看着再正经不过,若发现任何人做了违规的事他必然是会告诉给夫子知道的—而且对于薛元敬,因着他平时看起来实在是太冷清淡然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所以这会儿贾志泽心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坏心思来。


    若让薛元敬看到这样的书,不知道他面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就不信他会一点儿都没有触动。


    想到这里,贾志泽不由的就坏笑起来。但怕薛元敬发现,他忙敛了笑意,转而来拉薛元敬的胳膊,嘻嘻的笑道:“元敬,你过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薛元敬不喜和人碰触,即便是隔着衣衫也不行,所以一见贾志泽要来拉他,他立时就往旁边闪避,贾志泽的手就拉了个空。


    不过贾志泽也没有在意,只笑着叫薛元敬跟他出去。


    薛元敬原也不想跟出去,但禁不住贾志泽几次三番的回头叫他,又见贾志泽面上笑的如同偷腥的猫儿一样,他心中也止不住的就好奇起来。迟疑了下,最后他到底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长廊尽头,眼见四周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贾志泽这才停下来,在一只石凳上坐了,又叫薛元敬也坐。随后他才神神秘秘的将手里的书翻开,推到了薛元敬的面前去,面上挤眉弄眼的对他笑:“你看这个。”


    薛元敬便低了头去看。而一待看清纸上画的东西,他只震惊的双目睁大,整个人都怔住了。


    贾志泽一见他面上震惊的样子,就只觉得心中暗戳戳的舒爽不已。


    册子就摊在面前的石桌上,薛元敬并没有伸手去拿,而且很显然,他也绝不会伸手去拿。但贾志泽有心想要看这位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看到这样的东西时到底会震惊成个什么样子,所以他就主动的一页页翻了过去。一面翻,他还一面笑的促狭:“这样东西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托人好不容易从京城弄来的,平阳府里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又故意的问他:“如何,是不是比市面上卖的那些东西画的精致?”


    见薛元敬垂眸不语,双唇抿紧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的笑:“不要告诉我你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样东西哈哈哈哈哈。那往后等你成亲了,是不是新婚之夜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哈哈哈哈哈。”


    一面笑,他一面止不住的就想捶桌,心中很有一种教坏天之骄子的成就感。


    而薛元敬这会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都跑到了他脑中去一般,震的他整个人都要头晕目眩起来。而随后这股子血液又轰的一下从他的脑中悉数跑走,流经到了他的四肢百骸里面去,他只觉手脚都发软了,连想动一下都难。


    不然他怎么会没有阻止贾志泽一页页翻过去的动作?纸上画的那些画面,就这样一帧帧的经由双眼,全都深深的烙入他的脑中,再清晰明朗不过。


    以前他虽然也朦胧知人事,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直观的展现在他面前过。而且如贾志泽所说的一样,这本画册确实是极精致。外面虽然是一般书册的普通模样,但里面却是上好的宣纸。而雪白的纸上画的那些又是那样的清晰,甚至连人身上的每一丝头发都清晰可见


    薛元敬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他只觉手指尖开始颤了起来,面上也悄然的开始爬满红晕。其后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终于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双目怒视贾志泽:“这样污秽的东西你怎可随意带进书院来?若教夫子和掌院看到,他们定会罚你。”


    贾志泽面上是毫不在意的笑:“这东西怎么污秽了?实话告诉你,你知道这画册是谁画的?是司空烨煜画的。司空烨煜你该知道吧?本朝的大画家,谁不晓得?便是夫子和掌院,他们哪一个没有成亲?你以为他们没有做这些事?不然他们的子女是如何来的?”


    见薛元敬沉默不语,他就又笑道:“你可真是个傻子,竟然视这样的事为洪水猛兽?实话告诉你,这些事是再正经不过的事,夫妻之间谁没有做过?若没有才怪了。这也是人间极乐之事,但凡你尝过一次,往后再也戒不掉的。”


    说完,他合上书册,大笑着往回走,徒留了薛元敬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潮还在急剧的澎湃着,久久的静不下心来。


    以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刚刚忽然得见,又听了贾志泽说的那一番话,他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扇以前紧紧关闭的门忽然被推开来


    直至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他才回去。也不去管贾志泽看他的目光是如何的笑的促狭,他只依然沉浸在刚刚的那份震撼中。


    一下午的课他也没有好好的听。虽然面上看着还是一贯的平静淡然,但内心里却一直在激荡着,书上的字也一个都没有看进去。


    等到了下课的时候,他就收拾了布包,拿了伞往外走。


    外面的雨已经较中午小了许多,只是一些蒙蒙雨丝。薛元敬并没有打伞,慢慢的在雨中走着。不过等到了家,却见薛嘉月并不在家。想必她肯定是没有听他早上说的话,又去铺子里面了。


    看了看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只怕过会儿就会下一场大雨。于是薛元敬就拿了伞,锁上门,出门往铺子走去,想要去接薛嘉月回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雨已经渐渐的下大了,噼里啪啦的落在伞面上。路上虽然偶尔有行人经过,但也都是行色匆匆。


    薛元敬担心薛嘉月这会儿就会出来,所以就加快脚步往前走。然而等他看到街对面的漱玉轩铺子,又看到有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时,他不由的就停下了脚步。


    第99章 一起回家


    下雨天原就没有什么人出来, 所以生意自然就要差一些。反正漱玉轩今儿压根就没有几个人进来, 也没有做成一单生意。不过好在前几日接到了好几单生意, 也够铺子里的人这几日好一通忙活了。


    薛嘉月今儿整理了一下这几日的账册,又查看了一番库存的布料和丝线, 随后便同冯嫂子她们一同裁衣绣花。


    暮秋的天, 原就暗得早,更何况今儿又是个阴雨天,所以才半下午的时候屋中就暗了下来。


    薛嘉月原还想着点几根蜡烛来照明, 大家好做事,但转念一想蜡烛也费钱, 而且蜡烛光也有限,若到时因着这个缘故衣裙没做好反倒还要惹客人怪, 坏了铺子往后的名声, 于是她索性叫铺子里的人都早些回去,明儿一早再来。


    这样也算是个福利,能让她们往后更有干劲不是?


    而果然,铺子里的人一听薛嘉月说让她们现在就回去,个个都喜笑颜开的。对薛嘉月道了谢之后, 她们就放下手里在做的活, 彼此说笑着出门了。


    不过早上她们出门的时候天虽然阴沉着但没有下雨, 于是她们就有带伞的,也有没带伞的,但这会儿外面的雨下的大了,压根没有法子出门, 就有两个没带伞的站在门口一筹莫展。


    薛嘉月想着她现在左右还要去看一眼今儿做出来的衣裙,不定等她看完了雨就会停。于是她就将自己的伞拿出来给她们两个,笑道:“你们打我的这把伞回去罢。”


    有一个人就推辞着不要:“我们打了这把伞回去,东家你要怎么回去?总不能让东家淋雨回去。没有这个道理。”


    薛嘉月待要说话,就见另外一个妇人已经在笑道:“这个还用你替东家发愁?难不成你不知道东家的哥哥每日都会来接东家回去?咱们就放宽心的拿着伞回去吧,保管过不了一会儿东家的哥哥就要来了。”


    薛嘉月抿唇轻笑,对她们挥了挥手,站在门口,目送着她们两人在雨中渐渐走远。


    随后她就回铺子去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今天做好的衣裙,确定没有任何一处纰漏之后她才放了回去。又将自己今儿才刚做好的那件石青色斗篷拿到外间的柜台上,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估摸着薛元敬这会儿也该放学了,她便走过去站在铺子门口往外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远远的她就看到有一道青色人影正往这里快步走来。


    虽然伞面下斜,挡住了那个人的相貌,但仅凭着这身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薛元敬来。正要开口叫他,但她忽然就见薛元敬在原地停下脚步,没有要再往前走的意思。


    薛嘉月心中狐疑,也没有开口叫他了,只站在铺子门口望着。


    好在过不了一会儿,就见薛元敬重又抬脚往她这里走来。等走到了廊檐底下,他伸手收了伞,那张俊秀的容颜便立时一览无遗了。


    将伞上的水珠甩干,薛元敬弯腰将伞斜靠在墙上,然后他直起身来看薛嘉月。


    薛嘉月也正在望着他。见他眉眼间还是平日清淡的模样,看着并没有任何异常,她心中先放下一半心来。但忍不住的又问道:“哥哥,怎么你刚刚站在那里不过来?”


    薛元敬闻言,心中微顿。没想到他刚刚只是那样一会儿顿足都被她给看到了


    “刚刚有雨水被风吹着落在我眼中,我停下来揉了揉眼睛。”薛元敬面色不变的扯着慌,还堂而皇之的反问着,“怎么这都被你看到了?你以为我站在那里是在做什么?”


    薛嘉月心想,我哪里知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是因着以往的薛元敬给人的感觉总是性子阴狠,又心思深沉的,且他的人设最后会越发的乖戾无常,所以薛嘉月有时候总下意识的会担心。


    但转念一想现在薛元敬的人生轨迹早就和以往不一样了,他如何还会和他以前的设定一样?旁的不说,那十二个女配,至少现在出来的四个不是都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还是她多想了。


    于是薛嘉月就笑了起来:“我以为你站在那里看蚂蚁搬家呢。”


    一句玩笑话说完,她又说道:“得亏哥哥你过来接我了,不然下这么大的雨,我没有伞,就只能一路淋着雨回家了。”


    薛元敬就皱了眉,问她:“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还在下雨,还是你提醒我转身回来拿伞,如何你自己竟然没有拿?”


    一听他提起早上的事,薛嘉月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起来,垂眼不语。


    见她这个样子,薛元敬便也想起了早上的事,一时就觉得自己耳根处也有些发烫起来,目光飘忽着,不大敢去看薛嘉月。不过胸腔里刚平静下来的一颗心又渐渐的跳的快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心中的尴尬,开口柔声的叫薛嘉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薛嘉月这会儿也将自己劝服的七七八八了,觉得薛元敬早上也是不知情,也是关心她,再说也还不一定摸到了她那两个小鼓包,她有什么可害羞的?且她越这样害羞,薛元敬也越尴尬,两个人往后就不好相处了。索性不如当今天早上的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这么他们两个人才能同以往一样的相处。


    又听到薛元敬在跟她说话,她便抬眼看他,笑道:“好啊。”


    然后她转身进铺子去柜台上拿锁。目光看到柜台上放的那件石青色斗篷,她就先不忙拿锁了,反倒是回头叫薛元敬:“哥哥,你过来。”


    薛元敬依言进屋,就见薛嘉月臂弯中搭了一件石青色的衣服正在对他笑。看到他走近,她就展开那件衣服,说道:“我早就想给哥哥你做一件斗篷了,好早晚冷的时候你上学路上穿。但我这些日子都忙昏了头,就将这件事给忘了,前几日才想起来,今儿才刚做好。你快过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薛元敬听了她这话,只觉一股暖流入心,整个人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他就走过去,伸手接过这件斗篷披到自己身上。


    薛嘉月前后左右的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就笑道:“哥哥,你虽然相貌生的隽雅,但还是很适合穿石青色。显得你整个人越发的沉稳内敛,也高贵了起来。”


    又问他:“你喜不喜欢这件斗篷?”


    薛元敬如何会不喜欢?心中欢喜的都要疯了。


    他伸手握住了薛嘉月的双手,垂眼看她,极认真的点头:“喜欢。但凡你做的,我都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以前薛元敬也经常会同她说一些这样暖心的话,但薛嘉月那会儿也只觉得是兄妹间的一种友爱,但是现在,她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呢?而且薛元敬看她的目光,她总觉得和以前有点不大一样。但让她具体说,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薛嘉月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她想多了。毕竟薛元敬以前可是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要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来看待的,而且这些年他也经常想要在她面前摆兄长的架子。再者说了,她现在毕竟才十二岁好嘛,薛元敬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这般一想,她心中刚冒起的那点异常立时就被自己给压了下去,转而欢喜的说道:“哥哥你喜欢就最好了。”


    随后她拿了锁,和薛元敬一起出铺子。


    等她将铺子的门锁上之后,一转身,就看到薛元敬已经将刚刚披上的那件斗篷解了下来,并且见她转身,他就抬手将斗篷披到了她身上来。


    一面抬手给她系着斗篷上的带子,薛元敬还一面说着:“你身子单薄,外面风大雨大,你披上这件斗篷,既能挡雨也能避风,我也放心些。”


    薛嘉月其实很舍不得。要知道这件斗篷的料子是她特意挑选的上好料子,若待会儿被雨水给打湿了,或是被泥给弄脏了,那她得多心疼啊。可看薛元敬这样的关心她,她又挺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最后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说煞风景的话,只乖巧的嗯了一声,由着薛元敬握着她的手往路上走。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四处苍茫一片。不过雨丝密密的斜织着,远处近处的黛瓦上都笼上了一层白色的薄雾。偶有街旁的人家家里亮了灯,窗子里透出橙黄色的油灯光来,看着再安宁平和不过。


    斗篷是按着薛元敬的身高来做的,这会儿披在薛嘉月的身上自然是长了不少。而薛嘉月也不舍得将长出来的那一截斗篷在泥水里拖着,所以便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一直提着斗篷的一角,又尽量往薛元敬身边靠,这样可以少些雨丝打在斗篷上面。


    她原是爱惜这件斗篷的意思,可落在薛元敬的眼中,只以为她这是冷了,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手中撑的雨伞也往她这边倾斜了一点,想要多给她挡点风雨。


    不过暮秋初冬的雨原就是冰凉的,夜晚的风也是冷的,薛元敬刚刚又出来的急,也没有来得及多穿一件外衣,这会儿被风雨一激,他便打了个喷嚏。


    薛嘉月就抬头看他,一见他身上衣裳穿的单薄,另外半边身子的衣裳都被雨水给淋湿了—想必是伞都往她这边倾斜了的缘故,就顾不到他自己—她便急道:“哥哥,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这样冷的天,你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一面说,一面就将身上披的斗篷解下来递了过去:“披上。若你不披,我便扔了它。”


    她这语气听上去很强硬,一张小脸也紧绷着,看上去这事是再无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薛元敬原是不惧的,因着他知道薛嘉月将这件斗篷看的多重。刚刚一路上她都在小心的提着这件斗篷,生怕沾染了一点泥在上面,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扔掉?


    就在他想要劝说薛嘉月继续披着这件斗篷的时候,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来,由不得心中一动,便从善如流的伸手接过斗篷来。又将手里的雨伞递给薛嘉月先拿着,他自己则是将斗篷披在身上。


    石青色原就是沉稳高贵的颜色,而薛元敬又是个内敛的性子,所以这件斗篷披在他身上真的是十分的搭。


    薛嘉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手里的伞递了过去。又笑道:“等往后天再冷些,我就给哥哥做一件领口镶白毛的玄色斗篷。”


    虽然是极简单的黑白搭配,但穿在薛元敬的身上想必还是很有气场的。


    薛元敬垂眼看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他忽然伸手,揽着她就往自己的怀中带,又用斗篷将她给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


    第100章 雨夜惊梦


    薛嘉月一将斗篷从身上解下来, 被卷着雨丝的冷风一吹, 她由不得的就打了个寒颤。但还没等她冷一会儿, 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讶然的抬头望过去,就见薛元敬正在低头看她。对上她的目光, 他还矜持的点了点头, 说着:“只有这一件斗篷,但你我身上的衣裳穿的都不多,你披着我会冷, 我披着你会冷,不若我披了斗篷再这样揽着你, 便似我们两个人都披着这斗篷一样,彼此都暖和。”


    这话若从面上来看是再不错的, 很完美的解决了两个人面前的难题。只怕还要夸一声薛元敬聪明, 想的细致。但薛嘉月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偏生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


    就在她还蹙着眉想这事的时候,薛元敬已经揽着她往前走了。一面走他还一面说着:“天色越发的黑了,雨也下的越发的大了,我们快些回去。”


    他面上虽然看着还是淡然的, 但其实胸腔里的一颗心早就已经跳如擂鼓了, 揽着薛嘉月的那只手掌心里面也紧张的满是汗。


    总还是担心薛嘉月会察觉到他现在的这份心思, 更担心她会推拒。另外,这样紧密的揽着她温软的身子在他怀中


    薛元敬一时只觉得外面的风雨再不是刚刚那样的令人心生厌烦了,反倒觉得可亲可爱了起来。


    恨不能回家的路再长一些,永远走不到头才好, 这样他就能一直揽着薛嘉月在他怀中了。


    但铺子离家统共就这么些路,便是他再想走的慢些,可到底还是到家了。虽然万分不情愿,但他也只能怅然的收了伞,眼看着薛嘉月从他的怀中钻了出去。


    霎时非但是觉得怀中空了,便是心中也空了


    薛嘉月这会儿则是紧张的去看那件斗篷有没有被雨淋湿,下摆有没有溅上泥水,一见都好好儿的,她这才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的做晚饭去了。


    薛元敬将斗篷解下来放在自己屋里,随后便走过去帮薛嘉月一起做饭。


    吃晚饭的时候照例是薛嘉月在说,薛元敬在听,偶尔他会回复一两句。


    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高兴的事。明明有一些事在薛元敬听来只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事,可薛嘉月还是会笑的眉眼弯弯。不过因着是她讲的事,所以薛元敬便也会微笑,觉得心情舒畅。


    她高兴便是最好的。


    饭后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薛元敬其实很担心薛嘉月胸前那里早上到底有没有被撞痛的事,想开口问,但又担心薛嘉月会如早上一般的恼羞成怒,迟疑片刻之后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只细致的关注着薛嘉月。


    见她一直说说笑笑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痛苦的样子,也没有如早上那般抬手捂过胸,那想必那里应该已经不痛了吧?


    薛元敬这才放下心来。


    等回屋之后,他就拿火折子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拿了一本书想要看一会儿再睡。


    但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且一看到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中就会想起中午贾志泽给他看的那些东西


    他记性原就极好,过目不忘。这会儿那些东西虽然不在眼前,可依然清晰的印在他脑中,一帧一帧的,那样的鲜活。


    薛元敬只觉心中烦躁的不行,想了想,便丢开书,铺了纸,提着笔开始写字。


    以往但凡他觉得心中不平静的时候便会写字,因着写字能让人静心。但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越写反而越不心静。


    最后薛元敬索性也不写字了,丢下笔,脱衣上床准备睡觉。


    但总是不容易入睡。耳中听得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院中的樟树叶上,头顶的瓦上,无端的就让人觉得心中烦躁不已,简直都要觉得气都有些透不上来了。


    不过薛元敬睡觉是很老实的一个人,纵然觉得心中再烦闷,可他也并没有在床上翻来侧去,只平躺在枕上,双目阖着,双手交叉着放在小腹那里。


    最后模模糊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耳中仿似听到有人在叫他哥哥。声音又娇又嫩,甜腻的仿似要滴下蜜糖来一般。


    他睁开眼,便看到薛嘉月正立在床前,笑盈盈的望着他。


    他快速的翻身坐起,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右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来。


    埋首在她肩上时,他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馨香。经由他鼻端钻入他心中,撩拨的他心尖上都一直在发痒,抱着她的手臂就越发的收紧起来。恨不能就这样将她硬生生的揉入到自己的骨血中去,再也不放手才好。


    “月儿。”他低声的开口叫她。但一开口,却惊觉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何时竟这样的低哑,自己反倒吓了一跳。


    但紧接着,他就察觉到薛嘉月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甚至她还在他耳旁吹气如兰的呢喃着一般的叫他:“哥哥。”


    薛元敬只觉心中狂喜。要知道以往他虽然也会抱一抱薛嘉月,但她是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回抱过他的。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心中对他也如他对她一般的心思?


    抱着薛嘉月的双臂由不得的就越发的收紧。但又觉得仅仅只这样抱着是不够的,总想要更多


    而怀中的小人仿似知道他这股子心思一般,薛元敬就只听得耳旁一声轻笑,随后便只觉自己的身子往后仰倒躺在了床上。


    是她推倒了他。紧接着,她便俯身过来,笑吟吟的看他,细嫩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游走,说出来的话简直就要甜腻死人:“哥哥,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嗯?告诉我,我都答应你。”


    薛元敬只觉双目充血一般的滚热起来,胸腔里的一颗心也立时就要跳出来一般,浑身都紧绷着。最后他再也忍不得,握着她的手就用力的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来。


    朦朦胧胧中,他心中还在想着,贾志泽确实没有骗他,这确实是人间极乐之事,只怕一旦尝过,便再也丢不开手了。


    次早薛元敬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且雨声已停,只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樟树叶间不停的跳跃着,发出清脆的鸟鸣声。


    薛元敬偏头望着窗外灰白色的天光,只觉一颗心依然还跳的很快,呼吸也有些不稳。


    昨夜他仿似做了个了不得的梦


    十七岁的少年以往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便是这会儿细想来,也只觉面上发烫,心中莫名的羞耻。


    但羞耻之中又有一种很奇怪很复杂的感觉。似甜蜜,又似解脱。而且细想昨夜的梦境,心尖上忍不住的便是一阵酥麻。


    薛元敬望着窗外好一会儿,竭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起身坐起来,慢慢的穿上外衣。


    不过腿上冰凉一片湿,昨夜入睡时穿的中裤显然不能再穿了,他便走去打开衣箱另寻了一条干净的裤子换了。


    想了想,又拿着这条裤子到外面去自己打水洗了。


    虽然以前两个人的衣服都是薛嘉月在洗,但是现在这样的一条裤子是万不能叫她洗的。不然叫她发现些端倪可就不好了。


    等裤子洗好晾好了,薛元敬便去烧了早饭。


    直等早饭烧好,天色尚且还早,薛嘉月还没有起床。


    薛元敬知道她最近又忙又累,便也没有叫她起来,只将早饭放在堂屋的桌上,自己则是回屋拿了一本书看。


    拿书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看到了搭在椅背上的那领斗篷。


    石青色的斗篷,下摆绣了祥云仙鹤,极灵活隽秀。


    他伸手将这领斗篷拿在手中。想到这是薛嘉月亲手给他做的,止不住的就觉得心中霎时软柔如云,满腔爱意。《 》